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姑臧被下,涼國定將門戶大開,氐人大可沿河流直上,一路摧枯拉朽,攻下涼國全境。當初牽製氐人兵力的計策,如今反被王猛利用,成為擴大疆域的手段。秦氏塢堡正全力攻燕,兵力不足的劣勢漸漸呈現。隨著拿下的郡縣越多,兵力越是捉襟見肘,即使從東側進攻,也隻能牽製氐人的少部分兵力,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救涼國。以王猛的才智,不會看不出其中虛實。出兵張涼之前,他勸說苻堅同吐穀渾議和,甚至割肉給出好處,總算說服吐穀渾王退兵。其後集合優勢兵力猛攻姑臧,決意要將張涼收入囊中。秦策得到消息時,姑臧已是危在旦夕。“氐人決意拿下張涼,此後塢堡恐將腹背受敵。”一番分析過後,秦璟對秦瑒道:“處置完彭城之事,我將南下晉地,同幽州刺使桓容談一筆生意。”“這個時候還談什麽生意?”秦玓不解。秦瑒似有所悟,問道:“阿弟意在武車?”“對。”秦璟點點頭,道,“塢堡兵力不足,征兵也需要時間。我知桓容手下有能人,攻防之器皆可造。如抓緊時間,可在氐人攻下張涼之前做成這筆買賣。”“他會願意?”秦瑒表示懷疑。雖然同是漢人,但秦氏塢堡和東晉基本吃不到一個鍋裏。桓容身為幽州刺使,尋常生意另論,涉及到這樣能改變戰局的武器,恐怕不會輕易鬆口。“成與不成,總要試上一試。”經過之前那一麵,秦璟對桓容有了新的了解。相信將事情說開,桓容應該願意幫忙。隻不過,需要給出的代價不會太小。然而,此前壽春之事,桓容欠他一個人情。承諾的生意尚且兌現,換成這筆生意,應該能說得過去。“阿兄,如被氐人得逞,塢堡恐將危急。”秦璟翻身上馬,沉聲道,“待彭城事了,我會盡速南下。”“好。”心知秦璟主意已定,秦瑒不再多說。對現下的塢堡而言,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正如秦璟所言,成與不成總要試上一試。部曲和仆兵陸續上馬,秦璟在馬上抱拳道別,旋即揚鞭飛馳而去。千餘騎快馬奔馳出城,一路向南疾行。隆隆的馬蹄聲中,漫天沙塵揚起。天空烏雲聚集,預示一場大變即將來臨。盱眙北地的戰況尚未傳入幽州,即使偶有傳聞,也多是燕國內的消息,氐人的動向都很少有,遑論更西麵的張涼。桓容同王獻之暫時結為盟友,後者答應幫忙在建康活動,助鍾琳成為盱眙縣令,同時選族中郎君入京口和姑孰為官,多方打探消息。作為迴報,桓容將在兵力和財力上提供幫助。盱眙縣令僅是開始,待王獻之迴到建康,在朝堂站穩腳跟,兩人即將聯手在鹽市動刀,先拿下建康,繼而向整個東晉張開大網。在此之前,桓容一直單打獨鬥,遇上太原王氏這樣的龐然大物自然要退避三舍。現如今,琅琊王氏走到台前,主動和對方打擂台,桓容樂得提供幫助,一邊搶占鹽市一邊大發橫財。“琅琊王氏行事自有章法,容弟盡可放心。”王獻之話說得有幾分含蓄,桓容卻能深解其意。對方是在告訴他,琅琊王氏打算和太原王氏開廝,戰場選在建康,第一撕就在鹽市。桓容可以暫時躲在背後,不會受到太大波及。桓容表麵感激,卻在暗地裏撇嘴。果然人不可貌相,為達到目的,“老實”如王兄也開始扯謊。一旦琅琊王氏插手建康鹽市,太原王氏豈會坐以待斃,總會查到他的身上。兩個龐然大物開撕,百分百的火力四射,桓容怎麽可能不受波及。不過,既然上了琅琊王氏的船,加上王坦之曾聯手褚太後一起坑自己,桓容不介意幫王獻之敲邊鼓,承受部分火力。早晚都要撕破臉,不如趁機試一試太原王氏的底線。常言道,朋友和敵人都能轉變,唯有利益永恆不變。但即使有利益存在,桓容仍必須冒一定風險,才能和琅琊王氏站在同樣的高度,不被對方看輕,在某一時刻淪為卒子。有了郗愔的教訓,桓容對王獻之有幾分保留,卻也拿出相當的誠意,端看對方如何表現。兩人談妥之後,王獻之無需在盱眙多留,很快打點行裝啟程。桓容了卻一樁心事,著手會晤城中的士族豪強,透出將在吳姓中舉薦臨淮太守,接任朱胤留下的空位。“使君所言確實?”“自然。”“這……仆才疏學淺,恐擔不起此等眾任。”桓容端起茶湯,靜觀坐在對麵的士族家主。從表情壓根看不出其心中所想,不由得暗道一聲:老狐狸。足足耗費十日,桓容同當地吳姓家主逐漸一混個臉熟。拋出“臨淮太守”這個誘餌,靜觀誰先咬鉤。與此同時,幽州的征兵工作有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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