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吳王的日子也不好過。”一名逃兵繼續道,“範陽王和他不是一條心,扣著軍糧不給,聲稱要用兵器來換。”逃兵喝下一碗熱水,肚子依舊轟鳴,手腳終於暖和起來。“仆等僅是聽到風聲,不敢十分確定。不過,之前幾次交戰,吳王和範陽王都沒有合兵,這是仆等親眼所見,沒有半分虛假。”鮮卑逃兵豁出去,半點沒有隱瞞,將所知的一切盡數道出。既然從戰場上逃走,就是徹底背叛部落,不可能再迴去。反正已經落到秦氏手裏,幹脆有什麽說什麽,或許還能得個容身之地。知道再問不出什麽,秦玓命人將他們帶下去。隨後同秦璟商量,很快寫成一封書信,綁到黑鷹腿上。“去吧。”秦玓放飛黑鷹,和秦璟並肩而立,目送雄鷹飛遠。大雪漸停,朔風席卷。冰粒敲打著秦玓身上的鎧甲,狂風鼓起秦璟玄色的衣袍。兄弟倆站在雪中,仿佛兩株蒼鬆挺立。伴著嘹亮的鷹鳴,凝入時空長河,緩緩沉入河底,亙古、久遠。鹹安二年,元月司馬昱病情加重,節日慶典一概取消。司馬曜和司馬道子終於想起做個孝子,每日到榻前侍奉湯藥。褚太後走出長樂宮,到太極殿探望。坐不到兩刻種,說不到幾句話,司馬昱已被氣得滿臉漲紅,當場咳出鮮血。什麽叫國不能無儲君?什麽叫社稷安穩?什麽叫人心所向?明擺著說他活不長,催他盡早立下皇太子,交代清楚後事,早死早利索。眼見司馬昱吐血,褚太後冷冷一笑,起身離開。司馬曜和司馬道子臉色發白,終於意識到,自己背叛親爹,聯手合作的是個什麽樣的女人。“滾!”司馬昱趴在榻上,看也不看兩個兒子,“都給朕滾!”“父皇,臣……”“閉嘴!”司馬昱怒氣更甚,“你還不是皇太子,沒資格同朕稱臣!”司馬曜臉色漲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難得的,司馬道子沒有趁機嘲諷,眼珠子轉轉,出聲道:“父皇,日前新安阿姊離開台城,急匆匆返迴姑孰。”司馬昱仍是咳嗽,連個眼神也欠奉。司馬道子不以為意,繼續道:“阿姊口口聲聲教訓兒子,自己卻不思留在建康侍奉父皇,兒以為實是不孝!”“滾!”司馬昱抄手丟過一隻漆碗,碗裏是涼透的湯藥。凡是司馬曜和司馬道子經手的湯藥,他從不沾一口。“父皇?”“朕說滾,沒聽到嗎?”宦者送上溫水,司馬昱服下半盞,勉強壓下喉嚨間的癢意,啞聲道:“不想立刻氣死朕,就立刻給朕滾!不然,哪怕朕死了,褚蒜子也沒法讓你們坐上皇位!”這話說得太明白,司馬曜和司馬道子都是臉色驟變,心知親爹態度堅決,自己絕討不到半點好處,隻能躬身行禮,退出太極殿。剛剛走到階下,迎麵遇上徐淑儀。司馬曜停下腳步,司馬道子則視而不見,直接邁步走過。徐淑儀突然出聲:“殿下且慢。”“淑儀有事?”司馬道子斜眼。“確是有事。”胡淑儀款步走近,麵上帶笑,上下打量著司馬道子,幾乎沒有任何預兆,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司馬道子愣了一下,旋即暴怒。“你敢打我?!”胡淑儀悠然輕笑,身後的宮婢宦者一齊上前,攔住跟著司馬道子的內侍。有兩人直接站到司馬道子身側,牢牢控製住他,任憑他如何暴怒,就是不動一下。這樣一幕,同司馬道福被欺時何等相似。隻是角色換人,司馬道子從欺人者變成被欺者。“如何,滋味好受嗎?”徐淑儀再次抬手,又狠狠給了司馬道子一巴掌。“威脅我女,憑你也配!”“昆侖婢生的奴子,天生粗鄙,敢言將我女做成人彘,信不信我將那昆侖婢先投進陶甕?!”“你敢?!”“為何不敢?”徐淑儀冷笑道,“休說你不是皇太子,即便是,新安是你長姊,我乃你之庶母,教訓你理所應當。反觀奴子所行,不知禮儀,不曉分寸,有褚蒜子支持又如何?難道她能一手遮天,對抗滿朝士族?簡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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