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太子也離開了,景軒才從花樹後麵走出來。


    “原來如此。”景軒輕聲自語。他之前總覺得伍霄這個名字耳熟,現在總算想起來上一世是什麽時候看到這個名字的。


    上一世,楚國太子登基後大概兩年,便傳來了伍啟的後人自盡的消息。因為當時伍家早已沒落,所以景軒沒有在意這條消息,隨便掃了一眼便扔到了一旁。現在看來,伍霄的自盡,不是為政敵所逼,而是和這位太子脫不了幹係。


    若是過去,景軒得到這樣的情報,第一反應便是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價值。而現在,他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和皇甫靖。


    有些相似,不是麽,隻是景軒自認為絕對不會蠢到讓自盡這種事情發生,但是他們上一世的結局似乎也好不到哪裏去。


    幸好,他又有了一次機會。


    “好了,戲看完了,我們去看看荷花吧。”說著,景軒很自然地拉起皇甫靖的手,往池邊走去。皇甫靖一向是喜歡荷花的,沒有表示反對。


    到了池塘邊,皇甫靖完全沒有受到太子和伍霄的對話影響,相當認真地在賞荷花,而景軒則在看著他。


    今日的月色格外的好,月光如水一般撒在大地上,勾勒出眼前之人的輪廓。


    景軒小時候曾經覺得奇怪,明明月亮是金色的月光是銀白色的。為什麽月白色是一種淡藍色的名字。今日,他忽然明白了,月光亮到了極致,的確是帶一點淡淡的藍。


    皇甫靖是怎麽都曬不黑的體質,無論是征戰沙場風餐露宿,還是在東營日夜操練,他始終白皙如初。此刻他的臉在這幽藍月光的映襯下,仿佛是上等的美玉雕成的,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景軒不由得伸出手,撫了上去。


    皇甫靖在景軒伸出手的那一刻便本能地後退,但是即刻便頓住了身形,任景軒的手撫上他的臉。


    “我上一次問的問題,你已經考慮很久了,可曾有答案。”景軒問道。快兩個月了,再遲鈍應該也能消化了吧。


    “不討厭,不喜歡,不習慣。”皇甫靖的迴答一詞一頓,語調毫無波折。


    兩個月的等待就換來了這樣一個答案,讓人有些泄氣,不過景軒倒是早有心理準備,他微笑著繼續問:“那我換一種問法,如果那日親你的不是我,而是別人,你會如何?”


    “不知道。”皇甫靖迴答的相當幹脆。


    “這答案可不對。不如我來告訴你好了,根本就不會有這種可能,因為你不會讓其他人這樣靠近你。”景軒一點一點靠上去,鼻尖幾乎要碰著鼻尖,漆黑的眸子深深注視著皇甫靖。


    皇甫靖默然。


    他從來都不習慣與人太過親近,即便是被他認可的自己人,諸如舒府的人,諸如的東營的那些戰友,在景軒之前似乎不曾有例外。


    而景軒呢?景軒總喜歡讓他“貼身保護”,總喜歡讓他端茶倒水,總喜歡讓他披衣服或是布菜。而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無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總是免不了身體的接觸,。皇甫靖態度也從一開始的抗拒到陽奉陰違到最後的認命……呃不,習慣。


    習慣,真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在皇甫靖沒有發覺的時候,他已經熟悉,並且認可了景軒的氣息。


    “所以,我對你來說是不同的,不是麽?”景軒輕聲蠱惑著,用他悅耳的聲音,小心翼翼地把皇甫靖的思路引誘到他所希望的那個方向上去。


    “或許是的。”片刻後,皇甫靖答道,但還沒等景軒為這個答案高興,皇甫靖抬起了頭,與他對視著,“但我給不了你想要的。”


    “喜歡或者說……愛,或者其他類似的,我知道,但是不明白。”說著,皇甫靖的眼中再次出現了迷茫,“我真的,不明白。”


    皇甫靖總是麵無表情,沉默寡言,不時會有些驚人之語,讓人完全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麽。但景軒意識到,此時此刻,皇甫靖第一次向他敞開了心扉,流露出了他內心真實的感覺。


    他,不明白。


    或許是與人群隔絕的太久,或許是天性如此,皇甫靖的感情比普通人淡漠許多,因此許多普通人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卻完全不能理解。當然被舒為笑帶迴來之後,他也在不斷地學習。到了現在,看到有人輾轉反側,尋死覓活,他已經能知道這就是所謂的為情所困,但是他依然無法感同身受。他的心,似乎天生就不會產生太濃烈的感情。


    不過沒有強烈的感情並不代表沒有感情,景軒再次露出笑容:“這世上不明白的並不隻有你一個人,事實上我到現在都不太明白。”


    上一世他的心思都放在爭奪皇位上,哪有什麽功夫談情說愛,王府裏的王妃某種程度上隻能算是他信任的下屬。後來等登上皇位有了後宮佳麗三千,大部分都隻是平衡朝堂勢力的棋子,剩下的不過是閑暇時的玩物。有興趣的時候能把她們寵上天,失了興趣便拋到腦後,棄之如帚。


    與皇甫靖的糾葛完全在景軒意料之外,大概一開始他隻是想折辱一番這個淪為階下囚卻依然冷傲的罪臣,反正對於玩物他向來是男女不忌的。但後來是怎麽一步步深陷其中的景軒自己也不明白,甚至也沒有察覺,隻覺得這一次的興趣維持的長了些。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皇甫靖的死。


    景軒的醒悟來得太遲,之前他從未想到過有一天他也會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這樣愚蠢的錯誤。


    時至今日,景軒依然不太清楚他對皇甫靖的執念到底是不是所謂的“愛”,隻是那又如何?錯誤隻要犯一次就夠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手。即便皇甫靖真的沒有“人味”,那又如何?捂得久了,總能捂出點人味來。皇甫靖不明白什麽是“愛”,那又如何?隻要有一天明白了,明白的對象是他就行了。


    也隻能是他,他不會讓其他人有任何機會。


    景軒和皇甫靖順著原來的小徑返迴。或許是因為心裏想著事情,迴到點著宮燈的大路上景軒才發現,因為剛剛一直選小徑走,又鑽了一次花叢,他和皇甫靖衣衫有些淩亂,衣服和頭發上還沾著花葉。


    於是,他與皇甫靖互相整理了一下衣物。但皇甫靖忽然停了下來,向前麵指了指。景軒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隻見剛剛為他們引路的內侍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拿著外袍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倆,一臉“我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一定會被滅口”的表情。


    景軒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衣服,對那內侍笑了笑,嚇得那內侍一哆嗦差點摔了燈籠。


    “孤覺得頭暈越發厲害了,不得不先迴府,你到時候就這麽稟報吧。”


    “是。”內侍低著頭為景軒披上外袍,看都不敢看景軒一眼。


    景軒覺得有趣,給了他雙倍是賞錢,誰知道讓他抖得更厲害了,好像這是買命錢一樣。景軒便讓他不用再跟著自己,迴去給伍霄帶個信,讓伍霄自己迴去,然後便笑著帶皇甫靖出了宮門。但當他看到自己的馬車時,笑容頓了一頓。


    原來的車夫不見了,現在坐在車夫位子上的是陸羽。陸羽竟然要冒著風險假扮車夫親自來接景軒,一定是出了大事。


    陸羽扮車夫也是惟妙惟肖,看到景軒過來便滿臉堆笑地跳下車,扶景軒上車。而在扶的時候他趁機悄悄在景軒手中塞了一個紙團。


    景軒麵色如常地和皇甫靖登上了車,陸羽也迴到了車夫的位置上,手勢熟練地趕起車來。


    進了車裏,放下車簾,待馬車開始動之後景軒才打開紙團。紙上隻寫著四個字:“伍啟死了。”


    景軒看完了之後把紙條遞給了皇甫靖,皇甫靖看過之後依然麵無表情,很快地把紙條放在車裏的燈上燒掉了。


    景軒自然知道這四個字所代表的含義,以及將會造成的結果。伍啟死了,果然之前他病情好轉的消息是楚國製造的假象嗎?端坐在車裏,景軒的腦中不停思考著。


    不,有些不對勁。他想起剛剛陸羽的用詞是“伍啟死了”而非“伍啟病死”,或是伍啟“伍啟不治”。


    這不是景軒在摳字眼,而是的確很可疑。如果伍啟是病死的,的確算是大事,但等到伍啟的死訊傳到周國,由周皇召集大臣商議是否發兵,到調集軍隊真的發兵,再怎麽快也需要十天時間。陸羽為什麽要冒著危險假扮車夫到宮門前來堵景軒,等景軒迴到質子府再告訴他也頂多晚一個時辰的時間,並不會耽誤什麽事情。


    是什麽原因讓陸羽覺得這一個時辰的時間很關鍵,等都等不了呢?親自問陸羽自然是最直接最快的,但伍霄雖然不在,周圍依然都是楚國的軍士,他貿然與一個車夫交談無疑是一件非常惹眼的事情。


    所以問題又迴到那紙條上的那四個字上,伍啟死了,難到不是病死得不成?


    想到這裏,景軒的臉色立刻變了。不是病死的,那就是被暗殺的,誰會暗殺伍啟?伍啟性格倔強,得罪的人不少,政敵自然不少,但是伍啟一死,最大的受益者無疑隻有一個,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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