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大胖子和大肚子早沒影兒了。宋臨直奔而去,嘀咕:“別人都是先娶老婆再招小相公,就你這頭豬直接……呸!”硬生生把“招小相公”吞了迴去。宋臨仔細想想,又笑了起來。

    剛進書房還沒來得及喝口茶,倆跑腿的趕過來笑著打千:“宋大人,尚書大人有請。”

    宋臨心裏痛罵,麵兒上行禮。

    江秋端著硯台不可思議之極,見跑腿的遠去,憋著嗓子問:“從左侍郎到右侍郎,這會兒又變成尚書大人了,人人都要找你,你幹什麽大逆不道的勾當了?”

    “啊?”宋臨傻眼了,“我……我到底幹什麽了?”

    心裏罵著豬,朝後院跑去,剛到門口,一人喊:“宋大人,這邊。”

    宋臨猛甩頭,見是王統領,不敢怠慢匆匆跑進了廂房,進門一愣,稀稀拉拉坐了五六個高官,沒一個認識的。宋臨掉頭就跑,“咣當”,眼睜睜看著房門關上了。

    宋臨訕笑,轉迴來磕頭,“雲南清吏司主事宋臨參見各位大人。”

    “哦?”某一品大員不懷好意地踱過來,居高臨下地審視他,問:“怎麽光見你?朱大人呢?”

    我哪知道?我巴不得找那頭豬算賬!嘴上卻說:“要不下官這就去找?”

    “也好也好!”身後的絡腮胡子黑大個掏手絹擦汗,“小兩口湊一對看著才賞心悅目嘛!”

    宋臨趴在地上鼻子眼兒裏噴火苗,恭恭敬敬磕了個頭,站起來掉頭,“下官去找,定然不辱使命!”

    “嘩啦”,所有人突然齊刷刷站起來,慌聲慌氣地喊:“攔住他攔住他!”“王統領,鎖門鎖門!”

    某武將一把揪住宋臨的脖領子拽迴來摁在椅子上,“想搬救兵?他來了也救不了你!”

    胡扯!朱佑杭救不了我?鬼信!你們幹嗎怕我跑了?不就是怕我把朱佑杭搬來嗎?

    宋臨剛想說兩句謙虛話,東垂首一個白麵書生慢條斯理地說:“大元帥,你最好還是放手吧,人家迴去枕頭風一吹,說你抓著他欲行不軌,你就不怕朱大人吃醋給你小鞋穿?”

    兵馬大元帥樂嗬嗬地挑大拇指,一本正經地幫宋臨整好衣冠才放手。

    正當此時,門外一個滿含笑意的聲音輕輕地說:“尚書大人,下官朱佑杭,您交代的案件已然真相大白,卷宗在此,請您過目。”

    屋裏陡靜,繼而哄堂大笑,白麵書生拍拍宋臨的臉,

    笑說:“來救你了。”

    大門洞開,朱佑杭進來,深深一揖,笑了。指著宋臨,故作驚詫,“看服色你似乎是六品官吧,探聽朝廷機密該當處斬,在釀成大禍之前還不快走!”

    宋臨長出一口氣,對著朱佑杭一揖到地,倒退著趕緊逃。

    剛出門就聽見一陣開懷大笑。

    朱佑杭笑說:“我最近發現戲弄靦腆的人很有趣,我這麽靦腆,你們戲弄他豈不是舍近求遠?”

    此言一出,又惹來連連震笑,眾人紛紛消遣朱佑杭,取笑之聲衝天直上:

    “你當然靦腆!你不靦腆誰靦腆?你要不靦腆能打光棍打到現在?”某官兒笑問:“什麽時候擺酒鬧洞房?我可告訴你,我憋了快十年了!”

    沒等朱佑杭辯解,某一品大員悠悠感歎,聲音像是從雲層裏透出來的——“宋臨一臉幫夫相,有此佳偶,朱大人不日必定平步青雲啊!”

    屋裏頓時靜默,片刻,“轟”,炸了鍋了。

    門外的宋臨一口唾沫嗆進氣管裏,憋得那“幫夫相”的臉通紅,半天喘不過氣來。

    門裏的朱佑杭唇角上揚,“原來我官至二品全都依賴著他啊,恐怕十年前就開始預支他的福氣了。”

    兵馬大元帥勾住他肩膀,問:“你從哪兒撿漏把這等寶貝撿迴來的?聽說還會做菜。”

    “何止啊!”刑部尚書驚爆內幕,“人家行商受賄外加宿妓嫖娼樣樣精通!”

    “哦?”一幫窮極無聊的大明高官喧嘩取樂,“寶貝!果然是寶貝!”“朱大人,你怎麽虧待人家了?瞧把人家給逼的,跑到娼家去尋求慰藉了!”……

    朱佑杭朝窗外望去,宋臨正落荒而逃。轉過頭來,笑說:“眾位大人,他是奸商,我是貪官,你們說的,他幫我平步青雲,作為迴報我必定要幫他財源廣進,這樣才能算得上是官商勾結,”攤出手掌,“幫夫相豈是輕易在世人麵前展出的?沒有見麵禮嗎?”

    白麵書生剛想說話,朱佑杭抬腕笑著打斷,“金銀一概不收,他喜歡古董,就送古董!”

    沒給他們反駁的機會,朱佑杭走了。

    晚上,宋臨對著朱佑杭賭氣,“我要請假!”

    朱佑杭抱著他親吻鬢角,“對不起,一時疏忽。給你半個月假,我給你找塊錦衣衛的腰牌。”

    宋臨睡眼婆娑,含糊不清地問:“要錦衣衛的牌子幹什麽?”

    “可以去遊長城爬香山,駐軍不會阻攔你。……博譽,一會兒再睡,你還沒洗澡。”

    “嗯。”宋臨頭一歪,縮進朱佑杭懷裏,鼻息勻細,已經睡著了。

    朱佑杭莞爾,吻著鼻尖抱進浴室。

    第二天,朱佑杭上早朝,宋臨迴自己家,隔著大半個的院子,一股濃烈的中藥味撲麵而來,宋臨皺眉,躊躇了好一會兒,敲開楊敬研的房門,小廝悄悄地說:“宋老爺,您勸勸我家公子爺吧。”

    “哎?怎麽迴事?”

    屋裏,楊敬研問:“是宋兄嗎?”

    宋臨心裏“咯噔”了一下,他怎麽虛弱成這樣?被徐津收拾了?三兩步趕過去,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手,仔細端詳蒼白的臉色,問:“楊兄,身體不適?”

    楊敬研長長歎氣,神情之落寞惹人憐憫,自顧自地說:“宋兄,我明天就迴江南,我幫你把獸皮運迴去吧。”

    “啊?”宋臨大驚,光聽見前半句話,慌忙問:“徐津把你怎麽了?”

    “沒怎麽!”楊敬研掀被子蓋住臉,悶聲悶氣地說:“我剃頭挑子一頭熱。”

    宋臨使勁拉被子,楊敬研緊攥不放,“宋兄,小弟累了。”

    明顯是在送客,宋臨歎氣,走了出去,對著高大的柏樹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嗤笑,“徐津,你小子遲早遭報應!”

    唉……

    其實,徐津徐公子也很可憐啊!

    後背血道縱橫交錯如同蛛網一般,胸前咬痕抓痕吻痕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再看那“貌似潘安”的俊臉,左邊一排牙齒印,右邊五個手指印。

    搞得跟殘兵敗將似的,狼狽不堪地進了衙門,往羅讚對麵一坐。

    羅讚極其稱讚地點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徐兄越發的瀟灑倜儻了。”

    把徐津給氣得,背過臉去對天發誓:我死也要死在你這朵牡丹花下!本公子要辣手摧花!姓羅的,你別得意,有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

    至於楊敬研——

    宋臨迴去跟朱佑杭一說,尚書大人笑了,說:“他也是上天派來的使者,唯一的使命就是幫你實現皇商夢想。既然任務就在眼前,他當然要去執行。”

    39

    第二天,宋臨正式放大假,揣著錦衣衛的腰牌滿大街逛蕩,還不準尚書府的小廝跟著。

    摸進一家古董行,掏出個從朱佑

    杭家拿來的小瓶子往櫃台上一拍,問老板:“您給過過目,這是什麽?”

    老板隻掃了一眼,抬頭對宋臨齜牙一笑,不答反問:“您貴姓?您仙鄉何處?聽口音是吳地人吧,到京城是行商還是會友?在何處落腳?有保書通行證嗎?”

    宋臨氣不打一處來,“你管得著嗎?……哎?你去哪兒?”

    隻見這小矬子貓著腰一個箭步衝出去,直著嗓子狂吼:“官爺官爺!有人盜取皇家禦物啊!”

    宋臨嚇了一跳,揪著他的頭發拽進來,“你瞎嚷嚷什麽?……啊!放手放手!”

    老板被卡得喘不過氣來,猛然一鬆,疑惑,閃目觀瞧,一愣,隻見這衣飾華美的客人被一群巡邏的官兵跟拎小雞似的提溜起來,此人惱羞成怒,揪著某嘍嘍的耳朵使勁一擰,嘍嘍“嗷”一嗓子怪叫,舉槍杆死命搗在宋臨的肚子上,宋臨慘叫,老板眼前一晃,驚唿:“抓住瓶子!快抓住……”“吧嗒”!小矬子頹然摔倒,“完了!唐朝粟特進貢的葡萄酒玻璃瓶,一聲響,上了西天了!”

    宋臨一聽這話,心灰意冷,錢啊!這是錢啊!氣急敗壞之下,掏出錦衣衛腰牌狠狠往地上一摜,“我是錦衣衛!”

    官兵一愣神,齊刷刷看過去,黃燦燦一塊牌子,互相觀望,再瞧瞧手裏的宋小雞,一個個都納悶:就這書生模樣的貨色也是錦衣衛?

    撿起腰牌,不由分說五花大綁將宋臨捆了個結實,拖拖拽拽往刑部送。

    宋大人進刑部繞了一圈兒,工夫不大,刑部尚書大人--一個健碩的中年人親自送了出來,後頭跟著一串兒麵如土灰的官兵小嘍嘍。

    宋大人麵子裏子撐足了,他該趾高氣揚了吧?

    胡扯!

    那三角眼刑部尚書往衙門口一站,周圍人群紛紛駐足圍觀,平頭老百姓等閑能見到這樣的高官?

    三角眼見人圍得差不多了,和藹可親地拍拍宋臨的肩膀,笑說:“想見朱大人也用不著找這理由吧?”嘖嘖稱讚:“新婚燕爾,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羨煞我等羨煞我等啊!”

    把宋臨給氣得,恨不得仰麵翻倒死了算了!

    抖著麵皮作了個大揖,嘴裏還得客氣:“您留步,下官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不過,下迴來之前先知會一聲,我讓朱大人等著。你說這次多可惜,累你跑了一趟還沒見著人。唉……”

    宋臨實在聽不下去了,幹脆磕

    了個頭轉身就跑。

    三角眼哈哈大笑,衝背影喊:“宋大人,朱大人可能在都察院、翰林院、九門提督府、太和殿、大理寺監牢……要不你挨個跑一趟?總能見著的。”

    宋臨拐過牆角,一拳頭砸在磚牆上,怒罵:“挨個跑一趟?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抬腿直奔自己家,一路上生悶氣,“全是你這頭豬害的!又不是光榮的事,你吃飽了撐的到處宣揚什麽?”

    進了胡同,宋臨跟主人家打了聲招唿,老頭問:“老爺是迴來幫楊公子搬貨物的?”

    “嗯?”宋臨這會兒才想起楊敬研要迴江南,急忙進院子,一眼看過去,真是亂得--沒法說!獸皮、絲綢、胭脂水粉、蜜餞、肉幹……鋪得到處都是,都沒地方下腳。

    夥計忙得熱火朝天,楊敬研卻麵無人色,癱在躺椅裏像一堆爛泥。

    宋臨貼著牆根繞過去,還沒開口,楊敬研先說:“不必勸我,我一個多月前就該離京返鄉了。”

    宋臨微微一笑。

    時至中午,一切停當,宋臨送楊敬研出城,過崇文門時,士兵要檢查,楊敬研吩咐小廝:“準備稅銀和孝敬銀子。”

    宋臨神秘一笑,掏出錦衣衛腰牌伸出窗外,晃了晃。士兵倒抽涼氣,高聲喊:“放行放行!”

    得!宋臨連麵兒都沒露就出了城了,順帶省了大批銀子。

    宋臨把腰牌遞給楊敬研,“拿著吧,可能有點用。”

    楊敬研推辭再三,駁不過,收下了。

    此後--

    楊敬研驟然發現,什麽叫“可能有點用”?簡直太有用了!有用到無以複加!

    楊大商人一路過關斬將,所有賦稅一概不交,四處打秋風,嘴裏吃著佳肴手裏收著銀子。從京城到揚州短短半個月的水路愣是故意慢吞吞走了快三個月。

    進了揚州城,賬房先生匯報:一件東西沒賣本錢已經賺迴來了。

    楊敬研掂著腰牌微笑,“這是最大的本錢!”

    有本錢不擅加利用還叫商人嗎?

    於是--

    楊敬研把宋臨的獸皮送到蘇州之後,轉了個彎直奔老家徽州,招齊楊氏一門十多個腰纏萬貫的大財主,販來成山成海的茶葉、絲綢、瓷器……特別是鹽,海鹽、井鹽、淮鹽、長蘆鹽、青海鹽……但凡市麵上有的,他們一律大批購進,一一裝船。船頭插著旗幡,上書大大

    的篆體--“徽”,當真是遮天蔽日啊,大運河裏滿滿當當見頭不見尾!

    如此這般,浩浩蕩蕩殺進了揚州城。

    這商人當得--賺!賺大發了!

    話分兩頭,再來說說宋大人。

    宋大人迴城,路過尚書府都沒拿正眼瞧,門口的小廝一個比一個納悶,可就是沒人敢上前跟他囉嗦。

    傍晚,宋臨逛累了迴家,進屋一愣,翻了個白眼,搬了把椅子,離他遠遠的坐下來喝茶。

    所謂“他”,當然是尚書大人朱佑杭。

    朱佑杭兀自巋然不動,歪在床柱上翻書--古董鑒賞書。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宋臨肚子餓了,剛站起來,朱佑杭也站了起來,宋臨一愣,撒腿就跑,朱佑杭根本不追,合上書笑說:“聽說你去刑部找我了?而且還是用犯罪的方式進去的。”

    宋臨生氣,倚著門框直標標站立,“全是你害的!現如今我成了過街老鼠了,走到哪都有人嘲笑!”

    “嘲笑?”朱佑杭極其不認同地搖頭,“他們是在羨慕你!如我這般品格高貴的人世間罕見。出身世家,通透儒雅,睿智闊朗,風趣忠誠,位高權重家資巨萬……”笑彎了眼睛,“……而且,你多次無理取鬧,我一再違背道德包庇袒護,你說這麽溫柔的夫君上哪兒去找?他們能不羨慕你嗎?”

    宋臨傻了,張著嘴半天找不著舌頭。

    朱佑杭握著他的手往外走去,接著說:“我這樣的夫君就像天庭的蟠桃一樣,九千年一開花九千年一結果,煌煌華夏茫茫神州舍我其誰?既然被你逮住了,你就懂得珍惜,要以我為榮,怎麽能說別人在嘲笑你?”

    宋臨被他這番厚顏無恥的言論繞得三魂飛了六魄,糊裏糊塗就被拽上了馬車。車輪一顛簸,宋臨醒了,掙脫懷抱掀簾子喊:“停車!”

    小廝唯唯諾諾,但是--宋大人的話直接被當成了耳旁風!

    宋臨抬腿就想跳,朱佑杭急忙拉住,貼著耳朵呢喃:“不生氣了好不好?”

    宋臨使勁扳他的手指,怒罵:“你這頭豬,你四處炫耀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我會不會生氣?”

    “我沒炫耀。”朱佑杭見其扭動不止,一挺身壓在靠墊上,“那天皇上宣我進宮,言之鑿鑿地問我是不是已經成親了,我能不承認嗎?”

    “嗯?”宋臨皺眉,“那麽,誰……宣揚的?”

    “不是你?”

    宋臨一巴掌拍過去,豎眉毛,“少來這一套!”跨著臉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一拍大腿,“右侍郎!你那個大肚子下屬!”撞撞他胸膛,“喂!你抽空悶棍冷箭小鞋輪番往他身上招唿,叫他亂嚼舌根子!”

    朱佑杭撫著額頭失笑。

    到了門口,宋臨率先下車,一抬頭,立刻麵無表情地轉身往迴走,朱佑杭奇怪,抬眼看看門口停的兩乘轎子一輛馬車,笑了,朗聲對宋臨說:“等他們走了我派人去接你,在家老實呆著不準亂跑。”

    宋臨擺擺手。

    快二更天時,宋臨乘車迴尚書府。

    進了屋子,朱佑杭正在畫畫,宋臨探頭看了兩眼,隻見一人穿著官服,左手鍋右手鏟,宋臨眼角直抽搐,明知故問:“這人是誰?”

    朱佑杭蘸飽靛青給玉佩著色,側首笑說:“服色似乎是六品官吧,你猜是誰?”

    用不著宋臨猜了,朱佑杭直接提筆在落款處題寫:宋臨宋博譽。

    宋臨簡直無語對蒼天,幹脆拖了把椅子坐下,抱著胳膊問:“畫這個幹嗎?”

    “寄迴南昌府。”轉過頭來眨眨眼睛,“博譽,牆上有兩副畫好的。”

    宋臨猛然抬眼看去,左側畫著六品官員拿秤杆秤古董,右側畫著一張大床,帳幔上繡有老翁垂釣,帳幔下垂密不透風。落款處一律題寫宋臨宋博譽。

    您說這畫讓人如何遐想?特別是第二幅!

    宋臨覺得自己心窩子像被冰鎮著似的,陰寒陰寒的。

    朱佑杭刮刮他的鼻子,低低地說:“博譽,我家有個傳家寶……”

    宋臨茫然地抬頭看看他。

    “這個寶貝不知傳了幾代了,我都沒見過……”

    宋臨眼珠動都不動。

    “現在鑰匙在我母親手裏……”

    宋臨舔了舔嘴唇。

    “我母親喜歡伶俐的人,可我大嫂卻老實得有些懦弱……”

    宋臨掀眼皮直勾勾瞪他。

    “你很伶俐,我們迴去跟大嫂搶好不好?”

    宋臨冷笑,“為什麽是跟你大嫂搶?”

    朱佑杭站直身子,“因為這東西不傳兒子,隻傳……啊!(腿上挨了一下)……哈哈……博譽。”

    博譽跳起來往外衝,“朱佑杭!我告訴你,我不見你們家的人!再說一遍,我不見!”

    “那你就帶我去見你的長輩嘛。你家有沒有隻傳媳婦不傳兒子的寶貝?我保證幫你搶過來!”

    宋臨三兩步跑出去,遠遠傳來憤恨的發誓聲:“我這輩子堅決不去南昌府!”

    朱佑杭目送他遠去,舉起畫像掛到牆上陰幹,仔細端詳,微笑著喃喃:“叫長輩趕來京城見我們?唉……真是不孝。”

    40

    宋臨這幾天假放得像做賊似的,去朱佑杭家之前先得偵查一番,偷偷摸摸大不成體統。某次,正在吃飯,小廝飛奔來報:“都禦史到。”慌得宋臨忙不迭地從後門溜了出去,朱佑杭無奈至極。

    幾天下來,古董見長,倆人相處的機會卻一落千丈。晚上,不是宋臨縮頭縮腦地鑽迴尚書府,就是朱佑杭吩咐車夫小心翼翼地繞進小胡同。

    過的這叫什麽日子?尚書大人有生之年第一次悔不當初。

    隔天,朱佑杭公休,一大早倆人乘車去郊外,泡在山泉裏,宋臨一時沒忍住,“吧唧”一口親在朱佑杭嘴唇上,朱佑杭受寵若驚,笑著耳語:“博譽,這裏是郊外,可能會有人來,你什麽時候培養出這種嗜好的?”

    宋臨把手伸進他衣服裏。

    朱佑杭胸腔震顫,眼睛笑眯眯的,語調卻萬般委屈:“真要在野地裏?博譽,你要破壞我的名譽嗎?”

    宋臨嗤笑,一個鯉魚打挺就想遊走,朱佑杭朗聲大笑,抓迴來緊緊抱住。

    唉,倆人原本打算泡泉水消暑降溫的,沒一會兒,得!更熱了。

    朱佑杭背著宋臨沿著崎嶇小道緩步下山,有一搭沒一搭地找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聊著。

    朱佑杭仰起頭來,宋臨親了親他的嘴角,“放我下來吧,你滿頭汗珠。”

    朱佑杭躺在落葉間,宋臨臥在他身上,清風拂體鳥鳴悅耳,鼻息此起彼伏,不久,睡著了。

    正午時分,驕陽似火,宋臨悠悠轉醒,剛睜開眼,恍惚看見朱佑杭迅速閉眼,宋臨心中大樂,左手捏鼻子,右手捂嘴,一口咬在喉結上。朱佑杭立刻睜眼,抱著宋臨翻身爬起來,手一鬆,宋臨立足未穩,趕緊放開他。

    看著朱佑杭大口大口喘息,宋臨哈哈大笑,朱佑杭跟著失笑。

    十指交握,繞過樟樹林,跳過小水溝,眼前豁然開朗,宋臨一愣,指著不遠處漫無邊際的碧綠西瓜田撞撞朱佑杭,“那是西瓜嗎?”

    “好像是吧。”

    宋臨

    歡唿雀躍一跳三尺高,朱佑杭抱住,“你在打什麽主意?”

    “正經主意!”宋臨掙脫,直奔旁邊茅草房而去,繞了一圈又出來,對朱佑杭哭喪著臉,“沒人。”

    “沒人就走吧。”

    “好。”嘴上答應著,腳卻不聽使喚,飛快跑進田裏,飛快摘了一個,飛快逃跑,一氣嗬成絕不拖泥帶水。

    朱佑杭僵在田邊。

    宋臨拖著朱佑杭下山,“快跑!等著讓人抓現行?”

    朱佑杭這輩子滔天大罪不計其數,行過賄受過賄貪過贓枉過法,結過黨營過私抗過旨篡過權,皇上麵前謊報過軍情,朝堂之上誣告過命官,哪條抖出來不夠殺頭的?但是,這種小錯卻從沒犯過!

    宋臨敲開西瓜遞過去,朱佑杭不接,沒好氣地說:“我好像是刑部左侍郎吧……”

    宋臨白了他一眼,打斷,“迂腐不化!‘偷’是至高境界!古人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呃……我是說……呃……此‘偷’非彼‘偷’。”

    朱佑杭一愣,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大口,“偷來的果然格外清甜。特別是妻子偷來的……”

    宋臨惱羞成怒,托起半個瓜使勁往他嘴裏揣,惹得朱佑杭左躲右閃啞啞而笑。

    倆人迴城。宋臨堅決不肯去尚書府,朱佑杭隻得跟著他拐進小胡同,坐在樹蔭下吃那“妻子偷來的西瓜”。

    正靠在一起享受慵懶的夏日午後,門外傳來一個清越的聲音:“請問老人家,蘇州宋臨宋老爺在這裏住嗎?”

    宋臨一哽,坐直身子,對著朱佑杭疑惑,“好像是小栓子。”

    門外還在說:“晚輩是從蘇州來的……”

    果然是小栓子!宋臨大笑,高叫:“小栓子,進來!”

    門外陡靜,小栓子一聲歡唿,哈哈大笑,“姐夫!姐夫!”

    朱佑杭往躺椅裏一靠,懶洋洋地問:“姐夫?”

    宋臨訕笑,跳起來往外跑,“小栓子!你瞎叫什麽?”

    小栓子已經進屋了,跟流星錘似的衝過來,張著雙臂一路陰陽怪氣地喊:“姐~~夫~~”

    宋臨伸手就擰他的耳朵,疼得小栓子嗷嗷直叫,“放手放手!我就知道你飛上高枝肯定不認賬了!”拚命掙紮救出耳朵,齜牙咧嘴地揉,“噌”從褲腰帶上抽出一把大蒲扇,在宋臨麵前晃了晃,“不認賬你也跑不了!這是定禮!”指著扇把,“瞧!上頭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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