原本的羊腸小道,在極端暴力的手段下,已經變成了可容納兩條大漢並排而行的通道,白雉腳步不停地向前飛掠,到了深處時,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倒抽了一口清涼氣。

    就見到原先空蕩蕩寬敞敞的細口大肚子的洞內一片狼藉,那幾枚霹靂彈下去,炸裂的不隻是岩壁,地麵也給掀了開來。

    四周岩壁上鐵矛林立,森森寒光耀得人雙眼發花,原本嵌入地麵的連環翻板被炸得開花,裏麵的鐵矛陣自然也被飛石亂岩砸得折損過半,更不用說散落坑底的鐵錘弩箭等物,其密集程度,看得人小心肝一陣陣抽緊。

    此處機關更為兇狠,其密集程度令人發指,就算有再高的輕功,也無法做到見縫插針的程度,就算能做到最快速度最短時間內的騰挪飛掠,但何處有機關,何處是安全處,也是難以估算。

    隻要進了此處,不是觸動牆壁上的鐵矛,就是踩中腳下的連環翻板,就算逃得再快,閃避得再及時,也抵不住四麵八方、毫無空隙的連環機關,最終還是逃不了變成刺蝟的可憐下場。

    白雉仰頭望去,就見到岩頂上也有點點寒光閃爍,隻怕岩頂上也設有重重機關,此處簡直就是個刺籠,足以媲美傳說中的刀山地獄,設計此處的家夥簡直就是毫無半點人性,狠辣得令人心驚膽顫。

    這麽一來,之前韓陵韓大門主那種形同自殺的可怕手段,反而成了最佳手段,幾顆霹靂彈下去,將多數機關都摧毀掉,還真是一勞永逸的好手腕。

    白雉讚歎的嘖嘖出聲,四處張望,就見到深紫身影立在坑下某處,低著頭,似乎正在查看此處機關的關竅,白雉縱身輕輕一躍,身體如飄絮般輕輕飄下,落在他身旁。

    「韓大門主,這次你可是賭對了。」

    韓陵並未抬頭,隻是應聲道:「不知設計此處機關的究竟是何方高人,環環相扣,稍有不慎觸動一處,就隻有粉身碎骨的下場而已。如此狠辣,當真是世所罕見……」

    白雉摸摸鼻子,道:「還好吧,這不是很尋常麽?」

    韓陵觀察了片刻,又道:「白郎中在師門中也曾見過這樣的機關麽?」

    白雉想也不想,直接道:「啊,我們門中天工係的那幫家夥整天都搗鼓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半點用處也沒有,像是這種太過尋常的殺人機關,我還真沒見他們布置過。」

    韓陵聽到這裏,轉過頭來看著他:「貴師門能人輩出,不知韓某將來是否有幸見識一二。」

    反正這也不是什麽難事,白雉答應得十分幹脆:「好說,迴頭我給你抓兩個來,你慢慢見識。」

    韓陵對他這種將師兄弟隨意抓來玩弄的手段已經是十分適應,白雉這人天性涼薄,不知分寸,行事乖張,不過重門門主也不是什麽好人,於是當下拱手道:「如此,多謝白郎中了。」

    不過這洞穴內的陣勢一陣兇險過一陣,第一陣的毒蟲,第二陣的連環陣,倒是統一風格的陰險歹毒,白雉倒是十分好奇第三陣又能搞出什麽名堂來。

    第二陣機關被破,第三陣的入口通道便顯露出來,通路向下方延伸,看樣子此處崖洞一直向下挖掘,隻怕會一路掘到地底深處,隱在黃土之中。

    鐵衛們探出鉤爪,順著鐵鏈向下落去,在漆黑不見光的通路中摸索下滑,

    白雉身輕如羽,單手抓住鐵鏈,跟著眾人下落,一邊詢問頭頂上飄著的韓陵:「韓大門主,看這模樣,隻怕此處洞穴直通地底,我們與其在這裏辛苦破陣,不如直接繞到崖底,用霹靂彈炸開通路算了。」

    通道內陰暗不見天日,伸手難見五指,多虧火把照明,要不然隻怕連手中的鐵鏈也看不見。

    火把如星火,一路綿延向下,最前方的那一處已經小如燭火,搖曳閃動,頗有一種隨時都會熄滅的錯覺。

    昏黃曖昧的光亮中,韓陵向來冷厲的容顏被映得或明或暗,配著他冷淡疏離的表情,確實有震懾人心的效果,猛不丁的看過去,絕對會令人小心肝一陣狂跳,白雉昂頭望去,就見到俯視而下的韓大門主麵無表情,忍不住調笑道:「若有你這般相貌的閻羅王,隻怕男男女女都會爭著尋死去吧。」

    韓陵無視他的調戲,直接就上一個問題迴答道:「通道走勢詭譎,此次看著向下,實則不然。又或者下一陣橫向延伸,未必是通往崖底。」

    他也忒正經了……

    白雉禁不住摸摸鼻子:「我就是信口胡說,聽聽就算了,你還真認真迴答啊。」

    韓陵沒反應,在白雉腳底下的鐵衛倒是對信口胡說的白郎中怒目而視:「白郎中,還請自重!」

    白雉踩了踩下方鐵衛的頭頂:「我和你家門主調笑,關你鳥事?還是你也想我調笑你一番?」

    鐵衛憤怒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你……」

    這時就聽到最下方傳來「撲通」一聲迴音,一陣規律的敲擊聲從手中的鐵鏈上傳來。

    這是重

    門特有的信號,說明下麵第三陣的情形。

    韓陵凝神聽了半晌,手指一鬆,身形向下飄落,路過白雉時一拎他的衣領,將他也帶了下去。

    「唉唉?」

    「白郎中,你水性如何?」

    「啊?」白雉轉轉眼珠子,當然明白韓陵絕對不會無的放矢,當下幹脆利落的應道:「我不會水,絕對是旱鴨子!」這句話雖說語氣平平,其中的堅毅之意表達有限,再配合上呆板表情,委實不能將白雉想要展現的斬釘截鐵發揮得淋漓盡致,但他的無恥,卻被與他打了很長一段時間交道的韓大門主領會到了。

    「所以,韓大門主,你絕對不能拋下我不管!」一邊說,白郎中還一邊強調決心似的緊緊抓住韓陵衣袖,說什麽也不想放手。

    韓陵也不戳破他的歡欣雀躍,與擺明了就是扯謊的話語,隻是將他的手指從衣袖上甩開,又塞給他一物。

    觸手處略顯粗糙,帶著柔韌,白雉低頭一看,是個大大的水囊。

    「將此物吹氣鼓起,隨後帶入水下,可保一時唿吸,再加上貴派的龜息功,就算不會水,兩相搭配,也不會有事。」

    「……韓大門主,我該稱讚你想得周到麽?」白雉當下就決定將這個杜絕他吃豆腐的該死皮囊戳十七、八個窟窿。

    韓陵對他的哀怨完全無動於衷,周遭吊成粽子串的眾鐵衛還沒有那個功力察覺到白郎中的情緒波動,大家繼續規律又有次序的雙腳夾住鐵鏈向下移動,兩隻手以非常快速的動作將背後背囊中的物事取出組合。

    「按照《破陣訣》所載,第三關名喚『覆水陣』,乃是一池深潭,需穿過此潭才能到達下一處所在。」

    「在山肚子裏挖坑引水,布置這個陣法的家夥真是變態。」白雉不禁為這款浪費人力時間的大手筆表示鄙視,真是沒事瞎折騰,苦了自己又害了別人。

    眾鐵衛們紛紛將武器組裝好,多數鐵衛手持兩柄鋒利砍刀,刀鋒呈波浪狀,可想而知看上去會有怎樣的傷口,隻此一刀,便能使人血流而亡。這兩柄兇器尾端又用鐵鏈連在一處,白雉望著那名鐵衛一抖手,兩柄砍刀便可以如車輪旋轉,著實兇猛。

    還有鐵衛手持漁網,網內滿是倒刃尖鉤,一網下去,就算能掙脫開來,皮肉隻怕也被絞去一大半。

    人人嚴陣以待,沉默無聲的向著下方落下,火把照耀下,下方隱隱可見粼粼微光,若不是有光,隻怕那黑黝黝的潭水與黑暗融

    為一體,落下去時肯定會讓人著了道。

    「韓大門主,居然準備了這麽多兇器……下麵莫非有什麽可怕的玩意兒?」白雉伸出雙手攬抱住韓陵肩膀,在他耳邊低聲詢問。

    韓陵倒是出乎意料的沒有將他震飛或是推開,這讓白雉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重門門主一雙鳳眼毫無波瀾,盯著下方潭水的表情依然是莊嚴肅穆,口中淡淡道:「哦,是有一些。」

    這口氣委實平淡過頭了,和周遭鐵衛緊張兮兮的表現截然相反,白雉深知韓陵的個性,也知道這人眼中的危險與他人概念有著極大差距,之前更是毫不猶豫在身後扔霹靂彈,險些震得他也跟著送了小命,當下更加收緊胳膊,雙腿也跟著盤上,如同八爪魚,牢牢依附在韓陵身上。

    看到他這番無恥動作,周遭鐵衛真恨不得將手中鋸齒砍刀丟過去,讓他血濺五步,韓陵微蹙眉,似乎也在忍著不要一巴掌拍上去,道:「白郎中,自重。」

    白雉說什麽也不放手,開玩笑,他的武力和韓陵相比,那是一個天一個地:「韓大門主你說的『有一些』,肯定是要命的危險,讓我放開你,沒門!」

    韓陵難得的多看了他一眼,道:「白郎中,若是懼怕,不妨留在此處暫候?」

    白雉忍不住噴了:「候什麽候?你是想將我拋下不管吧?」

    韓陵道:「等到韓某將此陣破除,白郎中大可跟上。」

    白雉深知韓陵說話肯定要打個折扣:「蹲在陣旁邊就安全了?」

    韓陵應道:「嗯。」

    話音方落,就聽到下方傳來「撲通」一聲響,眾人齊刷刷向下望去,就見到火光輝映下,下麵從黑水中破出一道巨大黑影,耀武揚威的在空中翻了個身,張開臉盆大的魚嘴,露出兩排尖刀般的牙齒,應該是頗為垂涎的瞅了瞅吊在半空中的人鏈,又「撲通」一聲落迴水裏,飛濺起一片腥水,幾乎潑濺到最下方的鐵衛身上。

    眾人沉默。

    緊接著又是幾條小山丘大的怪魚從水中撲騰而起,炫耀似的對獵物翻弄了一番姿態,又重新落迴水中。

    白雉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近在咫尺的韓大門主,正色道:「韓大門主,我的利用價值估摸著也差不多了,你其實是想趁機幹掉我吧?」

    韓陵同樣正色道:「韓某若想殺掉白郎中,絕不會藉助這些畜生之手。」

    白雉吐槽:「啊,是嗎?真是榮幸……呸!我該感激涕零嗎?我

    怎麽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韓陵無動於衷:「更何況,韓某與白郎中契約在身,怎可能扔下你不管。」

    白雉巴得他更緊:「這就是了,若是你不想我用我的護身手段招唿那些怪物,就要好好護著我才是。」大不了一把藥撒下去,大家一起抽風。

    韓陵對這威脅不言不語,粽子串上下鐵衛們對他怒目而視。

    白雉活像還嫌得罪人不夠似的,繼續吐槽:「我說你幹嘛堅持要帶這些廢物一起來啊?如果就你我兩個人,我撒藥你又不怕,還把得著這樣傷腦筋?哈,到時候你我聯手,我的藥加上你的武力,天下間還有哪處是去不得的?」

    「淫郎中你!」

    如果說方才眾鐵衛們的視線是霜風雪刃,那現在估摸著已經變成使天地變色的暴風雪加上冰雹了。

    韓陵倒是不惱不怒,不過直截了當的潑了白雉一桶冰加水:「白郎中,隻怕你的藥撒下去,這潭中怪魚非但不死,反而變得更加難對付。」

    「呃……」

    這也不是什麽沒發生過的情況,之前白郎中養雞逗豬,就出現過毒豬不死,反而變成小山大小、性格極其暴虐兇悍的變種豬,那時候雙眼赤紅、衝了籬笆毀了半截牆的豬,可是禍害了周遭不少人家,所以白雉當初才不得已的帶著還是小白癡的韓陵遠走鄉郊,選了個周遭沒什麽人家的廢棄小院住下。

    之前扁毛畜生倒是解決得不錯,但貌似也有一半的猛禽因為他的藥發春似的兇猛,難保在水中不會有什麽變數。

    在陸地上還好,若是身陷水中,就算是韓陵的武力,隻怕也要大大打個折扣。

    嚴格說起來,白郎中解決事情的手段,絕對比不上闖禍惹事的手段。

    難怪之前韓陵說什麽也要將他扔到水牢裏,不肯帶他一起折騰了。

    白雉迴想了一下,越發堅定了自己要努力跟隨韓大門主的步伐,時不時吃吃韓陵的嫩豆腐,努力揩這個活色生香美男的油水,附帶著折騰折騰對方,好看熱鬧。

    人生真美好!握拳!

    韓陵鳳眸微閉,沉思片刻,道:「白郎中,若是入了水下,你可是一切聽從韓某指揮?」

    白雉直接威脅道:「你若不照顧我,我就直接一把藥撒下去,大家一起玩完。」

    韓陵睜開眼看他,不言不語,白雉緊了緊手臂,二人之間距離已經近到熱氣都能噴到臉上的地步。

    唔……近距離看,這美貌還真是令人頭腦發昏啊……

    原本應該是威脅瞪視,但兩人近距離接觸,韓大門主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誘惑再度占據上風,白雉腦袋一陣昏沉,完全就是色令智昏,當下身體前傾,就想著吻那人一吻,韓陵卻在即將接觸的刹那,準確側頭,十分有經驗的、幹脆利落的避開他的性騷擾,衝下方下令道:「布藥!」

    鐵衛們齊齊應了一聲,將準備好的藥囊撕開,藥粉如雪末,落入黑暗中,頓時不見蹤影。

    白雉嗅了嗅空氣中滲過來的味道,抽了抽鼻子:「嗯?怎麽是這個味道?你打劫小舅子了?」這味道明顯是苗疆毒王喜歡的調調兒。

    「明月聽聞此行兇險,特贈此藥。」韓陵口氣平淡,俯視著下方潭水中的變化。

    白雉撇撇嘴,這句話完全就是騙鬼,小舅子巴不得韓陵還有那一大堆重門鐵衛受盡磨難,還會特地送上毒藥贈人,真是笑話!可想而知,這又是韓大門主鞭撻可憐的小舅子一頓,壓榨出來的好東西吧?

    藥粉灑下沒過多長時間,就見到原本還算平靜的水麵上一陣搖晃,先是小規模的咕嘟咕嘟直冒泡,過沒多久就是水燒開般的沸騰起來,裏麵原本還算悠閑、還能時不時躍上水麵挑釁食物們的怪魚這下子熱鬧了,一個個忙著在水裏麵撲騰來撲騰去,翻滾來翻滾去,用翻江倒海的氣勢折騰一小水潭,可想而知會有怎樣的壯觀景象。

    白雉望著熱鬧無比的水麵,又瞅瞅已經有些泛綠的潭水,嘖嘖出聲,「這得多猛的毒啊……就算是小舅子,想必也很心疼這樣的珍品吧?」

    能將水都毒綠了,還能把那麽大體積的怪魚折騰得翻滾來翻滾去,這玩意兒煉製起來隻怕相當困難,搞不好還是明月那家夥的珍藏,看方才韓陵毫不猶豫的讓鐵衛們丟下那麽多下去,隻怕是將小舅子多年來秘藏的好東西都用上了。

    他們懸掛在半空中,等待下麵折騰完,約莫在心中數了五十幾個數,下麵的浪花才平靜下來。

    望著靜幽幽的潭麵,以及那些翻肚的怪魚,韓陵下令道:「下水。」

    白雉望著那些長相猙獰、身上還滿是疙疙瘩瘩的怪魚,鼻端飄蕩的是不知道什麽玩意兒腐爛的臭味,那味道絕對能將年前的飯都熏得吐出來,一想到待會兒還要整個人投入到這種腐水裏麵,就算是對周遭環境不怎麽挑剔的他,也覺得惡心得要死:「呃,要是知道誰布置的這鬼陣勢,絕對要把他拖出來鞭屍……惡心死

    了!這不應該叫做『覆水陣』,應該叫做『腐水陣』吧?!」

    真難得他這句話獲得大家讚同,眾鐵衛驚訝的目光也就算了,韓陵居然也瞅著他沉默,白雉將腦袋靠在韓大門主頸項上磨蹭,吐槽道:「驚訝什麽?我也會覺得惡心啊厭惡啊之類的啊。」

    ……你這種變態也會有這種正常情緒嗎?不會是忽悠人的吧?

    不過就連白雉都覺得惡心萬分,其他人就覺得更加惡心了……

    鐵衛們默不吭聲,順著鎖鏈向下落去,人體陷入水中發出輕微的「撲通」聲,立刻便被腐水吞沒。

    眼前人一個接一個的入水,白雉問道:「小舅子的毒,毒性猛烈,就算是毒殺了那麽多怪魚,毒性也絕對不會消失,現在這潭水就是毒水,進去隻怕就會送命。」

    韓陵應道:「無礙,鐵衛們已經服用了解藥。」

    白雉開始變得非常同情小舅子:「你絕對將他多年來的珍藏都挖光了,絕對!」

    韓陵直接放開手,落入水中:「下去了。」

    白雉嚷嚷道:「喂喂,你還沒給我解藥啊!啊啊啊……惡心死了!」

    剛一落水,就感覺到身體陷入一股黏稠之處,那感覺不像是水,反而更像是泥潭,一股沉重壓力壓迫四肢百骸,想要活動一下,就要耗費比平常多上數倍的氣力,更不用說這潭水惡臭難忍,熏人欲死,白雉雖說常年在四處采藥,什麽深沼老林也不是沒待過,但就算是蠻荒潮熱之地的泥沼,也比此處招人喜愛得多。

    眼看就要沒頂,白雉慌忙深吸一口氣,險些被那股惡臭熏暈過去,緊環住韓陵頸項的臂膀也不由鬆了一些,就趁著這一鬆,韓陵直接將他從領口拎起,甩到一邊。

    白雉被他這麽一甩,撲通一聲落入水中,咕嘟嘟的喝了幾口,慌忙掙紮出水麵,惡心得幹咳幾聲!

    「韓陵你……」

    「白郎中,抓緊了不要放手。」

    「唉?」白雉隻覺得手腕一緊,抬起手來一看,一條細鏈從他手上延伸而出,直連到韓陵的右手上。

    原來就是方才那麽一下,韓陵就已經將他捆縛雙手的鎖鏈打開,並將一頭銬在右腕上,輕輕一動,便有一陣叮鈴鈴的清脆聲響起。

    「下去了。」韓陵將一顆藥丸丟給白雉,看到他吞下去,這才率先吸了一口氣,紮入潭水之中。他的動作帶動了那根鐵鏈,白雉也順理成章的被他拖入水中。

    不知道是水壓厲害,還是此處確實是腐水,又或者是劇毒所致,白雉努力將雙眼睜開,就覺得眼睛一陣刺痛,慌忙又閉上,如此重複兩、三次,才算是有所適應。

    深暗的水下,是比方才還要深凝的黑暗,此時沒了火把照明,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壓力,不能喘息的糟糕感覺,令人有種被埋入墳墓的錯覺。

    潭水下並非表麵上所見的平靜無波,倒是暗流無數,將人擠壓在其中,稍有不慎便被衝得偏離方向,所幸明月的毒藥毒殺了大半怪魚,要不然這種糟糕環境,再加上熟悉水性的怪物,他們這些人絕對是有死無生。

    白雉輕功一流,水性卻是一般,內力也不怎麽深厚,就算是下九流門中龜息功法再厲害,要在這種一邊遊動一邊運轉功力的糟糕情況下,所起到的作用也是十分有限。

    白雉將鼓脹皮囊抓緊,感覺到頭昏眼花就吸上一口,倒是也可以勉強撐住,他手腕上拴著的鎖鏈繃得筆直,他基本上算是被韓陵拖曳著向前遊動。

    韓陵果然十分了得,就算水性一般,但依仗著深厚內力,閉氣倒是十分厲害,再加上內力深厚導致一舉一動蠻力十足,就算是劃水都比常人厲害上許多。往往是韓陵一劃胳膊,雙腿一踢,身體就向前滑了數丈,就算後麵拖了個累贅,也不見他有些許滯澀之感。

    潭水灌注的通路既深且長,眼睛逐漸適應了這種潑墨般的濃黑,白雉漸漸能瞥見前方物事的輪廓。

    潭水下依然是岩石嶙峋,隻要撞上去隻怕非死即傷,前方帶著他的韓陵身形雖說不如遊魚般敏捷,倒是充滿了霸氣,而且韓陵功力比他深厚,恐怕也比他更早看清周遭情形,所以遊到此處也未曾撞上岩石受傷。

    那些鐵衛們就在他們二人前方,依稀間也是用鐵鏈連著,摸索著向前遊動。

    忽然間,前方滲出蒙蒙白光,白雉定睛看去,就見到暗沉沉的水底深處,飄飄蕩蕩上來一物,等到看清楚那樣東西,就算是他,也禁不住瞪大雙眼,險些驚叫出聲!

    隻見一縷微光之下,黑暗深處緩緩浮現出一張宜喜宜嗔的美人臉來,瓜子臉,柳葉眉,一雙眼眸似怨如泣,雙唇嫣紅如花瓣,肌膚白裏透紅,若換做平日看去,保準這個嬌嬌怯怯的美人兒會打動鐵血男兒的心,但此時卻慢悠悠、輕飄飄的從黑暗深處緩緩浮現,其中詭異程度,當真難以言說。

    白雉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瞪脫出去,他行走江湖這麽多年,大

    江南北都闖過,還真沒見過這麽詭異的玩意兒!偏偏這美人臉突然出現,那一點微光隻懸在她眉心處,水色如墨,遮住了她的脖頸,也隱沒了她的四肢,竟活像這美人兒隻有這一張臉而已。

    白雉也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氣力,原本簡直可以和泥濘媲美的潭水也一下變得如同無物,他雙手猛地一劃,雙腿用力向後蹬去,順著鐵鏈就湊到了韓陵身邊,憑感覺一把抓住韓大門主的手,還真讓他抓了個正著。

    韓陵從彼此之間相係細鏈上察覺到了他的舉動,他也看到了那張詭異的美人臉,感覺到白雉抓住他手指的瞬間才沒有直接一掌將他擊殺,直到掌心間一陣細細的癢,原來是白雉用指甲在他掌心劃動。

    『什麽玩意兒?』

    韓陵也沒見過這種東西,便擺擺手表示不知道。

    『破書上沒寫?』

    繼續擺手,那本書上隻說了此處是何陣,還寫了潭裏麵生有怪魚,可沒說有這麽一張怎麽看怎麽妖異的美人臉,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看到了裝做沒看到,畢竟這種妖鬼現象十分考驗人的心髒,視而不見還是比較好的。

    白雉猛地一下重重捏住他的手心,用力搖了搖,韓陵側過頭去,就見到白郎中不甚清晰的臉部輪廓中閃爍著的綠光。果然下一刻,白雉就在他手心中寫道:『抓!』用力之重,幾乎劃破他的掌心肌膚。

    對於這種事,韓陵自然是破陣為第一首要,才懶得節外生枝,並且對於白郎中超乎尋常的好奇心,以及什麽麻煩都要摻和進去的麻煩個性,韓陵向來采取最為有效的無視對策,當下順勢一拽白郎中的手,順手握住對方脈門,手指微微施力,警告對方別想著輕舉妄動,便拉扯著這個麻煩精向前方遊去。

    白雉命門握在對方手上,當下不由心中吐槽重門門主過於小氣,他努力扭轉過頭,戀戀不舍的看著那張含情脈脈的美人臉,對方也哀哀怨怨的望著他,兩兩相望,纏綿悱惻。

    這是多麽好的收藏品啊……若是逮住養起來,真不知道會出現什麽有趣的事呢……就算養不活,那也好剖開來看看究竟是個什麽構造,也能好好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現在要他像這樣視而不見,當真是、真是暴殄天物!可惡!

    白雉一想到某個疑似千年異種,又或是和靈異事件牽扯到什麽關係的玩意兒,就覺得心肝疼。

    他被不想惹麻煩的韓陵緊緊拉住,快速向前方遊去,他努力盯著那張美人臉,心想著多看一眼是一眼,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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