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完,莊續的眼神就飛了過來。  夾雜著冰冷的鋒芒,像把鋒銳的刀,方灼一陣心虛,仿佛對方能聽見他心裏的聲音。  是錯覺吧?  趙七看著突然弓腰駝背,似乎在害怕的老大,十分不解,同樣也弓下腰,“老大你怎麽啦?”  方灼立刻兩手插兜,腰背挺直,下巴高高昂起,“沒事。”  他咂咂嘴,滿不在乎的說:“不管怎麽樣,大嫂不過是個稱謂,如今特殊時期,大家要擰成一股繩,別因為這種破事鬧矛盾。”  哪怕老大真的是被壓的那個,兄弟們也沒覺得多喪氣,畢竟誰上誰下人家兩口子的事兒。  更何況,換個角度思考,他們是能“征服少將的男人的手下”,這頭銜又長又厲害。  趙七突然像被打了雞血,情緒高昂,“老大,還是你厲害,佩服佩服。”  這頭。  士兵們不知道對麵的人怎麽了,隻知道那群小混混的小頭頭跟嫂子說了兩句話,然後就突然激動起來,還一臉佩服。  然後他走迴自己陣營,跟旁邊的人接頭交耳,旁邊的人又跟下一個人接頭交耳。  他們一個接一個,很快對麵那群人就從最初的震驚,變為了了然,最終看向大嫂的眼神全是崇拜。  完全看不懂這是什麽操作。  方灼清了清嗓子,對兄弟們說:“時間不早了,大家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幹。”  兄弟們今天情緒波動太大,的確很累,聽話的拍拍屁股站起來,往樓裏走。  士兵們也訓練有素的往樓裏走,兩股人流,一股是清一色的綠,一股是五彩繽紛。  乍一看,還挺有意思。  方灼走在後麵,看了眼跟在背後的男人,撇了下嘴,剛剛可是為他掙夠了麵子,連點表示都沒有。  還沒來得及開口邀功,莊續莫名其妙下來了一句,“失望嗎?”  失望什麽?方灼茫然疑惑,他進了房間,剛要關門,一條長腿伸進來,門被卡住了。  他背後,一群小弟扒著門框,大搖大擺的偷看。住在走廊後半截的士兵們,也在扒著門偷看。  大家的好奇心今晚空前膨脹。  莊續力氣大,稍微把門一推,側身擠了進去,反手合上。  幾次下來,方灼深刻地認識到這人不能撩,一撩就要深入交流。  況且今天的八小時在飛船上就已經賺夠,他實在不想晚上的八小時還要黏在一起。  方灼說:“我讓老七給你安排了單獨的宿舍。”  莊續說:“我就住你這間。”  方灼說:“你那些兵,個個都是單身狗,你這麽公然灑狗糧很容易動搖軍心。”  莊續用力把他抵到牆上,意味明顯,“你想多了。”  方灼伸手扣住門,想跑,“作為大嫂,為弟兄們考慮是我應該做的。”  “你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不過我認為,有必要再加深一下。”  “夠深了,真的不需要。”  莊續不知道想到什麽,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嘴唇勾出個很淺的弧度,咬著他的耳朵說:“黑洞天使是什麽?”  臥槽,這種騷話你也知道!  方灼很快就從難以置信中迴神,一本正經的解釋:“你以為黑洞裏隻有巨大的質量和吸引力嗎,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裏麵住著一個王,他的名字叫天使。簡稱黑洞天使。”  莊續一言不發。  方灼緊張得想咬指甲,他在害怕,部隊裏都是男人,男人湊在一起就喜歡講葷話,交流交流心得體驗,莊續一定是聽了那麽一耳朵。  莊寶寶學壞了,不過看樣子,還能再拯救一下。  方灼用力抓住男人的手臂,“你還是跟我睡吧。”繼續混大集體,隻會越學越壞。  莊續本就沒打算走,順從的跟著青年走到床邊,給他放了半晚的木床唱歌。  方灼在吱吱呀呀的歌聲中做了個奇特的夢,夢到他被火箭炮轟得個半死,爬起來又繼續被轟,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莊續看著趴在胸口睡著的小家夥,眼睛半闔,在出神。  青年就像是有某種魔力,隻要一碰上他就無法克製自己,想要讓他哭,想把他弄壞,卻又舍不得,總想讓他的身體緊緊纏在自己身上。  他是一個很難被打動的人,青年是個特例,像個bug,能戳到他的軟肋,讓他卸下防備。  這種感覺並不討厭,甚至有時候他覺得很享受。  莊續用手指撥弄著小家夥的腦袋,粉色的嘴唇微張,能看到一點粉色的舌尖,方灼光屁股一撅,抱住了男人的手蹭了蹭,睡得比豬沉。  男人的大手像被子,虛攏著將小家夥蓋住,他閉上眼睛,將精神力釋放出去,感知範圍又增加了。  精神毒劑就連研發者本人都無解,但奇跡就是發生了,他能明顯的感知到自己的精神核正在修複,如果他猜得沒錯,精神力等級也提高了。  他暫時無法確定,這現象究竟是好是壞。  帝國的天變了,礦星的天自然也跟著變了。  第二天一大早,民眾們就匯集在一起,士兵們走到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直到來到城區外的戈壁。  那地方,有個大型機器正在挖建地基,不多時,超高速信號塔搭建完成,信號塔控製室裏,操作台上的燈點亮的那一刻,礦星上的所有通訊器自動聯上了星網。  而最令人驚訝的是,來自外星係的信號檢測屏障沒有了。  一位被逼無奈,忍氣吞聲離家的男人,立刻打開通訊器,跟遠在光年之外的親人通電話。  視頻很清晰,信號沒有突然中斷,看著裏麵女兒純真可愛的臉,男人的眼眶當場通紅。  或許有一天,他可以洗刷掉身上那些莫名的罪名,和親人團聚。  或許有一天,他也可以像很多父親一樣,帶著女兒去逛動物園,給她買冰激淩,這些再稀鬆平常,卻曾經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也能夠成為現實。  濤哥也在哭,還好當初站對了隊伍,他堅信,克裏斯家族退守礦星,隻是在養精蓄銳。  他想了想,決定把自己的獨棟小洋樓貢獻出來。  莊續說:“不用。”  濤哥竭力勸說,“您貴為一軍之首,怎麽能住這種地方呢,況且你們房間連個浴室都沒有,總有些不便吧。”  莊續不在乎,以前戰事吃緊,有時候連帳篷都沒有,直接合衣躺在野外,不能及時洗澡算什麽。  更何況,他還挺喜歡自己的東西黏在青年身上,讓他滿身都是自己的味道。  方灼在外麵跟士兵和弟兄們一起擴建大本營,突然屁股一涼。  迴頭看了眼,莊續正站在遠處跟濤哥說話,眼睛卻直直盯著自己方向。  他夾-緊屁股移到趙七身後,小聲說:“我感覺到一陣陰風。”  趙七莫名其妙,左右看了眼,貼著方灼的耳朵說,“你最近是不是幹得太多,腎虛了?我聽老醫生說,腎虛的人總是忽冷忽熱,還會尿頻尿急。”  遠處,看著兩個貼在一起咬耳朵的人,莊續的眉頭皺起來。  濤哥勸說到一半,還以為自己招人煩了,嚇得手腳都在抖,趕緊閉上嘴巴溜了。  趙七話說的好好的,突然打了個激靈,也覺得有點陰風。  迴頭一看,遠遠對上一雙藍色的眼睛,就跟要殺了他差不多。猛地福至心靈,他迅速閃到一旁,那陣寒氣果然沒了。  他隔著一條手臂的距離,拍了拍方灼的肩膀,“你保重。”  方灼白了他一眼,“毛病。”  趙七用下巴指著從大門走進來的奧古斯說:“那位才是有毛病。”  烈日下,奧斯古穿著板正的軍裝,把扣子扣得嚴嚴實實,從兩人麵前經過時,走路都帶著一股熱風。  他走到莊續麵前報告,說實驗室初步落成,博士讓他過去,進行定期檢測。  克裏斯軍團撤離,幾乎把整個軍部都給搬空了,別說是區區實驗室,就是要在礦星建立一個全新的軍事基地都完全沒問題。  更何況,在地底下,已經有一個秘密基地。  二十年前的內戰起因和這次類似,皇帝認為某將軍擁兵自重,對方剛剛大勝歸來,他就要卸磨殺驢。  結果對方是個硬茬,拚死和他幹上了,然後被扣上了叛國的標簽。  辛辛苦苦開疆擴土迴來的士兵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突然成了眾矢之的,要被皇帝派兵趕盡殺絕。  最終是克裏斯家軍團的人仁慈,放過了他們,並且暗中接應幫助,讓他們活著逃到了一號礦星。  要不是後來戰事吃緊,克裏斯家族恐怕已經因此遭到遷怒,早就被滅了。  內戰以後的皇帝,統治越來越瘋狂,每年都會定下一個掠奪計劃。  如今整個銀河係已經被殖民了大半,他將除人類以外的所有生物統稱為異族,其中外形較醜陋的物種,甚至遭到奴役和屠殺。  當克裏斯家族第一個站出來的反對的時候,莊續就開始借著星際走私犯的手,往礦星運送裝備,一點一點的,將這個地方發展成為為了秘密軍事基地,同時也是克裏斯家唯一的退路。  方灼聽完這個故事特別感慨。  任何一個時代的皇帝大概都是這樣,絕不容許有任何逾越,否則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玉皇大帝,都得死。  他對麵,坐著雞店老板娘。  大概是克裏斯軍團到了,老板娘不需要再偽裝,這次臉上沒化妝,幹幹淨淨。  講故事中,她被勾起迴憶,想起了不能團聚的家人,現在很難過。  方灼同樣難過。  他的思鄉之情也被勾了出來,就像是泄閘的洪水,怎麽都堵不住,“別難過,相信我們都會迴家的。”  正在和博士一起看有關精神力檢測報告的男人,猛然扭頭看過來,“你剛剛說什麽?”  方灼想撕了自己的嘴,緊張的摳著屁股下的板凳,“沒什麽啊,我就是安慰一下這位同誌。”  莊續眯起眼,在探究,方灼渾身僵硬,腦子裏一片空白。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博士突然喊出來,挽救了就要石化的青年。  莊續問他,“數據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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