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葉青瑤以為自己聽錯了。


    劉弦安向他拱手道:“前輩說笑了,我隻是她雇的車夫。”


    “你麵帶貴氣,做車夫太可惜了,”王大爺鬆開他,手中的核桃轉個不停,“貴姓啊?”


    “晚輩姓劉。名弦安。賤仆一名,沒有字號。”


    “弦安則靜,隻為靜觀其變,不欲其亂……”王大爺一挑眉,“能起這樣的名字,會是真正的賤仆麽?”


    劉弦安不動聲色地迴避話頭:“家父隨口起的名字。老先生未免想得太多了……”


    老先生大聲反駁:“我不是老先生,我還沒老呢!”接著他道:“我姓王,他們叫我王大,你也這麽叫吧!”


    “王大?”葉青瑤好奇地插嘴。


    這無非是個十分沒禮貌的稱唿,她也是隨口一言,卻被王大爺喝住:“就你不能這麽叫!”


    她一愣,不明所以。


    “你還得叫我大爺!”王大爺瞪她道。


    “為什麽呀!”


    “沒為什麽!”王大爺粗聲粗氣地道,“小丫頭片子,學男人捉賊,光有誌氣可不夠,功夫怎麽樣?跟大爺比劃比劃,露兩手看看!”


    葉青瑤聞言立刻一擼袖子躍躍欲試,劉弦安深知她好勇鬥狠的性格,趕緊將她攔住,推脫道:“前輩,天色不早了,我倆還沒有吃飯,改日吧。”


    眼見天邊日頭低垂,迴想起來,確實這一天沒怎麽吃過東西了。


    不提便罷,聽劉弦安這麽一說,葉青瑤的肚子跟著不爭氣地響了起來,嘹亮而高亢,聽得王大爺哈哈大笑:“對……吃了飯才有力氣捉賊嘛!話說迴來,保州的特產是驢肉火燒,你倆嚐過沒有?”


    葉青瑤搖搖頭。他們才進城銀子就丟了,這幾天節衣縮食,隻買一文錢一個的餅來充飢。


    “那我建議你們可要去嚐嚐啊!來了我大保州,不吃驢肉火燒可是人生一大遺憾,須知‘天上龍肉,地下驢肉’……”


    一通忽悠,半刻後,葉青瑤與劉弦安坐進了馬老爺的驢肉火燒店。


    驢肉火燒是保州特產,起於明建文年間。皇宮將驢肉視為下九流的菜品,從不會引入烹製。而燕京裏不是沒有驢肉火燒店,隻是葉青瑤當時既顧著銀子又沒空去品嚐,所以以前確實沒有吃過。


    驢肉火燒很快便上來了。她一口咬下,火燒的酥脆與驢肉的鮮嫩和作一團,加之特製的烹調配方,兩種香味蔓延舌尖,一直通達肺腑;再一口,驢肉飽滿多汁肥而不膩,緩緩下咽中,五髒無一不是滿足與舒暢,一掃連日來的煩躁憋悶。


    所謂“天上龍肉,地上驢肉”,果然名不虛傳。


    葉青瑤,一連吃了三個驢肉火燒,還不夠。


    “再來一個!”她說。


    劉弦安慢慢咀嚼著手中唯有的一個驢肉火燒,覺得看著她吃就能撐飽了。他當然知道葉青瑤還在成長,成長中的少男少女都很能吃,但這段時間與葉青瑤相處,他覺得她太能吃了。


    至少,她以前沒有這麽能吃過。


    他聽葉青瑤說,她之前根據一本妖書練了一個什麽功夫,之後不僅有了內力,飯量還比常人大了好幾倍。


    然而這不是好事,劉弦安擔憂地想,暴食,其實也是走火入魔的一種徵兆。


    第四個驢肉火燒端了上來,他聽得鄰桌兩個碎嘴的漢子在議論,言辭中不乏“飯桶婆娘”“餓鬼投胎”“誰娶誰倒黴”之類的無禮言辭。


    “那個……”劉弦安想了想,向葉青瑤提議道,“這個吃完就沒有了。”


    “為什麽啊?!”葉青瑤不滿道,“這又不用花多少銀!小氣鬼!”


    “這和小氣沒關係!”他不知不覺嗓音大了點,幹咳一聲後才平復和緩,“你一天前才見過一樁血案,一般小姑娘都會食不下咽,你……”


    “見過血案怎麽了?我還造過血案!”葉青瑤淡定地摸出恨別,啪一聲重重擱在桌上,向那鄰座掃一眼。


    那倆男的一見,一個低唿“哎喲”一個低唿“媽呀”,趕緊地結帳逃走了。


    劉弦安一旁冷觀,不禁搖了搖頭向她道:“你這個樣子以後怎麽嫁的出去?”


    “你這個人,就是有一點不好,太容易在乎別人的眼光,你在乎也就罷了,還要求我在乎?”葉青瑤反問道,“全天下人視結婚生孩子為正常,我不嫁人就不正常,那麽我難道就不是人了?不活了麽?不過都是別人的嘴在說罷了,我照樣活我的,理他們作甚!”


    “理是這個理,可是……”一通歪理說得振振有詞,劉弦安被她說懵了,可就覺得哪兒不對,正尋思反駁,葉青瑤第四個驢肉火燒已下肚,手一揮:“小二,再來一個!”


    “不來了!”劉弦安立刻阻住小二,迴頭向葉青瑤訓斥道,“暴飲暴食,腸胃會撐壞的!”


    “……”


    這時,店裏出了一點騷動,坐在門口處的幾人有意退避,好似讓進來一位大人物。葉青瑤定睛一看,從門外緩緩挪進來的,原來是那名駝子仵作——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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