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橋說完題目後,這三位老師就“毀滅與重建”這個話題聊了很久。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算是對兩位參賽者的彌補。


    陳鋒被孫峰送迴賓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房間裏,許言一臉頹廢的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身邊散落著零七散八的紙張,他抬起頭望了一眼陳鋒,眼神有些渙散。


    “迴來的有點晚啊,題目出來了麽?”許言問道。


    “嗯,”陳鋒迴道,走到他身旁,將他扶了起來,把紙張收攏在一起,疊整齊放在桌案上,這才繼續說道:“你不要太在意了,畢竟隻是場比賽。”


    “不,”許言搖了搖頭,露出個苦笑,道:“你不懂,我有我的驕傲,更何況,這次的比賽對我來說很重要。”


    說著,許言又是重新伏在案台上,佝僂著身子,殫精力竭的搭建著自己的作品。


    陳鋒看著,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一個人跑去浴室洗澡了,今天這一趟,讓他渾身都是汗臭味。


    略微滾燙的熱水從頭頂順著脖頸流下,刺激著陳鋒的全身感官,這是一種極為舒爽的體驗,在這種時候,也最能激發他內心裏的柔軟與堅強。


    不同於“我為歌狂”那種網文,作為青少年文學大賽的參賽作品,陳鋒必須精益求精,以求在立意,內容,文采等方麵,都達到自己所能做到的極限。


    “極限”,這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陳鋒也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到底在哪裏;他隻能努力的探尋著那種感覺,在腦海裏迴想著關於圓明園的一些事物,祈求著靈感的降臨。


    “我所出的隻有這樣一個主題而已,至於你們如何去寫,去表達,我都很樂意見到。”


    這一句是高橋的原話,意思是說這一次的命題作文,除了主題以外,沒有文體,字數,類型等方麵的限製,看起來似乎是顯得很大氣,其實是在無形的增加難度。


    身為參賽者,在本就不多的時間裏,給予他越大的創作自由,也就意味著他需要考慮的東西越多,落筆前便會猶豫,遲疑,這樣一來,創作的時間便會越發緊迫。


    這像是一個死循環,禁錮著參賽者的思維。


    常規性的創作方式在這種情況下很難施展開,這也正是高橋的目的,他想要的是一篇真正的好文章,是那靈感之花綻放時的一絲香氣,是常人極目遠眺也無法見到的另一邊的風景。


    高橋刻意的選擇了一種殘酷且卑鄙的手段,將其加諸於才初賽中表現最為優異的兩個人身上。


    他們二人。


    一個人寫了荒野小鎮裏,幾個瑣碎繁複,看似平常的故事,卻用欲言又止的手法,將那些韻味深長的道理隱去,使每個故事不再孤單,相互依偎在了一起,訴說著底層人民的那些悲苦,以及他們在“悲苦”之後,嬉笑怒罵著前行的不屈和頑強。


    而另一個人,則是寫出了一段禁忌的情,那詞,那句,那人……真的就像是冷傲孤高的蓮花般,開放在人心底最深處,“佛理存心中,蓮花便綻放”,那撕心裂肺的疼,讓旁觀者也心有餘悸。


    高橋被他們筆下的文所感動,所以,他才會賭一把,賭這兩位參賽者在這短短一日的時間裏,必定能寫出驚豔之作。


    為此,哪怕是背負罵名,受到組委會的處分又算的了什麽呢?


    “嘩啦啦……”水一直流淌。


    等陳鋒用毛巾將身子擦拭幹淨的時候,不少地方都泛起了白色的褶皺。


    他依舊是一無所獲,十分沮喪的坐在電腦桌前。


    他和許言各自占據房間的一角,為同一件事發著愁,一個人手握紙筆,一個掌撫鍵盤,均是麵露難色,遲遲不願動。


    ……


    ……


    而在另一個房間內,同樣接到“毀滅與重建”這個話題的參賽者,也是一臉糾結的埋著頭,揪著自己不算太長的頭發。


    這樣的行為很能激發他的靈感,不過大概是太過用力的緣故,一小撮毛發都被拽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差點沒落下淚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我可沒那麽容易哭鼻子。”他暗罵道,心裏一陣煩悶。


    然而就在這煩悶之間,餘痛未消之際,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人幾欲發覺不到。


    他整個人愣住了,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態。


    他竭盡全力的捕捉著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直覺告訴他,那很重要。


    他的思維在和那一刹那的靈感做賽跑,做搏鬥,做捉迷藏……他贏了!


    那一絲絲靈感在他的腦海中被無限放大,與他今天在圓明園裏的所見所聞融合在一起,這是個漫長的過程,甚至是讓他出現了幻覺,耳邊,傳來了低聲的啜泣聲。


    這是,哭泣的圓明園。


    潘越紅著眼睛,寫下了文章的名字。


    他沉浸於他的精神世界,那裏滿是悲愴的情緒。


    他仿佛站在圓明園裏,是陰淒淒天,冷颼颼的雨,並非夏日,秋風如刀子般刮在臉上。


    一切都是灰白色的,是隨地可見的石塊和斷裂的大理石柱。


    “一直以為,圓明園是哭泣的,英法聯軍蹂躪著她的肌體,摧毀著她的骨骼,衝天大火燃燒的是一個民族的自尊。百多年的疼痛如那西洋樓的殘垣斷壁,穿越百年的風雨永遠存在--佇立在那西洋樓大水法的遺址前,我無法不感受圓明園的疼痛,感受一個民族的屈辱和疼痛,是那種切膚的痛。”


    潘越寫著寫著,臉上的表情由悲愴轉為崇敬,又轉為憤怒。


    “……沿著浩渺的湖水,我走啊走的,不見一個人影兒最後,終於走到了那大水法遺址——盡管多少次從圖片上從教對書中見過這遺址的照片,可當我立在蒼蒼的天空下,真實地麵對著這遍地的玉白石塊時,仍感到那來自心底的震撼!”


    圓明園,曾經的它雄偉瑰麗,甚至於廢墟都讓人震撼,可那都是不可複製的過去。


    “……一群係著紅領巾的孩子尖叫著互擲著石子;一群看來是高中生的少男少女咬著冰棍兒在海宴堂遺址前高聲唱著……”


    ……


    潘越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圓明園被重建,成為一個新的的“萬園之園”供別人賞玩的情景,他不在乎什麽利益,什麽大項目,他隻知道,圓明園,可不僅僅是一個曾經的“萬園之園”,時間讓這三個字成為一個鐫刻在曆史碑石上的烙印,留存於後人心中的警醒。


    “該是來圓明園,天就要陰的。一陣沙塵撲麵而來,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劈頭劈臉。歡笑的人群直往外衝。剩下我一人,靜靜地,在潔白的石塊上坐下,對著這大水法遺址,對著這華美殘破的羅馬石柱,和蒼天,和這些斷壁殘垣一起落淚哭泣。”


    潘越寫完最後一段話,仰著臉,任由那“雨點沙塵”打在臉上,身軀如一坐大山般巋然。


    許久,他才緩過神來,摸了摸自己幹燥的臉頰,眼神逐漸恢複清明。


    ps:哭泣的圓明園是語文課本上的一篇很好的文章,有興趣的可以自行百度,個人感覺很適合放在這樣的一個情景了,所以就不要在意違和感什麽的了。


    順便說下,我默默的更新到現在,大家好歹給點支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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