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酒醒之後,金昌興就發現自己的右手出了大問題。著急要解決自己手上病痛的他一直到現在都在醫院裏忙活,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期貨銅價格跳空低開打到55410元的低位之後就大幅反彈收在了57500元的位置上。


    現在聽老婆說自己的病今天晚上先輸液觀察,明天早上才會有一個明確的說法。心裏那塊石頭暫時放下來的金昌興看著薑華和司機,突然又想起了他心裏最擔憂的那個問題,本想開口問問薑華期貨銅的價格跌到多少了,可是現在心理極度脆弱的金昌興非常害怕聽到的是不好的消息,話都已經到嘴邊了,他又忍住了。


    他心想:難得住一次院,又是在這麽緊要的關頭,也許這是上天給自己一個迴避風頭的機會。既然這樣,那不如幹脆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反正接下來該怎麽辦,自己事前都已經吩咐手下人了,他們會按部就班地做的,沒準等自己在這裏住個三五天的院迴去後形勢就有所改觀了。


    想到這,金昌興對薑華說:“我這裏沒什麽事兒了,你們早點兒迴去休息吧。”


    金昌興到底昨晚上幹了什麽才把自己折騰進醫院的,這個巨大的疑問還懸在薑華心頭沒有答案,可是金昌興自己不說,也不讓他老婆多嘴,在這種情況下薑華也不敢多問。


    此時見金昌興已經下了逐客令,薑華樂得順水推舟,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那行,董事長,我們就先迴去了,有啥事兒您打電話通知一聲就行。”


    “好的,你們迴去吧。”金昌興說。


    薑華和司機剛要走,金昌興的老婆說話了:“薑主任,要不你給老金請個護工吧,這樣也好有個幫手。”


    薑華一拍腦袋:“哎呀,你看我咋把這事兒給忘了呢,怪我怪我,我這就下去辦。”


    金昌興擔心這件事情越鬧越大,趕緊擺擺手說:“用不著,我能走能動的,住一兩天就迴去了。”


    他老婆白了他一眼:“你咋知道住一兩天就能迴去呢?連醫生都說要明天早上主任來查房會診之後才知道該怎麽辦呢!再說了,你這一身衣服也該換了,你身邊沒個護工招唿著,我怎麽走得開迴去給你拿換洗的衣服?薑主任,這事兒你聽我的。”


    薑華說:“董事長,這事兒嫂子說得對,請個護工幫著要方便得多,再說也花不了幾個錢。這個您別管了,我一會兒下樓去就把這事兒給辦了,護工馬上就能上來。您先休息,明天我們再來看您。”


    金昌興巴不得薑華和司機趕緊走,他們倆在眼前晃悠著,讓自己怎麽也忘不了公司裏那些煩心事兒:“好的,你們迴去吧。”


    醫生開的藥一直輸到晚上1:30以後才結束,到了後半夜,金昌興那隻毫無知覺的右手還是一點兒改觀也沒有。不僅如此,跟溫暖的左手相比,右手一直是冷冰冰的,越來越不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心裏的擔憂越來越重,金昌興這一晚睡得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外科主任帶著一大幫醫生護士來查房,在仔細察看過金昌興的右手和檢查報告後,外科主任卻沒有迴答金昌興和他老婆憂心忡忡的提問,什麽都沒說就出去了。


    “不是說主任來查房之後就知道該怎麽辦了嗎?怎麽現在卻一個字都不說,這些醫生都是幹什麽吃的!”金昌興的老婆忍不住埋怨道。


    金昌興到底比他老婆經過的事情多得多,看問題也更透徹一些。剛才外科主任在檢查自己的右手時雖然什麽結論性的話都沒說,可是金昌興卻從旁邊那些醫生的眼神裏看出了一些端倪。


    這些醫生之間互相交換的眼神,說明他們在此之前對自己手上的病情有過很多交流,而且在外科主任查看自己的右手和詢問相關病情的時候,這些醫生眼裏的神情顯得非常不一般。


    這個主任在給同一個病房的另外兩個患者做完檢查之後都會明確地說出自己的判斷,醫囑交代得非常清楚,下一步該做怎麽樣的處理、用什麽藥都會一一吩咐身旁的醫生和護士。唯獨給自己做完檢查後卻什麽醫囑都沒說,帶著一幫醫生和護士出門去了。


    老婆在病床旁的埋怨,金昌興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昨天深夜裏摸著自己那隻毫無知覺的右手時心裏產生的擔憂,現在慢慢變成了恐懼。加上剛才從醫生眼神裏觀察到的那些細微變化,金昌興意識到自己可能攤上**煩了。


    果然,20多分鍾之後,正當金昌興的老婆在喂金昌興吃早點的時候,一個醫生走到病房門口對金昌興的老婆說:“45床金昌興的家屬,你到醫生辦公室來一趟。”


    金昌興的老婆答應一聲:“好的,我這就過來。”說完,她把手裏的碗往護工手裏一遞:“你來接著喂他,我去去就來。”


    金昌興的老婆跟著醫生來到主任辦公室,醫生示意她坐在主任辦公桌前:“這是我們苗主任,他跟你說一下你丈夫的病情。”


    金昌興的老婆看看圍在主任身旁的幾個年輕醫生看自己時眼裏那種複雜的眼神,也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她非常忐忑地問道:“苗主任,我丈夫的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苗主任斟酌了一下語氣:“他右手的情況非常不好,你們做家屬的得要有個心理準備。”


    醫生對病人家屬說這樣的話到底意味著什麽,金昌興的老婆就算以前從來沒有經曆過類似的事情,在電影電視劇裏也應該看過不少這樣的橋段。她非常恐懼地問道:“苗主任,你的意思是他會有生命危險嗎?”


    苗主任一聽金昌興老婆這話,意識到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就解釋說:“那倒還不至於,不過他的右手可能保不住了。”


    “啊?!怎麽會這樣?不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壓了一下嗎?怎麽就會保不住了呢!”苗主任的話絲毫沒有減輕金昌興老婆的擔憂,雖然老公的性命是保住了,可她還是不敢設想老公沒有右手會是怎樣一種情況。


    苗主任解釋說:“他的手外表看上去變化不是很大,可是因為長時間的缺血,肌肉組織和神經係統已經造成了非常嚴重的損傷。這種損傷非常嚴重,從檢查的結果來看已經不可能恢複了,即使是做保守治療,到最後右手還是保不住的。”


    到了這時候,金昌興的老婆已經知道那個最壞的結果不可避免了,可她還是不願意相信:“那你的意思是?”


    苗主任見金昌興的老婆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就把最後的結果告訴了她:“我的意見是保守治療已經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了,右手小臂及以下必須得截肢。當然是否同意做這樣的手術得靠你們家屬拿主意,你們盡快商量一下,給我們個迴複,好吧?”


    “苗主任,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金昌興的老婆已經快哭了,她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苗主任說:“我們很理解你們患者家屬的心情,可實際情況確實是沒有別的辦法了。當然你們也可以到別的醫院去諮詢一下其他專家的意見,看看他們有沒有別的辦法,畢竟這對患者來說是影響後半生生活質量的一件大事,我們尊重你們的意見。”


    金昌興老婆的眼淚已經下來了。


    她一邊用手帕擦眼淚,一邊抽噎著說:“我們迴去商量一下再說!”


    “好的,有結果了盡快通知我們一聲。”苗主任說完,示意身旁的一位年輕醫生說:“送一下。”


    那個年輕醫生把金昌興的老婆送到主任辦公室門口:“您沒事吧?要不要叫其他家屬過來一趟?”


    “不用,謝謝你。”


    金昌興的老婆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後,來到了樓梯口沒人的地方,拿出電話打給薑華:“薑主任,醫生說老金的右手得截肢,你們趕緊過來看看吧,嗚……”話還沒說完,她就忍不住大放悲聲了。


    金昌興老婆的話把薑華也嚇了一跳:“截肢?!怎麽會這樣?嫂子你別急,我這就過去。”


    放下電話後,薑華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立刻趕往金昌興的病房去,而是坐在辦公室裏琢磨開了:因為昨天晚上在病房裏金昌興遮遮掩掩的態度讓薑華意識到金昌興不想把他住院這件事情公布出去,所以江華沒有把金昌興住院這件事情向任何人說,包括副董事長薛晨誌對此都一無所知。到現在為止,這件事情也僅隻限於薑華和金昌興的司機這兩人知道。


    可問題是現在事情發生了重大的變化,金昌興的右手要截肢,這件事情可就瞞不住了。還有,金昌興這一做手術,至少得在醫院裏住十天半個月的,這段時間裏,集團由誰來主持工作是一件大事兒,要是自己再不把這件事情向上匯報,將來出了什麽問題自己擔的責任可能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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