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一扇二人高的紅門麵前停下,寶燕下車,輕叩銅鎖。半晌,紅門半開,門內站著那黑衣少年。

    寶燕抬頭,那少年眉眼清秀,麵容俊朗,直盯盯地看著寶燕,邪邪地笑著。看得寶燕渾身不自在,雙頰泛紅。便又低下頭來,向前走了兩步,“拜見唐門少主。我是來取解藥的,我那醇姐姐深受你所施之毒之痛,還請少主多多諒解寶燕心急之情。”

    上官寶燕何時對人低頭順眉過,但濮陽醇與自己要好得就如自家姐妹一般,如今因為自己如此受罪,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將那濮陽醇救活。

    “寶燕妹妹不要多禮,我叫唐煜。以後就別少主少主的叫了。”“以後?你以為我們以後還會見麵麽?”“難道寶燕妹妹忘了,”“住口,寶燕妹妹,”上官寶燕誇張地打了個寒噤,“你也不嫌惡心,我叫上官寶燕,叫我上官好了。”

    “那好,就叫你寶燕吧。你別打岔,我叫你來,可不是送解藥給你那麽簡單的哦。”“想你也不會那麽輕易把解藥給我,說吧,你要什麽?”唐煜一臉壞笑,“你啊。”上官寶燕哧之一笑,“我?你可知道,就連當今聖上也不能左右我歸屬於誰。”

    “但我能啊。”上官寶燕心中時時掛念這宮中的醇姐姐。“那你說,你為何是我?”“半年前,姑娘在月香樓雅座,獨自喝酒發呆之時,唐某便覺這姑娘如此特別。一月之後,在大柵欄,姑娘在那古董店裏與我搶那荷花圖,唐某更是覺得姑娘有趣。再後來,香山,姑娘獨自一人遊山玩水,看著自得其樂,甚是逍遙自在,唐某對姑娘的愛慕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

    上官寶燕心想,原來那天跟我搶畫的就是他啊,而且自己女扮男裝,他竟然一眼看穿。這算是哪門子的事,我每次出宮都讓這家夥碰上了。腦間突然閃過那日湖邊,濮陽醇與自己說的緣。

    “天下美女之多,對唐公子傾心的姑娘大有人在,各個都比寶燕美豔出色,唐公子又何必一時想不開,要在這一棵樹上吊死呢。”

    唐煜大笑,“那我就是個死心眼,非要在上官寶燕這一棵樹上吊死呢。”“你是真心的嗎?”上官寶燕一臉認真,唐煜仍是笑容滿麵,懶懶地答道:“當然。”上官寶燕湊上前去,眼睛直盯盯地注視這唐煜,“你是,認真的嗎?”唐煜將頭更靠近些,那雙桃花眼仍在彎笑,“真的。”

    上官寶燕轉身笑道,“你說的是假話。唐公子,請你放過寶燕吧。今後有機會,寶燕定會給您當牛做馬,好好報答今日之情。”唐煜走過去,從背後抱起上官寶燕,“我什麽都不要,就要你嫁給我。”上官寶燕著實嚇了一跳,掙紮著從唐煜的懷抱中跳出來,“唐公子,你若是娶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再說,公子日後難免會再有新歡,公子又何必糟蹋了寶燕呢。”

    唐煜笑笑,“你怎麽就認為我迴再覓新歡呢?”“哪個男人不是花花腸子,風流成性?”唐煜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瓶子,“這裏麵裝的是唐門的極樂丹,世上無解藥。這個給你,今後我要是負你,你就將我毒死,唐某絕無怨言,如何?”

    這個唐煜,也難怪是唐門這天下第一毒門的少主,說話做事總有與眾不同之處。上官寶燕笑道,“你就不怕我新婚之夜就將你毒死?”“唐煜深信,寶燕不是這種人。”看到那人眼中認真的光芒,心裏不覺一陣悸動。

    上官寶燕一時竟無所適從,唐煜仍舊懶懶地笑著,“怎樣啊?寶燕?”看寶燕無語,唐煜大笑,“哈哈哈哈,也罷也罷,我也不想霸王硬上弓。但寶燕請記住,我唐煜總有一天要得到你的心,到那時再談婚論嫁也不遲。反正你終究是我的。”

    上官寶燕輕視一笑,“你未免太自大了吧。萬一我的真命天子不是你呢。”“那我就把他毒死好了。”上官寶燕不禁笑出聲來,“那咱們就走著瞧。可我這解藥……”“放心,我早已派人送到宮中去了,你的醇姐姐,此時應該蘇醒了吧。”

    “你……你知道我是……”唐煜轉身,手搖折扇,向廊內走去,聲音依舊是那麽懶洋洋的,“再會,我的寶燕!”

    寶燕莞爾一笑,跳上馬車,迴宮去了。

    宮內,上官軒雲收到了寶燕落款的信,卻遲遲不敢給濮陽醇用藥,這唐門的少主邪的很,怎麽敢確定這是不是真的解藥。還是等等寶燕,謹慎些好。濮陽醇在躺在床上,麵無血色,嚇人急了。

    濮陽醇,你千萬別有事。

    一個時辰之後,寶燕迴來了,進宮就問,“姐姐醒了嗎?”上官軒雲立刻迎上去,“小燕。你沒出什麽事吧。”“放心吧,哥哥。”看寶燕一臉焦急,卻並無旁的難過之情,心也放下了一半,“有人送來了解藥,但我不確定……”

    “沒事的,快讓醇姐姐吃了吧。”畫意拿了溫水來,上官軒雲將濮陽醇扶起,將其靠在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將那解藥味了進去。一炷香的功夫,濮陽醇便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朦朧,隻看見那俊朗的臉上焦急的神情。“上官。”濮陽醇聲音微弱的就像細絲一樣,但臉上也有了血色。“醇兒,你醒了。”濮陽醇疲倦地笑了笑,卻無力再說話。大家都舒了一口氣,小畫意也終於破泣為笑。

    整整兩日沒合眼了的上官軒雲,在濮陽醇沉沉睡去之後,倚在軟榻上,眼剛合上,便睡著了。

    次日,濮陽醇氣色漸好。上官軒雲直到日上三竿才起,還未梳洗,便走到濮陽醇床邊,“醇兒,感覺好些了麽?”濮陽醇麵帶倦容,“恩。”畫意端著臉盆到房內,“五王子,過來洗把臉吧,這幾日小姐大病,您也跟著著急上火,沒有好好梳洗過了。”上官軒雲看看病榻上的妃子,濮陽醇害羞地淡淡笑了笑,上官軒雲便起身梳洗去了。

    整整一日,上官軒雲都陪在濮陽醇身邊,一會與她聊天,一會喂她吃藥,寸步不離。濮陽醇問道,“你也忙了一天了,去歇息一會吧。”上官軒雲看著濮陽醇,仿佛他離開一會,醇兒就會消失不見。“我不累,你再躺會吧。畢竟大病初愈,還是要多休息的。”

    濮陽醇心中也有些奇怪,自從自己失蹤以後,上官軒雲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對自己關愛有佳,從前的風流脾氣,少了幾分。

    濮陽醇淡淡的笑了笑,霎時,濮陽醇臉色大變,雙手捂起胸口,一臉痛苦的表情。上官軒雲嚇了一跳,“怎麽了,你怎麽了。”濮陽醇疼的在床上打滾,勉強擠出一個字,“疼。”

    不一會,太醫們又召進了軒陽宮,濮陽醇疼痛是減輕了一些,但卻發起了高燒。寶燕公主,皇後,婉妃聽說濮陽醇再度病倒,都已趕到軒陽宮來。看著自己的女人如此難過,便怒吼道,“該死的唐煜,竟敢出爾反爾,看我不把你的筋抽出來!”

    太醫們嚇得跪了一地,首太醫顫抖著聲音說,“王子殿下,從王子妃的脈象看來,不像是再度中毒,倒像是一種抗藥反應。王子妃麵上的青色大大減少,反而發起了高燒。也許是解藥中的哪一味藥,王子妃的身體無法接受。再加上王子妃剛剛中過毒,身子虛弱,抗藥反應也許更為強烈。”

    “抗藥?”“由於老臣也不知解藥是由何藥調配而成,所以不知如何解救。隻有……”“隻有請下藥的人親自來了是吧?”“是。”首太醫心驚膽戰,唯恐五王子的暴脾氣波及到自己。

    “快去將那人請來。”寶燕公主道。

    婉妃這幾日都在萬和宮照顧太後,今日看見醇兒,才短短兩日便消瘦了好幾圈,心疼的很。

    不到半個時辰,唐煜便急匆匆地趕來,進門看見寶燕公主,笑了笑,便到濮陽醇的窗前。上官軒雲看到唐煜來了,便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你都知道了吧。”“恩。”“你小子可別再耍什麽花樣。”唐煜笑笑,“五王子放心,唐煜本也沒耍心眼嘛。”

    唐煜一把脈,便知濮陽醇是對哪一味藥有了如此反映,寫了藥單,吩咐人抓去了。“這要吃三次就好。吃多了,怕是又要出什麽毛病。之後的事,就交給你那些大夫處理吧。”說完起身便走,出門前,再看了一眼寶燕那丫頭,便坐上馬車走了。

    三副藥下去,濮陽醇的燒漸漸的退了。這幾日,軒陽宮裏的人忙上忙下,為濮陽醇煎藥,每隔兩個時辰就給濮陽醇換下那被汗水浸濕的衣服。濮陽醇平日裏對下人不薄,奴才宮女們都對濮陽醇盡心盡力,主子燒退了,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濮陽醇身體虛弱的很,上官軒雲日日守在她身邊,沒事時給她說說他以前給人當漁夫時的故事,逗得濮陽醇笑的前仰後合。

    經過半月,濮陽醇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唐煜又派人送了些藥來,說是補氣用的。這唐門雖說是毒門,但用藥卻也堪稱一絕,吃了唐煜的要,濮陽醇康愈的速度快了些。

    下午,秋日的陽光柔柔地照在院子裏,濮陽醇忍不住便求著上官軒雲出門去坐坐,看看風景,曬曬太陽。畫意給王子妃披了件薄披風,濮陽醇便到院裏去了。

    太空藍藍的,最高處還呈深藍色,萬裏無雲,隻有一個太陽掛在天上,唯美之極。“醇兒,”“恩?”濮陽醇仰著頭,閉著眼睛,麵帶微笑,享受著這陽光所帶來的喜悅。“那天晚上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濮陽醇仍然閉著眼睛,無語。上官軒雲拉起濮陽醇的手,“不要再離開我。”濮陽醇看著眼前這王子,那種害怕失去的眼神表露無疑,仿佛是卸下了偽裝後,那孩童一般的臉。

    濮陽醇淡淡笑著,“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啊。”上官軒雲將手握的更緊,“無論何時,都不要讓自己身處危險。”濮陽醇用那被握著手的拇指,輕撫那張大手,“我向你保證,行了吧。”二人相視而笑。

    上官軒雲,也許真的打開了自己的心。看著眼前的他,對自己的那份掛念,心裏清楚。對於上官軒雲,隻想今後好好待他,別無他想。

    自己從未愛過,不知對他這種感覺究竟是愛,還是一種感恩的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玉簪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藤星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藤星蔓並收藏玉簪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