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世事難遂人心。那老奴強橫施壓,逼瓜兒離開建康,幾次身臨陷阱;宮中多次設陷,士族高門推波助瀾,幾要害去瓜兒性命!褚蒜子,桓溫,司馬昱!嘴裏嚼著三個名字,南康公主麵沉似水,怒意盈胸。“阿姊,”李夫人傾身靠近,掌心覆上南康公主手背,“我曾同郎君講過成漢舊事。”“什麽?”“史書有載,此鳥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李夫人靠得更近,望入南康公主眼底,“郎君不為凡鳥,而是鯤鵬。禦風展翅,必將扶搖九天,翱翔萬裏!”“秦氏、晉室、士族高門,無論哪一個都擋不住郎君的腳步。北邊胡賊勢大,終有被掃清之日。阿姊和妾或許看不到,但我相信,郎君言要終結亂世,複華夏故土,驅四方賊虜,護漢室百姓,必不為虛話!”“阿妹……”“阿姊,秦氏父子都為梟雄。如今雄踞北方,必不會滿足幾州之地。”李夫人加重聲音,“他日秦氏同氐人必將決出雌雄。無論誰勝誰敗,同晉室終有一戰。”南康公主頷首。這是明擺著的事實。如非沒有雄厚實力,兼國內政局複雜,晉室未必沒有再次北伐之心。“郎君羽翼漸豐,帳下不缺智才武將,少的隻是經驗。”李夫人眸光輕閃,聲音更低。“無論秦氏懷抱何等誌向,秦四郎懷揣何種心思,於郎君而言,現下都無需同秦氏翻臉,收攏吳姓、聯合僑姓名方為要事。”“的確。”南康公主眉心微蹙,“隻是那鸞鳳釵讓我提心。”話到這裏,南康公主不免咬牙,不是環境所限,她真會當場拔劍。“阿姊,年少縱情亦是磨練。”李夫人笑道,“況且,郎君並非沒有主見,如能過去這關,心性定能更上層樓。”在李夫人看來,亂世諸雄並起,桓容地位漸高,遇到的困難隻會越來越多,不會有任何減少。秦璟人才出眾,如今是盟友,日後可成一塊不錯的磨刀石。愛慕?年少風流,風花雪月皆為常事,世人評價大可一笑置之。“阿妹的意思我明白。”南康公主不單明白,甚至想得更深。“姑孰那邊傳來消息,那老奴漸漸不妙,桓熙得手,桓偉桓玄雖保得性命,心智似受到影響。短期且罷,一旦那老奴過身,城內必將生亂。”亂局一起,建康不會坐視不理。遇到外來勢力插手,桓氏族中必當聯合一氣,盡速推舉新任家主。桓容想要掌控桓氏,將私兵收入掌中,這是最好的機會!與之相比,些許私人情誼不足為慮。“殿下,宴席已散,郎君正送秦郎君歸客廂。”阿麥入內室稟報,南康公主點點頭,吩咐道:“讓阿黍照看即可,無需再派人跟著。”“諾!”人聲逐漸散去,縱至不聞。李夫人牽起南康公主的衣袖,道:“阿姊不擔心?”“瓜兒並非無意。”南康公主站起身,眺望高懸夜空的彎月,聲音低不可聞,“今日之宴不會再有,今日之景不會再現,何妨順心一迴。”李夫人沒有出聲,倚在南康公主身側,緩緩閉上雙眼。與此同時,桓容將秦氏兄弟送迴客廂,命婢仆送上醒酒湯。秦玒醉得不省人事,一碗醒酒湯灌下去,依舊鼾聲如雷。秦璟醉得不深,稍坐片刻,酒意便退去三四分。“秦兄,”桓容突然開口,雙眸湛然發亮,“可請月下一行?”“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桓容笑了,起身道:“請。”話落,當先邁步走向房門,衣袖被風鼓起,仿佛一雙青色羽翼。銀月如鉤,繁星璀璨。秦璟站在桓容身側,正準備開口,衣襟忽然被抓住,不提防踉蹌半步,對上桓容雙眼。“秦玄愔,你知我在門外。”這句話有些沒頭沒腦,出言者和聽話人卻是心知肚明。“你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秦璟沒有出聲,靜靜的凝視桓容,許久方道:“容弟信即使是真,不信自可視為假。”桓容冷笑,道:“信如何,不信又如何?他日都將戰場相見。”換做平時,桓容絕不會口出此言。或許是酒勁上湧,也或許是為真正做個了斷,他不打算拐彎抹角,決意直來直往,就當給自己一個交代。“容弟,”秦璟略彎下腰,任由自己被桓容拽著,眸底清晰映出對方的麵容,“昔日秦掃塞北,漢逐匈奴,漢臣可言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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