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瑩並沒來得及想自己接下來怎麽辦便已有人為她作出了選擇。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知道了太多會惹來殺身之禍,但是左戟卻沒有殺她,而是讓青宏快馬連夜把於瑩先送迴了京城於尚書府上。並讓青宏轉給於尚書一句話:把於瑩好好看著,不可離府一步。月初的晚上,夜色較暗。於尚書被人從被窩裏叫了起來,叫他的是他的管家何富。於尚書於是披書起身出了房門,就著暗夜看清了與一男人站在樹下的於瑩。青宏傳了話便走了,於尚書也不知道於瑩這段時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也隻有按照當今聖上的意思把於瑩關在她的秀閣裏。直到第二日於尚書帶著仆人給他女兒送飯去,才問了句。卻不想於瑩立刻起身握住於尚書的手,道:“爹,女兒想嫁人。”於尚書一愣,這種話哪兒是一個女孩子家說的,但於瑩既然說了他為人父的也隻好道:“你也大了,小時便沒了娘,這種人生大事是爹沒給你做好準備,改明兒爹便是給你說門媒。”於瑩卻搖著頭道:“爹,女兒喜歡磬王殿下,女兒要嫁給磬王殿下。”就是他不喜歡她,她也得把他從那人身邊拉開。於尚書又是一愣,他是知道他這個女兒性子像她母親的,但是……一位王爺……於尚書猶豫了。這磬王雖身份特殊,但他一身才華卻是……可惜現在在朝中已沒有了一席之位。於尚書又一想,為了女兒他也不在乎利益了,何況他也沒想過要讓女兒為了自己仕途而作犧牲,而且磬王也是閑雲野鶴之人,兩人在一起也算是郎才女貌,不求有多大作為,但也一生平安幸福。於尚書想了想,覺得這門親還是很不錯的,改明兒等陛下迴來就去求一封聖旨來。此地已離京城隻有二天行程,左戟也不急行。離京越近的地方自要比其他地方要繁華許多,這日在一處府邸歇下,左戟已表明不趕路後龍農便想稱此冬去春將至的時候,帶龍潤出去放放風。龍潤出去買了堆零食和小玩具,龍農也去吃了當地特色小吃,覺著味道也就一般,很單一,隻能吃個新鮮。兩人我逛了一天,到下午才迴府。迴京前一日接到陶瀚的折子說流民住所問題已經解決,一切安排停當他擇日便可迴京。這折子是快馬送來,路上又有四日,所以左戟收到這封折子時陶瀚應該已經在迴京的路上了。龍農這一行來迴已是兩個月時間,到京城時自是文武百官到城門迎接,他們便棄了馬車乘坐轎輦,一路內宮侍衛開道護駕,路邊有百姓歡唿,浩蕩著到宮門前人才漸少去。“陛下總算是迴來了,微臣還擔心陛下不能趕到萬壽節前迴來呢。”禦書房內有大臣慨言。左戟沒有說什麽,隻問了些例行事宜後才問起萬壽節來。雖是第一次為帝的生辰,但也沒有要求大肆操辦,隻說隨以往便可。也許是一路了,左戟便早早打發了大臣們離開,大臣們也是知道陛下這一路辛苦的,他們已聽說了這次春汛的損失比往年要少的好消息,卻也汗顏這種事要聖上親為。大臣們一一退下,最後於尚書卻留了下來。左戟也確實是累了,揉了揉眉心,問道:“於尚書還有何事?”於尚書滿麵笑意,恭敬道:“陛下一路辛苦了。”左戟道:“嗯。”等於尚書說重點。於尚書也不拖拉,想說此事也算是好事,況且陛下也累了,他也就不轉彎抹角的了。“小女於瑩,今年正好二八年歲,前些日裏聽小女說甚是仰慕磬王殿下。下臣知磬王殿下如今是一人,妻已香逝,唯留世子殿下卻無人照顧……”“於大人!你什麽意思!”左戟的語氣裏已包含濃濃壓仰的怒氣,偏那於尚書還沒有發現。於尚書行著跪禮,對左戟道:“陛下萬壽節將至,不如就喜上加喜,臣求陛下一旨為小女和磬王殿下主持婚事。小女是真心愛慕殿下,知殿下情深亡妻,隻求與殿下白頭偕老不求正妻之名。”左戟上身前傾,把跪在他麵前的於尚書盯著,一字一句道:“於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朕交待的話?”於尚書總算明白這聖上不隻是累了所以皺眉,而是對他有意見了。“陛下,何事讓下官、下官忘了?”他雖不知於瑩何故惹了陛下,但既然已把人還迴來應該就是沒事了吧?左戟眯起眼,危險地把於尚書看著,道:“你知道為什麽朕扣押了你女兒這麽久嗎?”於尚書望著當今聖上,木然道:“微臣不知……”左戟輕聲問道:“你沒問你女兒嗎?”於尚書搖了搖頭:“事關陛下,微臣不敢細問。”左戟於是收迴直視於尚書的視線,輕鬆靠向椅背後才閑閑地道:“你不是說要喜上加喜嗎?那朕這就通知你,朕說過了,這幾日別讓於瑩出門,因為,朕萬壽節之日便是你於尚書之女嫁進宮之時。”於尚書完全無法接受如此聖恩居然降臨在了他頭上,愣過之後果斷謝恩,歡歡喜喜出宮要告訴女兒這個好消息。難道那消失的些日子和與陛下衝撞之說隻不過是年輕人之間的一些小插曲?難為了於尚書五十高齡竟然會有這種天真想法,果然是一脈之親了。至此,一時皇帝在萬壽節要娶於尚書之女的事便傳開了,已然已成定局。坊間也不知哪裏得了消息知道這次春汛之事那位於小姐也是跟隨陛下一行的,便傳言說陛下與於尚書之女是何等的恩愛有加,何等的金玉良緣、何等的天作之合。隻當事兩人,無一人痛快。那於瑩甚至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險險已暈過去幾迴。這日晚間,於瑩獨坐窗前,美人麵容已比黃花瘦。夜色漸濃正走神間忽感房內門一開一關,再迴頭時左戟正站在離她十步開外的地方,當今萬歲的身後隻跟了一名侍衛。“你……”於瑩驚駭起身。“朕來,隻告訴你一件事。那日你在樹後看到的,最好全忘了。不然朕不能保證你的性命是否會在下一刻出現意外。”“你……為何……要害殿下。”“關於他,你以後也不可再提。他不是你可以想的,他隻屬於朕一個人,這輩子,就算隻囚於皇宮,他也隻屬於朕一個人。”於瑩的身體開始發抖:“他他他……是男人,是你,是陛下的親兄長……你怎麽可以那樣對他,他並不知道,他知道了會恨你的,永遠也不可能喜歡你,你……”忽然驚覺對陛下的尊稱全用了‘你’,於瑩一時連忙住口,害怕地看著左戟,這人是如何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從皇宮裏無生息地進入尚書府的?左戟卻根本沒在意於瑩無禮的言語,隻道:“朕也不要他喜歡朕,朕隻要他在朕的身邊就好。”於瑩一時腦熱,又或許是之前的話左戟並沒有責備她的意思,一時讓這小姑娘膽子大了,衝口道:“這是亂倫!於理不容,對不起列祖列宗……啊……”左戟身後的侍衛在感到左戟身上的殺意時以瞬移的方式移到於瑩麵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左戟握著拳的一隻手隱在袖中,負手立於屋中:“看來,讓你入宮是對的。你若敢在宮中口無遮攔,哼……也許死了都沒人能發現你的屍體。”於瑩被掐著脖子,但因左戟沒有發話那侍衛也不敢作了斷。“我……不……嫁……你……”斷續而低聲的話從於瑩喉間擠出來。左戟卻轉身留去,絲毫未聞。龍農在得到那個消息時是很氣憤的!他原地走了個圈,有些不知所以的急燥模樣。“他他他……憑什麽騙我!”龍農一指院外似是指著左戟的鼻子一般。從雪不明白這之間的事情,她隻是在聽說陛下要選妃的消息,而妃子便是於尚書的千金時八卦一下而已。“殿下,你怎麽了?”從雪小聲問道。龍農已近爆走:“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幹嘛當初否認現在一迴來就要娶人家?!有必要騙我嗎?還一國之君呢說話跟放屁一樣不實在!”然而龍農哪裏真正了解自己心裏,到底是氣左戟騙他這點小事,還是對左戟結婚這件大事而生氣呢?!心裏所在乎的往往被表麵的東西所蒙蔽了。一旁從雪姑娘聽得一驚,忙道:“哎呀,殿下,不可如此說,大不敬,大不敬啊!”龍農依舊大罵:“敬個屁,就他個小人!老子才沒這種兄弟!”趴院門邊一迴來便去找左越顯擺自己在宮外買的玩具的龍潤看著龍農這邊對身後左越道:“不好,龍農發飆,危險係數太高,要立刻啟稟聖上。”小聲說完,調頭便走了。而左越和一群內宮侍衛依舊跟在龍潤身後,一路浩蕩奔慶陽殿去了。龍潤飛奔慶陽殿,正在大廳找左戟。“皇叔不好了,皇叔不好了,皇叔不好了。”龍潤這急吼吼奔過來,左戟看了看他身後跟著的左越和一群內侍,不明白怎麽迴事,隻蹲下|身問龍潤道:“怎麽了?你父王呢?”龍潤小短胳膊一邊比劃地手舞足蹈一邊組詞造句:“爹爹……吼,發飆,從雪姐好可憐……嗚嗚……”一邊又斜著眼去瞧左戟身邊桌案上的糕點,瞧著滿意的便順手牽一個:“皇叔快去救火……爹爹在罵你呢。”左戟自是聽得一頭霧水,抬頭看龍潤身後跟著的人時,眾人卻隻把眼望別處,沒人敢把磬王殿下的話給重複給陛下聽。唯一敢說的人卻說不清楚,怎麽個從雪可憐了?怎麽個爹爹發飆了?怎麽又罵上他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左戟無奈,隻好親自走一趟繁宇殿了。5252、到底誰是騙子 ... 左戟到了繁宇殿龍農休息的院子裏,屏退一幹侍衛自己一人往院內走去。此時龍農正在書房裏坐著的,從雪給添了茶後便從書房裏退了出來,正轉過屋角便見左戟獨自一人往這邊行來,忙福了身道:“陛下。奴婢這就是告之殿下。”左戟一抬手:“不用了,他怎麽了?”從雪姑娘冰雪聰明,一聽左戟問起便知道準是剛剛這殿下發火的事被陛下給知道了,難道是來興師問罪的?“這個……”從雪當然也不好把龍農的話說給左戟聽的。左戟看了看書房門口,對從雪道:“他在裏麵嗎?”從雪姑娘點點頭。“你下去吧。”從雪聽命退下後左戟才往書房那邊去了。龍農此時正在書房裏練大字,很大很大的字,一個字占了半張紙,一筆狂草筆筆濃墨。左戟踏進門時,木門發出了吱的一聲輕響,龍農趴書桌上的腦袋便懶懶抬起看了門口方向一眼,見是左戟又拉了眼皮趴桌上無精打采。“怎麽了?”左戟信步走過去,到了桌邊時便俯了身去看龍農寫的字,一張紙被墨汁染得慘不忍睹。龍農也不理他,隻一個人趴那裏繼續把墨汁染到紙上,紙上未幹那墨汁便又染到白底紫秀的衣袖上。龍農剛剛也想過了,自己這氣實在發得不像話,就算左戟喜歡於瑩沒說真話,那他也不用心裏難受啊。是的,心裏難受,難受得好似自己被背叛了一樣。莫不是弟弟要娶媳婦了,有種老娘要嫁女的心情?龍農心想好像也不是這樣子的啊……龍農沒理人左戟也不惱,把他衣袖下的紙拿了出來放到另一邊:“寫字哪裏是這樣寫的,讓人看見了還不笑話你這天下第一天才子?!”一邊把龍農從椅子裏拉了起來,把人拉到屋裏一旁放著的清水盆邊,一邊把龍農那雙染了墨汁的手放進水盆裏一邊道:“瞧這洗不掉了吧?要困了的話去睡覺,趴書桌上像什麽話?”洗完手又去看龍農染成黑色的衣袖,看是洗不掉了,便道:“把衣服脫了讓人扔了。”龍農卻是一直看著左戟,心裏直感慨誰要嫁給左戟定是幸福的,這麽個會照顧人的男人,還是皇帝。這老天多不公啊,世上不可能有這麽溫柔細心的男人啊!龍農於是為了這樣溫柔的左戟心軟了,這麽好的人幹嘛不樂意人家有個自己喜歡的人呢?嗚嗚人家說兒大不由娘,他這是弟弟要娶媳婦不要哥了啊!這慶陽殿與繁宇殿連在一起的,改明兒左戟娶媳婦了他就出宮置府把這殿還給他,娶媳婦結婚什麽的都要大房嘛,這慶陽殿加上繁宇殿擴建起來一定很大了……嗚嗚……龍農才不管這皇帝寢宮是妃子不能住的呢。“戟,你要娶親了?”左戟不明白龍農心思,隻點頭道:“嗯。”這皇帝納妃是古之大事還能有假?龍農低頭道:“哦,那恭喜了。”左戟看著低著頭焉焉的龍農,笑道:“今兒是誰惹你了?你兒子可去朕那裏告狀了。”龍農罵道:“那個吃裏扒外的,我是養了一白眼兒狼了,將來也不指望他養我,我孤獨終老算了。你好好的讓媳婦陪吧,幸福去吧。”一邊說著一邊往內屋裏去。左戟聽龍農這樣說話,跟著他也進了內屋,說道:“怎麽這樣想?”見龍農準備把髒了的衣服脫下來,左戟便上前幫忙,一邊幫龍農把衣服脫下來,一邊道:“龍潤很好,你還有朕。”龍農脫了外套,剛剛那話他當然也隻是隨便說說的。龍農隻著了中衣,站在左戟麵前看著他道:“你也很好。”左戟看進龍農眸中,一時感動,能得你一句很好,他也知足了。三月初七,三喜降萬傾,舉國歡慶。一喜,聖上誕辰。二喜,聖上納妃。三喜,春汛已退後續事宜正順利進行。所謂一年之際在於春,這是個好兆頭。萬傾上下一時歡騰。夜宴至二更,歌舞正濃。龍農有上次教訓,這次隻喝了一小杯便沒有再倒酒喝。隻是不喝酒坐在位上能做什麽呢?也隻能盯著那人,看他被萬人簇擁而已。一時卻怎麽也看不下去,抱了壇酒,隻好狼狽離席。不能在那裏喝,他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個人喝總可以吧。有種英勇赴死的悲涼,龍農大步流星穿過樹林準備離開。“良辰美景,殿下走這麽急做什麽?”涼風一樣的聲音從一旁樹下傳來,龍農偏頭看去,卻是認識。“淩公子,裏麵好酒美舞不看不品,跑這來吹什麽風?”語氣裏竟是找茬的意味,好像在說,來啊來啊,有種罵過來,爺正閑得荒呢!最好別惹我,惹了爺讓你吃不完打破腦袋也給你灌下去!哪知淩修雲今日似乎心情甚好,笑眯眯向龍農走了過來,看了眼他手裏的酒壇,道:“殿下怎麽跑出來喝酒?一個人喝酒,那叫喝悶酒。”龍農看了淩修雲一眼,覺得這人很煩啊,不想理他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