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疏想了想,沉吟道:“知道,收視率慘淡,最多在辦兩期就會撤掉。怎麽了,你想打這個節目的主意?”“確實需要用到這個節目。”跟他說話非常輕鬆,殷朝暮手中玩兒著糖紙,毫不避諱地把自己的想法講出來:“我打算找兩個廚師參加《食為天》,算是推廣殷氏官府菜名氣的第一步。”“不劃算。”顧疏左手屈指在沙發扶手上一下下敲著:“第一是這個節目收視率太低,自降檔次;第二,你殷氏官府菜名聲赫赫,並不需要在這方麵再投入力度,目前最大問題是內部人員不齊心,你最好把著眼點放在這一塊兒。”對於他一句話就刺中自己家裏存在的分裂可能,殷朝暮苦笑了一聲:“你說的不錯,但我有自己的看法。”“哦?什麽看法?”顧疏想不到他還真能有想法。老實說雖然默認了殷朝暮事業為重的觀點,但心中未嚐不覺得他才能有限,隻等這位玩兒不下去的時候再把人抓迴身邊。殷朝暮走演藝圈,本來就很驚悚了,好歹還有一張出色的臉、一身風儀;但要搞事業……顧疏內心深處隻當熱血少爺紙上談兵談多了,想玩兒真人模擬!他要做的,隻是靜靜等待這位遇到困難,然後伺機出手,順便讓殷朝暮的心更向他這邊靠攏——這也是那個晚上他肯放手的原因。果然,不出幾天就打來了電話,直到現在談話都在他的預想之中。殷朝暮太天真,殷氏的問題一堆堆:新老兩代人彼此隔閡、廚師水平青黃不接、東家與雇員彼此暗戰……而意氣風發的新任少東家卻無視了傷口內部的腐肉,一心清理外部……顧疏適當的否決掉他的想法,一針見血地點出問題所在,卻沒想到年輕氣盛的少爺並沒有被冷水潑昏頭。相反,他仍然保持著清醒的頭腦,理智得根本不像個初掌實權的花瓶少爺。就好像是有真本領一樣……的錯覺……“誠然現在的殷氏內部隱憂不斷,表麵上那些人已經被我穩住,但沒有成績的話,不出兩周,我就會重新淪為掛名少爺。”幾位叔伯能跟著殷則寧打拚那麽長時間,自然不可能僅憑感情與幾句空口白牙的大話就被他擺平。他拿下的、爭取到的,僅僅是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如果能夠證明自己哪怕隻有父親一半的水平,憑借加分,他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認可。“你不懂,這不是殷氏的機會,是我自己的機會。”殷氏或許有更好的辦法來重現榮光,但他沒有,他必須拿出擲地有聲的成績來。一旦他沒辦法證明自己,不說殷氏那些聰明人不會屈就,董事會的老家夥不會承認,就連他親生母親沈倦,都有可能再次將他棄置。“這次的節目,就是一個姿態,是我將帶領他們過關斬將的序幕。《食為天》的節目製式必須改,現在的製式根本顯不出殷氏的特殊性。我的想法是現場出題,讓參賽的兩家店各自在一定時間內完成符合題設的作品,然後打亂順序由兩位東家一起品鑒給出分數。”“這樣做的目的?”“臨場應變。”他舔了舔上唇,繼續說道:“臨場應變往往最考驗廚師水平。若沿用之前的賽製,由兩家各自做出拿手招牌菜,不說沒有挑戰性,單說殷氏官府菜與何氏的三月揚州兩種不同口味,非要分個高低,也很難做出判斷。而如果評判標準改為題設的符合度、其次是火候掌控、口感鮮嫩等等,不僅考驗廚師廚藝,同時也考驗創造力。“廚藝可以用經驗來換取,但身為廚師那份天生的創造力、對食材本身的敏銳度,才是決定他能否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因素。一名優秀的廚師需要大量經驗,但要想成為頂級廚師,隻要經驗是遠遠不夠看的。”殷朝暮說到家傳祖業的時候,侃侃而談、從容自若,竟頗有幾分運籌帷幄遠見卓識的高人相。顧疏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認真誠懇的大少爺,遠遠不同於之前純粹憑借好相貌好修養贏得尊重的漫不經心,現在的殷朝暮內斂而沉穩。如果說在大陸出演電影的他幾乎將自身風儀展現到極致,那此刻,就如同明珠被收入匣中,斂去一身鋒芒。恍惚間讓顧疏錯以為,看到了殷宅中巨幅畫像中那個舉重若輕、風華絕代的沉穩男人。“第二個環節呢?你說兩位東家親自上陣品鑒,不找美食嘉賓了?”顧疏腦子好,《食為天》是個即將取締的節目,他匆匆掃過一遍後還是將流程記在了腦子裏。“可以找幾個嘉賓,但東家上陣,考的就是飯店管理層的水平了。我準備拉上何氏的三月揚州,單論廚藝,兩家在伯仲之間,但與何世兄比起來,我自信有八成把握勝他半籌。總之這一次必須要贏下來!”顧疏並不插足他們這一行,身處外圍根本無法像殷朝暮一樣,對整個事件有清晰全麵的感覺。但他腦子清醒,至此已大致聽出了整個計劃中的關鍵。“所以現在有三點最為重要:一是說服我更改賽製;二是邀請何氏一同上這個二流節目;三就是要我利用特權在節目前為你提供一些便利……是這樣嗎?”殷朝暮頓了頓:“不錯,第三點確實是我來找你的主要原因。比賽要公平,但既然有這個資源,我不可能不利用起來,想必你也不會反對這個觀念。不用你幫我作弊,隻需提前圈出個題目的大致範圍,給些流程就好。在不涉及違規的情況下打兩個擦邊球,當殷氏與何氏不相上下時不偏心他們,就足夠了。”“這個沒問題。”顧疏笑了笑,低頭蹭他的臉:“但你怎麽能肯定我一定會同意更改賽製呢?還有何氏明知你與顧禺交好,肯跳這麽個明知不會贏的坑?”“你一定會同意的。”“嗯?”“你需要在顧氏積累資曆、展現才能,還有什麽比拯救一個在阿禺手中落沒到即將取締的方案更有效呢?這麽做對你隻有利沒有害,你不可能拒絕。至於何氏那邊,這些年‘三月揚州’當老大當得太久,早不把殷氏官府菜看在眼裏。我與顧禺交好,他家老爺子還與顧伯伯交好呢,他們絕不會想到負責這檔節目的你,會不看顧伯伯的麵子。我說的對嗎?”顧疏搖搖頭,“半對半錯。”“哪裏錯了?”殷朝暮挺身坐直,顧疏扶著他的背,歎口氣:“我說你錯了,是即便沒有利益牽涉,我也會同意更改賽製,隻要你願意。”殷朝暮之前談了那麽多的話,都麵不改色,此時卻因這一句而感到了羞澀。前世他的奮鬥被顧疏摧毀,轉過一世,這位卻為他提供了強有力的後背,這種對比的強烈,讓他忍不住歎息。作者有話要說:我能想到最悲慘的事,就是一周要上七天滿課……114首戰準備(二)何玉成,何氏二公子,頂頭有個姐姐早早嫁了人,如今輪到他繼承家業、一時風光無限。雖說算不得什麽年少英傑,但何玉成自認比上不足,比下……至少比那個顧氏第一敗家子顧禺要強個一星半點。他老爹移給他的幾個小公司中,最賺錢的一個就是三月揚州。何氏的核心產業是房地產,但老頭子謹慎,怕小兔崽子不懂事將半輩子積蓄全敗光,於是選了不太重要的三月揚州。這家高檔酒店原先不過是附屬產業,還是當年殷則寧年紀輕輕就將殷氏官府菜做的風靡全港、橫掃整個飲食業時,老頭子跟風開的。自從十幾年前殷氏落入沈倦手中,內部疲於爭權,殷氏官府菜慢慢沒落,三月揚州趁勢而起後來居上,這才獨占鼇頭長達數年。可以說隻要他何玉成不那麽傻帽地自尋死路玩著命折騰,三月揚州就能保持不錯的發展勢頭,他何二少也可以順帶積累下資本。何老爹用心良苦,可惜何二少並不滿足於這麽個鋪好的坦途,他就跟殷朝暮一樣,心中也有熱血、也有雄心,殷則寧力壓群芳的神話聽了不下十來遍,他能沒有點兒想法?所以當殷朝暮找上他,希望兩家聯袂登台、在顧氏旗下的某檔欄目上公開比試時,何玉成心動了。艱難困苦,玉汝於成。小何少爺思索再三,覺得這是個機會。三月揚州坦途一片固然好,但錦上添花,豈不是更彰顯自己的實力?若能借著這次機會,徹底將殷氏贏個幹幹淨淨,那……那往後,還有哪個敢再用看毛頭小子的眼光對著自己?雖然老爹一再告誡不準主動招惹殷氏官府菜,現在能當上餐飲業的老大,那就安分守己的待下去。可這一迴是殷朝暮自己撞上來的!何玉成幾乎隻思考了兩秒,就一口答應下來。他也不是庸手,之所以這麽輕率地下了決定,連何老爹都沒通知,一來因為殷朝暮這個世交他從小就熟——眼高於頂、紙上談兵,堪稱空想主義的代表;二來也是因為早就打聽好了,顧氏電台早就交給了顧家新找迴來的一個私生子。私生子嘛,不敢不看何氏的臉;《食為天》嘛,也翻不出什麽花樣兒!何玉成為了贏得漂亮,甚至去查更多的細節情況,由此得知殷朝暮特地找了個外頭的小廚子,二十出頭半路出家的人。他越發堅定自己的看法,跟三月揚州的幾位討論了一把,老謀深算的主廚是這麽說的:“未曾比過就先言敗,恭喜少東家,咱們贏定了。”何玉成:“這話怎麽說?”老師傅慢悠悠吸了一口煙,撥了撥煙絲,眯著那雙眼胸有成竹道:“依我看,殷少東家放著殷氏官府菜那一堆苗子不用,偏偏找個外頭的小子參賽,那是提前做好準備——即便輸掉,也可以推說精銳未出,不是言敗是什麽?”何玉成聽了一番話,心裏更安穩了。他就說麽,即便殷家那小子跑去大陸廝混了幾年,還是拿不上台麵。哈!當然許多本應該成功的大boss小boss都是因為太過得意、自以為是才被判出局,這個道理tvb出了無數教科片提供反麵案例,於是何玉成何二公子在正式帶著人與殷氏對上時,仍然端出了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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