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疏頭也沒迴,半天才不置可否接道,“兩點。第一,入夜後不許隨處跑動,別讓我抓到你們第二次。”“是。其實我們真是去衛生間。”王冬晨應了一聲,巴巴地抬頭力圖表現自己的真誠,“真沒亂跑……”陸維也幫襯了幾句,殷朝暮好不容易才控製住沒有失態,為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刻意放鬆說:“顧學長想多了,軍訓這麽辛苦,我們哪裏還有力氣亂跑?”“是麽。”顧疏臉上不露一絲表情,“殷學弟,不要以為身份不同就能有特權,這是第二次聽到你說謊,我不希望有第三次。”聽見顧疏語氣不對,陸維怕殷朝暮又逆了他黴頭,趕緊搶著順他的意思道:“您放心,絕沒有第二次了。”這個在學校裏聲名很響的美院學長,雖然沒怎麽打過交道,但聽曾與他相處過的人傳出來,都說是出了名的冷淡無情、性情難測。今夜相處不到十分鍾,果然不好伺候。顧疏這才微微一笑,似乎終於滿意了,朝樓上走去。一邊踱步,一邊對身後三人道:“剛剛隻是一點,第二點嘛,你們這樣機靈,我不說,想來也是知道的。”三人麵麵相覷,均摸不著頭腦。好在這麽折騰下來,王冬晨和殷朝暮的班兒也到了時間,三個人一路沉默著返迴宿舍,王冬晨把下麵兩個人喊起來,殷朝暮和陸維已並排躺在床上。夜裏郊外氣溫低得很,殷朝暮的床早就涼下去,往下一躺凍得他一哆嗦,旁邊兒陸維也是冰得睡不著。殷朝暮想了想,靜靜問他:“剛才……你怎麽跟下來了?”一顆熱乎乎的腦袋蹭過來,緊挨住殷朝暮,兩人都被驟然的溫度刺激到。殷朝暮感到耳 10、半月軍旅(三) ... 邊一個聲音鑽進耳孔:“你們下去時就醒了的,還不是王冬晨那小子不老實,怕你被他欺負到麽。哎,你別恨他啊,他就是牛脾氣,沒壞心的。”殷朝暮一笑,就想睡去,不料陸維迷迷糊糊的,又問了一句,“不過你和顧學長是不是有過節啊,感覺你倆剛剛很不對勁。”剛有了睡意的殷朝暮一驚,瞬間清醒了大半兒,小聲問道:“怎麽不對勁?”陸維那裏卻沒了聲息。第二天六點半要出操,提前一小時就得起來整理內務,殷朝暮也不能多想,在軍訓基地這個荒煙地方,吃飽穿暖、盡早入睡才是王道。當5點半,寢室的燈光準時亮起的時候,他想死的心都有,這日子,真青春過了頭。早操時教官先是操著口音七扯八扯了十分鍾,大意就是要摸摸學生的底兒,然後王冬晨這個愣小子就倒黴地被拎出去與教官做對練演示。軍人身上都帶著股煞氣,對練雖說隻是做樣子沒下狠手,也足夠王冬晨這個隻知道硬碰硬的愣小子喝一壺。殷朝暮開始還有心思看,待教官第三次把人用膝蓋輕輕頂在地上,而王冬晨一臉土灰的痛苦模樣,他才反應過來是怎麽一迴事兒——陸維也看明白了,隊列裏不允許說話,陸維暗暗在他背上寫了個“顧”字,兩人都清楚這就是顧疏昨晚說的第二點,不記過、不通報批評,但要受罰。對比陸維的一臉苦相,殷朝暮沒太大反應,依顧疏的性子,昨晚那麽簡單放過他們根本不可能,今天這一出還是手下留情的。隻是教官雖然打得不痛,可老往土裏摔可不好看,這事兒對最重風儀的殷朝暮來說比通報批評都要命。好一會兒,王冬晨才拖著一身土歸了列。不等教官點名兒,陸維就自告奮勇出去挑戰,讓殷朝暮看了他好幾眼。這世上不存在無緣無故的善意,他不明白,為什麽陸維這麽個其實跟他有過梁子的人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幸好剛才那個一麵倒的情況沒再出現,陸維身手竟還算不錯,教官打了兩下子也認真起來,兩個人你來我往好一陣兒,停下時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直把下麵兒一眾人看得酸水兒冒泡泡。陸維這家夥太招人嫉妒,要知道學生拚什麽,學習啊!陸小哥兒以校第一名考進來,現在又能與教官戰得難解難分,就算人家教官有所保留,但到底陸小哥兒實力也在那擺著不是?最後還是王冬晨這個難兄難弟無限唏噓地蓋棺定論:“陸帥,文武雙全太拉風啊~”托陸帥的福,教官或許是怕再挑人出來搞不好又挑出個高手,所以殷朝暮逃過一劫。王陸兩人還擔心顧疏往上報,殷朝暮卻清楚那人此時還沒有後續 10、半月軍旅(三) ... 動作,就代表著放他們一馬,此事到此為止。這世上若說誰最了解顧疏,除了他自己就隻有殷朝暮。他上輩子沒幹過顧小人,但對顧小人的套路卻最熟悉,凡是顧疏出手教訓人,必是一環扣一環,趁你病要你命,絕對的趕盡殺絕不留餘地。這次這事兒,看來是沒讓顧疏放在心上,僅僅按職責給了個小警告而已。三個人到此也算吃過了苦頭兒,隻要別再犯到顧疏手裏,就不會有麻煩。就這樣幾個人老老實實過了半個月,轉眼就到了要迴學校的日子,最後兩天裏人心浮動,教官們也知道練不下去,索性拉著隊伍去了鄰近的郊區小鎮,學名叫拉練,其實就是放風。同學們打了靶活動活動,到鎮上買點兒紀念品,教官也睜一眼閉一眼。陸維和王冬晨商量著要去鎮上的軍事博物館看看,殷朝暮就被他倆一道拉了去。作者有話要說:最近迷上了江南今何在兩位大神,發現江南完全是個大腐手有木有!初中看他的《此間》還木覺得,《縹緲錄》完全就是可基可種、可彎可直啊!1111、半月軍旅(四) ... 等到腦子混沌地清醒過來時,有大約近一分鍾的時間反應不出自己是什麽情況,之後他才想起來,自己已經重生,沿著上一世的路子踏進大陸,並破天荒地跟著去參加軍訓。這期間以一種衝動不理智的方式結識了陸維陸帥和王冬晨王二愣子,之後呢……之後,就在軍訓的倒數第二天,他在拉練途中跟著陸帥和王二愣溜去了鎮上軍事博物館。殷朝暮想起來後,臉色就難看起來。他上輩子再如何落魄、甚至在大陸栽了跟頭,說到底還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從沒有被最底層的混子流氓糾纏過。之前他和陸維被王冬晨拖出來,七拐八拐最後進到軍事博物館旁邊兒一條小巷子裏才知道,王二愣根本就是借著看軍事博物館的幌子請好假,跑這兒來逛網吧的。一個衛星城鎮,那時候能有什麽正經規模的網吧?找個犄角旮旯,黑糊糊滿是油泥的破門簾一搭,擺幾台二手機,連牌照都不需要就是一個小網吧。本來鄉鎮的環境就比不上城市,還是這種門麵,想也知道裏麵什麽情況——滿屋子煙味兒,沒有燈,烏漆麻黑一團搞黃賭毒的架勢,泡吧的男人罵罵咧咧,還有幾個幹脆光著膀子,殷朝暮一進去就掩住口鼻,味兒太衝!他是不怎麽抽煙的,就算抽,也是一些尼古丁含量極低的高級煙種,做樣子的成分明顯大於實用價值。而劣質煙全靠刺激感提升銷量,味道特別重,殷朝暮本能就有些受不住,何況角落裏還有個男人老往他臉上掃,目光很讓人不舒服。他斂著眉說:“王冬晨,你該不會是想在這地方待一上午吧?”王冬晨一臉興奮地領著兩人走到前台,胡亂點點頭,“沒事兒,咱下午兩點才集合呢,能玩兒四個小時。嘿,今天哥帶你們見識見識,省的連網吧都不知道說出去給哥丟人!”陸維也有些不習慣,他之前也不知道王冬晨一臉賊兮兮說的“好地方”竟是網吧,看了這裏魚龍混雜的複雜環境,又看殷朝暮根本就不可能待下去的樣子,猶豫著說:“王冬晨你找的什麽破地方,別是幹什麽不正當的經營。環境也太差了吧?”王冬晨也就隻去過一兩次網吧,哪裏就門兒清網吧都什麽環境,隻是這時候當然不能說出來,便隨口搪塞:“陸帥露怯了吧,網吧都這樣兒,什麽不正當經營,陸帥這麽乖,是不是你媽還教育你跟女孩子說話人家就懷孕啊?哈哈——”說完還輕佻地吹了聲口哨兒。陸維被他擠兌得臉紅起來,畢竟王冬晨說得也有道理。上了大學的男孩子,都是要看看網吧的,這就像一種慣例,就算自己家裏有電腦,網吧經驗還是必須得有。哪有18、9的男生還沒去過網 11、半月軍旅(四) ... 吧沒打過遊戲的啊~這麽想著,陸維脖子一強,硬撐:“玩兒就玩兒,還能讓你小子囂張不成?這樣吧,有沒有休息室,殷少看上去不太舒服,讓他去歇著,哥今天陪你殺到爽。”前台的服務員是個斜眼睛年輕女人,聽了嗤笑一聲,冷冷淡淡地道:“我們這裏可不像大城市,哪兒給你們弄休息室去,要休息就跟我來。”殷朝暮皺皺眉,他直覺這地方不熟悉,最好跟著陸王兩人,隻是那兩人明顯打算在吞雲吐霧的惡劣環境下大殺四方,他是不可能留下一起玩兒的。還沒想出法子,王冬晨已經一把推他過去跟上前麵的女人,笑嘻嘻喊:“殷少別急,等到了點兒我們去找你啊。”那女人領著他一路從後門兒拐進另一條走廊,黑漆漆的,又上了兩層樓,殷朝暮慢慢從剛才被煙味兒熏得昏沉中清醒,頓時警惕起來。又走兩步,之前站在角落裏看他的男人過來和那女的說了兩句話,那女的就把他放下自己往迴走,留下幹瘦男人一個勁兒衝著他笑。 幹瘦男人出現在走廊的時候,殷朝暮就感覺不對了。隻可惜他大少爺身嬌肉貴的,太不經用,被煙熏一下就頭昏腦脹懵懵懂懂的,等他完全清醒過來,那男人已經用成年人的身體把他堵進角落裏了。 “你……”話沒說完,大少爺就被人敲暈了。殷朝暮想伸手揉揉頭,發現自己雙手被捆住躺在一間破舊賓館的單人床上,窗外已經全黑下來,看樣子早過了下午兩點集合時間,大致估計在晚上六點到七點左右。他身上沒什麽力氣,感覺手也使不上勁兒,不知道是被注射過藥物的影響還是單單昏迷過後的慵懶在起作用。現在事情大致已經清楚,他被之前在網吧遇上的男人敲暈帶過來,十有八九那家網吧也不幹淨,就是不知道那人綁架他要幹什麽。不過萬幸似乎那些人對他是不怎麽用心的,隨便一綁,就扔到了房間裏。要說那些人沒將他怎麽放在心上,也還是小心了,捆的很緊,嘴裏給塞了布,門上也上了鎖,估計是看他秀秀氣氣一個弱書生,就算醒來,也難出去。但,殷朝暮並不是一般的弱書生。雖然從沒被人綁架過,他對這些卻有過接觸,港島的世家子,很容易招來這些事。雖然說殷夫人百分百無死角控製下,絕不會讓他在港島獨自麵對這種事,但,要有萬一呢?他再草包,也還是提前做過一些準備,此時便派上了用場。當時大陸的技術發展還不算完備,而殷朝暮被教育的又都是如何麵對頂尖科技水平下的犯罪——照殷夫人的手段能力,有腦子的綁匪都不會相信普通的尼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