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栽,宋臨趁勢掙脫,劈頭蓋臉一頓暴打,一腳跺在他腳背上,頭也不迴地直奔前廳。

    “博譽!”朱佑杭冷汗直淌,緩過來急忙追上去。

    宋臨高擎竹竿,斷喝:“朱佑杭!再敢上前一步別怪我不客氣!玉皇大帝我都照打不誤!”

    朱佑杭隻好停下腳步,“看在我認罪態度這麽良好的份上,能不能不生氣了?”

    宋臨嗤笑,扔了竹竿奪門而出。

    朱佑杭目送他漸行漸遠,自言自語:“冷靜一下也好。”掀開衣袖,一條拇指粗的紅痕隱隱作痛,但朱大尚書卻笑容可掬,“聽完了解釋才爆發,嗯,已經原諒我了。唉……隻是這別扭不知鬧到哪一天算到頭。”

    33

    宋臨坐在路邊亂石上,頭枕膝蓋,不停地問自己:還能不能信任他?

    “當然不能!”宋臨自言自語,“自從到了京城,我就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肆意妄為哪次顧及過我的想法?”

    轉念一想:好像也不是吧,要是沒有他我可能早就因為那次誣告深陷大牢了,還能像現在這般逍遙自在?他不糾察我宿娼,他教我做貪官,他幫我做假帳,他默許我實現皇商夢想,他重視我的名譽,他送酸梅湯卻不讓我成為眾矢之的,他雖然一直在誘導,可從沒強迫過我……

    “可是……”宋臨“可是”了半天,始終不知道“可是”什麽。

    “他似乎自始自終都在為我著想。”宋臨抬起頭,無意中瞥見掌心紋路,沒入手腕的壽命線,連綿不絕的名利線以及斷斷續續的姻緣線。宋臨呆視片刻,忽然想起曾經算過命,那位算命先生似乎說過:一生貴人相助,婚姻不得做主。

    宋臨盱著掌紋發呆,“難道他就是我一生的貴人?我的姻緣會是誰做主?”微不可見地笑了一下,過了很久才說:“應該是叔祖,或者是族長,族中長輩有三四十位,誰都能做主。”

    嘴上雖如此說,內心卻十分斷定——他要是不同意,誰都做不了主!

    “他要是做主,我就會把一輩子賠進去。”宋臨撫摸姻緣線,猶豫良久,終於笑了,“他也會把一輩子賠進去。”

    宋臨站起來,“他騙我,我打他,扯平了。”大步流星往家走。

    要迴家必定路過戶部衙門,宋臨駐足暗想:曠職會受什麽懲罰?算了,都到門口了還是進去吧,好歹該算是遲到。

    剛進書房,江秋從賬本堆

    裏抬起疲憊的臉,挑大拇指,“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膽子真不小,居然膽敢蓄意曠職,小可佩服。呃……你怎麽穿著便服?好像還是蘇繡。”

    宋臨嘟囔:“又不是我一個人曠職?……哎?”陡然看見桌案上累累疊疊鋪滿了賬本,驚異萬分,“怎麽迴事?”

    “沒什麽。右侍郎大人出差迴來了,拖迴四五車賬本,半個月內要歸帳入庫。”江秋笑嘻嘻湊過去,接著說:“別以為我沒聽見,不是你一個人曠職,還有誰?”

    宋臨故意神秘兮兮地咬耳朵:“尚書大人。”

    江秋一巴掌將他推出老遠,擺擺手,“無聊!尚書大人這些天該去刑部!”

    那他還是曠職!宋臨樂嗬嗬地想。問江秋:“二品大員曠職該受什麽懲罰?”

    江秋白了他一眼,趴下來繼續查賬,“尚書大人為人嚴謹勤勉,現在肯定在刑部秉公斷案呢,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

    宋臨急忙舉賬本捂住臉,省得讓他看見自己翻白眼。清了清嗓子說:“你根本不分青紅皂白!你當真這麽崇敬他?”

    “當然!”江秋來了精神,連研究古董都沒這麽目光炯炯,繞到宋臨身邊,勾著他脖子說:“三年多以前,朱大人剛接任尚書一職,正趕上外省官員聯名參劾戶部官員,羅列的罪狀有上百條,一時之間朝野動蕩人心惶惶。尚書大人竟然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在夕會上囑咐大家……呃,等一下,我想想原話。”過了沒一會兒,接著說:“他說:此次招人詬病隻因行事太清明,他們做賊心虛試圖先下手為強。如若此次我們铩羽而歸,後續責難就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以,從今天起,把幾年前的賬本一起取出來,參劾官員的賬要查,他們下屬上司的賬也要查。自己有錯,就是虧空公款;下屬有錯,就是治下不嚴;上司有錯,就是賄賂長官,數罪並罰,各位請細想,朝廷會如何懲處?”

    宋臨直咽唾沫,“這……這是反咬一口吧?”

    “別打岔!還沒說完呢。”江秋瞪眼,“尚書大人說:各位,至剛易折,至柔無骨,隻有剛柔並濟才能馳行天下所向披靡。今後,務必一邊秉公辦事一邊施舍恩惠,得放過時且放過,該嚴懲時就嚴懲,恩威並施雙管齊下,務必杜絕再出現今天這種局麵。”

    宋臨聽得興趣盎然,“你們真這麽做了?”

    “當然!此後,戶部躍然淩駕於其它五部之上,天下官員無不對戶部敬畏有加,聲望之高史無前例。不過,偶爾還是

    會有戶部官員遭人參劾,但都察院都會把奏折送來讓尚書大人先過目,如何處置全憑尚書大人裁決。”

    “哦!明白!他是不是包庇護短由著你們橫行霸道?”

    “胡扯!”江秋狠狠撞了他一肘子,踱迴自己座位,“這種情況下遭參劾的官員肯定犯了十惡不赦的重罪,尚書大人哪次不是從嚴處理的?大人早就說過,做人要通透圓潤,為官要上下周全。什麽叫恩威並施,你弄得清楚嗎?學著點吧!”

    宋臨撇嘴,“你的崇敬極度盲目!”

    江秋埋首算賬,“過不了多久你也會崇敬他的。”

    這可難說得很!宋臨也提筆算賬。

    傍晚時分,退衙了,宋臨出書房,剛走了沒幾步,身後一聲斷喝:“站住!”

    宋臨被嚇了一大跳,急忙轉身,見是左侍郎老頭,宋臨一僵。

    老頭抖著嘴唇怒問:“何處來的大膽毛賊?私入戶部衙門意欲何為?來人啊,綁了!”

    宋臨趕緊跪下磕頭,哽著嗓子辯解:“大人,下官是雲南清吏司主事宋臨……”

    左侍郎冷笑,“穿著便服居然膽敢冒充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人呢?快快綁了!”

    衙役們明明認識宋臨,但左侍郎發話了,誰肯為新進官員得罪權貴太尊?抓繩子的、舉棒子的,一群兇神惡煞蜂擁而上。

    宋臨大驚失色,“大人,下官真的是……”某土匪一個箭步衝上來,扳胳膊就綁,骨頭“哢噠”一聲,疼得宋臨猛抽涼氣。

    正當此時,旁邊一位挺著將軍肚的中年官員對宋臨使眼色,宋臨一愣。隻見此人笑著給老頭作揖,“大人,為區區小事動氣得不償失,不如由在下處置吧。”

    老頭養尊處優慣了,吼了兩嗓子熱汗直淌,深深一揖,“有勞右侍郎大人。”老頭走了。

    右侍郎揮手屏退一眾衙役,施施然走來,“你叫宋臨?”

    “是。多謝大人搭救。”

    “不必言謝。你的官服呢?”

    宋臨毫不猶豫地扯謊:“出門匆忙忘記換了。”

    “哦?”右侍郎笑眯眯地彎下腰,“出哪道門這麽匆忙?”

    宋臨心裏“咯噔”了一下。

    右侍郎抬起他的下巴,“官服放在家了?”宋臨剛想點頭,這大肚子根本沒給他機會,言之鑿鑿地接著問:“人卻是從尚書大人府上出來的吧?”

    宋臨“啊?”了一聲,身體立刻僵硬,張口結舌,半天眨了一下眼,趕緊訕笑著打馬虎眼,“您說笑,下官位卑職輕,怎能得到尚書大人青睞?”

    “這可難說得很!”右侍郎一臉感慨萬千,“你身上的錦袍瞧著很是眼熟啊!是不是出自尚書府?”扯起宋臨的袖口,“據尚書大人說,這種花紋是根據南昌府的一種野花繡的,此花並不名貴,鋪天蓋地隨處可見,不鮮豔不芳香,沒人喜歡,可是……”笑眯眯地故意賣關子,“……尚書大人喜歡。”

    宋臨苦不堪言,抬頭看看他那大肚子,低頭又看看花紋。

    右侍郎繞著宋臨轉了好幾圈,在他身後站定,說:“你迴去可以仔細辨查辨查,尚書大人領口袖口所有的鑲邊全是這種花紋。”

    宋臨頭皮直發麻,手心吱吱冒冷汗,揪著袖口,把那些倒黴花紋扯了百八十下。

    右侍郎執折扇撥開宋臨頸後的碎發,“順便問一句,這個痕跡是不是尚書大人吻的?”

    此言一出,宋臨大駭失神,脖子“哢吧”一聲脆響,眼前一黑,差點摔倒。

    右侍郎急忙扶住,“起來吧。”

    宋臨試了兩下,膝蓋癱軟,愣是沒站起來。

    右侍郎轉身往迴廊盡頭走去,笑盈盈地說:“前些天,尚書大人頷下印了兩排深深的咬痕,嗯,肯定是你咬的。”

    宋臨本來撐著廊柱站了起來,一聽這話,“砰”又倒了下去。

    右侍郎迴頭瞅瞅他,嘴角翹到了半天雲裏,“我們曾經慫恿大人演繹‘欲淫不遂被咬記’,可惜中途被打斷了,不如這樣吧,就由你來演繹‘負隅頑抗咬人記’如何?”

    宋臨靠著柱子狼狽不堪,都不敢看他,冷汗順著眼角往下淌,當真是千溝萬壑飛流直下啊。

    右侍郎戲弄夠了,踱著小方步拐過牆角,說:“你不必如此慌張,既然尚書大人不隱瞞他有了意中人,你就不可能成為見不得光的男寵。他難道會虧待你?如果不出所料,他會不遺餘力地對你大加維護。你不覺得自己正站在他的心尖上嗎?”

    “我站在他的……心尖上?”

    右侍郎已經消失不見了。

    宋臨身心疲憊,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中亂得理不出頭緒,開始胡思亂想,從初見朱佑杭直到今天,巨細靡遺一一迴想,自己初涉官場不諳世事,橫衝直撞大大小小捅了很多婁子,至今安然無恙是誰一直在佑護?

    宋臨一直坐到夕陽沉入山穀,天空霞光退盡。

    心情終於平靜了下來,宋臨捂著臉幾度哽咽,喃喃自語:“他說他在三生石上刻了我的名字,他說要和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說他等了我十年。我……確實站在他的心尖上。”

    宋臨站起來,“我信任他!他意誌堅定光明磊落,他睿智通達溫柔平和,他溫文爾雅不急不躁,他為國置生死於度外……他有高尚的人品!”

    宋臨堅定地往外走去,“我因為一次小小的試探就對他大打出手……將心比心,如果一味付出卻得不到迴報的是我,我會不會心慌意亂?”

    直奔朱佑杭府上,“兩個人的事,我有什麽資格讓他一個人孤軍奮戰?”

    朱佑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宋臨,意外之極,“博譽?”

    宋臨走上前去抱住他,“對不起。”

    “什麽事對不起?因為打了我?其實你不必自責,我欺騙在先,我是咎由自取。”

    “不是,不全是。”宋臨吻上他的嘴唇。

    朱佑杭一愣,笑了,閉上了眼睛。

    我們祝福尚書大人,終於守得雲開見到了月明。

    34

    燭光搖曳中,朱佑杭撐著下頜笑眯眯地凝視宋臨的眼睛。

    宋臨被他看得臉通紅,“你就不問我為什麽突然跑迴來?”

    “問了你會說嗎?不過……”朱佑杭靠過去,摟住他的腰,“……我能猜出來。要是你能親口說一遍的話,我想我會更高興。”

    “吃飯吃飯,我要吃紅燒魚。”宋臨趕忙轉話題,搶先跑出去,朱佑杭失笑,“說不說無關緊要,心裏認定就行了。博譽,”湊過去耳語,“如果你想聽,我是不會害羞的,可以抑揚頓挫地說上一整天。”

    “我不想聽!”

    朱佑杭故意癟嘴,“我就知道你會說不想聽。”

    宋臨眼珠一轉,伸胳膊攀上他的肩膀,樂嗬嗬地說:“要不然你說點我想聽吧。”

    “哦?”

    “來,跟我學,博譽……”

    朱佑杭跟著學,“博譽……”

    “以後我全聽你的,你指東我不會打西。”

    朱佑杭驚奇地看著他,“真的?太好了!”一把抱起他轉了一大圈,“博譽,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如此尊重我!”

    宋臨一愣,猛然迴過味

    兒來,捏著他的臉頰使勁往兩邊撕,“想得美!我是叫你跟我學!”

    朱佑杭故作委屈,“這句也是要學的?你事先為什麽不提醒?我認為你是故意含糊其辭,讓我白高興一場。說了又不算,這是出爾反爾。錯,全是你的!”

    宋臨簡直無語對蒼天,“你就裝傻吧!放我下來。”

    “你就裝傻吧!放我下來。”

    宋臨又一愣,好笑又好氣,幹脆自己掙脫懷抱,率先朝前走。

    朱佑杭哈哈大笑,“這句不用學了?”握住他的手走進涼亭,“博譽,吃完飯我們慶祝慶祝好不好?”

    “你先說怎麽慶祝?”

    “是啊,該怎麽慶祝呢?”表現得甚為苦惱。

    “行了行了!”宋臨白了他一眼,“別裝了。吃飯吃飯。”

    沒一會兒,杯盤鋪陳桌前,宋臨舉著筷子遍尋一周,“好像沒有紅燒魚嘛。”

    “那就吃清蒸魚吧。”

    “也沒清蒸魚。”又找了一遍,“就沒魚!”

    朱佑杭微笑,“這錯也是你的!你應該事先通知我你要來吃飯,我自認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是!錯全是我的!可我今天就是要吃魚,怎麽辦?”宋臨趴在桌上,擺出誓不罷休的德行。

    朱佑杭側頭問小廝,“廚房有魚嗎?”

    小廝又不管廚房,他怎麽會知道?隻得茫然地搖頭。

    朱佑杭又問:“菜市上有魚嗎?”

    小廝嚇了一跳,心說:菜市隻有早晨開市,這會兒都初更了,上哪兒找魚去?急忙躬身行禮,搖了搖頭。

    朱佑杭皺眉,問:“池塘裏有魚嗎?”

    小廝偷偷擦了下手心的汗水,“應該……有吧。”

    “應該?”

    小廝不敢怠慢,立刻迴答:“有!肯定有!”

    朱佑杭微微一笑,轉過頭來,一攤手,“博譽,他說池塘裏有魚,很遺憾,可能不是紅燒的。”

    宋臨陡然挺直腰身,一筷子叉起醬豬蹄,“我改主意了,我要吃豬心豬肝豬腰子豬大腸豬耳朵豬頭肉。”

    朱佑杭哈哈大笑,夾起芹菜放進他碗裏。

    宋臨一邊啃豬蹄一邊嘀咕:“今天怎麽這樣大笑大鬧的?斯文氣質破壞殆盡了。”

    “那是因為我心情愉快。我還以為你鬧別扭要持續半個

    月呢,沒承想這麽快就迴來了,你不打算跟我說說今天下午的轉變過程嗎?”

    宋臨隻管埋頭吃飯,間或夾一筷子莧菜喂進他嘴裏,試圖轉移話題,“補血的,你正缺這個。”

    朱佑杭根本不為所動,莞爾,“我深知自己擁有不可抗拒的巨大影響力,十年來屢試不爽,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我的影響力不止限於官場,連周圍人都廣受布澤。嗯,你的轉變完全得益於我的影響力。”

    “厚顏無恥!有你這樣往臉上貼金的嗎?要不是江秋……呃……”驚覺說漏了嘴,趕緊頓住。

    可惜——晚了!

    “哦?江秋?他說什麽了?枉議朝廷重臣是革職的罪。”朱佑杭放下筷子傾過身去。

    “你這是威脅!”宋臨一頓,懊惱已極,一不小心又上當了,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就不矯情了,一五一十說了出來。然後問:“他很崇拜你。你真是這麽做的?”

    朱佑杭可有可無地點頭。

    “你很會為別人著想嘛。”

    朱佑杭往椅背上一靠,震笑不止,“那次集體彈劾是衝著我來的,我上任伊始根基不穩,他們要給我來個下馬威。我豈能束手就擒?”

    宋臨驚訝,“保全那些遭參劾的官員隻是順帶?”

    “我說過我的官品很卑劣的。”

    宋臨挑大拇指,“夠自私!”

    “從現在開始就要變成‘家私’了。”

    “家私?是錢財嗎?”

    朱佑杭把碗一推,起身,順便拉起宋臨,邊走邊說:“我的後半輩子都會不折不扣地執行‘家私’原則。”

    宋臨“吧嗒吧嗒”直眨眼,“你的後半輩子就打算拚命貪汙受賄?哎?你拉我去哪兒?我還沒吃飽。”

    “你不是想吃魚嗎?”

    “我現在想聽你的‘家私’歪理。別賣關子,快說!”

    “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我,聽完不準笑。”

    “我肯定不笑。”

    “唉……還是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會認同。”

    “少廢話!不是你教我當貪官的嗎?隻要我當著官,肯定跟你一起貪。你說吧,我認同。”

    朱大尚書調過臉去,對月微笑。等的就是這句“我認同”,終於得逞了。於是說:“為自己著想叫‘自私’,為家庭著想就叫‘家私’。現在我有家庭了,當然要改

    了。”

    “啊?這麽個家私啊。”

    朱佑杭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接著說:“我的家庭注定與眾不同,不可能兒女成群,隻能是兩人相依為命。既然如此,我就是你的家,你也是我的家,我圍著你轉,你圍著我轉,互相旋轉的結果是什麽你知道嗎?”

    宋臨第一次聽到這種瘋言瘋語,傻愣愣問:“是什麽?”

    朱佑杭一指對麵牆上避邪鎮妖的符紙。

    宋臨一愣,“太極圖?”

    朱佑杭笑眯眯地點頭,“我是陽極,你就是陰極;我是陰極,你就是陽極,陰陽調和,家庭才能長治久安。你說如果缺了一極,陰陽失調,會有什麽後果?”

    “得了吧!”宋臨迴味多時終於聽明白了,“你不就是想把我綁一輩子嘛,我既然來了就已經下定決心了。”

    “太好了!博譽,你做陽極還是陰極?”

    “陽極!當然是陽極!我是男的!”

    “好。”

    宋臨以為他會反駁,居然聽見“好”字冒了出來,實在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宋臨暗忱:肯定有陰謀!

    果然——

    朱佑杭不慌不忙取下太極圖,湊到他眼前,指著陽極裏的黑點說:“那我就勉為其難做陰心好了,是你的主心骨,很不幸,你得繞著我轉。”

    宋臨被捉弄得一愣一愣的,揣摩多時終於醒過神來,一把扯掉太極圖,“又占我便宜!九拐十八彎兜了個大圈子,就想叫我聽你的,美不死你!”

    朱佑杭展顏大笑,“你說你認同的,現在又反悔了。唉……這年頭啊,人品真是不能相信。”

    宋臨都懶得理他。抬腿往迴走,朱佑杭扯著手腕拽過來,“這邊。”

    宋臨賴著不肯走,“我不去!我不聽你的!”

    朱佑杭幹脆攔腰抱住,帶進了葫蘆門。

    眼前豁然開朗,蛙鳴陣陣,異香撲鼻,一輪明月高懸夜空,光華流轉,如霧氣彌漫般朦朧一片。

    宋臨問:“這是哪兒?”

    “後花園。”

    “來幹嗎?”

    “慶祝我們今天組成了家庭。”

    “啊?”宋臨意外,“在這裏慶祝?”

    朱佑杭故意雙眉糾結,“你打算在哪兒慶祝?說吧,我肯定奉陪。”

    宋臨幹

    笑,“就這裏!就這裏!”

    朱佑杭但笑不語,解開腰帶脫掉長袍,順手把宋臨的衣服也扒了下來,支使他,“把鞋脫了。”

    “不至於吧!”宋臨目瞪口呆,“真在這裏?”

    朱佑杭脫了鞋子,看他傻愣著,催促,“快點,要我幫忙嗎?”

    宋臨轉身就跑,“我沒這癖好!”

    朱佑杭哈哈大笑,卡著脖子拽迴來,“你還說我一腦門子肮髒念頭,到底誰肮髒?”

    “那你脫衣服想幹嗎?”

    “下水撈魚,不是你說要吃魚嗎?”匆匆偷了個吻,啞著嗓子誘惑,“順便洗個鴛鴦浴。”

    話音未落,“撲通”“撲通”,朱佑杭拽著宋臨跳了下去。宋臨毫無準備,一聲驚叫劃破長空,急忙抱住朱佑杭,抱得死死的。

    “你不會遊泳?”朱佑杭問。

    “你居然會遊泳?”宋臨問。

    倆人異口同聲。

    “我當然會遊泳。”宋臨答。

    “我就不能會遊泳?”朱佑杭反問。

    倆人又異口同聲。

    互相對視一眼,大笑。

    宋臨脫下鞋子拋到岸上,一個猛子紮下去,沒一會兒遊到了對麵,冒出水麵,使勁抹了把臉,“這池塘很小嘛,有魚嗎?”

    “有,我養了幾十條。”朱佑杭躍起朝宋臨遊去。

    宋臨比魚還滑,“吱溜”又溜走了。

    等朱佑杭鑽出水麵,宋臨早沒影兒了,“博譽……博譽……”

    博譽“騰”跳出來,興奮地揮揮手中的俘虜,“我抓到了。呃……”對著月光盱著眼睛凝視了好一會兒,“這……這好像是錦鯉吧,能吃嗎?”

    “都是魚,怎麽會不能吃?”

    “胡說八道!”宋臨舉起錦鯉直挺挺朝他砸去,“你見過誰吃錦鯉?”

    朱佑杭泰然自若根本不尷尬,對月暢笑,“不能吃就遊泳吧,要是你覺得洗鴛鴦浴更好的話……”

    宋臨手腳並用往岸上爬,“我沒這癖好!”

    “沒有可以培養嘛。”朱佑杭飛快遊過去,正趕上宋臨右腿沒來得及縮迴去,朱佑杭抓住腳踝往下扯。

    “啊……砰!”宋臨轟然落水,一聲巨響水花四濺,宋臨“咕嘟咕嘟”灌了好幾口水。逮著空檔,一把抓住朱佑杭的前襟,死拖著往水裏摁,惹得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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