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對於裴公子,表姐看到的,或許也隻是你想讓自己看到的吧。”


    明華郡主站在湖畔的柳蔭下,仿似中了定身法,她腦海裏,一直迴想起珍姐兒說的這句話,一時迷惘起來。


    周寶珍見狀輕歎一聲,連一向視男子為無物的表姐也有了神女之思了。


    從古自今,大概也唯有情之一字最公平,不論你是公主,郡主這樣的金枝玉葉,還是平民百姓家的采蓮女,浣紗女 ,但凡陷入情字,那麽大家便都一樣的了,輾轉反側,食不甘味。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麵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表姐看來一時半會是參悟不了了,周寶珍聳了聳肩,帶明雲往別處去了。


    皇家到底是皇家,就連這昆明湖上的荷花,也與別處不同,湖中遍植珍稀名品,好多隻聽過或在書上看過名字的品種,今日也都見了,倒也不虛此行。


    就像現在離她不遠的那株雲錦,花形碗狀而後飛舞,花瓣窄長,花型開展,外瓣下垂,內瓣尖端上彎,花瓣尖端呈粉色,向下逐漸變為黃色,至內則為綠色,非常漂亮。


    周寶珍站在岸邊,極力尋找些自己未曾見過的品種,每找到一種,心裏就雀躍一點,覺得雖然被二公主惡心了一把,這也算是補償吧。


    “珍姐兒——”


    隻是這樣的清靜並未能維持多久,周寶珍轉頭,就見三公主站在不遠處,正皺了眉看向她。


    看來是清靜不成了,周寶珍有些無奈的朝三公主福了福,也不知這一位,今日又要鬧些什麽。


    不過這位自從上迴被皇帝和淑妃罰過之後,好似收斂了不少,可能也是想通了吧。


    三公主朝周寶珍臉上看了看,接著又像想到什麽似的看了她笑的不懷好意:“怎麽,聽說你吃了我二姐的虧了”


    說著三公主洋洋得意起來,嘴裏說到:“我早說過,我那二姐就是個小人,你們還不信。”


    周寶珍有些無奈的看了三公主,您覺得在宮裏大張旗鼓的說這些真的好嗎?


    “公主!”


    三公主看了周寶珍臉上無奈又尷尬的神色,便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到:“哎呀,真是無趣,我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呀。”


    周寶珍真心覺得自己同這些公主們犯衝,沒錯您姐姐是陰了我一把,可您這會兒是要做什麽,是要明著把我往坑裏推啊。


    “公主近來可好?”


    三公主今日穿一身櫻草色繡折紙迎春花衣裙,看著比以往文靜婉約不少,可是一張口就發現還是那心直口快,唯我獨尊的三公主。


    “能怎麽樣,宮裏的日子還不就是每天都一樣。”


    三公主撇了撇嘴,有些泄氣的說到。接著就見她一伸手,將剛才周寶珍看的那株雲錦折了下來,拿在手裏揪著玩。


    周寶珍有些心疼的看好那朵花,很快便被三公主摧殘的不成形了。“唉,您就謔謔吧,反正也都是您自個家的”,周寶珍在心裏如是自我安慰到。


    “對了,定南王世子進來可好?”


    突然,三公主轉頭朝周寶珍問到,周寶珍一愣,表哥好不好?應該過的還不錯吧。


    不過三公主好似也不需要她迴答,就見她嘴邊帶了一絲譏笑,說到:“他怎麽會不好呢,他自然是好的很的,這一個個不都惦記著他嘛。。。。。。”


    周寶珍失笑,我的好公主,您這不是把您自個都罵進去了嗎?


    “我已經同父皇說過,讓他下旨給我賜婚了。”


    三公主低頭,看著手中的殘荷,突然輕聲說到。


    周寶珍有些詫異的看向三公主,看她這摸樣,倒真像是想通了的樣子,三公主人不錯,要是能遇上個真心待她的駙馬,未必不能將日子過好。


    “你怎麽一點也不驚訝,你就不怕我讓父皇給我同世子賜婚?”


    三公主有些奇怪的看向周寶珍,不是都說她就是內定的定南王世子妃,聽自己這樣說,她居然沒有一點擔心的摸樣。


    周寶珍笑,真是位可愛的公主,看向她誠懇的說到:“驚訝是有一點,至於擔心就大可不必了。”


    “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定南王世子?”三公主奇怪,朝她追問了一句。


    “在乎什麽,在乎表哥娶妻嗎?表哥他總是要成親的。”


    “可如果那個人不是你呢?”


    “不是我自然就是別人。”


    三公主側臉看向她,問到:“珍姐兒,你可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誰?”看周寶珍有些好奇的看向她,三公主笑了笑,“先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過三公主話風一轉,對了她說到:“珍姐兒,你可要謝謝我,你知道二公主是我的姐姐,既然妹妹被賜婚了,又怎能少了姐姐呢,你說是不是?”


    說著三公主“咯咯”的笑了起來,仿佛是遇見了什麽可樂的事,可是笑著笑著,她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曾經她也以為自己貴為公主,這世上便沒有什麽是她得不到的,可是如今想來,一切都是她太天真了,至少她遠不如眼前的小姑娘幸運。


    “珍姐兒,你記住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到底是在宮裏長大的,三公主情緒失控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很快她便平靜了下來,看了周寶珍正色說到。


    周寶珍似懂非懂,可這種時候她自然不會去同公主較真。


    三公主臨走前,對了站在原地的周寶珍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哦,對了,我剛才好像看見定南王世子往父皇那裏去了。”


    三公主走了,周寶珍獨自站在那裏,麵對了接天碧荷,心裏有些煩躁。大家這都是怎麽了,仿佛一夜之間所有人都為自己的婚事籌謀起來,可這世上的男子何其多,為什麽大家都隻看到了表哥一個?


    進宮前諸多防備,可除了二公主的一點惡意,一切看起來也都還好。


    周寶珍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總覺得頭上像是懸了把劍,仿佛隨時會有不知名的厄運降臨到自己頭上。


    她慣不是個愛操心的人,當然厭惡這種感覺,所以生平裏頭一次,覺得還有個皇家壓在自己頭上,是件不那麽讓人愉快的事。


    周寶珍從宮中帶迴一隻雲霞,花瓣由粉至綠,如雲似霞,香氣濃鬱,她把它插在花斛裏,讓丫頭抱著,往大嫂魏綰那裏去了。


    “大嫂——”


    魏綰自被診出有孕後,就被朱夫人和婆婆柳氏要求在床上躺著。


    現在靖國公府從國公爺到世子,到周延清這個長子嫡孫皆征戰在外,魏綰肚子裏的這一個孩子自是珍貴萬分的。


    “珍姐兒,你可迴來了,你都不知道,我這一天躺的有多悶。”魏綰一見周寶珍便苦著臉朝自家小姑子抱怨到。


    “我這不是來了嘛。”周寶珍笑著讓丫頭將那隻裝有雲霞的花瓶放到了魏綰床頭的高幾上。


    魏綰眼前一亮,看了那花對周寶珍說到:“這是宮裏的品種吧,這樣的品相,外頭可不多見。”


    “是呢,知道嫂子在家裏呆的悶,特意采了讓人帶迴來的。”


    這日晚間,周延明來了妹妹的院子裏,就見他穿一件石青色暗竹紋圓領道袍,手上拿了把折扇,站在院子裏的葡萄架下衝她微笑,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摸樣。


    “三哥——”


    兄妹兩在葡萄架下坐了,周寶珍讓丫頭先現從架子上摘葡萄洗了,兩人邊吃便說話。


    周寶珍親自剝了顆葡萄遞到周延明嘴邊,順便也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口,輕輕一咬,汁多味甜,她滿足的眯起了眼睛,像一隻優雅又可愛的波斯貓。


    “表哥同我說這葡萄是從西域那邊來的種子,吃著果然要比咱們這兒的要好些。”


    周延明看了這樣的妹妹,美麗,通透,聰慧,可愛似乎這世上所有美好的詞匯用在她身上都不為過,讓人直恨不得把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奉到她的眼前。


    以前,他還怪表哥對珍姐兒管束太多,害怕她成為廊上的一隻金絲雀。可如今看來,表哥是對的,像珍姐兒這樣的孩子,就該捧的高高的,遠離一切世俗的汙穢才好。


    “珍姐兒,”周延明看著她,不自覺的放低了嗓音,“你什麽也不用煩,萬事有哥哥呢。”


    “三哥?”周寶珍知道,三哥必定也聽說了宮裏發生的事,才會這樣對自己說的,不由心下有些感動。


    “你什麽也不用問,不要管,隻要像現在這樣就好。”


    珍姐兒,你要知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上天對我們的恩賜了。


    乾寧二十三年八月,乾寧帝一日連下兩道賜婚聖旨。


    二公主下嫁長樂侯府錢家,大房長子錢奏。


    三公主下嫁靖國公府周家,大房次子周延明。


    作者有話要說:好啦 你們討厭的二公主嫁出去了


    當然 故事還遠沒有結束啊


    二公主表情猙獰的說


    “我還會迴來的。。。。”


    至於三公主,大家沒發現嗎


    其實作者是喜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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