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一,一早,李牧在北京給唐宋打來電話,說他和朋友剛弄了一間廣告公司,要他過去,一來到那更廣闊的天地去施展才能,二來去接受北京女孩的考驗。唐宋笑著迴他說,你丫沒安好心,我這就要大婚呢,你讓我丟下如花似玉的媳婦北上,這組織上也不會答應吧?況且現在形勢一片大好,百萬雄師都已經過大江了,會打仗的一抓一大把,哪兒還用得著一唐宋?別再我一上前線,後院起火,我還是留守後方。至於北京姑娘,怕是此生無緣了。

    幾年不見,李牧也練就一副鐵嘴銅牙,“你小子非得我三顧茅廬是吧?我就一劉邦,現在蕭何有了,就差你韓信了,領著咱衝出蜀中,橫行天下呢。”

    唐宋一聽樂了,罵道:“說你沒安好心真沒冤枉你,那我更不能去了,要不哪一天非得讓你老婆給收拾嘍。行啦,你先折騰著,待到你領軍打迴武漢的時候,老子一定大開城門,跪迎出三十裏地去。”

    最後李牧還是沒能說服唐宋,隻能笑罵他腦袋給李毅雯褲腰帶給夾住了。唐宋哈哈大笑說,夾著挺舒服,老子願意。

    連重今天沒來公司,他第二個老婆又懷孕了,他正沉浸在等待兒子出世的憧憬和喜悅中。海紅霞跟他結婚四年,生了一個女兒。可他一直希望有個兒子將來繼承他現在還沒譜的家業,這也許是他和海紅霞離婚的一個重要原因。這次他老婆的肚子要是不配合,不知道他是否還想著要再離一次婚。

    方圓公司的合同終於要簽了,邱遠珍果然一副雄起的勁頭,忙的不亦樂乎。劉駿告訴唐宋,他中午去寶怡公司的時候,得到一消息。

    “頭,剛在寶怡,他們那行政助理秦璐璐告訴我,寶怡的大合同早已經定了。”

    唐宋斜睨他一眼,“你小子是去辦事呢還是泡妞的?哦,那大合同給誰了?”

    劉俊不好意思一笑:“當然事辦事,順便和秦璐璐聊聊,兩手抓兩不耽誤嘛。長的還不錯吧?”

    唐宋笑著賞他一腳,“窮心未去,色心又起。飽暖後才思淫欲,懂嗎?”

    劉俊嘻嘻哈哈的,“是,是,飽暖才思淫欲,向唐哥學習。”然後才一本正經的說:“秦璐璐告訴我,寶怡的肥肉都喂海視廣告了,就是連總以前老婆那家海視公司。”

    唐宋一聽坐了起來:“海視?沒搞錯?”

    劉俊肯定的點點頭;“沒錯,就是海視廣告公司,秦璐璐不會騙我的。”

    唐宋站了起來,走了幾步,“行,我知道了。以後對人家秦璐璐殷勤點,多好一女孩子。”

    唐宋心想,這世界也他媽太巧了。武漢幾百家廣告公司,合同偏偏給了海視,這麽說嶽清芒和海紅霞該早就認識,可能關係還不一般。孫胖子剛出事,而且嶽清芒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如果不是有關係在,這肉照理輪不到海紅霞吃。再想到這陣子海紅霞好像無處不在,先扯上孫健,又突然對他熱情了起來。想了半天,唐宋總感覺哪兒有些不對勁,偏又說不上來是哪兒。

    下班後,唐宋約了漢威公司年輕的老總楊漢成吃飯。漢威主要經營體育用品,是國內某知名品牌的武漢地區總代理。唐宋請他幫忙給紀曉藍他們話劇團讚助,楊漢成極其爽快的答應拿出十萬塊讚助。這是一個令大家都感到歡喜的結果,唐宋完成了紀曉藍交付的任務,話劇團有了經費,漢威公司的錢也不會白丟進去。武漢高校林立,大學生的消費衝動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迴報。打電話告訴紀曉藍這事的時候,她高興的像個孩子,說已經落了他的好,改天一定請他吃飯。唐宋還讓他們趕緊找時間跟漢威把合同簽了。

    晚上接李毅雯下班的時候,唐宋跟她說起李牧打電話的事,李毅雯笑說:“你要是真惦記著北京的女孩子,組織上現在答複你:絕不影響和阻攔你北上去完成那光榮的任務。”

    唐宋一聽笑道:“那好,現在俺就給李牧你那小子打電話。”說著拿出手機。

    李毅雯見他真撥號,一把搶過電話,“討厭你!”

    唐宋哈哈大笑,“就你那點小伎倆!”

    “真後悔那天一時衝動,答應嫁給你。”

    唐宋看著她,“真後悔?哎,這世上哪兒去找這後悔藥?晚嘍,嗬嗬,告訴你,我還想早點結婚,等著你給俺們唐家生對雙胞胎呢。”

    李毅雯一翻白眼,“my god!我還不想這麽早就做你們老唐家的黃臉婆兼義務老媽子呢。想的美!你先把你屁股後麵的銀行甩掉,再等本姑娘玩的差不多了,估計可以考慮考慮你的造人偉業啦。”

    唐宋笑著表示理解兼同意:“嗯,愛妃所有甚是,深合朕意,準奏。今兒晚上翻你的牌,迴去後抓緊了焚香沐浴,等著朕臨幸哈。”

    李毅雯歪著腦袋問:“你有很多牌翻?真想做皇帝?”

    唐宋忙不迭的點頭說:“睡著了都想,牌子多是多,可都隻寫著一個名字。”

    李毅雯一本正經的說:“做皇帝這事太大,我可做不了主,也有難度,估計幫不了你了,你要是想去皇帝身邊鍛煉鍛煉,做太監呢,我倒是有辦法,也很願意成全你。以後那牌子也用不著了。”

    唐宋大笑:“這個惡毒的女人啊。”

    李毅雯突然問他:“這周末你有什麽要緊的事沒?“

    唐宋說:“應該沒有,想去哪兒玩呢 ?”

    李毅雯說:“你真忘記了?”

    唐宋猛地一拍腦門子,“哦哦,真差點忘記了,這周末正好是老頭子的大壽。”

    李毅雯不平,“我看你真該讓老爺子打屁股,這麽重要的日子都忘記了,還一天到晚惦記著皇帝……的女人。”

    唐宋嘿嘿笑,“誰說娶了媳婦忘了娘呢?那才真是該被打屁股,瞧瞧咱這媳婦!唉!”

    兩天後,紀曉藍告訴他事情辦的挺順利,和漢威公司合同簽了,支票都已經拿到手了。

    這個禮拜公司除了方圓公司的合同沒什麽大事,唐宋周五帶著李毅雯和孫健他們幾個吃了個飯,打電話約紀曉藍一起,她說正忙著幫學生排練,改天。吃飯的時候,吳則非的老婆陳莎莎說起了股票,問李毅雯有沒有玩?

    李毅雯搖頭:“我膽小,這跟坐過山車似的,太刺激,不太適合我哩。”

    孫健笑道:“你還膽小?膽小敢找唐宋這樣的老公?”

    唐宋把一盤炒牛鞭推到他麵前,罵道:“這玩意兒江川替你叫的,嘴堵上。”

    眾人一起大笑,陳莎莎奇怪:“這有什麽好笑的?”

    這下幾個笑的更厲害了,李毅雯附耳跟她說了兩句,她才瞪著蔡江川:“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女士。”

    蔡江川大唿冤枉:“我這是為了誰?我和孫健還沒結婚呢,唐宋從上大學那時起就不吃這些個東西的。吃什麽補什麽,這不都是為了你們家吳則非呢?不識好人心哪!”說時直搖頭。

    吳則非笑道:“感激感激,非常之感激,好東西不敢獨享,你們哥倆趕緊用,冷了咬不動的。”

    李毅雯也笑著說:“我們家唐宋不吃這個,你們三個分了它。”

    蔡江川夾起一筷子,幾個都看著他以為他要自己吃呢,他卻慎而重之的把它放到唐宋碗裏,“兄弟,給點麵子。”

    唐宋看著碗裏的牛鞭,一副痛苦至極的表情。“對不住啦,兄弟,這麵子咱想給可給不起啊。”

    話一說完,六個人都樂了。

    陳莎莎玩最近股票賠了錢,不時說起,李毅雯倒是蠻同情她的樣子。

    孫健對吳則非說:“小吳同誌,你這一把手是這麽當的?股市如戰場,你怎麽放心嫂夫人身陷殺機,一個人玩心跳呢?”

    吳則非笑道:“她才是吳家的一把手,掌握著財經大權。我哪兒攔的住?剛開始賺了點,整天樂的屁顛屁顛的,現在全丟進去喂老鼠了。”

    陳莎莎不滿,“起碼你要負起個督導不嚴勸諫不力還有照顧不周的責任。”

    唐宋哈哈大笑:“幸好李毅雯不喜歡玩心跳,要不這督導不嚴勸諫不力照顧不周的帽子我也要戴上一頂。”

    李毅雯笑眯眯的問道:“你說什麽?”

    唐宋左顧而言他,“孫健,你上次說看中哪兒的房子了?”

    孫健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神情,“我什麽時候說看中哪兒的房子了?你老婆問你話呢?別扯我。”

    唐宋怨他不夠默契,趕緊給李毅雯夾菜,又惹來一陣哄笑。。

    蔡江川牢騷又來了,“唉,這日子真沒法過了,幸好沒養老婆孩子。辛辛苦苦半輩子全給他娘挨千刀的開發商忙活了。老子開著拖拉機賺錢,這房價卻坐著直升機往上跑,這哪兒跟哪兒啊!什麽世道?”

    唐宋笑道:“去年是誰剛換的大房子?你這小子盡在我們麵前哭窮。你窮?嗯,確實窮,窮的隻剩下人民幣了。”

    孫健表示同意,“再在哥幾個麵前貓哭耗子似的假嚎,以後吃飯我們帶人,你帶錢包,幫你減輕點負擔。不過這房價也真他媽離譜了,我們家老頭子已經放話了,讓我搬出去自立門戶。我看你們以後要是不收留我,我得睡銀行門口去了。”

    李毅雯鼓掌,笑著說:“我沒意見,你順便也幫我們家跟銀行理論理論。”

    孫健苦笑:“唐宋,你媳婦也太不人道了吧?”

    唐宋搖頭:“我們家跟小吳他們家一樣,我就不知道一把手是啥滋味。兄弟啊,原諒哥哥哈?我精神上永遠無限支持你。”

    孫健看著蔡江川,蔡江川看向包房門外,“這酒店什麽服務態度撒?我們叫的菜半天也不見上。服務員!”

    臨走的時候,蔡江川從他那輛奧迪車上給唐宋拎下一手提袋,說是朋友送的西洋參,讓他明天給老爺子捎上。

    唐宋二話沒說拿上了,心裏一陣溫暖。

    武漢離唐宋老家也就一百五十公裏,兩人一路顛波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家,正趕上迴家吃中午飯。唐宋以前每次迴家都是一次痛苦與幸福溫馨的糾纏,所謂村村通公路對他老家那個地方來說簡直是個笑話。迴一次家痛苦一次,然後這痛苦被父母親不經意的悄悄熨平。自從公司給配上這車後,再迴家他就自己開車迴,既省事又滿足了他“衣錦還鄉”的虛榮和夙願。離家越近,路越不好走,但空氣越清新,遠離城市的喧囂,到處一片生機盎然,仿佛被現代文明遺忘的桃園。李毅雯隨他迴過兩次他老家,這情景在她的記憶裏同樣的深刻而陌生。路上半天見不到一個人影,唐宋有時候都會莫名其妙的懷疑自己是否走錯路。李毅雯笑他,“每次跟你迴家我都不明白:從這裏走出去的人該淳樸厚道、簡單善良才是,怎麽弄出你這麽一精怪?”

    唐宋很認真的說:“你沒有在這裏生活過,不會懂得這裏的人和人生。這裏永遠是我心靈最深處的淨土,隻有迴到這裏心才會徹底的寧靜。可有時候我又挺討厭這兒的,希望可以改變它,甚至會因為無力改變而痛苦,矛盾的是同時又害怕,害怕它變的麵目全非,以致心無所寄。”說這些話的時候唐宋一臉虔誠,眼中隱現淚光。李毅雯不再說話,她知道這才是她愛著的那個男人。

    因為提前打過電話告訴老爺子今天迴來,等他們到家時已經給準備好了一大桌子的菜。唐宋心裏一陣愧疚,武漢離家其實很近,他卻總有抽不出時間迴家的理由。老爺子還是老樣子,精神矍鑠,隻是發間白發明顯多了起來。他媽媽見到李毅雯這個唐家未來的兒媳婦高興得有些誠惶誠恐。李毅雯見她忙裏忙外,幾次要幫忙都被她攔住,搞的李毅雯心裏一陣別扭和過不去,仿佛她的到來跟老佛爺出巡似的既不讓人安生還得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飯後她主動要求刷碗,在唐宋的幹預下,他媽媽才沒有再堅持,隻在一旁負起指導之責。老爺子看在眼裏,喜不自勝,卻告誡兒子:“男人就應該像個男人,要大度點,要知道見好就收。”唐宋知道這是老爺子一生人的閱曆和經驗,隻有忙不迭點頭的份。他還跟唐宋說,一聽到他要帶著媳婦迴來,他媽就趕緊把準備祝壽的客人辭掉了,反正又不是六十七十非過不可的整生大壽。唐宋心想以後真該多迴來才是。

    “還有一件事,你妹妹今年準備完婚,具體日子還沒定,你這個做哥哥的應該單獨送份禮的。”

    唐宋問那送多少?老爺子倒挺開通,“手頭寬裕就多送點,緊就少點,兄妹嘛,你們自己剛買房子,也不容易。兩千就差不多了。”

    晚上,叔伯鄉親們都過來看唐家新媳婦,李毅雯再一次經曆向“客人”不停敬煙上茶的痛苦。到十點後才消停下來,她偷偷向唐宋抱怨:“真希望已經進你們老唐家門十年八年了,不用不停的這樣伺候一大群不認識的人。”

    唐宋笑著安慰她:“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不過你已經看到曙光啦,表現不錯。”

    李毅雯迴敬道:“你總要跟我迴成都的吧?你等著,到時候我把我們老李家相幹不相幹的七嬸八叔六大爺五表舅都請來,嘿嘿,讓你好好過把癮,也知道知道同誌仍需努力的滋味哈。”

    第二天臨走的時候,唐宋拿出一萬塊塞給他媽媽,說是先給妹妹送份結婚禮,剩下的二老留著應個急。他媽媽小聲問李毅雯知道不?唐宋說錢就是李毅雯給的,他媽這才高興的收起來。

    迴到武漢新家裏,躺在床上,李毅雯有氣無力的感慨:“真有再世為人的感覺,你們那兒簡直就像是一失落的世界。”還嚷嚷著不想再去了,結婚後把二老接來武漢住。

    唐宋笑道:“就當是接受了一次現實主義教育和心靈的洗禮。以你目前的心態,完全有再接受教育的必要和必須。”李毅雯從床上彈起來衝進浴室,“救命啊,要死人啦。”唐宋一笑,把自己重重的扔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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