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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麵升起幾丈高的衝天水柱,像一個血盆大口瞬間就要傾覆下來。童曉晨立刻蹲下蜷縮著身子,抱著頭,用那後背去承受這強大驚人的水柱。可水柱並未如約而至,童曉晨迴頭一看,那水柱像打在一塊無形的壁上,順著那無形的壁緩緩滑落。


    童曉晨驚訝地看著這一切,伸手去觸摸那無形的壁,但什麽也沒有。他感覺自己就像被一個透明的大鍾罩著,可這大鍾卻無法觸碰。


    那巨浪再次升騰,此時的童曉晨已經不再躲閃,背手而立,等待著那巨浪再次撲蓋過來。


    巨浪停在至高處,不再下降,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但這個世界上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了。


    童曉晨看著那巨浪仿佛化身為一條白色的巨龍,而那巨龍的頭頂屹立著一個紅衣飄飄的人。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所以使勁地揉了揉眼睛。


    巨龍開始低首,那頭頂上的紅衣之人便看得更清楚了。這人乘風而立,那紅衣似乎是官袍,胸前繡著金色的蟒龍,頭戴三山帽,儼然一個高官的感覺。


    巨龍發出一聲低吼,這人就靠的更近了。眉眼分明,皮膚白皙,鼻子高挺,嘴唇豐厚,恰似人中龍鳳。


    對於這樣一個人的出現,童曉晨感到非常好奇,也感到不可思議。所以,他緊緊地盯著此人,生怕一切隻是夢幻泡影。他內心深處的好奇心已經一觸即發。


    那人笑笑地看著童曉晨,眼神中有一股欣慰之色。童曉晨感覺不到此人有絲毫敵意,所以提著心便放下來了。他看著此人,隻覺有一種異常熟悉親切的感覺。


    “童曉晨?”那人的紅色官袍迎風招展,氣勢非凡。


    “你認識我?”童曉晨訝異道,他的腦袋正在飛速地運轉,搜尋著自己有限的記憶。


    “當然!”那人眉宇之間有一股溫潤之色,“你我本是一體,我如何不認識我自己?”


    “一體?”童曉晨看著那人瞳孔中的自己,震驚地發現他們的相貌果然非常相似。他從未細細觀看過自己,此時看著這人仿佛就在審視自己。


    “得此機遇,我們才能相見。”那人摸著龍角微微笑道:“我把所有未完成的願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前方等待你的將是一段奇妙的旅程。”


    童曉晨更加訝異了,不知此人究竟是誰,便問道:“你是誰?”


    “我?”那人有些糾結道:“我有很多身份,不知道你想知道哪一個?”


    童曉晨盯著他胸前的金色蟒龍道:“你一定是個高官,你身上所穿的官袍已經透露了你的身份。”


    “你確實猜對了我的第一重身份。”那人笑著道:“在世的時候我確實是名高官。”


    “在世?”童曉晨疑惑道:“這麽說你現在已經死了?”


    那人看著遠處蔚藍的海,歎道:“比死要高級,不生不死!”


    “不生不死?這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狀態。”童曉晨道:“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確切來講,我現在是一個神仙。”那人有些惆悵道:“不過是一個內心尚有遺憾的神仙。”


    童曉晨道:“內心尚有遺憾的人怎會位列仙班?唯有超脫至虛空之心,方才可能得到成仙,不是嗎?”


    “你說的不錯。”那人負手而立,“不過,我在世的功德太大,所以亦可破例。”


    “那看來你在世的時候一定是個名人。”童曉晨猜測道。


    那人笑笑不語,仿若陷入了沉思。片刻過後,那人才道:“如果你曾經聽說過一個叫鄭和的人,那便是曾經的我了。”


    “鄭和?”童曉晨欣喜道:“你竟然是那個七下西洋的鄭和?你的事跡太令人歎服了,我怎會沒有聽說過。”


    那人道:“鄭和隻是從前的姓名,現在的我,一介海神。”


    “原來你就是海神。”童曉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見到了海神,便問道:“這麽說武非舞的孩子就是獻祭給你的了?”


    “海神可不止我一個,還有天妃、巫海等等。我是顯應公。”鄭和道:“至於那孩子,我想應該是天妃所喜愛的。”


    童曉晨覺得奇跡發生了,便試探道:“那落櫻呢?她可能複活嗎?”


    “神有神的秩序和規則,如果落櫻複活,那便打破了規則。所以,不可活。”鄭和道。


    童曉晨有些失望,以為遇到一個神仙,便可以求情讓落櫻活過來,“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但我心裏還是希望那可憐的孩子不要就這麽死了。”


    “落櫻讓你動心了嗎?”鄭和問道。


    童曉晨頓了頓道:“談不上動心,但總歸是喜愛的。”


    “你要知道,你身負著使命,所以不能有愛。”鄭和看著有些失落的童曉晨道。


    “使命?”童曉晨有些不明白。


    “不錯。”鄭和歎道:“七下西洋有很多未竟之事,這是我心中的遺憾,所以你要繼續完成。”


    “我隻不過是一介武夫,根本不懂這航海方麵的知識,如何能幫你繼續這未竟之事?”童曉晨說道。


    鄭和坦誠道:“你本是由我的元神演化而來,那些知識是生在骨子裏的。我懂的,你都懂。”


    童曉晨隻覺得鄭和所說的有些虛幻無邊,他可不相信什麽元神之說,可眼前實實在在的又是這等難以解釋的場景。


    鄭和見他有疑,便接著道:“你的那些神奇的經曆和遭遇,你隻當是偶然嗎?”


    童曉晨腦中又浮現出過往的種種奇妙境遇,烏鴉與蛇,泥石流,另一個意境,巫海族,偶得的強勁內力和神奇漂浮力。這一切確實都不能按照常理解釋。


    “這麽說,我今日在此處,也不是偶然?”童曉晨道。


    “一切都早已注定。”鄭和道:“所有的都早已安排好了。”


    “這是你給我設定的命運?”童曉晨突然感覺自己異常渺小,一切盡在神人的掌握之中。


    鄭和搖搖頭道:“設定命運這種事情還輪不到我來管,自有更高位階的神仙負責。”


    “這人活著可真沒意思,既然一切早已注定,還在那兒折騰,真是可悲。”童曉晨哀歎道:“你們看著這世人,豈非像看著一群胡亂跳躍的跳蚤一般?”


    “你是特殊的,因為你體內有我的元神。”鄭和道。


    “這種特殊,我不知道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童曉晨有些不安道。


    “事情本沒有好壞之分,人的主觀意誌附贈它們好壞價值。你若覺得好,那便是好;你若覺得壞,那便是壞。”鄭和所騎乘的那天巨龍有些焦躁不安,扭動著身軀。


    “你說的不錯。”童曉晨承認鄭和道出了真理,“是不是正因為我體內有你的元神,這樣的特殊性導致我總感覺脫離主流,背離著全世界?”


    “人是具有分裂性的,你有這種感覺不足為怪。”鄭和歎道:“曾經作為人的我,又何嚐沒有這種分裂感和背離感。”


    “作為朝廷高官,也許這種感覺更加強烈吧?”童曉晨似乎已經開始感同身受。


    鄭和垂首道:“身為內監官,這樣的背離感更加強烈。身體的殘疾常常讓我悵然若失。”


    “你是身體的殘疾,我卻是精神的殘疾。”童曉晨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一個最好的對話者,“我常常感覺自己身體和靈魂的分裂,性別上的分裂。我感覺自己活在中間地帶,可這世界偏偏要一分為二地歸類,界線那麽明確,仿佛生活在中間地帶的都是異類,都是該死之人。”


    “中間地帶為所有主流所厭惡。”鄭和似乎深有體會,“除非出現一個肯義無反顧地支持你的人,否則你便無法出頭。當然,這第一步總是要靠自己走出來。”


    “你的意思是皇帝?”童曉晨感慨道:“永樂大帝義無反顧地支持你出使西洋確實難能可貴。若不是他,你也不可能垂名青史。”


    鄭和的紅色官袍仿佛還帶著明朝的印記,那個非常賞識他的皇帝確實是保證航行順利進行的重要支撐。鄭和道:“皇帝確實是一方麵,可這航海多則四五年,少則兩三年,這一切可不僅僅靠著皇帝的支持。”


    “難道另有其人?”童曉晨好奇道。


    鄭和笑道:“一切都不是偶然。僅靠人力絕對無法成就這樣的宏大的事業,所以,確實另有其人。確切地講,是一個奇人。”


    童曉晨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這個故事,所以他繼續追問道:“這是怎樣一個奇人?難道一切皆因他,方才成就你一生的事業?”


    鄭和點點頭道:“因緣際會固然是一方麵,但沒有此人,這樣宏大的功德事跡絕對無法成就。”


    “這人既然如此神奇,你為何不讓他去幫你圓夢,了卻心中的遺憾?”童曉晨不解道。


    “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特別的存在,非人非仙非魔,這樣奇特的存在連神仙也無法掌控。”鄭和眼睛眯起來,凝視著遠方,仿佛陷入對那人的無限追憶中。


    “他現在在何處?”童曉晨問道。


    “大概在世界的某一處。”鄭和迴頭看著童曉晨道:“是時候讓你了解一切了。”


    童曉晨在鄭和的注視下,感覺自己仿佛縮小成一個微不足道的點,像一粒塵埃般飄進了一個無邊漆黑的空間。一束白光,引導著漫無目的飄蕩的塵埃。塵埃進入白光的瞬間,童曉晨覺得自己仿佛住進了別人的身體中,也住進了別人的意識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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