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竟又過了十日,時下正是天聖二年的九月末端,盛京城早已入了秋,秋風颯颯,天氣涼爽;夜間刮起蕭瑟的北風,涼意席卷萬物,直至黎明……大風才得以休止,天邊雲煙浮動,微露出一輪略顯嬌媚的秋陽,投下淡淡的光暈,灑落在盛京行宮鱗次櫛比的宮簷之上,仿佛為其披上了一件金黃色的紗衣。


    盛京的秋天,就是與別處不一樣,城外雁山飄零的火紅楓葉,隨風落在長長的街市上,落到了各家各戶的小姑娘手上,被她們像花一樣地在賣。南麵永耀集大湖的白色野草也被紮成了一捆一捆的,依次送到各個有錢人家裏擺放驅邪。微涼的秋風,穿行於盛京的大街小巷,飄過林梢,拂過街上仕女滑嫩的臉頰,吹散了食肆裏蒸騰的熱氣,似乎要將這一整年的燥氣與陰晦全部吹盡,歸入淡淡的霧靄之中。


    九月戊申,宜嫁娶。


    這一日,盈盈不絕的喜氣,充溢於大周盛京的街頭巷尾。因為今天,不僅僅是章獻皇後的誕辰,更是秦王蕭長陵與望舒君淩芷蘭的大婚之日。


    康平裏,宣國公的宅邸。


    淩芷蘭身著大紅嫁衣,儀態柔靜地端坐在銅鏡前,鏡中的她朱唇似火,豔麗的妝容襯得她嬌媚動人。綠珠手持木梳在她身後,為她梳理三千青絲,待梳理完畢,她拿起放在鏡子前的鳳冠步搖,綰起淩芷蘭的如墨青絲。


    “小姐今天可真美!您是綠珠見過最美的新娘子了。”綠珠看著鏡中鳳冠霞帔的淩芷蘭,不禁眼露驚羨之色,連連讚歎不已,說道。


    淩芷蘭的妝容,皆是綠珠從清晨開始親自為她畫的:以螺子黛畫出倒暈眉,將金縷翠鈿貼在她兩側笑靨處,兩彎月牙真珠鈿飾鬢角,頰抹斜紅,額繪鵝黃,一筆筆勾勒好了,再在兩眉間添了一朵精心攢成的雲母南珠花子,加上戴九翬四鳳冠和金箔點鬢的時間,僅頭部的裝飾,就足足花費了兩個時辰,這其中,也有不少的時間是用來掩飾王妃娘娘眼周的異樣,即便這樣……看上去依然很美。


    無懈可擊的妝容美輪美奐,隻是那沉重的鳳冠和多層禮衣束縛得她舉步維艱,姿勢僵硬,但淩芷蘭依舊笑而不語,因為……今天這如火的嫁衣與豔麗的妝容,都是為了他,她終於要嫁給自己心儀的男子了,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這是她從少女時代就夢寐以求的願望,如今總算就要如願以償,可是,她那張美麗的臉頰上,卻看不到一絲嫁為人婦的喜色,反而是出奇般的冷靜,冷靜得宛若一泊冰湖,靜謐,沉寂,無波無瀾;或許,連淩芷蘭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與他今後會變成什麽樣子,是像婉兒和陛下那樣,郎有情,妾無意,做一世的怨偶,還是像陛下和皇後那樣,隻有夫妻之義,卻無男女之情,一輩子活得像個牽線木偶,難道自己也要重蹈他們的覆轍嗎?不,不可以,絕不可以……


    想到這裏,那雙美豔嬌媚的眼眸,一時盈滿了憂鬱——淩芷蘭明白,她不是謝婉心,她永遠無法代替那個女人在蕭長陵心裏的地位。


    “小姐,吉時已至,想來迎親的隊伍也快到了。”綠珠望了一眼屋外的天際,輕輕附在自家小姐的耳邊,低聲提醒道。


    “知道了。”


    此時,皇室派來迎親的鹵簿、儀仗已陳於乾寧門外。從康平裏出來後,一身鳳冠霞帔的淩芷蘭,遂在數百名侍女的簇擁下,邁著輕盈的步子,緩緩來到乾寧門,於眾人的注視之下,升坐厭翟車。


    厭翟車駕赤騮六匹,車廂盡是赤紅色,飾以次翟羽,禦塵的布幔幰衣則為紫色,垂以紅絲絡網、紅羅畫絡帶、夾幔錦帷裝飾。車廂內外有金飾,間以五彩,兩壁有紗窗,四麵雕有雲鳳、孔雀,刻鏤龜文,頂輪上立著一隻金鳳,橫轅上則立鳳八隻。車內設紅褥座位,有螭首香匱,設香爐、香寶。整個車身金碧輝煌,精致得像個精雕細琢的首飾盒。


    俟王妃升車,車駕轔轔啟行。儀仗行幕的最前方,有街道司兵數十人,各執掃具和鍍有金銀的水桶,於前導灑注,時人稱之“水路”;其後是兩列著紫衫,戴卷腳襆頭的侍者,擔抬著王妃娘娘的那數百箱嫁妝;之後跟著的……是數十名乘馬的宮嬪,皆著紅羅銷金袍帔,戴真珠釵插、簇羅頭麵,兩兩並行於道路左右導扇輿,這一行列名為“短鐙”。再往後,便是數十名陪嫁隨侍的宮人內侍和淩氏女眷的車馬。


    淩芷蘭乘坐的厭翟車,前後用紅羅銷金掌扇遮簇,方扇四麵,圓扇四麵,引障花十枝,燭籠二十盞,行障、坐障各一。皇後乘九龍簷子親送,宸妃李妍與宮中有品階的內命婦亦乘宮車緊隨其後。車馬隊列浩浩蕩蕩,綿延數裏,一路行去,盛京城中人潮湧動,觀者如蹙,競相欲一睹這位秦王妃的芳容。


    鸞儀從乾寧門出,過宣華門、坤德門、奉儀門……喜樂喧天,沿途大紅錦緞鋪道,一路灑下燦金的合歡花瓣漫天飛揚,六百名宮人,紅綃華幔,翠羽寶蓋,簇擁著旒金六鳳大紅厭翟車,逶迤如長龍,穿過行宮內城,直達敕造秦王別苑。


    是日,秦王大婚。


    鼓樂喧天。


    十裏紅妝,迎佳人。


    這注定是一場大周建國以來最豪華的婚禮,它衝散了長期籠罩在盛京上空的黯淡和壓抑,亦衝淡了不久前彌漫在遼東邊塞的狼煙。


    ……


    位於盛京東門的玄武大街,是整個盛京城中最為繁華美麗整潔的一條長街,街上纖塵不染,兩旁盡是新設的豪門府邸,今天乃是秦王殿下的大婚之日,因而……天子下旨,將蕭長陵與淩芷蘭的婚禮洞房,選在了坐落於玄武大街正中,規模豪奢之至,極盡土木繁盛之能事的一座離宮別苑——“青城宮”。


    此刻,青城宮上下,早已為婚禮裝飾得煥然一新。廳裏三尺高的紅蠟燭,日夜不停,照在四周牆上掛得密密匝匝的紅絲綢幛子上,耀得滿堂金紅。綠底噴金的四扇屏風後麵,順著石階而走,一直可以通到裏麵的正廳,也就是舉行婚禮的喜堂。喜堂中間寬大明敞,正中掛著大內禦賜的金匾,上麵是禦書“佳偶天成”四字;左邊一排,挨著排開是皇族成員的喜幛,右邊一溜兒是朝廷眾臣送來的喜幛。


    大婚當日,青城宮內,賓客雲集,高朋滿座,皇室成員悉數到場,如燕王蕭長徹、楚王蕭隆緒、漢王蕭隆慶、宋王蕭隆安,以及楚王之女華陽郡主蕭妘嬋,而此番跟隨蕭長陵一起遠征遼東的靖北諸將……亦在其中,諸如胡錕、元英、桓欷、龍西風、韓如江、沐英等人,紛紛獻上新婚賀禮,就連遠在西境的長公主蕭映雪,也千裏迢迢派人送來賀禮——是一對在大非川之戰中繳獲吐蕃王帳的旗鼓。


    由於蕭長陵的生母章獻皇後是鮮卑女人的緣故,按照鮮卑人的習俗,婚禮均是在日落時舉行,因此,當蕭長陵派來迎親的步輦,載著新娘由北向南迤邐而行時,一路燈火燭天、鼓吹喧闐,承天門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民眾,他們將周人逢年過節玩的耍龍燈、雙獅戲鳳等各式把戲都盡情地展現出來,氣氛甚是熱鬧。


    結親、拜堂、祭祀、上香……這場融合了周人與鮮卑人習俗的盛大婚禮,就這樣在琴師優雅的琴聲中,在帝王聖旨的祝福辭中一節一節展開。


    火紅的燈籠,熱騰騰的酒;華麗的喜幛,宏大的盛宴,都將這場萬眾矚目的婚禮推向高潮……


    世人皆知,蕭長陵身為統轄四十萬靖北大軍的主帥,十餘年來,一直忙於四麵征伐,宛如流放一般,奔波於北部邊疆的各個戰場,鐵騎縱橫,殺戮萬方,一劍一戟一馬,手握靖北軍,手執靖北刀,建立了彪炳史冊的不世之功,拚殺出了如今這片錦繡江山;或許,正因如此,這麽多年來,在疆場之上叱吒風雲,一腔熱血的秦王蕭長陵,始終孑然一身,莫說娶妻,就連普通的姬妾都沒有,可謂煢煢孑立於這茫茫人世間,加上他與謝婉心曾經那段纏綿悱惻的過往,不免讓人浮想聯翩,秦王殿下為什麽寧願孤獨終老,也不願娶別的女子為妻,許是他將貴妃娘娘愛到了骨子深處,永遠淡忘不了那抹美麗的倩影,如今……他終於肯放下執念,割舍昔日舊愛,娶妻生子,這對於整個大周廟堂而言,上至當今天子,下到公卿百官,無疑都是一種釋懷。


    然而,隻有真正熟悉內幕的人才最清楚,這是一場獨特的婚禮,繁華又詭譎,熱鬧又悲沉,浮麵是假造的喜慶,人們的心底卻是埋藏著難以言表的悲哀……就這樣,這一夜的時間,便在如此尷尬的氛圍裏慢慢流逝。


    轉眼已是深夜。


    洞房外,仍是人聲鼎沸,一片喜慶。透過喧囂的人聲,遠處,忽然隱隱傳來深夜的刁鬥聲。


    當當——


    今天是蕭長陵的新婚之夜。


    新房被布置得喜氣盎然,這間素日清幽的閣樓,此刻點綴滿了讓人炫目的紅色和金色,連垂落的雲錦鮫綃帳也絞了赤金鉤簾,綴著櫻紅流蘇。閣中仿佛成了一片炫彩的海洋,人也成了一點,融入其中,分不清顏色。


    洞房內,紅燭搖曳,溫馨寧靜,淩芷蘭手執紈扇,身著華服,靜靜地坐在床沿,長長的紅裙拖曳於地上,仿若日出時淺淺的輝光,光豔如流霞;描金寬塌上的杏子紅蘇織龍追鳳逐金錦衾被平整地鋪著,被幅四周的合歡並蒂蓮花,重重疊疊,扭合成曼妙連枝,好似紅霞雲花鋪展而開。被子的正中壓著一把金玉鑲寶石如意和一個通紅圓潤的蘋果。她憑著直覺去摸了摸,下麵果然放置著棗子、花生、桂圓、栗子,取其早生貴子之意。


    夜已經極深了。


    淩芷蘭依舊孤寂地獨坐床頭,那嫵媚的妝容,如火的嫁衣,此刻卻是襯出了滿堂的空曠與淒涼。


    她凝著思緒,迴想起今日離府之前辭別父母時,爹爹那雙不舍的眼神,忽然隻覺……爹爹今日那番諄諄的叮嚀,始終在她的耳邊迴蕩。


    “蘭兒,你如今嫁過去,便是皇家的人了。你是爹爹唯一的女兒,自幼父母便把你給寵壞了。這一嫁過去,可就是別人的妻子了,是秦王的王妃,要懂得持家,服侍夫君,府中上上下下都要打點好、相處好。秦王府比不得在家裏,你嬌縱任性些,父母還能夠包容你,遷就你。王府之中,你要處處小心謹慎,不要教人說我們淩家的女兒沒有教養。”


    想到這裏,淩芷蘭的明眸,漸漸黯淡了下來,嬌俏的容顏,仿佛瞬間失了原先的顏色,望著這滿屋華貴刺眼的紅,她隻感沉重孤寂。


    不一會兒,前廳隱隱飄來悠揚的絲竹之聲,燈火闌珊,蕭長陵帶著三分醉意,推門而入;淩芷蘭緩緩抬頭看去,他的如意郎君,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俊秀男子?隻見……他身穿禮服,頭戴起梁冠,那張白皙的麵容,雖然已經有了酒意,但卻依然難以掩蓋他滿麵驕傲飛揚的神采,而淩芷蘭也很好奇……他麵上那兩道英秀的劍眉,又是怎樣在他滿麵冰霜中斜飛入他修俊的雙鬢。這本應是最簡單、最平凡的線條,卻被造化書寫得筆筆燦爛生輝。如此的精致,如此的華麗,如此的有力,如此的俊美,果然隻可用他自己書法中的那一勒來形容,唯有鬼斧神工的技藝,才能雕刻出如此秀逸分明的五官。


    燭影下,蕭長陵麵色冰冷地倚在門外,漠然凝視著他的新婚妻子,淡淡的紅暈,從淩芷蘭的頰畔一點點氤氳開來,如同淡墨氤氳於紙上,她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眼見蕭長陵那高挑的身影一步步走近,淩芷蘭緩緩將手中團扇舉起,遮住自己本就嬌豔如花的容顏。蕭長陵冷然上前,輕輕用手按下團扇。淩芷蘭原本還含著羞澀,但當看到蕭長陵目光中的哀傷之後,不由一驚,柔聲喚道。


    “殿下……”


    蕭長陵睨了一眼那柄團扇。


    “今為荷葉今為扇,皆是秋來捐棄身……以後別用團扇了,這是前朝司馬婕妤的遺物,趁早還是丟了吧。”


    “畢竟……她也曾被自己的夫君真心寵愛過,當愛意不複之時,還能讓她退居長信殿,保留最後一絲尊嚴,我很羨慕她。”淩芷蘭的語氣很溫柔,很鎮定。


    “嫁給我,委屈吧?”蕭長陵忽然平靜地問道。


    “殿下娶我,才是覺得委屈的人吧。”淩芷蘭難過地低下頭,緩緩有淚珠兒湧至眼底,她知道這樣的日子不能哭,忍了又忍,終是沒有哭出來。


    望著麵前的女子,蕭長陵伸出手來,輕輕撫著淩芷蘭美麗的臉頰,一種我見猶憐之感,悄然襲上心頭,卻隻能悲戚地長歎一聲道。


    “芷蘭,你是無辜的,今後……孤會好好待你的。”


    說完,蕭長陵便在淩芷蘭的對麵坐下,拿起合巹酒的半瓢葫蘆,淩芷蘭似乎也帶著一種認命的悲涼,拿起了屬於自己的另一半,正待飲時,卻不妨兩個葫蘆中間的紅繩,一下就將蕭長陵手中的酒也拉了過來。他們這才明白,這根小小的紅繩,竟是連一個保持尊嚴的距離都不留給他們。無奈之下,兩人的身體,不得不緩緩湊近了一些,就是在這樣一種十分親昵的距離中共飲下了這杯合巹酒,隻是夫妻兩人的麵上均無喜色。


    滿屋的紅燭,照映得整個洞房燈火通明,卻照不亮兩顆孤獨的心;從此,這世上……便又多了一對怨偶。


    燭光閃爍的蠟燭,已然焚燒至最後一截。刁鬥聲愈發清晰——“當,當,當”——報時聲滲出一股蒼涼,似乎正預示著這場婚禮未來的結局。


    ……


    這一夜,月明星稀。


    紫菱軒內,謝婉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隻是遲遲無法入眠;今夜是蕭長陵成婚的日子,可是,這場舉世矚目的婚禮,於謝婉心而言,就像是有無數枝密密麻麻的箭雨,全數籠罩於她的眼前,讓她避無可避,紮得她痛不欲生。


    直到此時,謝婉心才終於體會到了二郎當年的心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躺在別的男人懷裏,究竟是個什麽滋味?今夜,她也總算明白了。愛是自私的,這一點……謝婉心從來沒有否認過,縱然如今她已是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縱然如今她已懷上了孩子,可她依然不能接受二郎娶別的女人,和別的女人同床共枕,耳鬢廝磨,就像當初蕭長陵無法接受她嫁給別的男人一樣,更何況,那個男人……是自己的親哥哥。


    憶及曾經與蕭長陵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謝婉心的心碎了,兩行清淚順腮流下,她從枕下摸出了那把蕭長陵當年送給她的木梳,失落地摩挲著,端詳著,緩緩遞到唇邊,口中溫柔地喃喃著。


    “二郎……”


    “娘娘,您是哪裏不舒服嗎?是不是小皇子又鬧騰您了?”明玉聽見動靜,輕輕撩開帷帳,擔憂而心疼地問道。


    “我沒事。”謝婉心搖了搖頭。


    明玉不敢再問,隻是非常識趣地守在一旁。


    許是午夜時分,謝婉心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她本是不想開口的,但半晌之後竟還是忍不住問道。


    “明玉,我是不是很壞?我明明已經有孩子了,這輩子和他的緣分也已然盡了,他總是要娶妻的。可是,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的心……為什麽還是覺得這麽痛?!”


    “娘娘,您是說秦王殿下嗎?”明玉心中微凜,試探問道。


    隔著帷帳,就聽見謝婉心幽然長歎了一聲。


    “其實我知道……芷蘭一直是愛慕二郎的,他們在一起也是極相配的。二郎娶別人,總不如娶她。可是我……”她的語氣突然哽咽起來:“可我就是想不通,每每想到這裏,就莫名覺得難受,心裏痛得很。我寧可他走得遠遠的,一輩子留在北方,不管他娶了誰,我都假裝看不見,心裏才能清靜一些。明玉,我這樣,是不是很自私,是不是很不講理?!”


    明玉掀起簾子,坐到謝婉心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握著貴妃娘娘的手,心疼道:“娘娘,忘了他吧。陛下待您如何?您最清楚,秦王再好,也不可能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謝婉心的眼神,一時變得朦朧,她摸著心口,愴然說道:“可是……它不聽我的。”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


    夜闌人靜,偌大的盛京,仿佛也如這沉寂的夜幕一樣,結束了一天的紛擾,迴歸了最原始的平靜。


    “噠噠噠……”


    忽而,一陣淩厲的馬蹄聲,從城門傳來,宛若鳴鏑響箭,瞬息便劃破了大周盛京幽凝的夜色。


    “邊關告急!”


    “北境急報!”


    黑沉沉的夜空下,一炷粗大的狼煙,端直從高聳的晉陽城樓升起,挾帶著血與火的印跡,飄向千裏之外的盛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山河入夢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燕山遊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燕山遊俠並收藏山河入夢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