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不知情?”錦瑟這次真真正正被驚到了,她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葉姑娘,你不會連當今聖上駕崩的消息都不知情吧……”


    皇上駕崩?


    身子驟然一僵,葉小清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一直跪坐著的腿有些乏力,她腿一軟坐了迴去,久久不迴過神來,眼神一直在錦瑟與林思源之間遊移。


    此事出乎了她的預料,她完全呆愣了,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攖”


    她看向林思源,他被她的眼神嚇到,不由得縮了縮身子,沒底氣道:“這事我知道的……可是葉姐姐你當時從宮中迴來便昏迷不醒,今天才是我第一天見到你,怎麽可能會跟你說這個……”


    整個雅間寂靜了下來,水沸騰的聲音咕嚕嚕的,窗外的雨還在下著,雨絲擊打在窗紙上發出細微的聲音。


    錦瑟抬手掩著嘴唇,眼眸中皆是震驚的神色,“姑娘……居然毫不知情。”她說著說著,忽然皺了皺眉,顯然是想到了什麽事情,“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我錯怪姑娘了。”


    還沉浸在皇上駕崩的消息中難以自拔,葉小清正在愣著神,就聽得錦瑟徐徐解釋了起來,“既然姑娘不知皇上駕崩的消息,那定是也不知永昌王聯合了鎮西將軍,裏應外合將太平包圍,將太平變成一個甕吧?償”


    葉小清還未作出反應,林思源先一個哆嗦,捂住了嘴自言自語道:“完了我這個也忘了說了……”


    說完,他又感受到了葉小清望過來的目光,又是一個哆嗦。


    頭腦中一片混亂,葉小清皺緊了眉頭,抬起手重重敲在額角,以此來緩解頭腦中是時不時震發的疼痛。


    孟奕安……將太平包圍了?怎麽可能……


    錦瑟說得話太多也太亂,她短時間根本理不順,隻能暗自思索,皺著眉不發一語。


    “有的王侯願意歸順,有的王侯依舊在抵抗,可是鎮西軍的威名你也知道,許多王侯的兵力已經被圍剿了大半。”


    錦瑟握住了麵前的茶杯,將近些時候的事情一一敘述,“皇長子被幽禁,禦林軍就是一盤散沙,就算王爺前些時候接手了禦林軍,也抵抗不過鎮西軍,隻能暫退城外休整。”


    “等等!”葉小清出聲打斷了錦瑟的話語,從一片混亂中抓到了一個重點,“你說孟奕白怎麽了?”


    看到她如今緊張的模樣,才肯定了她是毫不知情的,錦瑟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低垂下眼眸,“現如今江寧王府早就人去樓空,王爺暫退城外,整個皇宮都被永昌王控製了。”


    搭在桌上的手一抖,碰倒了茶杯,有些涼了的茶水順勢撒了一桌子,有的滲透進了木幾中,有的順著邊滴落在地。


    葉小清茫然自失地睜著眼,任憑茶水沾濕她的衣袖。


    她從宮中迴來,不僅失去了腹中的孩子,還昏睡了好幾日,這幾日中發生的事情她毫不知情,就連太平中天翻地覆都不知道。


    可是她怎麽也想不到,孟奕安居然聯合了鎮西將軍,就算是如今原原本本跟她說,她都不敢置信……


    她心裏的孟奕安,澄澈如高山流水,一直是坦坦蕩蕩,從不會追求功名利祿,可為什麽會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讓她想不通的不隻是孟奕安,還有很多很多,多到不可思議。


    思緒不由得迴到了她匆匆趕迴江寧王府那日,入目的就是披紅掛彩,喜氣洋洋,還有寧之婉唇邊的笑意,充滿了諷刺意味。


    葉小清咬著嘴唇,搖了搖頭,自語一般開了口:“他不是要成親了嗎……”


    聰慧如錦瑟,很容易便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她斂眸,沉聲道:“都天翻地覆了,這個親還如何成,寧大小姐早就跑迴寧家避難了。”她閉了閉眼,“整個王府都空了,下人全部被遣散,我想做些什麽,才會執意留在太平中。”


    她深深唿出一口氣,唇邊勾起一抹笑,“我錦瑟不是狼心狗肺之人,我也想盡自己綿薄之力,所以想到了葉姑娘你。”


    聽到錦瑟提及自己的名字,饒是滿心疑慮,心情沉重,葉小清還是抬起頭看向她。


    “不管葉姑娘到底是不是跟隨了永昌王,但我相信姑娘對王爺到底還是有情分的。”錦瑟端起麵前的茶杯,一飲而盡,將茶杯重重擱在木幾上,“我隻能求你去勸勸永昌王,他如今勢在必得,得過且過,不要趕盡殺絕。”


    葉小清側著頭,直直望著錦瑟,她看出錦瑟眼眸中的濃濃的擔憂,對於錦瑟的忠心,她從未懷疑過。


    可她越是想,越是煩亂,心中情緒一下子沉重了許多。


    雅間內氣氛忽的嚴肅緊張了起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似的,錦瑟沒有繼續說下去,歎了一口氣,話鋒一轉,“其實我是無法靠近永昌王府的,多虧了這位小兄弟。”


    錦瑟笑著看向坐在一旁沉默著的林思源,“虧了他熱心腸,我到永昌王府時,他就在府門*待事宜,看到我猶豫不前,特來問了問,這才知道我要找你。”


    本來林思源還在考慮還怎麽打破凝重的氣氛,一聽到錦瑟又來誇讚自己,他眨了眨眼,咧開嘴就笑了,“沒有沒有,舉手之勞。”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天氣烏雲密布,正如葉小清心頭的情緒,滿滿皆是陰霾,揮散不開。


    就算是林思源與錦瑟閑聊了幾句,氣氛輕鬆了一些,她都沒有聽進去,也沒有覺得半分放鬆,隻是垂著眼眸,用纖細的手指在古舊的木幾上畫著圈,心情極其沉重,思緒也亂糟糟的。


    重新倒了一杯茶,錦瑟看向葉小清,發覺她心情低落,十分煩擾的模樣,麵色顯得愈發蒼白了些。


    錦瑟微微皺起了眉頭,輕輕歎了一口氣,思慮許久,還是說了:“為今之計……”她頓了頓,鄭重道:“全靠姑娘你了。”


    …………


    天色漸漸黑了,雨卻沒有停歇的意思,一直在下著,綿綿細雨隨風飛揚飄搖,太平的大街小巷被雨水浸潤,泥土的芬芳清新至極。


    還是如白日那般,林思源出麵支開了王府門前的守衛,葉小清則偷偷溜進了府中,還抄了一條隱蔽的小路小心翼翼地溜迴了竹意閣。


    細密的雨絲打濕了將麵貌遮蓋的嚴嚴實實的兜帽,葉小清仰頭看了看竹意閣的窗欞,發現裏麵並未點燈,證明沒有人發現她出府的事情。


    心裏鬆了一口氣,她抬步便去推開了竹意閣緊閉的大門,趁著四周無人,連忙閃身進去,迴身將大門關上。


    室內並未點燈,也無月光的照亮,顯得有些黑,她閉了閉眼,適應了許久才能依稀看清內室的擺設。


    她抬起手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就在她垂下頭的一瞬,忽然聽到了前方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連忙抬起了頭,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內室中站著一個人,瘦削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還未迴過神來,便聽得一道溫潤的聲音,雖是在詢問,但異常的平靜,在寂靜的內室中分外明顯:“去哪了?”


    聽清了這道聲音,也確定了對方的身份,葉小清愣了愣,隨即挪開了目光,抬手將頭上戴著的兜帽摘了下來,坦蕩地迴答道:“屋裏悶,我出去透透氣。”


    沒等他的迴答,她徑直走到了燭台前,將蠟燭點燃,昏暗的燭火照亮了小小一片,她又去別的燭台前點燃了燭火,室內這才逐漸明亮了起來。


    暖黃的光芒驅散了濃稠的黑暗,葉小清也看清了站在不遠處的孟奕安,他麵上沒有什麽神色,白衣被燭光映襯的十分溫暖,白色布料上燭火輕搖,像是流淌著微微的火光。


    他不知在內室中等了多久,背脊挺拔像是參天的樹木,立在不遠處,看著她在內室中來來迴迴地走,點燃了全部的蠟燭,她披著的大氅有些濕了,沉沉地壓在肩上。


    孟奕安望了她許久,終是輕輕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去雙手搭在她的肩頭,感覺到掌心下她身子忽的僵硬了,他眸色暗了些,雙手繞到她脖頸前,拆開了綁著的帶子,將她的大氅拆了下來,擱在了一旁。


    始終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葉小清咬緊了嘴唇,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擺在臉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了又穩才迴過頭去,抬眸看向他,故作輕鬆道:“外麵的雨看著是不大,可多站一會當真會淋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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