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承認,醒酒湯雖苦,效果卻是極好。不到半刻的時間,困擾桓容的頭疼和耳鳴症狀逐漸減弱,視線變得清晰,手腳開始恢複力氣,不再如灌了鉛一般。“郎君可要洗漱?”阿黍道。“恩。”桓容試著坐起身,小心的晃了晃腦袋,頭疼消失無蹤,頓覺精神大振。阿黍繞過屏風,在門前拍了拍手,很快有婢仆送上洗漱用具。桓容淨麵漱口,換上一身藍色長袍,隨後坐到榻邊,由阿黍為他束發。“秦兄可起身了?”“迴郎君,秦郎君三刻前起身,用過醒酒湯,現在客廂,尚未用早膳。”這是在等他?桓容捏了捏眉心,想起昨夜的種種,不知該用什麽態度麵對秦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明顯不成。但要如同以往,想想都不可能。“郎君?”“沒事。”沒有理會阿黍的詢問,桓容站起身,緊了緊鑲著玉扣的腰帶,道:“在側室用膳,著人去請秦郎君。”“諾!”見桓容不想多言,阿黍沒有再問,福身行禮,帶著婢仆下去安排。桓容獨自走到廊下,猶帶涼意的晨風撲麵而來,夾雜著未盡的水汽,頓覺一陣神清氣爽,煩悶和沉重都似一掃而空。“快到六月了。”自言自語一聲,桓容踏著木屐緩步穿過廊下。哢噠哢噠的聲響中,長袖衣擺隨風拂動,帶起熏染在袖中的暖香,融合飄散在院中的花香,陣陣熏人欲醉。幾名婢仆正在清掃院中,見桓容行過,不約而同的停下動作,目送他走過迴廊,臉頰暈紅,目光中帶著幾許癡意。“郎君好像又俊了……”“如能得郎君一顧,此生便沒白活。”一名俊俏的婢仆道。“快些滅了這樣的心思。”聽到同伴的癡言,年長的婢仆忙四下裏張望,確認阿黍不在,略微鬆了口氣。“隻是想想都不成?”“當然不成!”年長的婢仆肅然表情,沉聲道,“當年郎君在會稽求學,身邊有人起了這樣的心思,全家都被罰為田奴,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見對方猶不服氣,年長婢仆的聲音愈發嚴厲。“休要不聽勸!郎君是什麽人,你又是什麽人?縱然能得郎君一顧,又能得些什麽?郎君早晚都會娶親,屆時你將如何?”遇上能容人的,全當她是個玩意,不屑一顧。若是碰上餘姚郡公主之類,哪能有她的活路。哪怕未來的主母不動手,陪嫁的媵妾又豈是好惹!退一萬步,以南康公主平日的行事,更不會容許桓容身邊有這樣的奴仆,會稽之事就是前車之鑒!“你我是同鄉,我才這般提醒你。若你不聽勸,一心想要尋死,我必會托人給家中送信。到時,你家人被罰做田奴,可是後悔都來不及!“聽聞此言,俊俏的婢仆瞪大雙眼,臉色忽青忽白,咬住紅唇,沒有再開口反駁,眼中卻閃過一抹不甘。想到來幽州之前,在桓府內見到的幾名妾室,偶爾聽到三公子同婢仆的調笑,更是心頭火熱,明顯沒有歇了心思。殊不知,兩人的話被另一人聽去,不到片刻就傳入阿黍耳中。沒等到隔天,起了心思的婢仆就被送迴建康,包括她在鹽瀆的家人,一並被送進田莊罰做田奴,自此沒了消息。提醒她的婢仆也被送走,同樣是田莊,其父卻成了一個小管事,全家都在感謝南康公主和桓容的恩德。事情過去,連點水花都沒有濺起。桓容甚至沒有丁點察覺,全然不知婢仆中少了兩人。不公?確實。如果換個人選,婢仆或許能如願。但選擇桓容,隻能說她看不清形勢,心太高,終會跌得淒慘。刺使府依循鹽瀆的規矩,每日三餐,早膳多為粟粥和稻粥,搭配胡餅和蒸餅,偶爾會換成炸糕。配菜常是炙肉和醃菜,另有廚夫靜心熬製的肉凍。晶瑩剔透,顫巍巍的切在盤中,滴上些醬料,再備上一小碟食茱萸,就是最好的下飯菜。桓容剛剛坐下,秦璟就邁步走進室內。預期的尷尬並未出現,彼此見禮之後,兩人都沒提昨夜之事,而是講到定下的契約。秦璟希望武車能盡快製好,實在不行可以分批交付,以解塢堡燃眉之急。“可是北地有變?”桓容問道。秦璟點點頭,道:“今早聞訊,氐人已攻入姑臧,在涼國長驅直入。慕容鮮卑集合一萬五千兵力,太傅慕容評親掌帥印,由鄴城發兵。觀其路線,十成會借道並州直逼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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