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兆倒是一如既往,笑嗬嗬地打趣道:“還是阿鏢人麵廣啊,連副市長秘書都給勾來了。”    常鎮遠幹笑了幾聲。    好在劉兆也沒深入挖掘他們關係的意思,很快轉口問起周進的事。    常鎮遠說一切如常。    劉兆道:“你先迴去睡個覺,十二點去接大頭的班。”    常鎮遠心知是無用功,卻還是應了。從警局出來,他並沒有直接迴家睡覺,而是特地坐車繞了大半個城市找到一家較為偏僻的網吧。    那時候網吧的管製還不嚴,他說了句沒帶身份證,網管也讓他進了。    常鎮遠以前對電腦並不怎麽迷戀。當周圍的人都抱著電腦如癡如醉的時候,他還是喜歡將更多的時間花在健身房和保齡球館。可現在他摸著鼠標和鍵盤,卻感覺到了些許親切。就好像一個吃慣魚翅的人餓久了,吃點粉絲也覺得很欣慰。    他注冊了個新郵箱,然後點擊寫信,在發送欄裏寫下趙拓棠的郵箱地址。    他想過了。以趙拓棠的謹慎和現今的勢力,等著他自己露馬腳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所以他選擇主動出擊。趙拓棠的謹慎是優點也是缺點,優點是滴水不漏,缺點是疑神疑鬼。    正因如此,他有把握這封信一定會起到預料中的效果。    他手指敲打著鍵盤,心裏湧出一陣惡毒的快意。他幾乎可以預見當趙拓棠看到這封郵件時,那種大驚失色的嘴臉。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突然出了重大紕漏,他的表情一定非常非常的精彩。    啪。    他點擊發送。    趙拓棠先生,你現在一定過得很愉快吧!我知道的,莊老大是你殺死的,老大跟我講的,他要是死了,一定是你幹的,他早就防著你了,那卷帶子你還記得吧,老大早就複製了一份給我,我要是交給警察,你知道後果的。    知情人z    砰!    趙拓棠將桌上所有的東西掃在地上。    盯了周進好幾天,連他早上喝牛奶,晚上包二奶的消息都挖出來了,還是沒發現孫婉的蹤影。孫婉老家的公安也迴了消息過來,說是自前年過年之後就沒見過她,過年的時候還來過一個電話,之後就沒音訊了。    一條不算線的線又這麽斷了。    大頭疲了也煩了,跑去向劉兆申請繼續查趙拓棠。畢竟他主要跟的還是莊崢被殺的案子,陳吉利撞常鎮遠和淩博今隻能算是支線。    “這事兒我說了不算。”劉兆攤手道,“現在是上頭不讓我們追趙拓棠這條線。”    “為什麽?”大頭道,“這沒道理啊,現在擺明著他是最有嫌疑的人,我們追他追誰去啊?”    劉兆道:“上頭說對趙拓棠另有安排。”    大頭越發想不明白了,“什麽安排?難道還給他評全國傑出青年啊。”    劉兆白了他一眼,道:“你怎麽這麽木呢?”    大頭梗著脖子道:“我哪裏木了?周進他二奶叫劉梅還是我給查出來的。他一禮拜偷偷摸摸地找了她三次,不都是我撞上的嘛。”    劉兆正想說什麽,剛好常鎮遠進來,就朝他招了招手道:“看人家阿鏢,連著輪了四次夜班,也沒說什麽。”    大頭道:“我不是怕上夜班,我是怕上了夜班還屁用沒有!”    “行了。這件事你自己琢磨琢磨,上頭這麽做當然有上頭的用意,我們的職責是將犯人繩之以法,不是搞個人英雄主義。”劉兆端著杯子出去了,顯然不想再提這件事。    大頭轉頭向常鎮遠抱怨。    常鎮遠突然道:“緝毒支隊最近有沒有動靜?”    “不知道啊。”大頭說完,眼睛一亮,“你是說緝毒支隊準備行動了?”    常鎮遠道:“我猜的。”    他會這麽說是因為知道再過不久,會有一批貨運過來。當年的他因為爆炸事件對趙拓棠起了疑心,沒讓他參與,而徐謖承新來乍到,他還沒完全放心,所以是自己親自跟進的。好像警方也收到了風聲,隻是沒有摸到確切的位置,所以有驚無險。現在看來,劉兆說的用意應該是指緝毒支隊的行動了。    大頭的表情也終於興奮起來。他並不奉行個人英雄主義,沉不住氣也是不想看到趙拓棠逍遙法外,“這個趙拓棠還真是要錢不要命,頭上還懸著命案呢,就敢出來亂搞。”    常鎮遠道:“不然怎麽震住兄弟?”其實,不能怪趙拓棠,要是能選擇的話,他一定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接貨,不過這批貨是莊崢生前就談下的,作為趙拓棠得罪對方的補償。趙拓棠要是推了,等於徹底和對方撕破臉,在他沒有坐穩一把手位置之前,他還不敢這麽幹。    “你說緝毒支隊那裏缺不缺人手?要不讓劉頭兒把我們送過去給支用幾天?”大頭摩拳擦掌,“總比一天到晚跟在周進屁股後麵強吧?”    常鎮遠道:“你和隊長說?”    大頭想到劉兆的臉色,歎氣道:“算了,等指示吧。要真是大案子,鐵定要用到我們。對了,我一會兒去接王瑞的班,他要去接淩博今出院,你去不去?”    常鎮遠道:“不是有他去接嗎?”    大頭道:“王瑞去是王瑞去,你去是你去。你好歹是人家師父,徒弟出院你不表示一下?你都多久沒去看他了?估計就剛入院的時候去過一次吧?人一剛出社會的小孩剛到我們這裏就光榮掛彩,也沒個親人在身邊,不知道多心酸淒涼,你就這麽任他自生自滅?”    常鎮遠不耐煩地皺眉道:“我又不打算追他。”    大頭“噗”得笑出來,“我看行。你要是真找不到老婆可以考慮考慮他,雖然高子了點兒,但現在模特兒哪個不是這麽高的,而且相貌好,出得了廳堂,帶出去不磕磣。”    常鎮遠扭頭就走。    他絕對不會承認大頭這句玩笑話的確是他當年考量徐謖承是否適合當伴侶的優點之一。    那封發給趙拓棠的郵件過了好幾天,一直沒有動靜。常鎮遠也不急。他知道趙拓棠的性格,優點是謹慎,滴水不漏,缺點也是謹慎,疑神疑鬼。    所以他這幾天不間斷地發郵件給他,透露越來越多關於那卷袋子和莊崢本人的細節,造成一種自己被他的無動於衷逼得快要歇斯底裏的錯覺。    釣魚是他和趙拓棠的共同愛好,所以他們的耐心都很好。趙拓棠和他都喜歡在對方失去冷靜的時候出擊。他現在就是要為趙拓棠製造這個機會。    果然,今天再看郵箱,終於等到了趙拓棠的迴郵。    “所以呢?”    盡管從字麵上看,趙拓棠似乎對他的失控波瀾不驚,但他敢肯定,如果自己不及時迴複這封郵件,坐立不安的就會變成趙拓棠。    常鎮遠從煙盒子裏抽出香煙點燃。    知道警方的行動之後,他就對計劃做了調整。比起親力親為,他更喜歡借刀殺人,既可以看著敵人在麵前倒下,又不弄髒自己的手。難得警方這麽仗義地送出刀子,他實在沒理由不把握住。    上一次自己能夠安然無恙是因為警方才剛剛派出臥底,徐謖承還沒有起到作用,但這次不同,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幫助警方好好地送趙拓棠一程。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地跳著舞——    我要錢!    也要權!    不給我,你就等著死!        第18章 “陰謀”重重(七) …        從網吧出來,常鎮遠在快餐店買了個盒飯吃完就迴家。像劉兆說的,他這幾天一直是半夜十二點頂班,九十點鍾還要去警局,每天差不多三四點鍾才能迴家,剩下的時間隻能全用來睡覺。    好在他不是原版的常鎮遠,心事雖多,但睡眠很好,基本腦袋一沾上枕頭就能迷糊過去,完全不需要安眠藥。到半夜十一點又會自覺地醒過來。    起來之後刷牙洗臉換衣服,拾掇整齊了才打的去名流夜總會。這個時間周進通常還沒走,要是走了,盯梢的人會打電話過來。    他趕到夜總會附近,果然看到熟悉的桑塔納,裏麵坐的人竟然是王瑞。他敲了敲車窗。    王瑞一個激靈坐起來,看到是他才鬆了口氣,揉揉眼睛道:“還沒出來。”    常鎮遠道:“你不是今天上午的班嗎?”    王瑞道:“我之前欠了竹竿的班,這次還他。”    他跟大頭跟得久了,也開始沒大沒小地叫起來綽號來,唯一例外的是常鎮遠。大概是受車站那一拳的影響,他對常鎮遠始終帶著疏離,現在比之前不理不睬好一點,見麵會叫一聲常哥,說話客客氣氣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裏還有疙瘩。這件事大頭做過和事老,王瑞每次都說沒事兒,一定好好相處,一轉背原來怎樣還怎樣。而常鎮遠則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大頭做了兩次不奏效,也隻好由著他們去了。    常鎮遠點點頭,“行了,你去吧。”    王瑞正要下車,就看到常鎮遠突然蹲下身。    一輛黑色奔馳從他們麵前開過,大模大樣地駛入夜總會大門。    王瑞打開車門瞥了他一眼道:“夜總會生意不錯,經常半夜有客人。”    常鎮遠站起來沒說話。剛才那輛車的車牌號他很熟悉,是登記在騰發分公司旗下的車,他記得自己看到這個車牌號的時候還說過,8484,不死不死。而坐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兩個人他更熟悉了,公司養著專門負責做收尾清掃工作的,被戲稱為清潔工。他們平時就裝模作樣地當保安,幾乎不在其他場合露麵,每次出現都是因為有東西需要清理的時候。    而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常鎮遠嘴角一勾。看來周進真的把牌攤給趙拓棠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王瑞將車鑰匙交給他,“那我先迴去了。”    “等等。”常鎮遠抓住他道,“陪我坐一會兒。”    王瑞驚訝地看著他。    常鎮遠不管他的表情,徑自坐到後座上去了。    “……”王瑞更疑惑了。他原本以為常鎮遠讓他留下來是想和他談談,但是座位一前一後又不像是要談的樣子。他猶豫了下,還是鑽迴車裏。怎麽說常鎮遠都是他的前輩,心裏再不待見他,也要給予一定的尊重。    常鎮遠坐進後座後,就不發一言,好像睡著了。    王瑞又困又餓,等了他半天又不說話,幾乎懷疑他是在惡整自己了。他強忍著不悅道:“常哥有什麽事嗎?”    常鎮遠道:“幫我盯著周進。”    王瑞氣樂了。我幫你盯著周進,那你幹嘛?睡覺?那還不如不來,直接在家裏睡,不比這裏舒服?“我該下班了!”他口氣越來越差。    常鎮遠道:“再呆一會兒。”    王瑞頂撞道:“憑什麽?”    常鎮遠道:“你可以先睡一會兒,有事我叫你。”他順手將旁邊的毯子丟了過去。    王瑞接過毯子,又有點吃不準他的目的了,瞪了他好半天發現對方還是不痛不癢之後,終於敗下陣來,氣唿唿地將椅子放倒,然後蓋著毯子睡覺。    常鎮遠移到另一側,透過窗子繼續打量夜總會的動靜。    過了大概半小時,周進的車出來。    常鎮遠一個巴掌拍醒王瑞,直接扯過他的毯子,把他推起來,道:“出來了,跟上去。”他說著,自己悄悄下了車。    周進車開得很慢,還特地從他們麵前開過。    王瑞從睡夢中醒來,整個人還在迷糊狀態,看到周進的出出來,下意識地發動車,跟了上去,直到兩輛車都上了大馬路,他才猛然醒悟過來,自己不是應該下班了嗎?    常鎮遠等他們走了,立刻攔了輛出租車,然後出示警員證,把司機趕到副駕駛座上去了。    司機道:“就算是公安,我也得做生意的。”    常鎮遠道:“放心,錢照算。”    司機笑嘻嘻道:“公司的規矩是打表,我得遵守製度。這車我是租來的,警察同誌你悠著點開。”    常鎮遠道:“你係上安全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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