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


    可在賓館裏,許多房間都還是燈火通明著,大量的參賽者失眠了。


    對於參賽者來說,筆下的文章就是一道龍門,躍過去這道坎,便可鯉魚化龍,一步邁向更為廣闊的天地。


    他們把青少年文學大賽看的太重要,不僅是為了自己的驕傲,還有對未來的寄托。


    在這種壓力下,能安然入睡的人屈指可數。


    陳鋒算的上一個,他雖然沒能寫出什麽東西來,可睡得卻依然香甜。


    這樣的行為頗有幾分自暴自棄的嫌疑,許言望了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自顧不暇的他自然也沒有心思去開導陳鋒。


    月落日升,距離組委會的收稿時間,隻有不到十個小時了。


    那些舉棋不定,渴求著靈感降臨的參賽者們,終於是沒法繼續廝磨下去,咬著牙,寫下了自己也知道算不上完美的作品。


    許言沒有選擇那樣去做,寧缺毋濫的道理他還是懂得,如果實在沒辦法,他寧願是選擇放棄,隻是,今後的一切都將任由家裏人安排了。


    “合該我命裏隻有八鬥米?實在是不甘心啊。”他自言自語著,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陳鋒也半眯著眼,聳拉著肩膀,蜷縮在沙發上。


    兩個人的氣場相互影響,房間裏充斥著失落和絕望的味道。


    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下,他們像是一同邁入泥沼的倒黴蛋,不斷下沉,希望之光逐漸遠去。


    “陳鋒,話說你的題目到底是什麽,把你弄成這樣?”許言問道。


    “你呢,不也是挺有自信的麽,到現在還無從下筆?”陳鋒反問道。


    兩個人苦笑著聊了起來。


    “我的題目是寫一篇讓人眼前一亮的短篇偵探故事。”許言率先說道,“我自己從小就愛好推理,在網上也算個小有名氣的偵探愛好者,組委會很顯然知道這一點。”


    “那不是挺好的麽,正合你的興趣。”陳鋒不解道。


    “不一樣的,愛好探案和寫偵探小說根本不是一碼事,”許言說著,臉上又是閃過一絲痛苦,“身為偵探愛好者,我對每一步的推理和線索都太過熟悉,根本沒辦法在環環相扣的故事裏設置懸念,對我來說,一切都宛若日光下的石頭般清晰可見,拙劣不堪。


    “原來是這樣。”陳鋒恍然,他又道:“你這算是在炫耀自己的推理技術太高,所以沒辦法刻意製造懸念麽?”


    “大概吧,”許言沒有否認,糾結道:“那感覺就像是,你明明知道最簡單獲取真相的方法,卻偏偏藏著掖著,故作蠢笨,直到最後一刻才公布出來,也許我咬咬牙能做到,可這違背了我身為偵探愛好者的準則。”


    “沒猜錯的話,這也正是組委會對你的印象,一個遵循原則主義的偵探愛好者,他們還真是把你吃得死死的。”陳鋒歎了口氣,說道。


    “不過,如果你對自己有信心的話,我倒是幻想過一個挺麻煩的偵探故事,想請你推理一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看如何?”陳鋒話鋒一轉,用一種挑釁的語氣道。


    “切,”許言哭笑不得的表示著自己的鄙夷。


    “你聽好了,這是一個發生在咖啡店的謀殺案,主角的話,是一個外表看起來隻有的小孩子,他的真實身份很複雜,不過暫時你不需要知道……”


    隨著陳鋒一板一眼的講述,許言臉上的表情也越發的凝重。


    這是一個很精巧的故事。


    主角是個擁有極強的推理能力的小孩,自詡為名偵探的存在。


    某日,主角的一位朋友和人在咖啡店約會,主角因為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提前到達,坐在靠近門口的座位上審查著每一個進咖啡店的人。


    脾氣不好,不斷看時間的大姐姐;邋遢寬厚,來寫論文的大學生,知性理智,約人來見麵的女律師;粗獷和善,手上有傷的中年男人;帥氣浪蕩,玩弄女孩的花花公子。


    以上,便是自主角進入咖啡廳後,觀察到的人。


    之後,在咖啡廳的男女共用廁所裏,謀殺案發生了;那位脾氣不太好的大姐姐,被人殺害了。


    從血跡噴灑情況來看,是先被勒住脖子,缺氧暈厥之後,一刀刺入心髒,拔出來導致大量失血致死。


    兇案現場,像極了是一場因為偷竊不成,被發現後產生殺念的案件。


    兇手從隔壁的衛生間裏,通過隔間上麵翻越到了受害人的衛生間,實施了殺害。


    在一番分析後,大家一致斷定這是一宗密室殺人案,嫌疑人鎖定在了先後進入過這件廁所的人身上,也即是主角所見過的,除死者以外的每一個人。


    “所以,你覺得誰會是兇手呢?”陳鋒問道,他編的這個故事,藍本來自於名偵探柯南裏的一集,這部動漫在前世飽受追捧,雖然也因為案件重複太多和邏輯不夠縝密而為人詬病,可沒會否認它的經典程度。


    “讓我想想,”許言聽完大半個故事,自信滿滿的在腦海裏推理。


    雖然口頭描述讓推理難度大增,可這畢竟隻是一道隻有四個選項的選擇題。


    “因為無法在案發現場的緣故,所以我沒法進行更為精確的推理,不過,我覺得應該是那個花花公子。”許言得意的說道。


    “理由呢?”陳鋒問道。


    “顯而易見的,他是最有殺人動機的人,也許受害者和他之間有什麽關係,因為花花公子約了女孩見麵的緣故,所以受害人才會脾氣不好,而花花公子同時也害怕受害者會影響他和約會對象的關係,從而痛下殺手。”許言說道。


    陳鋒腦補了一下許言描繪的場麵,笑道:“說好的邏輯縝密呢?光從殺人動機這方麵推理有欠考慮吧,不過,關於這一方麵你倒是沒猜錯。”


    “哼,我就知道沒我破不了的案子。”許言驕傲的笑了起來,積鬱的煩悶一掃而過。


    “我說沒猜錯隻是指殺人動機這方麵,兇手可是另有其人噢,要是想知道的話,就乖乖聽故事吧。”陳鋒忍著笑,將這個故事的最後一部分完結掉了。


    線索在於血跡上。


    衛生間的隔門頂簷沾染著血跡,刀上麵的血跡到了握柄便消失了。


    將這些線索與環境整合到一起,主角得出了一個大單的推測,那就是,受害人是在衛生間外便被殺害。


    兇手殺死受害人後,用繩結套住刀子,拋屍進衛生間,將刀子留在裏麵。


    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推理出兇手是咖啡廳內的人,也會將那些無法翻越衛生間隔間的人排除在外,這就是所謂的欲蓋彌彰。


    在場的,符合這一條件的隻有一個人。


    那就是原本毫無嫌疑的,身材微胖,手指受了傷,被認定為絕無可能翻越隔間的中年男人。


    “真相永遠隻有一個。”


    在主角敏銳的洞察力之下,中年男人手上的那一圈作為兇器的繃帶,也被發現了,至於他的殺人動機,是害怕作為情人的女子,會破壞自己的家庭。


    至此,案件告破,故事在主角的家長裏短中,拉下帷幕。


    “怎麽樣,這個故事沒讓你失望吧。”陳鋒輕笑著問道,他說這個故事隻是為了讓許言能稍稍緩解下緊張的情緒,效果應該是還算不錯。


    隻是,這時的許言一動不動望著他,眼裏充滿著一種難以言明,卻炙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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