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個歇午,屋裏伺候的丫頭都退了出去。周寶珍半趴在蕭紹胸前,朝他問到“表哥,東南軍主帥的事皇上定下了嗎?”


    “嗯,差不多定了。”蕭紹平躺了半闔著眼一手輕撫她的背,珍姐兒一向不大過問外頭的事情,今日倒關心起這個來。


    周寶珍翻了個身,同蕭紹一樣平躺下來,脖子下枕著他的手臂“今日五嬸來了,說是五叔也想往南邊去,掙些功勞日後弟弟妹妹們也好說親。”


    “你家五叔?”蕭紹側身朝懷裏的人看了一眼“我們前兩日一塊喝酒,他並未同我提起此事。”說著他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這事別是你五嬸自作主張吧?給你叔叔安排個位置不難,可若因此弄得他們夫妻失和,倒像是咱們的罪過了。”


    “啊?”周寶珍有些詫異,五嬸難道不是同五叔商量好了來的?她心下拿不準便同他說到“那這事我派個人去問過了再說吧。”


    蕭紹點點頭對她說到“要我說你五叔去一趟倒也沒什麽,襄陽侯的這個主帥基本上是定了,他女兒入皇子府的旨意也已經下了,不管內裏如何表麵上他就是五皇子的人了,四皇子的側妃是你五嬸的娘家侄女,若你五叔想去,四皇子那裏想必是樂見的。”


    周寶珍似笑非笑的看了蕭紹一眼,表哥這人總能從一件事裏找出幾樣好處來,從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行了,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找人直接問問你家五叔吧,也免得你夾在中間為難。”最終蕭紹拍板將事情攬了過去。


    金玉娘在房中等了許久也不見蕭行迴來,她在屋子裏來迴踱步,迴頭衝屋裏伺候的人吼到“你們難道都是死的,五爺這時候還不迴來,也不知道去個人看看?”


    屋裏伺候的人見主子發火忙跑出去一個打聽男主人的去向,海棠在一旁看著不由上前勸到“夫人,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沒吃飯呢,就算是要等老爺您也沒必要同自個的身子過不去不是。”


    “呸,誰等那沒良心的。”金玉娘迴頭瞪了海棠一眼嘴硬到。


    “是,主子方才不過是不餓罷了,隻是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再不吃就該傷身了。”海棠是自小伺候她的,這個時候也唯有她敢上前說幾句話。


    好不容易海棠勸著金玉娘坐下吃飯,一會兒出去打聽消息的丫頭迴來了在門口猶豫著不敢進來,海棠眼尖觀她形容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消息,因暗地裏衝她擺了擺手,心想好賴等主子吃完飯的。


    果然飯後金玉娘聽說蕭行又出去了又是一場氣。她心下委屈,成親到如今尚不足一年,頭幾個月兩人過的還算不錯,蕭行也願意哄她讓她,隻是漸漸的便不那麽如意了。


    金玉娘獨自在房中生氣,想去找周寶珍理論卻被海棠死活攔了下來,她左思右想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備車。”她轉頭衝門外吩咐了一聲。


    “主子這是要去哪兒?”海棠上前扶了她問到。


    “哼,他既不將我放在心上,那我迴家去就是了。”金玉娘想著迴家同母親討個主意,到底如何才能握住丈夫的心。


    “王妃,五夫人方才出門去了,聽說是往念恩侯府去了。”月桂進來,對了周寶珍稟報到。


    “你讓人在門上看著些,如果五夫人迴來了便告訴我一聲。”她怕金玉娘是賭氣迴娘家了,如若是那樣到時候少不得還要叫蕭行去接她。


    蕭行是典型的豪門公子,況且又是少年心性並不十分在女人身上用心,剛成婚時還有幾分新鮮,對著金玉娘也是盡讓的,可這點新鮮勁卻不足以讓蕭行在之後的日子裏一直寵著她讓著她。聰明的女人對了蕭行這樣的男子就知不該一味用強,不然隻會將他越推越遠,偏偏金玉娘性子強,事事都要壓人一頭對著丈夫同樣也是如此,這日子長了,蕭行自然對她就淡了。


    好在晚飯前金玉娘就自個從侯府迴來了,且還主動往周寶珍這裏來說了一聲。


    “弟媳擅自迴了娘家,還望二嫂勿怪。”說著她垮了臉說到“我母親已經說過我了,說是我如今嫁了人很不該如此任性,怎麽能不同您說一聲就往娘家跑,還請二嫂饒了我這迴。”


    “弟妹太客氣了,快坐吧。咱們家並不是那不同情理的人家,況且如今公公婆婆都不在京中,弟妹下次若想迴去,隻讓人隻會我一聲免得人擔心也就是了。”周寶珍對她的態度頗為詫異,不過再一想也就明白了,大約是親家太太同她說過些什麽,這樣也好娘家母親的話總比別人管用些。


    “是,二嫂教訓的是,哦對了”金玉娘迴身接過海棠遞過的錦盒放到兩人麵前的桌上,說到“這是家母的一點小心意,還請二嫂不要嫌棄。”


    “親家太太太客氣了,正好我這裏有西域來的葡萄酒,弟妹一會兒走的時候帶上兩瓶吧。”


    晚上蕭行從外頭迴來,他自知理虧所以從街上路過的時候特特給金玉娘帶了她愛吃的點心,原想著迴家妻子若是發脾氣好歹能拿這個哄一哄。


    不想迴到院中卻看到了妻子笑盈盈的一張臉。他心中詫異卻不敢掉以輕心,在站在院中對著她就是一揖“今日的事是我不對,還望娘子不要生我的氣才好。”


    “夫君這話說起奇怪,怎麽好好的倒對我賠起了不是來了?都這時候了,夫君想必也該餓了,還是趕緊進來洗手吃飯吧。”金玉娘邊說便上前來挽了蕭行的手,說到“今日的菜是為妻特意吩咐廚房準備的,都是夫君愛吃的,哦對了還有二嫂給的西域美酒,晚上為妻陪夫君喝上一杯可好?”


    蕭行麵上不動心下卻想著今日這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不過金玉娘不鬧他自然也願意好好對她,因從袖子裏拿出包點心塞到她手中,邀功般的說到“喏,知道你愛吃這個,我可是特意繞了兩條街去給你買的。”


    金玉娘見丈夫對自己的態度是久違的親昵,再看看手中的點心,心想母親說的果然是對的,這女人對男人卻不該一味要強,合該軟些才好。


    這一晚夫妻對飲,帳中纏綿倒像是迴到了新婚的時候。第二日金玉娘見了周寶珍同單氏兩個,態度也比之前客氣了許多。單氏朝周寶珍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東邊的太陽,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周寶珍笑了起來,對嘛就這樣大家和和氣氣的多好。


    李寶珠的婚期定了下來就在半月之後,如果是正經兩家結親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這三書六禮走下來少說也得半年了,那像如今選個日子把人和嫁妝抬進皇子府就完了。


    這幾日京中盛傳五皇子妃錢氏正在府中大肆整修院落,將一處僅次於正院的房子劃給了即將進門的李側妃,逢人就說李姑娘是五殿下看重的人,她自然是要好好看待的。一時讚她賢惠大度的言論不絕於耳,錢氏的名聲更上一層樓,許多人話裏話外替她不值,連帶的覺得李寶珠自甘下賤。


    周寶珍不知李寶珠聽到這些話心中有何感想,就她而言錢氏前前後後做足了功夫,過後兩人若有不諧,外人恐怕都是要說寶珠不是的。


    成婚前幾日,她去襄陽侯府給李寶珠添妝,襄陽侯夫人正忙著給女兒收拾嫁妝。母女兩在廳上坐著,因是側妃原先預備的許多東西都用不上了,所有大紅色之物都被撤了下來,再有嫁妝的數量,原先定好的陪嫁人數這些統統都要往下減,襄陽侯夫人在一旁看的直轉頭抹眼淚,倒是李寶珠麵色頗為平靜。


    見到周寶珍她像是見了救星,拉著她同襄陽侯夫人告辭逃迴了自己的院子。


    “珍姐兒,我母親這些日子總是偷偷掉眼淚,我知道她是心中替我不值,可側妃又如何,嫁妝少些,不能穿大紅嫁衣又如何,隻要能同五殿下在一處,這些我統統不在意。”


    房中李寶珠神色有些激動,大約是這些日子她所受的壓力頗大,這會子見了周寶珍便統統發泄了出來。


    周寶珍握住了她的手等待她平靜下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隻盼著她不要步了李大哥的後塵“寶珠,你入了皇子府記得凡是自己多長個心眼,萬不可全拋了一片心。”


    從李寶珠的院子裏出來,意外的碰上了孀居的程氏。程氏看起來日子過得不錯,一身素色衣裳襯托得她眉目溫婉秀麗,氣質比同齡人要更沉靜些周身氣韻平和,並不像一般孀居之人那般形容枯槁。兩人站著略說了幾句話,不想程氏望了李寶珠的院子目露憐憫之色,就聽她輕輕感歎一句“他們李家倒是出情種,隻可惜卻都是心瞎眼盲之輩所托非人,我這個妹妹日後王妃但凡能照應的就多照應些吧。”說著她又衝周寶珍行了一禮,帶著人離開了。


    周寶珍望著她的背影,說起來程氏境遇堪憐,然而她能在此種情形之下將自己的日子過得這般,並且對旁人還有一份憐憫之心,就已經是一個值得讓人欽佩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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