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乎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了,山清水秀,可一旦走入大山深處,卻隱藏著令暮洛無法忘懷的秘密。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在一個清晨走出大山,去尋訪遙遠的修行之路。


    “往事不堪迴首,真的已經過了很久了。”


    暮洛喃喃低語,他失神良久,在這期間第三鬼仙抓住了時機,鬼刀一閃,此刀將暮洛的手臂切開一道傷口,無數黑色咒印化為人形小鬼,紛紛朝著這傷口之內爬去。


    暮洛依舊麵無表情,他似乎還沉浸在之前的話語中,手臂卻已金光閃爍。


    肉身法再現,無邊金光將那群小鬼焚燒殆盡。


    “你若是不提醒我,也許我自己都要忘了我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暮洛喃喃低語,見第三鬼仙麵容猙獰如鬼,反倒是露出一絲笑意來。


    “雖然麵目可憎,但終究還保留有修行者該有的道心,也難怪你手中的刀能與四季歌媲美,甚至還占據了上風。”


    聽聞暮洛的一番話,第三鬼仙氣息稍微冷靜下來,他與暮洛並非朋友,而是不折不扣的生死之敵,之前開口也隻是因為被這劍者的鬥誌所感染,如今那熱血沉寂,他自然也恢複了鬼仙該有的冰冷。


    “你並非我想象那般弱,但是在玄鬼宗麵前,你們依舊很渺小。”


    第三鬼仙平靜揮刀,他的殺意已消散,似與暮洛同時到了另外一個境界,看似平凡的招數,卻招招致命,若是單論這凡間武人一般的招數,足以讓眾多上人汗顏。


    放在數十年之前,他們遇到了這兩人之中的任何一位,也得死的幹幹淨淨,即使此時看來,兩位行者也展現了驚人的戰力。


    鬼刀橫切,將暮洛逼退一步,這劍子劍招不再精妙,而是作出殺伐之氣,暮洛顯然已經將雲中劍宗的劍術拋到了九霄雲外,劍鋒猛然落下,兇煞之氣渾然不遜色於第三鬼仙手中鬼刀,第三鬼仙接過此劍,腳後跟卻是深陷大地之中。


    隻是一小會,這俊美少年不複之前強大,臉色蒼白,氣息猶如破碎青瓷,布滿了深暗的傷痕。


    “這是雲中劍宗的劍法麽,威力如此霸道,盡管與你們的一些劍子交手過,卻從來不曾有過這般感受。”


    第三鬼仙嘴角溢血,他悄然後退,鬼刀陰光閃爍,但比起從身軀之內出世時的霸道無匹,顯然是少了許多鋒芒,這鬼仙凝望暮洛,後者披頭散發,狀若惡鬼,然在那麵孔之下卻隱藏著一股平淡氣息。


    “這不是雲中劍宗的劍法……”


    眾多上人側目,他們紛紛看向了白衣劍子,後者果斷搖頭,認真道“的確不是。”


    白衣劍子經曆了劍城到雲中劍宗的歲月,竟有一種劍法是他都不曾見過的,那看來的確不是雲中的道。


    此時此刻,暮洛周身被眾多目光聚攏,他神色卻頗為茫然,似在緬懷。


    “當初走上修行之路時,可從未想到會有今天,本以為拿著最熟悉的刀,結果竟是一把劍。”


    暮洛凝望手中古劍,目光恍若隔世。


    “且聽好了,這並非雲中劍宗四季歌的劍法,而是我暮家的殺豬刀法,凡是那大山中的野味珍饈,我世代屠之!”


    暮洛一番話雖說的認真,卻讓第三鬼仙麵色通紅,殺豬刀法?這莫不是裸的羞辱,第三鬼仙簡直要瘋狂了,他還是第一次蒙受如此羞辱。


    鬼刀唿嘯,刀鋒似化為鬼哭狼嚎之聲,他悍然衝向了暮洛,後者隻是輕抬古劍,側身一轉,將第三鬼仙避開。


    “關於肉身武者之道,玄鬼宗內也有類似之術!”


    第三鬼仙麵無表情,他原本兇猛的身形驟然頓住,那充滿了力量的腰部扭動,鬼刀與之一起反轉,橫掃向暮洛的頸脖,若是此刀落中,這一場肉搏之戰也該落下帷幕了。


    然而第三鬼仙的笑容尚未扯出,卻悄然凝固在麵龐之上,他依稀看見了一道寒光自上而下,穿透了他的頭顱,這是一道劍氣,簡潔直接,似不曾有絲毫猶豫,便已落下。


    黑色的鮮血飛揚,第三鬼仙看見了麵無表情的暮洛,此時這劍者披頭散發,雙眸深沉,竟隱約在思考著其他問題,隻是這一劍無比迅速,似乎由自主發出,根本不需要去思索。


    “這是刀……不,是劍。”


    第三鬼仙學究天人,自幼便在玄鬼宗內研讀各道經文,在暮洛出手的那一瞬間,便看出了一些端倪,隻是很難想象,在這個修行世界中還有這等外行,能將古劍當做長刀去耍。


    更要命的是,他正是死在這詭異術法之下。


    “天地不仁,人也為畜。”


    暮洛喃喃低語,玄鬼宗的術法十分詭異,縱然失去了頭顱,第三鬼仙的身軀卻依舊矗立在原地,他步伐緩慢,勉強前行。


    鬼刀高高舉起,那黑色刀芒似能斬斷天穹,他並未真的死去,依舊將長刀舉起,欲取下暮洛的性命。


    “生前殺人如麻,死後也鬥誌昂揚,你也算是玄鬼宗少有的人傑之一了。”


    暮洛低語之聲竟令第三鬼仙的殘缺身軀一頓,刀鋒落到暮洛頭頂之上,終究不曾真正墜下。


    暮洛身後,白衣劍子微抬古劍,正欲出手,那深沉目光卻猛然泛起一絲驚愕。


    第三鬼仙將鬼刀橫托,就這樣站在了暮洛麵前,他氣息在消散,這位玄鬼宗的鬼仙正在步入生命的最後歲月,那顆頭顱已化為了塵埃,唯有這一道頂天立地的身軀似藏著無數尚未開口的言辭,在風沙中沉寂。


    “這刀用來殺豬未免可惜了……”


    暮洛從一種異樣狀態之中走出,當見到這無頭身軀之時也是一驚,他竟無聲無息間將這鬼仙斬殺了?這劍者迴望身後眾多上人驚異不定的目光,很長時間才平複自己的心情。


    他有意無意開口,接過此刀。


    這似乎是某種頗為莊嚴的儀式,當此刀脫手之後,第三鬼仙的身軀化為一片塵埃,自下而上,悄然消失。


    “以一代人傑的血骨所凝練的長刀,會選擇真正的強者,但是接過此刀之後會有天上地下諸多高手來誅殺你,不問是非,隻求你死。”


    張角寶托著一方羅盤走出,他話語之中藏著天機,顯得高深莫測。


    “但此局並非不可破,若是閣下願意說出你真正的身份,貧道倒是願意幫你一把。”


    張角寶真的很好奇,他盯著這小劍子的目光愈發閃爍了,一方水土養一方生靈,比起兩大宗門之間的征戰,他似乎對暮洛口中的大山更為感興趣。


    直到此刻,這道人才隱約明白了太平道內一些長輩的話語。


    所謂連太平道都算不出來的機緣與背景,應是在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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