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之日,船身吃水極深,二十餘名船工一起踩動船槳,才使得商船沿河北上,離開建康城。北地商船的舉動均被列成條陳,擺上謝安和王坦之案頭。思及北方傳迴的消息,對比朝中,兩人禁不住搖頭苦笑。“桓元子虎踞在側,官家不能立誌,我等又能如何?”桓府門前,司馬道福第三次被健仆攔住,終於隱忍不住,氣衝衝穿過迴廊,欲找南康公主問個明白。“讓開!”見阿麥攔住房門,司馬道福當即舉起右臂。未等揮下,室內傳出冰冷的聲音,“讓她進來。”阿麥側身拉開房門,司馬道福反倒開始躊躇,憑借一股怒氣衝到這裏,稍微冷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做了蠢事。南康公主素來不好惹,皇太後都要避其鋒芒。自己身為她的兒媳,這是不要命了嗎?“我……”司馬道福想打退堂鼓,可惜人已經來了,豈是說走就能走得了的。“愣著做什麽,進來”聽出南康公主語氣不善,司馬道福不禁咬住下唇,怒火早已消失無蹤,餘下的隻有驚慌恐懼。從門邊到正堂,再由正堂到內室,硬是磨蹭了大半刻。繞過立屏風,見南康公主坐在榻前,手中展開一封書信,李夫人側坐一旁,正將調香用的瓷罐蓋好,司馬道福忙躬身行禮,大氣都不敢喘。“見過阿姑。”南康公主不理會,任由她晾在當場。看完紙上最後數語,冷笑一聲,將書信遞給李夫人。“看看,老奴這迴倒真是大方。”李夫人展顏輕笑,隨意擦了擦手,將書信接過。兩晉時期,紙張開始廣泛應用,但聖旨和朝廷公文仍采用竹簡,直到隋唐才徹底改變。“阿姑……”司馬道福養尊處優,片刻就有些受不住了。南康公主掃她一眼,冷聲道:“坐下吧。”“諾。”“說吧,你這氣衝衝的過來,到底所為何事?”“阿姑,我有事不明。”司馬道福扭著手指,低聲道,“阿姑為何不許我出門?”“為何?你不知道?”“不知。”“好個不知!”南康公主語氣陡然轉怒,隨手擲出一枚金釵,當啷一聲滾落在地。“你迴建康之後,我是否說過,老實呆在府內,不要隨意惹事?”司馬道福看著金釵,臉色開始發白。“你且說說,你都做了什麽?”“每日裏守在烏衣巷前,遇上王氏郎君便要攀談,王子敬出門都要避開桓府,你成了建康笑柄尚不自知!”司馬道福握緊金釵,下唇被咬得殷紅。“你已嫁做人婦,不再是小娘子!”“前番行事已是諸多不妥,這迴更是膽大包天,私下饋贈金釵!你要將顏麵丟到地上,不要帶累夫家,更不要敗壞司馬氏!”南康公主少有如此疾言厲色,實在是司馬道福過於放肆,不知收斂。迴建康之後,老實不到兩日就纏上了王獻之。若是尋常小娘子也就罷了,偏是個出嫁的郡公主。風言風語傳出,司馬道福沒有婦德,桓濟被戴上綠帽子。有這樣的兄嫂,別有用心之人甚至編排起桓容。南康公主勃然大怒,下令沒有她的允許,不許司馬道福再出府門半步。“你再不知收斂,我將遣人送你迴姑孰。”南康公主表情冰冷,對搖搖欲墜的司馬道福沒有半點憐憫。“你夫病重,身為嫡妻理當侍疾。”司馬道福猛然抬頭,桓濟病了?侍疾?想得美!不,她絕不迴去!“阿姑,仲道常服丹藥,更喜助興藥物。此番未必是病,八成是哪個婢妾妖嬈,讓他……”“住口!”南康公主怒道,“什麽話你也敢出口!”“我又沒胡說。”司馬道福低下頭,小聲嘟囔一句。“行了,你不想迴姑孰便不迴。近日留在府內,什麽時候流言平息你再出門。”“諾。”司馬道福不敢爭辯,忙起身行禮,抓著金釵離開。唯恐南康公主氣不順,真將她送迴姑孰。等到房門關上,南康公主捏了捏眉心,這都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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