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熱意襲上頸間,桓容再無法七想八想,腦子裏很快成了一團漿糊。唯有牢牢抓住扣在臉頰邊的手,合上雙眼,任由記憶和現實融合纏繞,終不可分。烏發披散,似水波流淌。唇角微微翹起,立刻被另一人含住。黑暗中,漆黑的眸子似在發亮,仿佛能將人深深吸入,就此禁錮,再不容掙脫。桓容攬住秦璟的後頸,慢慢閉上雙眼。一切的一切,全部歸入黑暗,再無半點痕跡可尋。艙室內一片黑暗,無半點光芒透出。艙室外,甲板上,甲士巡邏走過,腳步聲整齊劃一。夜色中,海風陣陣,卷起層層海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時而有水波翻騰,流線型的身軀一躍而出,在半空停留數秒,重又砸進水中。碼頭上依舊燈火通明。臨時搭建的坊市不在城內,自然無需宵禁。多數店鋪日夜開張,夥計和掌櫃輪換著歇息,方便接待遠來的客商。木杆高高架起,纏繞上粗繩,掛起成排的燈籠。多數燈籠樣式簡單,除了火燭外罩,沒有太多花樣。唯有十餘盞樣式不凡,燈光點亮,琉璃製成的燈麵緩緩轉動,一幅又一幅美人圖和山水圖呈現眼前,格外的鮮活,讓人移不開雙眼。許多商人見到後,都尋找附近商家詢問,這些彩燈可能市買。商鋪掌櫃做不得主,隻能讓夥計登船稟報。桓容大手一揮,“賣,為何不賣?”彩燈是幽州工坊製出,本為討親娘和阿姨歡心。隻是當初忘記吩咐,燈上的圖樣未必合兩人心意。果不其然,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對美人圖很不感冒,反倒對繪有走獸和飛禽的愛不釋手。喜愛之餘,更命人前往幽州,特地定製新燈,在宮宴時掛了出去。各家夫人女郎入宮赴宴,看到這樣的彩燈,無不心生好奇。走近觀看,發現其中機關,更覺新意。知曉是工坊所出,製燈的材料可以指定,歸家後就列成單子,命人火速送往幽州。琉璃、美玉、琥珀、珊瑚、瑪瑙、彩寶、珍珠、翡翠……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正經詮釋出“買買買”的真諦。各家家主知曉情況,反應各不相同。有的壓根沒放在心上,淡然一笑再沒過問,不過些許金銀彩寶,九牛一毛,壓根不值得放在心上。有的看過彩燈圖樣,覺得十分有趣,親手為家中女眷繪製圖樣,題字留詩。王獻之正巧迴家探親,話沒說兩句,溫存更加沒有,直接被夫人拉進書房,鋪開帛布,意圖昭然。半個時辰後,郗道茂捧著帛卷滿意離開,往烏衣巷和謝道韞交流,彼此互通有無。王獻之伏案悲催,和已經啟蒙的兒子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歸家,本想和夫人一敘衷腸,溫存些許。結果卻好,夫人壓根沒這想法,開口彩燈閉口字畫,夫君壓根沒心思搭理。他甚至懷疑,如果自己沒有這筆字,連說幾句話的待遇都不會有。“阿父。”王靜之看著親爹,俊秀的小臉滿是同情,“阿母時常如此,習慣就好。”王獻之:“……”“阿父難得歸家,可能為兒講一講西域風光?”王靜之大眼放光,眼睫毛唿扇唿扇,表情中滿是期待。看著縮小版的自己,王獻之終於笑了。反正嚴父的形象已經不剩多少,幹脆更加放鬆,讓王靜之坐到身邊,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遞給兒子,口中道:“此乃吐穀渾所鑄,傳為前代吐穀渾王所用。為父贈與你,待你學有所成,為父定當奏請天子,許你選官出仕。屆時,你可親眼一觀西域風光。”能得大君禮物,王靜之自然高興。不過,小郎君懷疑的看向親爹,大君是不是忘了,他尚不到外傅之年,何言選官出仕?這個時候說這些,是否太早了點?“不早。”王獻之笑道,“古有甘羅十二為相,今有袁氏子峰元服拜爵。我知你同謝家郎君交好,詩書禮儀不相上下,何不在兵法謀略上分個高下?”王靜之很是詫異。“阿父是說謝家幾位兄長?”“自然。”王獻之笑道。“……”王靜之默然無語。大君果然記性不佳。謝家幾位兄長中,最大的比他足足大了七歲!這能放在一起比嗎?即使年少聰慧,智力相當,力氣的差距如何彌補?總不能讓他向書院裏幾個兵家子出身的郎君學習,懂事起就向往著胸口碎大石,雙臂掄鐵錘吧?那會死人的!不提王小郎君如何鬱悶,也不提王獻之立下拚兒子的誌願,隨著彩燈由宮內傳出宮外,建康逐漸興起一股風潮,先是士族,隨後是庶人,連定居城內的胡人都紛起仿效,爭相在家中掛起幾盞彩燈。知曉情況後,桓容十分懷疑,後世的燈會是否會提前出現。隻不過,後世的燈會是在正月,如今卻有往三、四月靠攏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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