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動,浩然瞪大眼睛,黑地?! 肉肉繼續動,動個不停,轉啊轉,轉了半個圈一百八十度角,屁股對著那個三個家夥,然後吧唧,四個爪子一起軟,噗通一聲趴地,前爪把腦袋一埋,不動了。 浩然一口氣差點噎過去! 第37章 真假 … 但其實肉肉的反應已經很說明問題了,把他的牛仔褲藏起來這件事,對麵的三個壞家夥就算不是個個參與,起碼也是人人有責。到了這種時候,浩然就算生氣也隻能氣到他自己,他第一次意識到語言不通是件多麽蒼白無力的事情啊,害得他想嚴刑逼供,都操作不靈。 他放過蔫蔫的沒有精神的肉肉,讓他去休息。然後把三個大的齊齊抓了勞工,他編織毯子的藤柳樹條又快用光了,得備上點。 路過肉肉第一次變身的那棵樹,浩然不經意間看到半空中還在飄蕩的白色葫蘆,這玩意現在就跟城市裏被風吹到樹上的塑料袋一樣,看起來就很白色垃圾,在風中翻飛卷曲,居然柔韌十足,浩然看著它,莫名想起家裏那張剛扒下來的青皮。 “我記得那玩意拿迴來的時候是硬的吧,白底是怎麽把它弄得那麽柔軟的啊?不如迴家你教教我啊?”他跟白底說話,然後心裏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金鬃白底黑地他們以前是跟過另外的智慧生物在這裏住過的,就看那人留下的這些生活用具,以及黑地能學會用火,就知道那個人和人類有相似的生存要求,這麽一來,硝製獸皮這種事白底金鬃他們見過也未必不能。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越覺得可能就越發的懊惱,為什麽搬過來的時候,他沒有好好跟白底金鬃他們溝通呢,那樣的話,也許就能少走很多彎路了。 於是到了藤柳樹下,他把采集的工作留給自己和白底,把運送的工作交給金鬃和黑地,最後他們在森林裏消磨了一上午,收獲除了把小院堆得滿滿當當的藤柳樹條,還有浩然合不攏的大嘴。 按照浩然前陣子對白底幹活時的實地見聞,結合今天在森林裏白底點頭搖頭舔臉踏步之類的白氏教導,浩然對青皮的處理意見歸納起來是這樣的:一,泡鹽湖水,二,磨草木灰。 這兩道工序都非常簡單,除了草木灰,他燒火之後掏出來的灰都直接揚掉了,所以現在要用就比較為難,需要另外再攢。但好在材料是隨手可得的,這兩天浪費點木柴就出來了。 學會一樣實用技能,浩然一整天都樂嗬嗬的,沒經過處理的獸皮綁在身上一旦水分脫盡就跟砂紙一樣,非常粗糙,要不是從金鬃到黑地一個個都色迷迷的,浩然都想直接裸奔算了。但是這份樂嗬維持到晚上,浩然就笑不出來了,繼肉肉不吃飯之後,金鬃居然也萎靡不振的絕食了。 確認這個消息的時候浩然足足呆滯了十分鍾才找迴反應,而他的反應是馬上衝出帳篷,把白天醃漬的青皮獸肉抗進來一大塊。 金鬃非常敷衍的聞了一下,就不感興趣的把腦袋撇到一邊。 浩然有點慌,他揪著白底一個勁的問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這個肉不能吃啊,可是不對啊,白天那兩頓他們仨可是吃得香。但是白底圍著金鬃轉了兩圈也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就跟早上金鬃看肉肉時候的反應一模一樣。 這個反應按理說是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的,畢竟早上金鬃就是這麽幹的,浩然就相安無事的度過了一天,但是現在同樣的反應由白底做出來,觀察結論的對象是金鬃,浩然就怎麽都沒法抑製惶惶然的心跳了。 他沒法像白天那樣若無其事的走開,也沒法像什麽都沒發生那樣去睡覺然後等睜開眼睛就是一個新的明天,就隻好把鋪蓋拉到金鬃身邊,擠著他坐下來。 金鬃沒有毛爪毛尾巴,撲倒浩然就地正法,浩然的心不由自主的沉了沉。 這樣默默無聲的熬到後半夜,情況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是肉肉。他在安靜的趴了一天之後開始哼哼,聲音斷斷續續,有氣無力,一聽就是非常難受的樣子。並且他一邊哼還一邊像他小時候,還是一隻京巴個頭時候那樣把腦袋往浩然的獸皮鋪蓋裏拱,他好像忘了他已經長大了,大腦袋把浩然的獸皮被子拱得一塌糊塗,把浩然撞得直趔趄,而就在浩然手忙腳亂安撫他的時候,浩然掃到金鬃睜開過一次眼睛,他那亮閃閃的眼睛在黑暗中像燈泡一樣,非常顯眼,想不注意到都不可能,但是沒等到浩然給肉肉求情,那兩盞燈籠就滅了,浩然莫名的就覺得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眼不見心不煩…… 後來肉肉終於安靜了一點,浩然就抹黑出去把灶火捅旺,燒了一大鍋水,因為他不知道他能為金鬃和肉肉做什麽,他甚至連他們到底是生病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導致的身體不舒服都分辨不出來。 在等水開的時間裏浩然一直用手背抹去連綿不絕的眼淚,後來出現一根舌頭取代了他手背的動作,借著火光,他看出那是白底。 “他們會沒事的,對吧白底?”他自言自語的發問,白底“昂——”的一聲迴應以仰天長嘯,驚飛遠方湖岸飛鳥無數。 但是這樣的安慰這一刻的破涕為笑並沒有堅持到最後,到天亮的時候,連白底和黑地都趴在地上成了軟腳蝦,任憑浩然怎麽拉扯怎麽叫喚,都站不起來。 到了這種時候,浩然就算再淡定,也終於六神無主了。 他把已經已經燒開又晾涼的水端進來喂他們喝,他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但是不能吃東西,喝點水也是個慰藉,不然肚子裏什麽都沒有,浩然都替他們胃痛。 白底大概是四隻裏精神最好的,支撐著喝了幾口就不再動了,浩然看不出到底是他的身體真的不需要補充水分,還是病情嚴重到連喝水都成了困難,他寧願相信是前者。 他把水放到一邊,坐到他們中間,拍拍這個,摸摸那個,金鬃費力的撐開眼皮看了他一會,眼珠上蒙著一層膜,浩然馬上翻山越嶺的爬過來,在他眼睛上親了親。 金鬃閉上眼睛,吐舌頭迴舔了他一下。 浩然呆呆的看著他,心裏頭酸酸的,隻覺得一夜下來,金鬃好像……胖了?! ?! ??!! 浩然眼珠瞪得差點掉出來。 他不敢置信的細細打量了金鬃一番,又趴上去抱脖子用胳膊實地丈量,沒錯,是胖了!!! 難道是浮腫?! 浩然遲疑地伸手按上去,掌下血脈突突跳動,沉穩有力的樣子。 不是浮腫,筋肉高彈緊致,是貨真價實的胖了! 長肉了!! 在外奔波兩天兩夜,迴家一場惡鬥,睡了一晚起來幹了一天活,晚上又萎靡不振了一夜之後,不僅胖了,連毛色都更光滑油亮了!!! ?? !! 這他瑪是生病時候的狀況嗎?! 浩然無語凝噎,完全想不出自己應該給自己一個什麽樣的情緒反應才算正常,他覺得他已經瘋了,被三隻野獸,哦不,是四隻,四隻野獸耍的團團轉,活生生耍瘋的。 他不停的在四個家夥身上毛手毛腳,摸來摸去,很快就摸出了區別。 黑地白底和金鬃一樣,被毛下的肌肉緊繃有力,毛色光亮順滑;而肉肉就跟他們不一樣,他皮下的肌肉鬆弛,毛色黯淡,脖子底下的大動脈血管高速舒張,泵血奇快無比。 這迴浩然很麻溜的做出反應,他把金鬃踹開,踩著黑地的尾巴無視他炸毛的瞬間尖叫把晾涼的水端過來喂肉肉,接著出去端迴自己的早餐,你一口我一口的跟肉肉分食。 這樣溫情脈脈,而且浩然的食物一分為二又少得塞牙縫都嫌少,肉肉的厭食抗拒就沒那麽明顯了,浩然才覺得鬆了口氣。 至於那三隻,浩然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想怎麽湊熱鬧想怎麽耍手段都放馬過來,老子統統無視,看你們還能怎麽辦! 第38章 詭湖 … 黑地和白底蔫蔫的趴了一天,到了傍晚就搖搖晃晃的爬起來,自己去喝了水,又吃了肉,之後就原地滿狀態複活恢複活蹦亂跳的精神了。 浩然趁給肉肉送吃食時,偷眼斜金鬃,此刻雖然不是日正當午,但卷簾窗卷起來斜陽正好,金鬃和肉肉兩獸並驅,一個毛色鋥亮,在夕陽中直反光,一個瑟瑟發抖,全身傴僂成一團,這樣的對比,誰在生病誰在裝病,結果顯而易見。他心中冷笑,暗暗道,繼續裝,看你丫裝到什麽時候。他心裏已經存了金鬃在惡意欺詐的念頭,對待肉肉就百上加千的細致妥帖溫柔,二十四孝老爹全天候無差別噓寒問暖,看得金鬃在一旁一個勁的卷尾巴,喉嚨裏哼唧不斷,眼睛裏水光頻閃。 浩然不為所動,哄著肉肉再多吃點他煮得稀爛的病號專食燜肉。 這樣一邊擔心一邊鬥氣,日子居然也不知不覺過了兩天,到了第四天早上,浩然在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脖子上臉上都癢癢的,熱熱的,還有一陣一陣的熱氣噴過來,非常舒服。 他禁欲有段日子了,這樣熟悉的撩撥,很快讓的他身體從裏到外的沸騰起來,令他不自覺的攤開手腳,揚起脖子弓起腰……然後,等了很久,熟悉的快感都沒有造反,對方好像非常迷戀在他臉上舔來舔去,一簇簇鬃毛在臉上滑過來蕩過去,就是不往下動作。 浩然心裏一陣氣憤上湧,金鬃你個王八蛋這時候玩得什麽管殺不管埋? 然後,浩然就徹底醒了,他還跟金鬃冷戰呢,不對,他為了照顧肉肉,已經三天衣不解帶了,也不對! 浩然一骨碌的爬起來,麵前一隻金色獸頭,舔著牙尖一臉無辜的迴望他。 靠!浩然一巴掌把自己拍迴去——肉肉。 “你幹嘛?”欲求不滿的男人沒好氣的問。 肉肉湊上來,頭搖尾巴晃,很哈皮的要繼續,浩然一巴掌捂他嘴上,“走開,我是你老爸,這都跟誰學的亂七……”浩然的嘴巴張成“o”型,胳膊僵在半空,金毛,長鬃,體型龐大,站起來像金鬃的孿生兄弟,shit,孿什麽生啊,這家夥是個小肉丸子就抱迴來了好不好,重點是,他還是——金鬃抱迴來的!!! 這日子過得是什麽狗血台言小劇本啊,姘頭抱迴來個私生子,人還沒說養不養呢,他就要死要活的收歸旗下,不僅任勞任怨,外帶剜心剜肉,聖母都沒他這麽徹底的! 浩然越想越氣,越氣越憋屈,他掃了一眼帳篷裏,發現就肉肉一個,當下惡狠狠的推開,一骨碌爬起來衝出帳篷。 帳篷外,黑地正用爪子扒拉火堆,試圖把已經燃燒殆盡失去熱度的小灰從爐灶底扒出來;白底攤開青獸皮,用尾巴把黑地扒出來的小灰撥到獸皮上;這畫麵卡通的一塌糊塗,但是浩然沒有欣賞的心情,他裏裏外外走一圈,沒發現那個花心獸的拉風金毛。 “金鬃呢,”他問一旁的白底。 白底向遠處望了一眼,浩然馬上衝出院子,看見早起的金鬃披著霞光萬丈在湖邊喝水。 浩然一聲不吭撒腿就衝過去,到了金鬃背後伸出胳膊就是惡狠狠的一推。 這一推,浩然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加上一路跑過來的衝勁,含怒出手的怨氣,金鬃連聲都沒來得及出,“咕咚”大頭朝下栽湖裏去了。 金鬃落水了,浩然也呆住了。 他當然知道金鬃會水,但金鬃會水是他的事,浩然是不會水的,在不會水的旱鴨子浩然眼裏,推人落水等同惡意謀殺,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生這麽大的氣,幹出這麽離譜的事。 而且金鬃那麽大的一坨,浩然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弱不禁風…… 眼看金鬃掉下去之後,連個水花都沒翻起來,浩然這才慌神了,他趴在水邊大聲喊:“金鬃,金鬃……” 一點迴應都沒有。倒是留在院子裏的白底黑地肉肉聞聲趕過來。浩然一下子看到救星,連忙扯著白底,語無倫次的講述事發經過。隨著他的述說,浩然明顯感覺到白底的眼睛變色了,從裏麵散發出的目光如有形質,刺得他千瘡百孔,情不自禁的瑟縮。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巨大的沉悶撞擊聲,浩然扭頭,看到一直在他身後焦急踱步的黑地正沉腰收力,四肢緊束,尾巴繃緊,在他腳下,踩著一直拚命撲騰掙紮卻始終翻不過身的肉肉的淡黃肚皮。 就在這時,浩然忽然感覺到腳下的地麵開始震動。 黑地謹慎抬腳,肉肉一骨碌的爬了出來,弓起後腿發力要跳,白底猛的一聲吼,聲震四方,鹽湖對麵撲簌簌的一輪振翅聲,數不清的綠翎鳥被驚動著飛上天,遮住天日。 肉肉被喝住了,不甘心的趴在水邊往湖底看,邊看邊吼,而地麵就在此時又發生一輪新的震動,伴著浩然曾經聽過一次的滾滾雷鳴,像地震前夕,浩然立足不穩,噗通摔倒。 間歇湖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開始騷動不安,接著沿順時針方向開始快速湧動,好像湖底的某個閥門被拔掉了塞子,浩然看傻了眼,腦子裏一片空白,耳邊傳來白底和黑地仿佛應和似的淩厲嘶吼,聲聲泣血。 水流旋轉湍急瀉出,螺殼地貌一寸寸現出原形,隨著螺殼底部水眼漸漸清晰,一個四肢張大,蝙蝠滑翔狀的物體漸漸清晰出來,浩然手下一滑,背後倏地一緊,人已經被吊著懸空拎了起來。 白底把浩然拎到離間歇湖邊一丈遠的地方放下,浩然馬上跳起來,臉色煞白又返青,指著湖底話都說不囫圇:“湖,底下,金,金鬃……” 白底轉身就走,浩然下死力拽住他尾巴,腳底下拖出兩道淺溝。白底迴頭,衝身後一聲吼,黑地從趴望湖底瞬間起身,眨眼間從他們身邊超過,一溜煙撲進院子,片刻工夫,又拖著一件青色的東西趔趔趄趄的跑出來。 青皮獸的獸皮。 他跟白底匯合,一邊一個咬住獸皮一角,浩然大概猜到他們要幹什麽,鬆開白底連滾帶爬的衝迴湖邊,衝螺殼底大聲唿喊,“金,金鬃——” 殼底的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浩然連忙繼續喊,“金鬃,你有沒有事——”淚如雨下。 背後撕拉撕拉的聲音連續不斷的響,不大一會,一條被撕成半米寬的青色獸皮條從背後丟過來砸在他背上。 浩然愣了一下,轉頭望望切邊立陡如懸崖的湖底陸架,一聲不吭把獸皮纏在自己腰上綁緊拉實。 肉肉過來要跟他搶,被白底一尾巴抽在背上嗷嗷慘叫。 浩然快速把撕開的獸皮連綴起來綁好,黑地也把最後一截咬在嘴上,但是浩然看了一眼,皺了皺眉,走過去從他嘴裏取出獸皮,指示他跪倒,自己爬上爬下給他綁到身上。 一切準備就緒,浩然深吸一口氣,咬咬牙給自己定神,接著順著螺殼沉積岩壁慢慢滑下去。 下去的過程裏才發現,螺殼四壁所謂沉積岩,其實根本是間歇湖每次旋轉下沉時候在石壁上生磨出來的痕跡,水流衝刷侵蝕,令岩壁上光滑無比,浩然滑的小心翼翼。 一路降到湖底,浩然馬上解開自己青皮繩,快步跑向金鬃。 螺殼底有個水眼,浩然上次就見過,現在看來,出水進水,都從這裏走,金鬃四肢撐開,非字形架在水眼周圍的湖壁上,才躲過被卷進水眼的命運,但同時,千鈞重擔也全都砸在他身上,把他砸得狼狽非常,一身金色的閃亮皮毛,被漩渦卷得七零八落,露出條條道道綻血的獸皮。 浩然抿著嘴唇,用最快的速度把青皮繩纏在金鬃腰上,金鬃費力的撐開眼瞼,望了他一眼,碩大的頭顱微微擺動。 浩然馬上按住他,“別動,我讓黑地拉你上去。” 他雖然不知道金鬃落水的時候是不是真的那麽巧合就趕上間歇湖落潮,但小心謹慎些總是好的,這裏太危險,能早一步離開就安全一分。他拍拍金鬃,轉身時候手心裏微微一熱。 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浩然把嘴唇死死抿著,衝頭頂扒著湖沿的白底使勁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