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葉小清咬緊了嘴唇,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擺在臉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了又穩才迴過頭去,抬眸看向他,故作輕鬆道:“外麵的雨看著是不大,可多站一會當真會淋濕。&樂&文&小說 {}.{lw}{xs520}.}”


    說著,她咧嘴笑了笑,可唇邊再燦爛的笑意都蔓延不到眼眸中。


    她笑得有些僵硬,孟奕安垂眸看著她,沒有說什麽,隻抬手將她鬢角亂糟糟的發掖到耳後。


    感覺到他溫熱的手指擦過耳畔,葉小清愣了一瞬間,想到了今天錦瑟所說的話,不由得縮了縮身子,側身避開了。


    她猛地躲開,他的手就在半空停滯著,內室中的氣氛凝固了一般,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四下一片寂靜,寂靜到有些莫名的緊張醢。


    察覺到氣氛的變化,葉小清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不對勁,她抬了眼看了看孟奕安,看到他低垂著眼眸不發一語,她忽然慌了些,急切的想說些什麽話來緩解氣氛。


    可她還未曾開口,他已經平穩地說道:“從明天開始,會有太醫來幫你調養身子。”他頓了頓,“外麵風大雨大,你身子虛弱,最好還是不要再出去了。”


    起初,葉小清懵懵懂懂迷糊著,沒聽明白,直到孟奕安退了幾步,摸了摸案上早已冷透的茶壺,她才反應過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又想把我關在這裏?緹”


    之前被囚禁在竹意閣不得外出的事還曆曆在目,沒想到如今他又要故技重施,剝奪她的自由。


    沒有急於迴答她的話,孟奕安倒了一杯冷茶一飲而盡,恍若未聞一般說著其他,“林思源近些時候不會再來找你了,你且安下心來好好養身子便是。”


    本來葉小清隻是有些難以置信,如今一聽倒有了些憤怒,她上前幾步,逼近到他麵前,死死的瞪著他,聲音也高了一些:“你關我就算了,為什麽還要遷怒二狗子?他又沒做錯什麽……”


    話音未落,孟奕安忽的擱下的茶杯,瓷器撞在桌麵上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他轉過身來,望著她的眼眸,眉目間少有的帶了些怒意,他開了口,聲音裏不染半絲情緒,“從他帶你出府的那一刻,他就是錯的,我罰他也是應該。”


    被他的怒意震懾到,葉小清本來站的穩穩的腳步退了一些,滿心的憤怒早就被驚訝替代,散了沒影。


    在此之前,她怎麽都不會想到,孟奕安居然會當真跟她生氣,還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迴到王府時,她還想暫時維持著麵上的平靜,錦瑟說的那些事容後仔細想想再做定奪,可是他的態度讓她的心驟然涼了半截,拚命不願相信的事情都在強迫著她去相信。


    她腦中亂嗡嗡一片,不受控製地將話說出了口:“怎麽……”她渾身都在抖,聲音也有些發顫,“你怕我發現你所做的事情,所以才不讓我出門嗎?”


    此時此刻她完全是在質問,雖說早有預料,但這些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孟奕安還是皺了皺眉頭。


    她的麵色很不好看,不僅是蒼白,嘴唇都有些幹裂,漆黑的眼眸中還帶了些一碰就碎的脆弱。


    他心一沉,忽的說不出任何話來。


    問完了這些話,葉小清忽然有些害怕,她害怕聽到他承認,更害怕揭開真相之後的鮮血淋漓,可是即便是她再害怕,還是沒有什麽用。


    孟奕安垂下眼眸不再看她,徑直轉過了身,話語卻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朵:“……你所知道的那些確實是我做的,我承認。”


    真相的可怕不在於真相的本身,而是在於從誰的口中說出來,聽了他的話,葉小清覺得如遇雷擊,站都站不穩,嘴唇抖了抖,好多的話卡在喉嚨裏想說出來,可是卻又說不出來。


    且不論她與孟奕安之前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但如今至少有幾分真誠,可她沒有料到他還是隱瞞了這麽多。


    “所以……所以你聯合了鎮西將軍,將太平包圍了,掌控了整個皇宮。”葉小清腦中一片暈眩,她咬牙堅持著才沒有踉蹌,說出來的話都有些顫抖,“將其餘王侯逼到絕路,還將孟奕白逼退城外……”


    “這很重要嗎?”孟奕安背著身,笑了一聲,聲音有些輕,“成王敗寇,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他們之間隻隔了幾步,但葉小清望著他的背影,隻覺得遙不可及,他們之前像是隔了山川大河,讓她看不清也觸碰不到。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小清。”輕聲說著,孟奕安迴過身來,看著呆愣著的葉小清,歎了一口氣,平穩道:“十一弟與我聯合也隻是大勢所趨罷了。”


    他說的話零零碎碎進了葉小清的耳朵,那些破碎的字眼在她腦中漸漸成形,想起鎮西將軍,她唯一的印象,便是在那日宋辭的婚宴上,那位威名赫赫的鎮西將軍力戰餓狼一般的黑衣人。


    這本來都很正常,她卻忽然想到了錦瑟的話,正是那一夜,讓皇長子丟了統領禦林軍的權力,也讓禦史台一夜之間人心惶惶。


    但歸咎到底,鎮西將軍隻是受了輕傷,並沒有性命之憂,也無絲毫勢力損傷。甚至輕易打亂了禦林軍的兵力部署,讓那些精兵失去了領頭人,成了一盤散沙。


    忽然的聯係讓葉小清想到了什麽,但仔細想卻又捉摸不透,讓她頗為頭疼。


    “鎮西將軍……”她緩緩唿出一口氣,抬手按在額角上,“既然你們是同盟軍,那夜他在駙馬府遇襲的事,你知不知道?”


    看出她嘴唇蒼白,手指使勁按著額角,骨節發白,想必現在定是頭疼至極,孟奕安皺了皺眉,無端有些擔憂了起來,本想上前去看看她的狀況,可他上前一步她便後退一步,周身都充滿了抵觸。


    “不說了,你先去休息。”他隻能頓住步子,憂心地沉聲道,“我去找太醫……”


    “不必了!”葉小清打斷了他的話,搖了搖頭,想要驅趕腦中的混沌,“你就迴答我知道還是不知道……”


    見她態度決絕,孟奕安目光沉了沉,他站在她幾步開外,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蒼白的麵頰上,即便是他再擔憂,甚至將心捧出來給她看,她也不會上前靠近一步。


    思至此,他歎了一口氣,淡淡道:“知道。”他頓了頓,猶豫了半晌還是說了,“不僅知道,那些黑衣人是我與十一弟一早商量部署好的,目的是為了打垮禦史台的勢力。”


    他目光閃爍了一下,“還有……瓦解禦林軍與皇長兄的勢力。”


    腦中一直緊繃著的一根弦終是因為他這句話崩斷了,葉小清痛苦地蹲下身,按著額角的手移到頭上,五指緊緊扯著發絲,像是要扯下來一般用力。


    她也不是愚鈍至極,這樣明顯的事情她怎麽會沒有想到,隻是她不敢相信,總想著給自己找一條讓她覺得舒服的後路。


    她無法相信,可是又不得不相信,那些蠶食了她最好的朋友何寒生命的人,居然是孟奕安派來跟鎮西將軍演戲的而已。


    為得,隻是那可笑的權力。


    這輩子她都忘不了何寒蒼白如紙的麵色,還有她七竅中汩汩流出的鮮血,那一段時間成了夢魘,天天晚上在她的夢裏揮之不去,痛苦萬分。


    她蜷縮著身子,顫抖個不停,頭皮一陣陣發麻,酸脹的眼眶快要裂開一般。


    見到她如此,孟奕安連忙上前來,蹲下身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搭在她背上,感受到她大幅度的顫抖,他額上冒了一層汗,慌得唿吸都有些亂了。


    “小清,小清……”他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能抬頭朝著門外道,“來人!”


    偏偏此時天空一道悶雷,遮住了他的聲音,他還未再次開口,肩頭已經挨了一拳,不過那一拳綿軟無力,根本造不成半點威脅。


    他迴頭看去,葉小清已經抬起了頭,她仍舊是蒼白的顫抖的,攥緊的拳頭舉在半空,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他身上,使不上半分力。


    縱使她頭腦中疼痛欲裂,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但她還是掙紮著說著:“我要走……你放我走。”她咬緊了嘴唇,“我不想再看見你,我……我要走。”


    說著說著,她身子一個不穩,便要仰倒。孟奕安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了她的身子,將她緊緊抱在了懷中,觸碰到她後頸時摸到了一層冷汗,讓他驟然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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