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嬌這般害羞表現,倒像是會傳染一般,隻讓陳靖淮也有幾分無措,若不是那古銅膚色顯不出麵色,薑念嬌一定能發現,對方分明也是紅了麵的。


    而他們這般表現,看在陳嫤年眼裏便更是有戲的表現。


    “怎麽樣?我三哥還不錯吧?你們眼下要不要互相了解一下。”陳嫤年壓低了聲音,在薑念嬌的耳邊輕聲問詢道。


    薑念嬌一邊暗念著色字頭上一把刀。


    一邊默默點了點頭。


    並且在點頭之後,她很快便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按照尋蹤鏡給的線索,麵前這人很可能跟自己舅舅失蹤有關係,她接近對方都是為了找到舅舅。


    有了理由,她心下便坦然很多,她甚至還主動開口邀約起陳靖淮“陳校尉可願隨我一道走走?”


    她一邊卷著自己胸前的長發,一邊故作大膽邀約的姿態,無疑是擊中了麵前青年的心。


    他張了張嘴,倒說不出拒絕的話。


    可眼下他是要去見姑母的。


    他正要開口,陳嫤年連忙開口打斷道“三哥,你便隨嬌嬌姑娘去吧,反正姑母也是要介紹你們認識的。”


    她邊說還邊將自己三哥往薑念嬌的身前推去。


    陳嫤年之所以這麽做,也實在是迫於無奈。


    她太了解她三哥不解風情的一麵了。


    畢竟憑她們家的家世,還有她三哥這可餐的秀色,他三哥若不是實在太不解風情,怎麽也不至於淪落到弱冠之年連媳婦都沒預訂上一個的地步。


    然而陳嫤年顯然還是低估了她老哥憑實力單身的本事。


    “宮裏人多眼雜,姑娘與我到底男女有別,若是讓人瞧見傳出什麽閑話,怕是於姑娘名聲有所折損。”


    好在能跟陳嫤年這混世小魔頭玩在一起的姑娘也不是普通姑娘家。


    旁的姑娘鼓起勇氣得了對方這話,多半也便作罷了。


    薑念嬌卻是毫無羞囧之意,反而輕柔一笑誇讚著陳靖淮“校尉大人果然是正人君子,思慮周全。”


    “雖然我也不介意被人說閑話,不過既然是校尉大人在乎此事,我們便尋個避人的地方吧。”


    隨後她的視線梭尋一圈,隻又迴到原地道“我看還是此處便十分隱蔽,咱們便在此處說說話兒如何?”


    麵前的少女明明瞧來嬌嬌小小,柔柔弱弱。然而說出來的話卻頗有些強勢的意味。


    京城的姑娘都這麽豪放嗎?


    他皺了眉頭,剛要開口。


    陳嫤年便立馬打斷了陳靖淮的話,隻自作主張替他應下了“這地方確實夠隱蔽。”


    隨後陳嫤年又朝他擠眉弄眼暗示一番,最後才大大方方道“你們便盡管在此放心聊天,有我給你們把風。保證今日之事半絲風聲也不會走漏。”


    說完,陳嫤年也不待陳靖淮做出什麽反應,便先一步躥出了花林。


    陳靖淮此時倒是再不好拒絕。


    眼前桃花灼灼,林下佳人盈盈而立,分明是良辰美景。


    陳靖淮卻有種想臨陣脫逃的感覺。


    薑念嬌也不好一開口就單刀直入,便隻能先說些別的“我也聽嫤年常常提起陳校尉,她說校尉大人驍勇善戰,用兵如神,還說有校尉大人守在羌漠,那些羌人便不敢來犯。”


    “嬌嬌自幼便仰慕英雄,不想今日居然真能有幸得見英雄。嬌嬌心裏實在歡喜,故而才提出要與陳校尉單獨會會,還望校尉大人不要計較嬌嬌的唐突。”


    薑念嬌的話裏自然十句有八句都是客套的假話。


    畢竟陳嫤年知道她喜歡趙衍楨,又怎麽會在她麵前提起自己這不善言辭的三哥呢。


    隻是陳靖淮是個正經人,隻將陳嫤年的話全當了真,倒更覺不自在“靖淮並非什麽英雄,駐守羌漠也隻是我的職責所在,姑娘不必一口一個英雄。若蒙姑娘不棄,姑娘叫我靖淮亦可。”


    話音落下,薑念嬌便軟軟接上一句“靖淮哥哥。”


    少女的聲音本就如沾蜜的糖,那軟軟的音調,與備顯親呢的語氣,隻如在人心上用羽毛撩過一般。


    陳靖淮鮮少與姑娘們如此靠近,一時倒似乎有些猝不及防,難以招架。


    薑念嬌分明瞧出麵前俊朗青年古銅麵色之上的紅暈,卻還笑意盈盈反問道“可是我的稱唿嚇到靖淮哥哥了嗎?”


    接著她又苦惱的低聲解釋道“我是見阿嫤叫你三哥,而我比阿嫤還小上一歲,所以便想著叫你靖淮哥哥了。當然靖淮哥哥若是介意,我便不這麽喚了。”


    陳靖淮本就隻是單純招架不住薑念嬌的進攻。


    此時他自然不會選擇讓薑念嬌難堪,他出言認真否認道“我並不介意姑娘的稱唿,隻是我沒被阿嫤以外的姑娘喚過哥哥,一時有些不習慣罷了。”


    薑念嬌麵上笑意吟吟,心裏卻在想著如今隻是喚對方一聲哥哥他便如此害羞,日後若再喚些更親密的稱唿,還不知對方會有什麽表現。


    不知為何,薑念嬌對此倒生出了一絲近乎惡趣味一般的期待。


    不過她雖想看對方的反應,卻也怕自己操之過急,反而嚇到對方,薑念嬌換了話題“如今我都叫你靖淮哥哥了,你自然也不能再叫我姑娘了,我有名字的,密友們叫我阿嬌,兄長們叫我嬌嬌。”


    “靖淮哥哥叫我哪個名字都成。”薑念嬌道。


    她這一說,倒讓陳靖淮麵上又有些發燙。


    不管是叫阿嬌還是嬌嬌,這稱唿對於一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子來說都有些過於親密。


    隻是在少女清亮如林間小鹿的期待眼神裏,他終於還是挑了個自認為相對沒那麽曖昧的稱唿“我還是叫薑姑娘為阿嬌吧。”


    “好。”薑念嬌輕快應下。


    拉近了彼此距離後,薑念嬌也不再引逗對方,而是真把話題往自己想要套取的信息上引“我聽阿嫤說,靖淮哥哥鎮守之地是在雲州關淵鎮嗎?”


    這一點並不是什麽機密之事,陳靖淮沒多猶豫點了點頭。


    薑念嬌便又接著問道“靖淮哥哥,能同我說說關淵鎮嗎?”


    陳靖淮對薑念嬌居然會對這種不毛之地感興趣感覺奇怪,但還是配合道“姑娘想聽哪些方麵?”


    薑念嬌低聲道“靖淮哥哥隨便說說關淵鎮的風土人情就好了,比如關淵鎮那裏是不是特別混亂?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值得一說的事情?”


    聽到此處,陳靖淮終於警惕道“姑娘打聽這些做什麽?”


    薑念嬌被對方警醒一句,心頭也是一驚。


    她忽然想起自己舅舅前世調查軍用糧草被克扣一事的結果似乎是與陳家大房有莫大關係的。


    雖然邕帝當時沒有大肆處罰陳家大房,而是對此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但這事卻引發了群臣的不滿,到後來清算陳家之時,當日壓製的反噬更成了陳家覆滅的最重一根稻草。


    而她在鏡湖裏,光看到自己舅舅的傷勢得到了麵前青年的處理,也光記著陳家二房為人還算正派。


    卻忘了此時陳家大房與二房還沒有徹底決裂,陳家二房縱然再怎麽正派,若是知道自己舅舅在調查的事情是要危及陳家的禍事。那麽即使這事查清對他們也是有好處的,陳家二房怕也未必會交出自己舅舅。


    而且陳靖淮作風再如何正派,最後不也還是助三皇子殺入京城,奪了皇位嗎?


    薑念嬌越想便越發膽戰心驚,一時倒也問不出自己舅舅在何處的話來。


    畢竟眼下來看,他們兩家是有矛盾與分歧的。


    “我從未去過邊關,隻以為邊關之地都是不毛之地,想來那裏的男子也如那地方一般荒涼,可今日見了靖淮哥哥,又見靖淮哥哥如此豐神俊秀,我心裏不免便對靖淮哥哥生活的地方充滿好奇。”薑念嬌的話鋒很快便藏了下去,隻換成一副全然無害的小女兒嬌態。


    陳靖淮垂眼望著麵前嬌小的少女,心中升騰起一絲異樣感覺。


    她這是在同自己示好?


    他雖是第一次見薑念嬌,對薑念嬌卻並不陌生,畢竟小妹的信裏,常常提及自己在京城有這樣一個好友。


    信裏寫的多了,他在無聊時也暗自勾勒過她的容貌。


    而今日得見,她的一顰一笑似乎比他想象之中還要撩人心弦。


    故而雖然他的直覺敏銳覺察到麵前的小姑娘靠近自己似乎懷有其他目的,他仍是不忍為難她的“邊關不比京城,那裏十分荒涼,水源稀缺,黃沙漫漫,加之常年有羌漠人來犯,又有馬賊伏擊,當地百姓生活十分艱苦。”


    這種苦難處境的確是薑念嬌最落魄時都未必經曆過的,加上陳靖淮剛才對自己顯然有所戒備,此時深問關淵鎮之事,難免不會讓他心生懷疑。


    若是因此刺激到了他,薑念嬌還真有些害怕自己舅舅性命不保。


    故而薑念嬌也不再多言此事。反而隻將話題停留在表麵,一臉心疼道“這麽說來靖淮哥哥在那苦寒之地,定然十分辛苦了。”


    陳靖淮卻隻是搖了搖頭“習慣了倒也沒什麽,況且能護一方百姓,本就是我的心願,這世上能得償所願的有幾人,我實屬幸運。”


    他的語氣十分平常但卻分外真誠。隻讓人忍不住對麵前之人心生欽佩。


    看來不管世事如何變化,這陳家二房的品性卻仍是值得拉攏的。


    隻是要如何拉攏此人,又要如何保住自己舅舅,這卻還需要從長計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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