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大司馬還在等著,兩人隻能寒暄幾句,不好多說。桓容側身讓開,秦璟邁出兩步忽又停下,自袖中取出一隻絹袋遞到桓容麵前。“此物乃我幼時所得,隨身多年。我與容弟一見如故,便送於容弟。”東西遞到眼前,桓容下意識伸手接過。待要開口詢問,秦璟已經轉身走遠。雨越下越大,冷風打著旋飄過迴廊。桓容禁不住打了個噴嚏,小童和阿穀如臨大敵,差點讓人將他抬迴內室。“廊下風大,郎君恐會著涼。”桓容正要說話,風向忽然轉變,一片枯葉直接唿在臉上。“郎君!”“沒事。”桓容摘下枯葉,倒是覺得有趣。一行人加快腳步,迴到住處後,小童立即捧上布巾。阿穀親自去取薑湯,同時交代婢仆將珍珠黃金送到側室,暫且不要開箱。聽到“薑湯”兩字,桓容就是一陣牙酸。更換外袍時,絹袋滾落在地。桓容彎腰撿起,解開袋口,倒出一枚青銅小劍。劍身不到巴掌長,沒有開刃。劍柄是一頭臥虎,做得惟妙惟肖。仔細辨別劍身上的篆字,聯想到秦氏背景,桓容眉心一跳,這不會又是件“古董”吧?收起疑似古董的青銅劍,桓容捏著鼻子喝下薑湯,隨後吩咐小童取來火盆,將一直藏在身上的地圖撕開,全部投入火中。這次有驚無險,難保下次不會出現問題。在沒有自保能力之前,這些可能引起麻煩的東西絕不能出現。而他身邊的某些“不安定因素”,必須盡早清除幹淨。望著飛升的火苗,桓容咬住腮幫,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第二十一章 背叛秦璟在桓府停留半日,同桓溫暢談南北兩地局勢。提到氐人同慕容鮮卑起兵,彼此卻產生不同看法。桓溫同郗超均認為戰況會陷入膠著,若是分出勝負,慕容鮮卑兵力占優,贏麵應該稍大。秦璟則不然。“慕容氏兵力雖盛卻是君臣不和,內憂未絕外患又至,未必能勝過氐人。苻堅素有雄才,更兼野心勃勃,有統一北方之誌。今得謀士相助,以陝城之事為端由,未必不能一戰而勝。”三人論戰至傍晚,不時能聽到桓大司馬的朗笑。天色將暗,雨勢不見半點減小。桓溫欲設宴款待,被秦璟婉言謝絕。“使君好意心領。”“如此也罷。”桓大司馬頗為惋惜,卻不好強硬留人。親自將秦璟送出府門,目送牛車消失在雨幕之後,對郗超歎道:“秦氏子才高識廣,拔群出萃,可惜身在北地,不能為我所用。”“使君此言差矣。”郗超笑道,“如非秦氏紮根北方,使君今日焉能發此感慨?”桓溫頓了一下,旋即失笑。“是我想差了。”“使君,仆有一言。”郗超正色道,“小公子有高才,使君如不用,須得當機立斷。”“此事我自有計較,景興無需多言。”長袖甩過身側,桓溫大步走進迴廊。郗超跟在他的身後,想起教導桓容時的種種,禁不住搖頭。身為桓溫謀士,凡事自當為桓大司馬考慮。哪怕愛惜桓容之才,一旦利益發生衝突,依舊會毫不遲疑的向他下死手。無關良心對錯,僅在於個人立場。當夜,郗超宿於桓府。隔日與桓大司馬同車出城,往城外大營點兵,準備啟程返迴姑孰。秦璟迴到住處,再次放飛北來的蒼鷹,一條絹布係在蒼鷹腿上,短短的七個字,道明他對桓溫的觀感。“南郡公當世奸雄。”翻譯過來,可以與之結交,但不能深交,更不能推心置腹。思及三人論戰,秦璟不禁搖頭。他未必讚同謝氏叔侄的某些觀念,卻不妨礙彼此“做朋友”。換成桓大司馬,不被視作棋子已是大善,遑論其他。有此人在,阿父欲同晉室合兵,一統南北的謀略終不可能。總而言之,桓大司馬對秦璟的印象不錯,後者卻對前者持保留意見。見麵不如聞名,概莫如是。任命桓容為鹽瀆縣縣令的聖旨已下,南康公主親自為兒子打點行裝。“鹽瀆縣近海,不知瓜兒能否適應。”李夫人幫著南康公主清點簿冊,劃出隨桓容赴任的婢仆,逐一指給南康公主看。“這兩人籍貫廣陵郡,正好給郎君帶上。”“善!”圈定出大致名單,南康公主接過簿冊,令人抄錄一份給桓容送去。“仔細看看郎君身邊還缺什麽。”想起會稽時差點出的漏子,南康公主又補充一句,“跟隨的婢仆仔細看好,絕不能再有會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