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上人很好奇暮洛的身份,但顯然暮洛並不打算多言,甚至這劍子露出恍然之色,一副裝傻的模樣將眾多上人都當成了白癡。


    張角寶眼神閃爍,他並不追問,修行世界遼闊無邊,一些事情或許不知道會更好。


    第三鬼仙的屍體已經化為一片塵埃,這位強大的鬼仙在最後一刻不知起了什麽心思,訴說了一些本不該被暮洛知曉的秘密。


    這讓暮洛十分疑惑,他眉頭緊皺,心中暗自推演。


    可越是如此,他愈發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怖,一些事情即使隻是浮現了蛛絲馬跡,也足以令人膽戰心驚,似乎玄鬼宗內隱藏著很多的東西,即使第三鬼仙也難以置之不理。


    “玄鬼宗在很久以前便已出現,亦正亦邪,關於他們的血腥往事在一些修行大地流傳,可在另外一處修行界,也有將他們奉為聖地的部族。”


    “如果真的想要追尋一些什麽,還是應該走的遠一點,見過了更為遼闊的世界,才有資格決定自己的方向。”


    白衣劍子淡淡開口,他目光落在暮洛手中的鬼刀之上,陡然一陣劍光落下,劍鋒無匹,摧枯拉朽,似能斬斷一切,然而劍鋒落到這鬼刀之上,卻不曾留下半分痕跡。


    白衣劍子麵露驚異,卻深深隱藏著瞳孔深處的無奈。


    “好刀。”


    這劍子給出了一個簡單的評價,對於一代上人,能對一位行者所用的兵器做出這等評價,已是頗為驚人。


    暮洛麵無表情,這是第三鬼仙在生命最後時刻托付給他的神兵,其中有著微妙的意蘊,他將此刀藏入袖口之內,刀鋒雖然鋒芒畢露,卻在這一刻隱藏了血腥殺意,一陣陰風之後,此刀已消失不見。


    “魑魅魍魎能藏於人心之中,何況是人衣袖口,隻是對待鬼魅還是得小心再三,萬一被鬼迷心竅,神仙也難救。”


    鬼王從大地之上悠悠醒來,他將手中那兩顆玄鬼上人的頭顱捏成了粉碎,而後頗有深意的低語,他看著暮洛的眼神與之前不一樣,盡管很早便發現了這劍子的不凡,可直到此時,他才真正正視暮洛的存在。


    “做的很不錯,但如果我沒猜錯,玄鬼宗應是當代很厲害的力量,不,甚至可以說太厲害了……”


    陡然之間,暮洛耳畔傳來一陣低語之聲,這是夜令君的語氣,這位樓蘭淨土是王者在暗中關注著一切,甚至連暮洛即將身死之時,他都不曾出手相助。


    對於這位弱小的子民,她給予了不可想象的古代修行術,卻也給了最為殘酷的鍛煉。


    暮洛微微點頭,他似乎對夜令君的話語很認同,可很快的,暮洛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夜令君的話語之間似乎隱藏著其他意思,正當這劍子沉思之際,大地發出劇烈的抖動,無數塵沙飛揚,當暮洛抬頭凝神天穹之時,那漆黑的眼眸才浮現一抹震驚,甚至有些許蒼白與絕望。


    這並非人間所能想象到的場景,無數屍骨從天穹落下,天地塌陷,那藍天與雲朵潰散,一道又一道裂縫劃破了天與地的距離,這個世界正在崩塌。


    “我猜到了,西方修行界非比尋常,都說上人是西方最強者,的確如此,可誰又知道最強之人未必是站在最頂峰之人。”


    白衣劍子罕見的冷靜,不,這位劍子或許已經呆滯了,他有一種極為不平常的冷靜,默默注視那崩潰的天穹,大地上的裂縫從他腳下裂開,這劍子也呆若木雞,渾然不覺。


    “若是從內心深處便已經屈服了,那就算手中的古劍再鋒銳,也斬不斷一棵樹,一株草。”


    金發男子擴散出無邊神光,他聲音隆隆作響,猶如驚雷般迴蕩在這天地之間,卻見這男子雙手撐在大地之上,手指之間有神光流轉,化為無邊神輪,隨著一股鋪天蓋地的浩蕩神威溢出,他一聲咆哮,竟硬生生將斷裂的大地重新拚接在一起。


    直到此時,白衣劍子才迴過神來。


    他默默凝望氣勢如神的金發男子,或許比起真正的修行來,他未必差上這上人分毫,但不知為何,在這場無聲無息的征戰中,他輸了半籌。


    “當初剛來劍城之時,我為劍子,也有你這等傲氣,可是……”


    白衣劍子眼神深處浮現一抹失落,很快便被掩蓋下去,在這正慢慢毀滅的世界中,他的劍氣已消散了很多,這是心境上的枷鎖,很難被破除,正當白衣劍子無奈搖頭時,卻聽見一陣淒慘唿救之聲。


    “快跑啊,天塌了……救命啊!”


    暮洛一邊哀嚎,一邊躲避著從雲端落下的屍骨,這頗為尷尬的一幕被白衣劍子看在眼中,一直令他發愣。


    原以為這十九劍子除卻修行之外樣樣在他之上,可如今一見,卻多了不少這個年紀該有的生機。


    白衣劍子嘴角不知何時起微微上揚,他心中一直繚繞數十年不散的烏雲,似乎在這一刻退散不少。


    心境上的突破令他周身氣息稍微內斂,眾多上人皆有所明悟,張角寶閃身來到白衣劍子身邊,微笑道:“是否最強之人是最強,還是真心之人是最強,要尋求最為精妙的劍招,還是追溯當初學劍修行之時的喜悅,不知劍子如何打算。”


    “我學劍並非為了殺人,這些年踏入劍城之內,倒是被失敗蒙蔽了雙眼。”


    白衣劍子微微一笑,他隱約迴想起他從何處而來,似乎與暮洛一樣,也隻是從一處無名小山之中走出,曆經了千山萬水,遍嚐修行之路上的酸甜苦辣,才終究是走到了今日。


    “當初一劍隻為求天地公正,殊不知天地不公,但真正的公平與正道卻在自己心中,二十年前便能斬出的一劍,竟一直到今日才明白如何去揮……小十九,到此處來!”


    白衣劍子一聲咆哮,暮洛縱身逃到這劍子身後,卻見白衣劍子微微彎腰,按住腰間古劍劍柄,他的氣息似乎在暮洛眼中有所異樣,當日一劍斬斷那玄鬼宗戰書的白衣劍子,也正該如此。


    “聽說玄鬼宗內有大劫,我身為劍城第一代十九劍子,該當一戰。”


    白衣劍子輕輕拔出了腰間的古劍,這一劍充滿了毀滅氣息,卻又如此平和緩慢,一道劍氣慢悠悠的升上雲端,與那破碎的天穹相撞在一起。


    天地在無聲無息的斷裂,天穹之上無數塵埃落下,露出一隻蒼白的鬼爪,此時此刻,這鬼爪緊握白衣劍子的實質劍氣,依稀能見鬼爪之上有鮮血落下……


    “蒼天一般大小的鬼爪,這宗門的確足夠妖邪。”


    眾多上人都震驚了,這本不是該出現在西方的力量,單是這一隻鬼爪,便足以引起八部浮屠塔的震怒與誅殺,如今卻撕碎了這畫卷世界,若是不出意外,那婆婆台之下的天坑也已徹底被摧毀。


    “弱小的子民,躲在最後方,它從古代而來,絕不是你們這一群人能夠麵對的東西。”


    關鍵時刻,夜令君淡淡開口,一片淡藍色的光輝覆蓋天地,盡管世界依舊在破碎,眾多上人卻都感受到了一股安全,似乎有莫名的力量出現,將這鬼爪帶給他們內心深處的恐懼與絕望都驅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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