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當日情形,司馬道福臉色變了。“如官家所言,太後不甘寂寞,兩位皇子投向長樂宮,建康恐生禍事。如真有那日,奴死不足惜,唯恐不能護得殿下!”“我在桓府……”“二公子不在,世子和三公子自顧不暇,豈肯相護?”司馬道福沉默了。“再者說,殿下此去姑孰,若無法求得大司馬庇護,亦可與幽州書信。”阿葉低聲道。“如擔心事情有變,可在出城後就將書信送出。有官家之命,且血脈相連,南康長公主絕不會袖手旁觀。”“對,你說的對!”司馬道福突然雙眼放光,猛地站起身,雙手攥緊,表情中帶著興奮,更摻雜一絲瘋狂。“我要給阿姑寫信,將事情全部告訴小郎!縱然如父皇所言,皇位真的……那兩個奴子也休想如願!”司馬道福的語速實在太快,阿葉聽不太分明,卻也沒有張口詢問,隻是伺候筆墨,等她冷靜下來,親筆寫成書信。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樣悲催台城,太極殿司馬昱服過湯藥,趁著還有些精神,翻開堆積在案頭的奏疏,一卷接一卷細觀。天子許久不上朝會,朝堂政務半點未受影響,無論政事軍事皆是井井有條,不亂分毫。看到奏疏上的種種,司馬昱不知該歎氣還是該憤慨。傀儡,傀儡!用力摔下竹簡,司馬昱氣怒攻心,又開始劇烈咳嗽。咳到最後,唇角竟溢出一絲鮮血。“陛下!”宦者大驚失色。“禁聲!”司馬昱艱難出聲,用絹布捂住嘴,“取、取紅丹!”“諾!”宦者小心捧來一隻玉瓶,司馬昱牢牢握住瓶身,並沒有倒出一丸吞服,僅是湊近瓶口,嗅著丹藥的氣息,順勢飲下半盞溫水。等咳得不是那麽厲害,司馬昱命宦者準備竹簡,提筆寫成一封私信,交人馬上送去姑孰。沒用玉璽和金印就算不上天子詔書,無需經過三省。不承想,書信未出宮城,送信的宦者被大長樂攔住。不顧宦者憤怒的眼神,阿訥打開包裹竹簡的絹布,看過其中內容,又若無其事的包裹起來,放迴宦者懷中。“放開他。”阿訥袖著雙手,居高臨下俯視宦者,道,“事情埋在肚子裏,你還能保住一條命。”宦者抱緊竹簡,再不甘心也隻能認栽。天子久病不愈,情況顯然不好。褚太後動作頻頻,拉攏兩位皇子,明顯有重掌台城之意。他們這些跟著官家的,今後會是什麽下場,是不是能保住腦袋,當真是個未知數。情勢所迫,不得不低頭。但是,如果道祖施恩、仙家憐憫,助官家熬過這關,別說什麽大長樂,哪怕是長樂宮裏的太後,都要遭受雷霆之怒,別想再有好日子過!宦者站起身,向躲在不遠處的小內侍點點頭。後者立刻轉身,一溜煙跑迴太極殿。司馬昱聽到此事,並沒有當場發怒。“朕病了這些時日,台城內必生變化,有人盯著太極殿不足為奇。以褚蒜子的為人,知曉朕欲召大司馬還朝,絕不會坐視不理。”說到這裏,司馬昱冷笑一聲。“這些聰明人啊。”宦者躬身立在一邊,謹慎道:“陛下,可要派人盯著長樂宮?”“不用。”司馬昱擺擺手,“朕倒想看看,褚蒜子會做出些什麽。”“諾。”宦者不再多言,垂首立在一旁。司馬昱掃一眼麵前的奏疏,無心再看,疲累的躺迴榻上。以他來看,長樂宮絕對不願桓溫迴朝。不能直接攔截書信,隻能設法將消息傳出,引來朝中注意。一旦引起文武警覺,事情必當拖延。屆時,建康、姑孰和京口都不會安生。“亂吧,越亂越好。”司馬昱喃喃道。此時此刻,他突然能理解司馬奕的瘋狂。他本以為自己能做到,至少不遜於明帝。可惜,登基不過一載,已是身陷死局,不堪重負。思及在位僅三年,不及而立便早逝的異母兄長,司馬昱突兀的笑出聲來,眼角滑下兩行濁淚。等到消息傳出,眾人的目光齊聚台城,應不會留意道福是否還在城中。“這是為父僅能為你做的……”司馬昱聲音漸低,淚水流幹,僅在眼角留下兩條幹涸的淚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桓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來自遠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來自遠方並收藏桓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