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仙醫山之路十分艱險,但是蘇碧萬萬沒想到在第一步就會跌倒。

    她正架起了一個土灶熬煮碧梗米粥,隨著熱氣氤氳,鍋中散發出了濃鬱清新的香氣,讓聞到的人皆感覺神清氣爽,靈氣充盈,似是一股清雅的氣息盤旋縈繞在肺腑之內。

    然而就在此時,忽然一隻兇猛的惡獸夾雜著虎虎生威之勢,從旁邊隱匿的深深草叢中猛然跳出,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蘇碧更是毫無防備,見到這隻猛獸轉瞬間就撲到了自己的身前,一張利齒鋒銳的牙口像是巨鱷一般驚人,張開了自己的獠牙。

    立時間,她的心裏就是一哆嗦,手裏捏著的木勺“砰鐺”一聲就跌迴了鍋裏,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鍋邊碰濺出了些許粥米,讓看到這一幕的廣華瞬間心裏一疼,直直地也從地上撲了過來。

    “啊,我的粥!”廣華心疼萬分地將粥鍋牢牢地護在身後,一雙漂亮清亮的眸子怒目瞪視著眼前那隻巨獸,與它虎視眈眈的對峙。

    “敢搶我的粥,我我我我——”他又急又氣,顧不得袍角沾染上了一層地上的土,緊緊地守護著粥鍋,一發急了,竟是開口說道:“——我吃了你嗷!”

    蘇碧:“……”

    她有些頭疼,看到身前的巨獸雖是形狀恐怖,身材奇大無比,相貌更是說不出的怪異和難看,但是自己卻恍然間出奇地不害怕,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對方的心底並無惡意一般。

    一旁的鬆子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飛快轉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廣華,脫口而出道:“這豈不是你們曾經養過的那隻炎獸?”

    聽到這話,蘇碧霎時間心裏一沉,像是記憶的大門猛然間被人撞擊開,緩緩地迴憶起來了過往。

    那時候,她是仙來峰上的一個小小的燒火丫頭,毫無靈氣,地位低下,卻在無意間從後山撿到了一隻受傷的小獸,柔軟的皮毛,水汪汪的眼睛,萌態可掬的形狀,立時就激發了她的少女心,將小獸暗中收養了起來。

    直到某一日,她再次去後山看望小獸時,驚愕地發現它正與一位謫仙般俊逸清雅的男人相處在一起,這才知道它的主人竟然就是廣華上仙。

    而後,她隱匿的行蹤被廣華發現,兩人隔著重巒疊嶂的一眼凝望,方才結下了之後不解的緣分。

    “可是——”蘇碧疑惑地看在炎獸身上,從它碩大無比的腦袋一直打量到長滿了尖刺的尾巴尖,掩飾不住驚疑道,“它明明以前不是長這樣子的啊!”

    ——以前明明是個小可愛,現在怎麽長成了一隻小巨怪?

    聽到她的話,炎獸不由憂鬱地垂下了腦袋,大大的眼眸中滿是傷心和悲涼,心中悲切地將自己的身子調轉了一個方向,用屁股背對著眾人。迎風落淚的姿態,說不出地悲傷和心酸。

    鬆子無奈地小聲對她解釋道:“時間過去了這麽久……”

    他雖未說下去,蘇碧卻是瞬間了然。——時間是把殺豬刀。總歸是自己從小照顧長大的萌寵,現在雖然往醜萌醜萌的路上走了許久,但看久了之後還是很萌的。

    再一惦念起以前那段親密無間的日子,她更是笑語嫣嫣地將粥鍋從廣華的懷裏搶了過來,在他眼巴巴心痛的表情中,將香氣撲鼻的碧梗米粥毫不客氣地分給了炎獸一些,立時就讓沉浸在自我悲傷中的炎獸滿地複活。

    廣華垂死掙紮,伸長了指尖,“我的粥——!”

    蘇碧笑眯眯地又將粥分給了鬆子一碗,而後才將一小碗粥遞到了他的麵前。

    廣華捧著得來不易的粥,隻覺得自己滿心滿肺都是熱淚,情不自禁地抬頭不死心地瞧了瞧空無一物的鍋底,問向她道:“你吃什麽?”

    聽到這話,蘇碧不由輕笑了一聲,平淡清麗的臉上雖然不是絕美,但是一雙粲然明亮的眸子卻是含滿了愉悅的笑意,更加引人注目。她故意壓低了聲音,緩緩地附在他的耳邊說道:“聽說,吃上一口仙人肉,能夠多活五百年。”

    一瞬間,廣華全身的汗毛都被炸了起來,緊張地一手緊緊揪住了自己的領口,一副抵死誓死不從的樣子,警惕地望著她。

    鬆子:“……師父,阿碧逗你的啦。”

    廣華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你們不要騙我了!說,你們把我哄下山,是不是就打的這個主意?”他驚懼極了,清俊淡雅的臉上哪還有仙人一絲的從容不迫、波瀾不驚,就連眼底也悄然浮現起幾點洇紅,仿若淚意潺潺。

    鬆子:“……”

    蘇碧笑得歡快無比,“桀桀桀,鬆子,你說我們把他紅燒還是清蒸好?”

    廣華抱著粥碗,紅了眼眶,“你們——就算是死,我也要當一個飽死鬼!”他含著熱淚和幽怨,狠狠地捧起粥碗喝了一大口,立時就被滾燙的粥燙到了舌尖,“嗷!”

    看到這一幕的鬆子又急又氣,“師父!唉,阿碧你不要再嚇師父了qaq!”他左右為難,應接不暇,直到一頓兵荒馬亂的晚飯

    終於吃完,天邊的夕陽西斜,才方然覺得心好累。

    天邊最後一抹夕陽斂去了光芒,淡淡的夜色開始悄然籠罩,吃得飽飽的廣華開始起了困意,對兩人說道:“不如我們先迴去吧,明天再出發。”

    迴頭看看,他們赫然才剛剛走到山腳,隱約間可在暗下來的天色中看到仙來峰上的宮殿輪廓。

    鬆子無言地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卻是深唿吸了一口氣,堅定無比地說道:“不,我們不能迴頭了,必須繼續走下去。”

    這等毅力,就連蘇碧聽了也不由佩服。可是夜宿荒郊野外畢竟不是易事,更何況帶著廣華這顆炸彈,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爆炸。

    她靜悄悄地沉眸望了廣華一眼,霎時間就讓他毛孔聳立,一股寒意湧上了心頭,直覺地自己就是被對方惦記上的一盤菜,隻待大分八塊,心中不由驚懼悲傷了起來。

    “我——”

    卻想不到,他剛出口了半句話,就緊接著被鬆子斷然打斷,直接說道:“我們一起上炎獸的背,天黑之前能到山下的小城。”

    “——我不!”立時間,廣華就梗著脖子將頭撇到了一邊,誓死不從,“它太醜了。”

    被無辜重傷的炎獸,隻覺得自己心裏一片悲痛。

    然而,作為虛弱病號的廣華,卻是毫無表決權,最終還是在蘇碧的拖曳下,被硬生生地拽上了炎獸的背。幾人剛剛坐定,炎獸就驀然飛奔出去,幾個跳躍間轉瞬就飛馳過山澗,隻有淩冽的狂風在他們的耳畔唿嘯而過。

    廣華:“啊啊啊!——慢、慢一點!——不要這麽快——我我我*&*&%……¥%”

    蘇碧隨手將一個包袱塞到他的嘴裏,耳邊可是清靜了。

    等到濃黑的夜幕完全降臨之時,幾人悄然乘坐在炎獸的背上,來到了仙來峰外的一座小城門外。這座小城繁華而熱鬧,縱是天黑了之後,路上的燈火猶然繁盛,街上遊人如織。

    沒有想到,他們正好趕上了上元節這一日。

    滿街的大街小巷都是絡繹不絕的人群,猜燈謎的,賣花燈的,擺攤雜耍的,各種各樣的小攤小販都滿布在街上,數之不盡的人穿梭其中,笑語嫣然。

    蘇碧等人走進街市中,立刻就像是走進了神奇的大觀園一般,被無數平日間不易見到的景象迷住了眼睛。就連已經有些瞌睡了的廣華,亦是忽然起了精神頭,興致勃勃地四處望著絢爛多姿的街景,清俊的

    眉眼間說不出的神往和歡快。

    卻不防備,路上走著走著,就突然被幾位姑娘笑嘻嘻地塞了一方手帕或荷包,迴眸羞澀地望了他一眼。

    廣華當即一愣,舉著自己懷裏的手帕傻乎乎地問道:“這是什麽啊?”

    蘇碧:“……”

    上元節這一日,正是深閨裏的姑娘們難得結伴出遊賞月觀燈的一日,遇到心儀之人會名正言順地向心儀人送出手帕或者荷包,表示愛慕之情。可偏偏今日,她們遇上的是不解風情的廣華。

    她輕咳了咳嗓音,打趣道:“這是賣身錢。你一旦接下了,迴頭就得進人家的家門,成了別人的盤中之物。”

    一聽她的解釋,廣華立時就緊張了起來,忙不迭地將手帕塞到了她的手裏,連連搖頭拒絕道:“不不不,我不接。”

    蘇碧:“……那你送給我做什麽?”

    廣華一雙清亮明澈的眸子望著她眨了眨,雖是沒有開口說話,但是眼眸間的期待之情分明泄露出了他的小心思,巴不得她趕緊被人帶走,再也管束不著他。

    霎時間,她就被氣笑了。

    “(⊙v⊙)嗯,我去了也好,正好明日的早餐午餐晚餐都不用我做了,碧梗米粥、泡仙草茶、曬書背人等等活兒也可以撂下——”

    “嗖!”廣華飛快地從她手裏一把奪迴了手帕,順手又塞給了旁邊路過的一個壯漢。

    壯漢冷不防地盯著手裏突然降下來的手帕,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等他抬頭望見清俊貌美、恍若謫仙的廣華時,頓時整張臉盤都羞得滿麵通紅,嬌嗔地看了他一眼,腳步輕快地舉著手帕跑走了。

    廣華:“……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見到這一幕的蘇碧,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街上行人眾多,摩肩擦踵,絡繹不絕。鬆子輕車熟路地帶著幾人穿梭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家安靜而偏僻的小客棧。這裏雖然地處僻靜一點,但是客房內卻甚是整潔,從窗口望出去,亦能遠遠地看到燈火通明的街景,讓人心情愉悅。

    店家小二送上了熱水,為幾人置辦好了膳食,他們關了門,才終於能放鬆一番。這一日的行程雖是走了不遠,但說不出的累人。

    幾人一起用了膳之後,就迴到了各自的廂房,蘇碧掩住了門,褪去衣衫,踏進了木桶,將自己沉浸在溫暖幹淨的熱水之後,渾身的疲憊這才全然釋放了出來。

    她一邊將熱水

    撩到自己身上,一邊沉靜地思量著這次的任務。身受重傷之後,廣華不僅靈根大損,力量潰散,整個人的身體都處在了岌岌可危的邊緣。若是找不到救治之法,恐怕他將不久於人世。那麽不管她如何想攻略他,都會沒有迴天之力。

    所以,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保住他的性命。

    偏偏他身受重傷,心智也因此退化,現如今行為舉止仿若一個十幾歲的孩童一般,天然純至,心思簡單,所有的想法都擺在了臉上,與她印象中那個清俊淡漠、高高在上的仙人判若兩人。

    蘇碧一麵覺得應接不暇,一麵卻又恍然生出了一股新奇的感覺,十分想拿攝像機將他現如今的一幕幕一種種給記錄下來,想知道當原主迴歸之時,他看到了又會怎麽樣。

    ——恐怕會惱羞成怒吧?:)

    她狹促地想著,正莞爾間,卻猛然聽到自己的房門被砸得砰砰響,鬆子心急如焚的聲音在門外喊起,“糟了!阿碧,師父不見了!”

    立時間,她稍稍一怔,隨意起身披衣,急速地下樓同鬆子一起去尋人。“他什麽時候離開的?去哪了?有沒有留下什麽訊息?”

    聽到她的問話,鬆子急得差點快哭出來。“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我剛才進去的時候,就突然發現師父不見了!”

    慌亂間,他也慌了神,滿臉都是深深的悔恨,怎麽就將師父一人留在房間裏了?

    蘇碧深唿吸一口氣,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頂,道:“不要急,我們分頭去找,一會兒在這間客棧門口會合。”

    聽她拿定了主意,鬆子慌亂的心裏也逐漸安定了下來,點頭答應道:“好。”當即,兩人就一東一西分頭行動,各自去尋人。

    然而,此時街上的節日氣氛還未消散,路上不少行人結伴成群,一邊悠閑地賞著花燈,一邊笑語嫣嫣地閑聊,十分愜意。

    蘇碧神色匆匆地快步走在街上,不顧眾人的訝異和矚目,大聲唿喊道:“廣華!”卻隻引來了不少人驚訝側目的眼神,沒有聽到自己預想之中那人的迴答。

    匆匆找了幾條街,由人潮如織的繁華街市到悄無人煙的偏僻小巷,俱是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甚至連連詢問了不少攤販,都沒有看到他的一絲蹤跡。

    她的心,霎時間就沉了下來。

    直到她心底絕望,準備重返客棧門口詢問鬆子那邊的消息時,她才倏然間從一個打更人口中得知了一條至關重要的訊息,順著他所指的

    方向,飛奔向了河邊。

    那裏的河麵上正悠悠蕩蕩漂著不少花燈船,在靜謐的黑暗中發出柔和溫暖的亮光,直讓人心情安然而愉悅。而河邊立著一個小小的攤子,恍若黑夜中的一盞明燈,散發出了溫暖氤氳的光芒,吸引著人的前往。

    蘇碧見到一個熟悉瘦弱的身影頎長地立在攤子前,心底裏瞬時間放鬆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終於有了著落,安然地飄落了下來。

    她緊蹙著眉頭,忍不住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廣華,不等他迴神,就控製不住心底的著急和怒氣,對他徑直說道:“你去哪了?不知道一個人跑出來,我們會擔心嗎?要是出了事情,怎麽辦?!”

    急促的語氣間難掩焦急,讓廣華頓時一愣,呆呆地立在她的身前。“我——”

    他慌裏慌張地將自己腳邊放著的幾個花燈舉起來,笨手笨腳地努力遞給她看,“這是我為你們買的花燈。你看,這隻小兔子是炎炎的,這隻小荷花是鬆子的,還有這一個——是給你的。”

    蘇碧沉眸望著那隻仕女圖案的花燈,上麵工筆描畫的仕女圖最是漂亮和惹人注目,精致的圖案和燈型顯然是不同尋常,讓她的心裏恍然間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似是被人輕輕觸動了一下,緩緩碰觸到了她心底裏最深處的溫柔。

    她忍不住搖頭,無可奈何地笑道:“你哪來的錢?”

    一說到這,廣華清俊恬淡的臉上霎時間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街上賣花燈的那人送給我的,他讓我在花燈旁邊站了好久,就送給我了這、麽、多。”

    他開心的表情真摯無比,蘇碧卻知道他定然是被店家當成了招攬顧客的手段。就衝著廣華的顏值,恐怕不少姑娘們就會願意多逗留幾步。

    她心中輕歎一聲,心中卻是微動,“那你自己的呢?”

    話剛一出口,廣華就陡然間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目光忍不住向著麵前的餛飩攤子上望去,隻見正忙碌在爐子前的老婦顫巍巍地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端過來,而她一旁的小孫子手裏正興高采烈地擺弄著一盞石榴燈玩得高興。

    蘇碧立時間就沉默了下來。

    “阿碧,你快嚐一口!”廣華清俊的麵容上露出月牙般皎潔開心的笑容,笑著舉筷將一隻熱騰騰的餛飩遞到了她的嘴邊。

    蘇碧久久地凝望著他,隔著熱氣氤氳,仿佛他真摯清澈的笑容緩緩流進了自己的心底。在他現如今的記憶中,自己隻是一

    個陌生人,卻猶然下意識地記得為自己買花燈,吃餛飩,這種種暖心的舉動怎能不讓她……

    她深深地唿出一口氣,嘴角驀然揚起,輕笑道:“好,謝謝你。”她張開了口,正準備接住那隻餛飩,卻忽然見到筷子一轉,陡然間落迴了對方的嘴裏。

    廣華笑嘻嘻,眉眼間全然都是捉弄人得逞的開心,緊緊地護著食說道:“這都是我的,才不要給你!”

    蘇碧:“……”

    她突然問向係統,“辣條,我最近是不是脾氣太好了?”

    聽到這話的辣條立時就是一激靈,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不不不,你是溫柔得體、善良大方、優秀可愛的宿主,千萬要控製住你的小暴脾氣!”

    蘇碧忍不住嗤笑一聲,一邊擼袖子,一邊在心中迴道:“現在不打,你以為等他恢複了,我還能打得過?”

    辣條:“……”忽然間,它覺得她說的好有道理,竟是無法反駁,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蘇碧將得意洋洋的廣華摁著胖揍了一頓。

    等鬆子終於姍姍來遲、接到她遞來的消息找來時,驚愕地發現蘇碧酒足飯飽地坐在餛飩攤前,而廣華正委委屈屈含著熱淚,在捧著碗小口小口珍惜地啜飲著餛飩湯。

    鬆子一臉懵逼,有些不解。“發生了什麽?”

    廣華見到他,這才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急急地捧著自己的湯碗撲過去,告狀道:“她打我!”他的一隻手,赫然是指向了桌邊的蘇碧。

    鬆子皺著眉頭,細細地打量他的臉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打在哪了?”

    “這!這!還有這!”廣華連忙指給他看,可是白皙滑嫩的皮膚上分明是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就連一點點紅痕都看不見。

    頓時,鬆子不由就起了懷疑,“沒有誒,師父。”

    廣華:“!!!”他羞憤地怒視瞪著蘇碧,卻正好看到她從容悠然地挑了挑眉,眉眼間滿滿都是笑意和挑釁。立時間,他就覺得自己的心中被插了無數把刀——好痛qaq。

    蘇碧輕笑一聲,但笑不語。打從一開始她就發現,廣華的身體異於常人,縱然他身受重傷,但到底是經曆過洗筋易髓的仙人,從裏到外都脫胎換骨,向她這樣尋常人的力道輕易傷不到他的外表,更別提留下什麽痕跡了。

    所以此時,他隻能怨念重重地瞪著自己,卻偏偏空口無憑,拿不出證據來。

    等幾人終於抬步返迴客棧時,

    天色已然黑得像是濃墨一般,街上的攤販和行人全然看不到蹤影,就連靜謐的花燈也悄然無蹤,四周俱是萬籟俱寂。

    折騰了這一整晚,所有人的精神尤為疲憊不堪,剛一沾上床鋪,眼皮子就不由自主地沉沉合攏,困頓睡去。

    可是想不到,幾人剛入睡不久,一個頎長幽暗的身影驀然悄然間翻身而起,清幽的月光透過窗棱斜照進來,在那人清俊桀驁的臉上一閃而過。

    隻見他默然地穿過房間,在蘇碧的床前靜立了下來,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掌悄然在她雪白纖細的脖頸間合攏,仿佛下一秒就能將人一手扼死,殘酷地消逝。

    然而,他冷漠深邃的目光在碰觸到床邊的兩盞花燈時,突然間靜靜地沉視了過去。隻見一盞侍女花燈,一盞憨態可掬的石榴燈,搭配在一起明明不同種類,卻最是默契相襯。

    他妖冶幽暗的眸光,忽然間悄然地沉靜了下來。他緊緊扼在蘇碧脖頸間的手,倏然收迴,整個人轉身離開,轉瞬間就消失不見。

    第二日清晨,蘇碧和鬆子合力將睡得正沉的廣華拖起來,退房離開客棧時,驀然就見到一個神情驚慌的男人倉亂著腳步跑進大堂,高聲喊道:“出事了!沈家那個肥腸滿腦的大老爺被妖怪殺了,渾身的血都吸幹了!”

    聽到這則消息,蘇碧和鬆子均是神色一警,相互對視了一眼,急忙匆匆離開,不欲牽扯到這樁是非漩渦中。他們拖著打著小唿嚕睡得正香的廣華,一起找到隱匿在城外的炎獸,匆匆繼續趕路去仙醫山。

    等廣華終於姍姍醒來時,驀然發現當空的太陽都火辣辣的,而炎獸的身上赫然掛滿了幾個叮叮當當的小花燈,形狀恐怖、漆黑猙獰的巨獸和絢爛多彩的花燈搭配在一起,說不出的異樣奇特。

    然而——

    “(*@o@*)哇~!好漂亮!”廣華震驚地讚歎道。

    蘇碧無奈扶額。——這是什麽審美啊?

    卻想不到,辣條也是笑眯眯地點頭。“嗯,我也覺得很好看。”

    蘇碧:“……”

    她有些頭疼,這幾個人真的還有挽救心智的可能嗎[歎氣]?——她驀然間,覺得肩上的責任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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