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紹這日下朝,親自找五老爺試探一番,果然見他對去南邊的提議很是驚訝。蕭紹心中有數也不點破,隻讓他考慮看看願不願意去,如果想去的話盡早給他迴個話。


    五老爺迴府,麵上的神色頗有些苦惱,齊氏伺候他換衣裳,見狀便問“老爺是有何難決之事嘛,為何愁眉不展?”


    “倒也沒什麽,隻是今日下朝時王爺突然尋我,同我提了件事,我一時還沒想好該怎麽辦。”五老爺低頭整理衣裳,心裏想著到底該不該去南邊。


    齊氏手上的動作一頓,她抬眼看了丈夫一眼,見他低著頭並未注意自己的神色,她心下一轉想著多半是珍姐兒將事情同王爺說了,當下隻作不知朝他問到“卻不知是為何事?”


    五老爺整理完衣裳夫妻兩一起往外走,兩人在廳上坐了待丫頭上過茶,他端起抿了一口這才說到“下朝時,王爺尋我說話,說來說去不知怎的就問我願不願意去南邊。”


    齊氏心中一喜果然是為了這事,她朝丈夫看了看穩住心神同他問到“哦,竟然有這事,那老爺心裏是怎麽想的?”


    五老爺沒說話,他本心裏覺得這麽在京城混著也沒什麽不好,有家族蔭庇便是上官見了他也是客客氣氣的。隻是這兩年齊氏時常有意無意在他耳邊提起,大哥繼承了爵位,如今父母尚在因此沒有分家,可正經說起來他們五房已經不能算公府的正經主子了,自己還好可到了兒女的前程婚事上少不得就要吃些虧。這麽想著他覺得素來妻子想他上進的心思倒也沒什麽錯。


    “如今南邊不大太平,戰場上刀劍無眼,雖說去了多少都能撈到些功勞,以後孩子們說親也體麵些,可老爺若實在不願意那咱們就不去吧。”齊氏見丈夫久久不語,她心下雖失望可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少不得正話反說免得弄得他逆反起來。


    五老爺沉默不語,最後他抬頭看向齊氏對她說到“我去問問父親的意思吧。”說著他起身出去了。


    齊氏望著丈夫的背影在心裏歎了口氣,之前丈夫出身好年少英俊又肯聽自己的話便覺得千好萬好,可等到別人都指不上的時候才發現這些東西於一個男人而言真沒有什麽用,男人還得有野心知道上進才好。


    最近京裏傳的沸沸揚揚的便是皇帝發話,要替皇貴妃大辦生辰的事,自六皇子去後呂氏不僅不沒有失寵,反而晉了皇貴妃恩寵日重。因呂氏偶爾抱怨了句膝下空虛,皇帝便下旨召了呂氏的侄女進宮陪伴她。呂淑媛年方六歲,是呂氏兄長的女兒,生的玉雪可愛進宮後很得皇貴妃喜愛,就是皇帝見了也開口誇過兩次,說她聰慧乖巧小小年紀便頗有大家風範,風頭甚至蓋過了幾位年幼的公主。


    三公主來王府裏,她最近一直在吃藥調理身子,無事便到周寶珍這裏說說話。兩人一道在湖邊的亭子上坐著說話,時近六月湖上的荷花已經開了,一支支顏色粉嫩,娉婷多姿。


    “你最近可聽到外頭什麽風聲?”三公主拿小銀叉叉了果盤裏的西瓜吃,看了周寶珍一臉賊兮兮的表情。


    “什麽風聲?”周寶珍手中一把象牙山,以扇遮麵歪著腦袋朝她問到,一看公主這表情就知道準不是什麽好事。


    “呂貴妃接了她的侄女進宮這事你知道吧?”見周寶珍點頭,三公主得意一笑“那她打的什麽主意你可知道?”


    “聽說呂家那個小姑娘今年才六歲,她能打什麽主意,總不能讓皇上人做義女,封她個公主郡主吧。”


    “切,傻了不是。”三公主丟下手中的叉子,拿帕子擦了擦手“你以為人人都是你,人家的心大著呢,你不知道最近宮裏都在傳呂姑娘小小年紀便賢淑知禮,不像周家姑娘愚頑不堪教養?”


    “這好好的,怎麽又扯上絡姐兒?”周寶珍皺眉,說起來這呂小姑娘如何同她沒有關係,就算她被皇帝封了公主也不值什麽,可他們這樣捧一個踩一個的又算是怎麽迴事,況且踩的還是他們家絡姐兒?


    “所以說人家心大呢,誰讓咱們絡姐兒擋了人家的道。”


    “你是說——”


    “哼,自從老六去後,呂家沒了指望,這是盯上太子妃這個位置了,當不了皇帝的外家,可以當未來皇後的母家。”


    呂家打的好算盤,要說這呂氏也算是個精明人,這麽快就從失去兒子的打擊中恢複過來,並且很快調整策略。


    “皇後娘娘那裏是個什麽反應?”一聽這事,周寶珍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皇後,有人這般詆毀絡姐兒,她心中指不定多麽傷心氣惱。


    “要不是母後發現的早,及時杖斃了幾個咬舌根的賤婢,這事早就傳到外頭來了。”三公主一直頗佩服皇後的為人和手段,這事皇後處置的幹淨利落,絡姐兒再小也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她的名聲豈是隨便什麽人想壞就能壞的。


    隻是人一旦起了這個念想,卻不是說滅就能滅的,呂貴妃吃了點小虧如今也學乖了,開始讓自家侄女主動去接近太子,心想周家的小女兒遠在西北,倒不如讓侄女近水樓台先得月。


    “表哥可是知道此事?”晚飯時周寶珍問起蕭紹。“不過些許小事,英英不必在意。”蕭紹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裏,周寶珍皺眉事是不大,可這些人未免也太能鑽營了些。


    “皇上讓我督辦水軍糧草,我找了你五姐夫幫著買糧,估計你五姐姐這幾日就該來拜訪你了。”蕭紹不願意她為了這些事不快,便不懂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果然周寶珍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看了蕭紹笑到“這位五姐夫倒是個能幹人,當初五姐姐在家時雖然模樣生的好,可從來沉默順從讓人很容易就忽略了她的存在,如今嫁了人倒是好了許多,言談間也能放得開了。”


    蕭紹眼帶寵溺的看著她,有些人的處境不是珍姐兒這樣的人能明白的,然而他也並不願意讓她知道這些。


    周寶珍沒有等來五姑娘,卻從齊氏哪裏先聽到了一個關於二堂哥周延康的消息。也不知那日老國公同五老爺父子都談了些什麽,總之五老爺迴來後便同齊氏說願意去南邊。蕭紹替他在軍中謀了個位置,很快就要出發往南邊去了,齊氏在預備丈夫出門的同時少不得要來謝謝周寶珍。兩人說過了客氣話,齊氏便說起府中的八卦來。


    “王妃可知道,有人給二侄子說了們親事,二侄子自己是願意的,寫信迴來說要成親卻把你三嬸氣的夠嗆。”


    “這是怎麽話說的?難道是那姑娘有什麽不妥?”周寶珍以為怕是周寶珍在外頭認識了什麽不妥當的女子要娶迴家來。


    “離的這樣遠哪裏能知道人家姑娘是不是妥當,你三嬸不過是不滿意人家的出身罷了。那姑娘的父親同二侄子一樣都是那縣裏的教諭。”


    教諭的女兒,這樣說起來身份確實低了些,可當初因為李表姐的事已經讓周延康傷了一迴心,這次三嬸若是再反對,這位堂哥的婚事也著實然人傷腦筋。


    “不知此事三叔是個什麽態度?”


    “聽三嫂的意思,三伯他倒是不反對,說對方出身雖差些,可到底也算書香門第,隻要姑娘品行過得去,結親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二侄子的年紀也不小了。”自家兒女也一天天長大,齊氏如今倒是對三夫人的遭遇頗為同情,想替兒子結門好親說起來倒也不算錯,可偏偏到了三夫人這裏就猶顯得不順。


    三夫人為了這事隻好又將女兒招了迴來,隨周延康的家信一同寄迴來的還有那位姑娘替三老爺夫妻做的兩雙鞋。二姑娘看納的厚厚的鞋底,上頭針腳整齊勻稱,別的不說這姑娘至少是個耐得住性子能吃苦的,就憑這一點就比李貴姐強上了許多。


    她想了想同三夫人說到“母親,如今說什麽都為時尚早,要我說咱們家現在的情形,娶媳婦還真不能光看門第,必要那擔得起家來的才好。如今這姑娘別的不說一手針線卻是極好的,又能讀書識字,不如母親自己跑一趟去相看相看,若是那家人還有姑娘的人品都是好的,不如您就答應了吧。”


    三夫人這兩年為了兒子的婚事可說是操碎了心,如今丈夫和女兒都這般勸她,少不得自己也動搖起來。兒子功名不成,到如今不過是個教諭,那真好的人家又如何肯將女兒下嫁。


    “罷罷罷,你哥哥自己不爭氣,我就是操碎了心又有什麽用,就聽你的,我親自跑一趟,若姑娘還過得去就將這婚事定下吧。”


    說完了兒子的事三夫人又操心起女兒來“姑爺最近怎麽樣,還是常去那賤人房中嗎?”


    “好好的母親問這些做什麽”二姑娘神色如常,端了茶杯低頭喝了一口有些漫不經心的說到“常言道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更何況像你女婿這樣的男子,自來知道什麽對自己才是最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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