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和陸祈各自寫了幾封家書,然後白衡又整理出一個包袱,裏麵裝了他要給白夫人的物什,都托給了墨竹。


    隔日墨竹收拾好後,便帶著幾個隨從,趁著天光還未大亮,從王府的後門靜悄悄的出府了。


    說也奇怪,守在王府後門的錦衣衛卻像沒看見墨竹幾人似的,問也不問便放行了。


    墨竹幾人趕到城門口,等著時辰到了,城門一開,第一時間就出了京城往著桐城的方向而去。


    天光大亮後,錦衣衛前來換班,指揮同知按著規矩,將守著王府各出口的總旗叫過來詢問一番,確認並無閑雜人等出入後,便又揮揮手走人了。


    守在後門處的總旗見指揮同知走了,這才暗自輕籲了一口氣。


    總旗召了手底下的校衛,迴到鎮撫司的衛所休息,隻是才迴到鎮撫司沒多久,指揮同知又來了,這一次直接點名守在後門的總旗前去麵聖。


    總旗聞言心下一凜,臨走前對著心腹使了個眼色,便跟著指揮同知進宮了。


    心腹收到總旗的暗示,在眾人不注意時,悄悄溜出衛所往著肅王府而去。……


    王府裏,肅王正在書房裏寫字,大管事突然來報,外頭有消息傳進來。


    肅王手上揮灑的動作一頓,就見上好的宣紙上,多了一個礙眼的黑點,肅王麵無表情的放下手中的狼毫筆,一旁候著的丫鬟立刻上前服侍他淨手。


    另一個侍候筆墨的丫鬟則手腳輕巧的收拾著桌案。


    很快的,宣紙和文房四寶都收拾幹淨了,肅王這才把大管事叫了進來。


    大管事進來後,肅王揮了揮手,書房裏的丫鬟便安靜的退了出去。


    大管事這才低聲稟報道:“稟王爺,錦衣衛有消息傳來,林總旗被帶進宮裏去了。”


    肅王聽罷眯了眯眼,淡淡的問道:“他的身分泄漏了?”


    “迴王爺的話,極有可能,他特意留了話下來,請王爺務必小心。”


    “嗬嗬,皇兄倒是長進了,這是盯著本王不放呢。”肅王沉默了一會兒後,諷刺地笑了笑。


    大管事低垂著頭不敢接話。


    又過了一會兒,才聽肅王說道:“吩咐下去,其他人先不要輕舉妄動,等宮裏的消息傳出來再說。”大管事恭敬應下。


    待到大管事退出書房後,肅王的麵上才現出猙獰的神色來。


    看來皇兄等不及了,這是連一個年都不讓他好好過了?肅王心裏又是悲憤又是痛恨,卻還夾雜著一絲絲的興奮。


    這麽多年來和皇兄鬥智鬥勇,從起初被壓著打無力還手,到現在經營出自己的勢力,肅王的心裏不是沒有成就感。


    隻是他還記得小時候,自己是很想親近這個皇兄的。


    畢竟整個皇宮裏,他們兄弟二人是唯二存活下來的皇子。


    可惜了,從小到大,他對皇兄來說,都隻是個礙眼的眼中釘罷了。


    肅王苦笑一聲,若有可能,他何嚐不想要兄弟和睦?皇兄和太後盯得緊,防他防得死死的,甚至還要下殺手害他斷子絕孫。


    就是再好性也受不了這樣的迫害。


    若非皇帝的窮追猛打,把他逼得沒了退路,誰稀罕那個皇位呢?


    真要皇位的話,他和太妃拿出遺詔,就能夠置太後於死地,夠皇帝喝一壺的了。


    隻是他念在那一絲淡薄的兄弟之情,一步步退讓,直到那年啟兒摔斷了腿,還險些送了命,肅王才知道,他自以為的兄弟之情,著實隻是個笑話罷了。


    也是打從世子蕭啟十歲那年,肅王便開始積極的暗中屯兵、拉攏朝中勢力。


    因為有著遺詔在手,他確實拉攏了不少先帝朝的老人,暗中培養的勢力也日漸壯大。


    不過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並不想要有動用到手上勢力的那一天。


    可是皇帝和太後偏偏不肯放過他,一次次挑戰他的底線,以前的一切他都忍了,但是對著蕭啟下手,是他斷斷不能忍的!


    肅王蕭昱的神色閃過一絲陰狠,蕭啟是他的命,是他的一切,皇帝和太後非要觸了他的逆鱗,那就別怪他打折了他們的手!


    ******


    白衡和陸祈敏銳的發現,這幾日王府中的氣氛不大對勁。


    雖說本來就沒有過年的喜慶氣氛了,但偏偏這幾日安靜中多了一絲凝重和肅殺。


    白衡還發現,王爺院中來迴巡邏的守衛似乎變多了,世子的廂房附近也是時時有人把守,難道肅王怕有人要加害世子麽?


    他將發現悄悄的告訴了陸祈,陸祈聽罷皺了皺眉,低聲說道:“我們當作不知便是,王爺的大事咱們最好還是別攪和進去。”


    白衡也是這個意思,因此點點頭說道:“我省得,三哥你放心罷。”


    白衡和陸祈早前便討論過肅王府和皇帝之間的暗流。


    因著白衡是世子蕭啟的主治大夫,自然最了解世子的身子,不說世子腿腳的傷是因著延誤治療才這般嚴重,就說世子體內的毒,也不是常見的。


    白衡第一次替世子診脈後,心裏便有數了,隻怕他和陸祈被卷入了皇室的鬥爭中了。


    當下他不動聲色,迴了怡園才和陸祈私底下討論。


    陸祈聽聞世子體內的毒不是尋常能見的毒之後,便再三叮嚀白衡,除了肅王之外誰也別告訴,要把這事兒爛在心裏。


    白衡當然知道其中輕重,自是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隻是從此治療世子時,更是用了十二萬分的心神,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這一日,白衡照常守在世子身旁,盯著世子喝了藥後,又替他施了針,正在收拾藥箱時,墨香突然快步走了進來。


    白衡停下手中的動作,心裏忍不住咯噔一聲,因為他從沒見過墨香如此失態的模樣。


    此時的墨香麵上一片驚慌,幾乎可以說是衝了進來,他一路衝到世子的床榻邊,快速地說道:“世子,請恕小的冒犯了。”語畢,竟是伸手就將世子給抱了起來,轉身就往房外衝出去。


    還不忘丟下一句,“小白大夫跟上。”


    白衡見狀,趕緊收拾完藥箱,快步跟了上去。


    院子裏,王府的守衛幾乎都聚集在這裏了,墨香抱著世子往左廂房而去,白衡小跑步跟在後麵,心裏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來到左廂房前,陸祈已經等在這裏了,此時的陸祈沒有坐在輪椅上,而是抱著一個包袱帶著聽風和聽雨站在門前等著他們。


    陸祈見著他們來了,麵上緊張的神色緩和了一些,不過還是緊皺著眉頭。


    墨香抱著世子快步走進其中一間廂房,裏頭墨書已經推著一張輪椅等著,墨香走過去把世子放了上去,恭敬的說道:“世子,小的隻能送您到這裏了。”


    蕭啟心下一凜,伸手捉住墨香,沉聲問道:“父王呢?”


    墨香抿了抿唇,沒有迴答蕭啟的問題,隻是恭敬的說道:“世子,您千萬保重,才不會辜負王爺的一番布置。”


    這時候,梧桐衝了進來,低聲喊道:“快!錦衣衛要衝進來了!快護著世子離開!”


    墨書一聽,來到一個多寶格前,也不知道他怎麽弄的,多寶格旁邊的牆壁竟是凹陷進去,然後一扇小門露了出來。


    墨書掏出手中的鑰匙,將小門打開,裏麵黑黝黝一片,隻能隱約看見似乎是一條往下的密道。


    墨香見密道打開了,二話不說便將世子的輪椅推了進去,然後又把白衡和陸祈等人推了進去,蕭啟還想開口說話,可是墨香把他們推進去後,很快的便將門又關上了。


    密道裏一片黑暗,白衡幾人進來後,險些撞在一塊兒,幸好墨書很快的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點亮了一盞掛在牆上的油燈。


    墨書拿下油燈,輕聲說道:“聽風聽雨小心服侍世子,白少爺和陸少爺小心腳步。”


    聽風和聽雨趕緊趕緊一人推著世子的輪椅,一人護在世子身旁,白衡和陸祈則是手攙手,走在世子後麵。


    墨書提著油燈走在前頭,往著黑暗中前進。


    蕭啟沒想到墨香等人竟敢自作主張,等他迴過神來,人已經在密道中,他忍不住怒喝一聲:“停下!都給本世子停下來!”


    墨書聽話的停了下來,蕭啟的臉色難看得不行,他冷聲問道:“父王呢?沒有見到父王本世子不走!”


    墨書聞言麵露為難,他的任務就是把世子安全的帶離肅王府,至於肅王身邊,自有其他人侍候著,此時世子問他,他哪裏知道王爺的下落呢?


    蕭啟見墨書麵露遲疑,怎麽都說不出肅王的下落,心裏忍不住一痛,便死活不肯再往前走,非要等到見到肅王再說。


    白衡見鬧得不像,忍不住開口說道:“世子,恕草民多嘴冒犯一句,您的身子對王爺來說……著實是個……”白衡不忍心說出“累贅”二字。


    一旁的陸祈卻沒有顧忌,冷冷地說道:“世子,您對王爺的孝心令人佩服,但是以您的身體狀況,執意拖著不肯離開,是要成為王爺的累贅麽?”


    蕭啟聞言,渾身一震,臉色越發的難看,可卻再也說不出要留在原地等著肅王的話語了。


    墨書見狀,暗暗鬆了一口氣,領著幾人繼續前進。


    幾人在黑暗的密道中走了不知道多久,總算見到了密道出口的一扇小門。


    墨書讓世子等人候在原地,他上前在出口處摸索了一番,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小門,就見到門外不遠處,已經有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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