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麽事?”幾乎是在雲默驟然起身的下一秒,謝敏珊就察覺到些許不對的地方。她仰頭望著雲默沉凝的臉色,但目之所及之處,卻隻能看見女孩厚實的發絲下掩蓋的一片陰影。


    “看你這表情,八成不是好事……”她喃喃接口道。


    謝敏珊從地麵上吃力地撐起了胳膊,歪歪斜斜地抬起上半身,大概是胸肋部位還未根除骨折的痛感,她愣是齜牙咧嘴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將手伸向雲默,一個用力就扣住了對方纖細的手腕。


    “雲……默,你好歹拉我一把啊。”謝敏珊生生拽著她的胳膊站了起來,力道之大幾乎用盡了她一身的力氣,可瞅著雲默連根頭發絲都沒晃的淡然樣子,實力在紅黑帶的少女終於深刻地意識到了這個女孩潛藏的危險度。


    超越常理的穩定性、出乎意料的武力值、熟練至極的接骨技巧、橫掃千軍的血腥身手,以及現在這種——敏銳如野獸的洞察力。


    出於武者的直覺,謝敏珊終究還是鬆開了雲默的手,她的眼神飽含了複雜的豔羨和疑惑,輕輕地挪動雙腿落後了雲默半步,再不言語地站立在她的身後,保持著難得的沉默。


    對於武道的強者,身為弱者的她必然該保持對高位者的敬重。


    “肖琛。”雲默突然喚出了聲,冰冷而富有穿透力的音質直嚇得一邊兒蹲著的少年渾身黑鱗炸起,“拍醒韓修宇,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參悟了。無論用什麽方法,三十秒內弄醒他。”


    “哈?”肖琛黑著張臉轉向“閉目養神”的韓修宇,不滿地嚷嚷道,“搞錯沒!小爺這時候弄醒他以後會被念死的!誰知道這家夥有沒有起床氣啊!憑毛線這種活兒要老子幹。招仇恨值的破事兒就曉得推給小爺!老子欠你祖宗了麽?”


    雲默冷感的黑眸轉向他,手中的唐刀慢慢抽出了一截雪亮的刃。


    “小爺我……幹!”識時務者為俊傑,肖琛立刻撇開了田宏義和於青山。罵罵咧咧地蹲到了韓修宇的麵前,“切。反正是雲默說的‘無論用什麽方法’……嘿嘿,小爺可沒有公報私仇的意思啊,不過是想讓你早點兒清醒而已。哼,韓修宇!”


    肖琛扯起一抹惡劣的笑弧,抬起黝黑色的手掌朝著對方那張清秀的臉蛋重重扇去……


    另一端,夢境中倒置的世界內。


    血紅色的輝光將半邊的黑夜渲染成了妖豔而詭異的色澤,淩厲的罡風夾雜著鋒利如刀的羽毛切割開整片大地,無窮無盡的漆黑裂縫一道道撕裂了地表的鋼甲。裸露出下方翻滾的*岩漿。


    尖銳的鴉鳴聲卷起了日本海滔天的浪潮,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劈開了早已四分五裂的海島,隻一揮一掃之間,洶湧的海嘯衝破了高樓大廈、淹沒了縱橫交錯的鐵軌、粉碎了無數低矮的和式建築,緊接著,滾燙的熔爐從地底升起,燒得大陸上爆發出一陣比一陣淒厲的慘叫……


    “這裏是……日本?”韓修宇趴伏在破敗不堪的街道上,藍光乍現的眼眸中倒映著陌生的建築物文字,麵上一片震驚,“為什麽會是日本?不該是華夏嗎……怎麽會跨那麽大的弧度?”


    鮮血、羽毛、食欲。明明是一瞬間覺醒的危機感,為何會將他帶到日本這個遙遠的地方?就算二者之間再如何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也不至於橫跨一整個日本海吧?


    “該死的!浪費我的精神力。”韓修宇對日本這個國家談不上多少好感。如他這般的現實主義者,在自己國家的危機還未解決前怎麽可能將精力放置於別處,“隔了十萬八千裏,就算被我預知了也沒用。難不成還能將結果告訴你們?”


    韓修宇有些懊惱地望向前方一片荒蕪的地帶,大片大片幹涸的血跡在夜色下交織成陰沉的暗河,漆黑的天幕中是不是傳來高端炸藥爆響的轟鳴。喪屍的咆哮和機槍掃射的怒吼從很遠的地段傳來,模糊的日語隨著破碎的狂風入耳,可他卻什麽也聽不懂。


    很顯然,那種緊蹙的節奏和槍支的嗡鳴。無不昭示著這片彈丸之地正遭受著怎樣的殘酷戰爭。


    “日本,實在太小了。爆發病毒的話根本逃不開吧。”韓修宇亦步亦趨地往喧囂之處行去,卻不料雙足像是陷入了泥淖。竟是半分也難以靠近,“唔……這是,威壓?”


    下一秒,直刺心髒的壓迫感緊緊地截住了他的唿吸,恍若十幾噸海水的重壓砸在他勁瘦的背脊上,將他挺直的脊梁骨硬生生地壓下去了三分。韓修宇咬牙切齒地抬起了被迫彎下的頭顱,在那雙驟然緊縮的幽藍色瞳孔內,猛地望進了一道龐大如航母的身影。


    黝黑之中泛著猩紅的羽翼劃開天際,寬闊的背部幾乎遮蓋了半塊大地,身後神秘的尾羽在空中拖過一道曼妙的弧度,長如柔軟的緞帶,於烽火中散發著別樣的光輝。


    尖銳的鳥喙毫不在意地咬開攔截住的導彈,在劇烈的爆炸聲中席卷著怪物全身的火焰非但沒對它造成任何損傷,甚至徹底點燃了它暴戾的殺意。


    “昂——”


    這一聲的鳴嘯徹底將韓修宇的思緒帶迴到先遣組大本營的那個夜晚,貌似那條衝天而起的百米巨蟒所爆發的咆哮,也如同這個怪物一般昂揚如斯,帶著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睥睨感。


    類龍的鳴嘯,鳥型的巨獸,航空母艦似的軀殼……


    日本,怎麽會有這樣的怪物?怎麽能養出這樣的怪物?


    突然,高空中的巨獸像是察覺到什麽一般猛地歪過了脖頸掃向韓修宇的方位,不過隻是片刻的光景,一雙豔麗如翻滾血漿的眸子死死瞪住了他的臉……


    不可能!它怎麽可能看見我!


    突兀浮起的危機感秒速淹沒了韓修宇的五感,四周的景物似乎自動開啟了護主的意識,竟是爭先恐後地衰敗成黑白的背景布,於刹那間灰飛煙滅!所有在眼前呈現的景象俱在一秒內固定,幽藍色的精神力爆發著前所未有的能耐吞噬著整個世界,定格、抽彩、灰敗、打散、湮滅……


    “小宇哥哥……”


    夢境最後的片段,熟悉的童音呢喃出聲,隨即,那一對灰敗的黑色羽翼凋零了無數重的羽毛,*了所有的骨血,化成了白森森的骨架!


    瘦小的身影、森冷的骨架、血一般的紅眸……


    意識體魂歸軀殼,韓修宇在第一時間內睜開了猶帶著懼意的雙眸,卻不料耳畔一陣凜冽的勁風襲來,直直地抽向他的臉!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百草藥堂狹窄的空間中響起,詭異地讓眾人恐懼的氣氛凝滯了一會兒,待迴過神來的人群紛紛將視線投向某一處時,意料之中的叫罵聲震得天花板都顫栗了一下。


    “韓修宇!你他娘側一下頭避開會死麽?居然用精神力格擋,你特麽當老子是鋼鐵俠啊!”肖琛死命甩著黑得發紅、紅得發腫的手,眼角都疼得沁出了淚水,“老子特麽的就不該管這事兒,左右都是挨打,還不如抗一刀子!”


    “住嘴!”雲默橫過唐刀一把塞進了肖琛的嘴裏,卡住他的話頭,低喝道,“韓修宇不要磨蹭,先帶走於青山和田宏義,肖琛你保住這兒的女人孩子,其餘的都交給我。”


    韓修宇臉色發白地搓揉著太陽穴,雖然不知道雲默所謂何事,但聰明如他暫時不會多問,先照著命令辦事兒,等變化降臨了再更改計劃也不遲,省得某些真相被說出來後這夥兒沒組織沒紀律的幸存者亂成了一鍋粥。


    他一言不發地扛起了於青山,順帶拖著田宏義的一條腿往藥堂的小廚房走去,也不管被拖著的少年舒不舒服,徑自走過門檻兒又穿過一道門兒,溜進了一側的小廚房中將倆人安頓妥帖。


    “咦?”肖琛突然豎起了耳朵,頗為詫異地往頭頂上方望去,“有鳥鳴的聲音?沒聽錯吧……這大半夜是送菜過來的?小爺肚子也餓了,幹脆打打牙祭也好。”


    “別想了。”清冷的女音突然打斷了他的幻想,雲默偏過陰沉的臉看向他,眉峰緊蹙,“來者不善,誰成為誰的點心還沒定數……但願外頭的喪屍喂得飽它們,嘖,萬一……但我不擅長空戰。”


    不過,萬一鳥群的數量太過龐大,隻怕不止這個s市,就連榮光基地都極有可能成為鳥群的獵食目標,而像基地那個天窗大開的環形建築體質,裏麵的人類不被吃幹淨才怪。


    百草藥堂裏匯集了一票子活人,活人的氣息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喪屍,而喪屍的腐肉味勾引著天上地下的獵食者。他們這兒的氣味最是濃鬱,並且,無論是聲音、動靜、血味,都不可能瞞過鳥類的眼睛。


    撲翅的聲響由遠及近,像是為了響應她的預料一般,外界的唱空中忽地響起一聲清脆的鳴叫,仿佛是開餐時下達的指令,得令的士兵拍開了羽翼迅速地俯衝向下方傻愣愣的獵物,尖利的鳥喙狠狠地啄下了喪屍的頭顱。(未完待續)


    ps:最近在實習哈……比較忙……所以更新會晚誒,大家見諒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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