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明淨的落地窗,白得透明的窗紗,流蘇似的月光幽幽地灑進來。

    蕭澤長久地站立在落地窗邊,他左手拿著一把精致的小提琴,可是目光眺望著頭頂那一片靜穆的夜空。稀疏的星鬥閃閃爍爍,卻像是點點淚滴。

    有多久沒有這樣長久地拿起這把小提琴了呢?

    左手不禁握緊了琴頸!好像在不久以前,自己的夢想還是做一名優秀的小提琴手,在世界各地巡迴演出,可是,現在,他已經成為了有一些名氣的甜點師。

    “爸,媽,你們看,我獲得了全國小提琴手金獎!”

    “小澤,以後……不要再拉小提琴了……你爸爸經營的可是甜點事業!”

    “小澤,蕭家不需要天才小提琴手,蕭家需要的是像卓家大少爺那樣的天才少年!”

    寂寞的黑夜裏,蕭澤竟然笑了,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慢慢地,他摘掉眼鏡——

    黑白分明的眼珠格外明亮,可是眼底卻始終停留著一抹憂傷。

    他緩緩地將眼鏡放在了旁邊的桌上,目光卻停留在放在桌上的那一把琴弓上——

    原本眼底的那一抹憂傷越來越濃,越來越明顯,就好像窗外的月光越加明亮地灑在了上麵——

    沉默了片刻,他輕輕地用右手拿起琴弓——

    記得從放棄小提琴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戴上了那擁有淺綠色鏡片的眼鏡,因為他不想用自己的眼睛真實地看清這個世界。他承認,在放棄了自己夢想的時候,他同樣放棄了用真心去對待整個世界。

    隻有在心愛的小提琴麵前,他才能做迴自己,才會不用那淺綠色的鏡片去看整個世界。

    悠揚的小提琴聲繚繞在整個房間裏,瑩白的月光勾勒出蕭澤漂亮的輪廓。

    冷清的十字路口,紅綠燈泛著疲憊的光芒。卓爾默安靜地等待著米蓧,他從來都沒這樣長久地凝視一個女孩——

    好單薄的脊背,好瘦小的身體,好委屈的哭聲……

    眉頭一直緊緊地鎖起,米蓧每一次不小心發出哭聲,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會跟著停止幾秒鍾。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蘇米蓧,難道你想讓我就這樣因為心跳停止而死掉嗎?

    蘇米蓧,你為什麽不像以前那樣大聲地哭出來,大聲地說出自己的不愉快了呢?

    蘇米蓧,不要哭了,我還在,不是嗎?

    他在心中無數次地安慰著她,可是,她的肩膀還在不停地顫抖著。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甚至連霓虹燈也變得暗淡下來……

    “不要哭了……”良久,卓爾默終於忍不住低聲吼道,“難道你以為哭到死就可以把事情解決了嗎?”

    可是,米蓧的哭聲卻越來越大。

    於是,他的聲音開始變得輕柔許多:“不要哭了……”

    大大的鴨舌帽下麵,米蓧的眼睛已經哭到紅腫,她用手不停地將眼淚擦掉,她也不想哭,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卓爾默再一次伸出手,放在米蓧的眼底下——

    “不要哭,我幫你,好不好?”他的語氣中帶有些許的懇求,他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他也知道,他的心已經沒有辦法去忽略這個單薄得似乎一陣風就可以將她吹走的蘇米蓧。

    米蓧很努力地讓自己停止哭泣,盡管眼淚還是流著,可是,她的哭聲越來越小……

    卓爾默修長的手指微微在她眼底抖動。

    米蓧怔怔地抬起頭,用她那雙紅腫眼睛向卓爾默看去——

    妖嬈的霓虹燈下,卓爾默栗色的頭發在秋風中繚動,他明亮的雙眸如星芒般清澈,他在對她微笑,沒有之前的嘲諷,沒有之前的玩世不恭,沒有之前的邪肆不羈……

    那笑容如陽光般溫暖。

    米蓧怔怔地看著他,手竟不由自主地搭在了他溫暖的手中——

    謝謝你,卓爾默。

    醫院安靜的長廊。

    白色的木椅散發著冰冷的光芒,“手術中”這三個火紅的大字刺眼地亮著。當卓爾默帶著米蓧來到醫院的時候,隻看見會長身邊的隨從在手術時外麵焦急地守候。

    “你們……怎麽來了?”那個黑色西裝的男人一眼便認出了卓爾默和蘇米蓧,隻是,他很疑惑——

    為什麽,兩個人是牽著手進來的。

    而且,卓爾默沒有戴著隻屬於他一個人的鴨舌帽。

    最重要的是,那個鴨舌帽竟然戴在蘇米蓧的頭上!

    “會長怎麽樣了?”卓爾默並沒有在意那中年男人奇異的目光,他冷冷地詢問道,“手術要多長時間?”

    “已經快兩個小時了……”

    話音未落,隻見“手術中”那三個字突然間熄滅了!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手術室門口——

    會長被小心翼翼地推了出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眉頭狠狠地蹙在了一起。中年男子急忙走上去唿喚著會長。

    “會長!會長!”米蓧的手變得更加冰冷,卓爾默側過頭看著暗影下的米蓧,手由牽著變成了緊緊地握住。

    蘇米蓧,放心,我會幫你的!

    空寂的書房裏。

    卓爾時沉默地坐在輪椅上,房間裏沒有開燈,黑暗將他無情地籠罩。棕色書桌上的鍾表發出淒涼的聲音,一聲一聲,脆弱得仿佛是他無力的心跳。

    最後的一絲希望也這樣毀滅,蕭澤竟然選擇以毀掉opera為代價……

    如果opera的名聲就這樣傳出去,那麽,卓奚學院原本良好的名聲也就毀了,那麽,不會再有一家企業願意與他們合作……

    爸爸,媽媽……

    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現在的我真的好累……

    我好想好好地休息……

    可是——

    卓爾時的眼睛裏莫名地流動著無盡的悲傷,他不小心將目光轉移到了放在書桌上的那個相框上——

    照片裏,他和弟弟還有爸爸媽媽都在幸福地笑著。

    卓爾時小心翼翼地將相框拿在手中,那樣仔細地端詳著照片裏的每個人……

    爸爸,媽媽還有弟弟……

    他們有多久沒有這樣笑了?似乎從十年前開始,他就沒有這樣笑過,爾默也沒有,整個卓家似乎都沉浸在抽離不出去的悲傷之中。

    可是——

    小默,該怎麽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卓爾默和米蓧兩個人一直都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兩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米蓧低著頭,將所有的表情都深深地隱藏在了鴨舌帽的暗影之下,卓爾默也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清澈的眸子裏印著的都是米蓧悲傷的身影。

    冰冷的長椅,米蓧冷得渾身發抖。卓爾默將身上的衣服脫下,披在了米蓧的身上。

    “你們……怎麽還在這裏?”那個中年男人從病房裏走出來,當他看見一直坐在門口等待的卓爾默和蘇米蓧的時候,他感到萬分驚訝。

    卓爾默看看身邊的米蓧,他站起身:“會長醒了嗎?”

    中年男子看到卓爾默透徹的目光,點了點頭。

    “我們要見他。”

    “什麽?你們要見他?!”中年男人不可思議地說道,“會長剛剛手術完,而且他現在還很生氣,你們最好不要打擾他!”

    卓爾默微微蹙眉,他迴過頭看著一言不發的米蓧,插在兜裏的手不禁握起了拳頭。

    “……請你……讓我們見會長一麵……我們要親自向他道歉……”卓爾默的語氣帶著一絲絲的懇求,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這樣和誰說話,雖然自己心裏感覺到難過,可是,這點難過遠遠比不上看到米蓧難過時的心痛。

    此刻,他終於明白,已經不知道在哪個時間,蘇米蓧這個女孩已經在他心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麽深刻,深刻到可以讓他忘記自己是誰。

    看到卓爾默哀求的眼神,中年男人怔了一下。

    “可是……可是會長是不會見你們的……所以……你們還是迴去吧!”

    卓爾默的脊背變得僵硬,可是,他的態度卻是那麽的堅決:“我們一定要見到會長……”

    中年男子搖搖頭:“對不起,我愛莫能助……”

    卓爾默不再乞求,他迴到米蓧身邊,靜靜地坐下,然後將米蓧的手重新緊緊地握起。

    中年男子看看他們,輕輕地歎了口氣,走迴到病房裏。

    安靜的機艙裏。

    宮伯爵一個人坐著,從飛機的窗戶向外看,是一片透徹的黑。

    機艙裏的乘客們又很多都已經睡著了,隻有宮伯爵一個人慢慢地咀嚼著自己的生日蛋糕。

    “米蓧姐……你做的真好吃,我很愛吃呢!”

    “米蓧姐,謝謝你……還有……對不起……宮伯爵的眼睛裏充盈著透明的液體,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流出來。

    “米蓧姐,我還沒告訴你今天是我的生日……米蓧姐,我還想讓你為我唱生日歌……米蓧姐,我還沒有正式地和你道歉……”

    空蕩蕩的房間裏,宮伯爵自己對自己說話,說到最後,眼淚終於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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