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底的迴答是屈下腿跪在他身邊,做了個上馬的姿勢,浩然紮手紮腳的爬上去,眼睜睜的看著白底一聲低吼率領肉肉迎著朝陽飛奔而去,他一臉茫然的迴頭張望,在他們離開之後那隻小羚貘終於能發出稚嫩的彷如耳語似的哀鳴了,浩然腦中一片混亂,不吃?放生?可是他明明記得金鬃抓過一次黃羚貘幼崽,那肉可是鮮美的緊,白底也吃得很high啊。就在這時,他發現之前那群黃羚貘大部隊逃逸的方向陸陸續續冒出幾顆長角高聳的貘頭,與此同時小羚貘發出更加悲傷的求救叫聲,引得它的長輩族人們飛奔過去。 第41章 原則 一整天,他們都在森林的邊緣遊蕩,一邊是古老的森林,一邊是廣袤的原野,正午天氣最好的時候,浩然恍惚看到原野再往外延伸,是個低於地麵的峽穀,峽穀另一方聳立著入雲的山峰。 隱約間能見到峰頂皚皚白影,離得太遠了點,分不清是霧氣繚繞,還是雪線飄渺。 肉肉捕捉了一些小型的獵物,浩然啞然的發現那些東西他一種都不認識,比如長著長長兔耳的卻帶著一身羽毛然後用兩腳一跳一跳的走路的飛禽,又大又蓬鬆差不多半米長的鬆鼠尾巴卻被按在一具還沒有巴掌大的老鼠一樣尖嘴毛腮的動物身上,浩然看得眼花繚亂,極度哭笑不得。 笑的是獵物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少,哭得是,白底狩獵似乎遵循著某種莫名的堅持,肉肉有幾次捕捉到的獵物,他都隻是一擺尾巴就示意放生,相當沒猶豫,結果十次裏倒有八次是無用功,肉肉口水很是一番滴答。 其實浩然也有點滴答,因為他都沒吃過。好吧這麽想是不知死活了點,白底不讓吃,總有有道理的,沒準那些東西都是陸上河豚也說不定,他和肉肉,一個肉腳一個新手,常識一般無二的匱乏,多聽老人言也是應該的。 但是漸漸的,浩然發現,事實根本就不是那麽迴事。 同樣的兔兒鳥,其中一隻尾羽稍長的白底就點頭讓肉肉吃掉了,另外一隻在浩然看來除了尾巴短點個頭反而更肥碩的,白底卻讓肉肉放生了,那個笨兔兒鳥被肉肉放到地上的時候,還因為肚子太大走得趔趔趄趄的,浩然一瞬間有種衝動,又笨又蠢還這麽肥,動作又這麽慢,到這份上不吃簡直對不起造物主。 但是隨著同樣的動物出現的越來越多,比對的機會也越來越多,浩然漸漸看出了一些端倪,白底的原則說穿了非常簡單——帶崽的母獸不捕,未成年的小獸放過。 會遵守這樣的原則,並且無論誘惑多近在眼前伸爪可夠都始終如一不動搖,這就有點超出野獸的本能了,浩然肅然起敬。 溜溜達達看似漫無目的的一天下來,浩然多少放下點心,他一直以為出來捕獵的時候是一直餓著肚子的,現在發現原來他們也會中途進食,找東西填肚子,隻是會把抓到的大型獵物送迴家,所以一天下來雖然吃飽有難度,零食倒是相當豐富。 傍晚天擦黑的時候,白底帶著肉肉終於離開了森林邊緣的疏林帶,進入原野草原區。 疾馳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他們穿過草原區,進入一個布滿嶙峋怪石的地方。 黑暗裏到處是高大的石頭影子,隨著地勢越來越低,從外麵吹進來的風,在石陣中七拐八彎之後變調成奇怪的聲音,鬼裏鬼氣的,浩然骨頭縫裏都往外冒涼風,俯身把白底抱得緊緊的。 白底就像識途老馬,帶著他們在石頭陣裏穿來繞去,他一邊走,嘴裏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好像和風聲對陣廝殺,浩然好幾次想叫他閉嘴,這兩種聲音夾在一起,直接拿去當山村老屍的電影配樂都不用再另修。 過了一會,風聲瞬停,來自身邊周圍由自然之力施加的壓力也跟著一輕,雖然看不到,但浩然還是清楚的感覺到他們已經走出石陣了。 白底開始跑直線,浩然什麽也看不到,隻能在百無聊賴中抱著他脖子抿嘴發怔,驀地四下子一絲異動驚醒了他,浩然跟著轉頭張望,張口結舌石化僵硬。 峽穀底別有洞天。 基本上,浩然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見過一樣和原來的生活中一模一樣的東西,所以如果說他能在這種地方看到龍鳳麒麟獨角獸,可能浩然還不會這麽驚訝,但這一次,他看到的是——光明! 夜色裏朦朧的光明。 淡藍色如同流動的海水的光,以及青草綠那種充盈著鮮活的生命氣息的光,它們在夜色中悠然的舞動漂浮,照出一方影影綽綽的朦朧世界。 他看傻了眼,等他恢複清醒,白底已經馱著他深入到藍色的海洋深處,微弱的光芒讓浩然第一次在夜色中看到實物,一棵有些年頭的老樹,以及樹下不大的樹洞,肉肉輕巧的一躍縱身,用四個爪子扒住樹幹往上攀爬,浩然仰著脖子給他捏了把汗,沒提防背後白底一爪子把他拍倒,接著粗枝大葉的將他塞進樹洞,浩然被他裝麻袋似的動作摜得一頭一臉積年爛泥,好不容易呸幹淨了,轉頭看到白底正用他的爪子在樹洞周圍的樹幹上亂扒拉一通,隨著他的動作,藍與綠的斑斕就這麽撲簌簌的歸了泥土,一方天地,瞬間重歸黑暗。 潛伏開場,現在是狩獵進行時。 身處之所如此美麗,以至於浩然一整晚都在琢磨,在這樣的地方,會補到什麽樣的獵物,又或者說,是什麽樣的獵物,才能配得上這裏天上人間的景色,但當他熬不住下半夜的困倦,迷瞪過去一覺到天亮之後看到白底的收獲時,浩然的腦袋裏就剩了兩個大字在漂浮動蕩——幻滅啊! 在這種仙境一樣的地方,生活的居然是——長毛牛! 浩然捂住臉,真是暴殄天物,不忍卒讀!不過當他睜開眼睛四處張望這片褪去夜色迷離,一切曝露在青天白日下的穀底世界的時候,浩然——淡定了,白天的峽穀跟遠方的森林如出一轍,連綿不絕落了葉的光禿禿的樹,真是,看了都傷眼睛。 出石陣的時候是肉肉帶路,夜色不在,神秘的自然威壓憑空退了大半,風聲吹過來雖然還是那個風聲,卻不會讓人脊梁骨裏冒涼風了,浩然注意到每遇石隙間的岔道,肉肉都會停下來叫喚幾聲,跟昨晚白底的聲音極度相似,有時候他叫完,白底會哼唧一聲,肉肉就會一腦門犯了錯的倒黴相垂頭喪氣,但如果白底一聲不吭,肉肉就會興奮的撲出去繼續上路。 離開石陣迴到峽穀上方的荒原,浩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白底是在教肉肉認路。 腦中閃過一個很古怪的念頭,但當浩然仔細去想,又覺得自己玄幻了,肉肉總要有獨自謀生的未來,這是野獸和人類在家庭觀念上亙古不能一致的分歧,白底這樣教導,才是正確的。 隻是浩然想通了這樣的獸事,卻完全料不到那樣的人非,以至於當他多年以後迴想起這一段除了傻乎乎就是二兮兮的叢林生活時,除了滿心初到貴地笨手拙腳的自嘲微笑,更有一份經久不散的愧疚,經年繚繞心頭,揮之不去。 他們在迴森林的原野中途遇到把獵物送迴家又迴轉來接應的黑地,他勤快的要去接白底背上的長毛牛,遭到白底毫不留情的驅逐,於是調轉腦袋跟浩然尋找安慰,結果剛一湊到近前,已經很大很驚悚的兩隻眼睛忽然極盡尺寸極限的一瞪一翻,接著前腿一曲,噗通跪倒做orz裝失意體前屈。 浩然摸著下巴——他現在整張臉上也就下巴頜那還算是塊好皮,其他地方全都是前一晚潛伏留下的蚊蟲叮咬紀念品——忍著臉上的麻癢,扛著想十指簸張在臉上額頭上大撓特撓的衝動,苦笑,真是平生不知蚊子咬,才見蚊子,當即被咬…… 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浩然多久,在迴程的路上,沒有負重負累的黑地很快給浩然找來一種浩然從來沒見過的植物根係,這種有著胡蘿卜似的的形狀樹皮似的的表象的東西止癢消腫的功效相當明顯,不到兩個小時,浩然臉上那些鮮紅硬邦的小疙瘩就消得七七八八,害得浩然在肚子裏盤算好的見了金鬃示敵以弱形象全麵崩毀,陰暗心理發作,逼著黑地又去森林裏扒出一籮筐。 第42章 劍龍 迴程不算單調,雖然白底背上背著豐收的戰利品,但獲得徹底解放的黑地還有充足餘裕把送上門的傻帽充零食。 到了這種時候,浩然也發現了,他一直以來之所以隻見過大型獵物出現在家中,是因為當出門狩獵的獵手隻有一個!因為出門的就自己,他帶迴食物的方式就隻能是口叼嘴銜,在數量上沒法超過“一”以外的數字的時候,隻能盡量擴充數字“一”的質量。而當出門是兩隻的時候,因為可以互相幫忙,肩扛背馱,就像肉肉幫白底把兩隻長毛牛都馱起來那樣,才有機會突破“一”的數量,實現“二”的進化。 浩然既然看出來了,這個問題當然就不再是問題,浩然用有韌性的藤條把捕獲的小型獵物都綁了起來,黑地抓一隻,他就綁一個,一串粽子捆下來,累積體積很快趕上一隻長毛牛。 黑地抓得更來勁了。 其實森林裏更好捕捉的是那些個頭中等偏小的動物。它們雜食屬性,葷素食物不拘,因為整個森林都是他們聚集的生態環境,所以個體隨處可見,數量眾多,卻又各自為政,不若黃羚貘,長毛牛這些,有更為嚴密的種群結構,群內團結,並且為了種群延續,時時遷徙,讓黑地他們不得不跟著不斷追蹤找逐。 斷頓的危機就是這麽來的。 浩然很高興,有種沒白出來一趟的成就感,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在想迴去之後要做個怎樣堅固的馱框。比起吃肉又柴又硬的成年黃羚貘,以及根本就咬不動的長毛牛肉,隻吃過一次的黃羚貘幼崽肉顯然細嫩的更讓人垂涎三尺,過口不忘。 因為能把小型口糧一起帶迴家,黑地勞動熱情空前高漲,來時一天一夜的路程,硬是讓他們走走停停花了三天兩夜。 這兩天裏的第一個白天,浩然充滿興趣的觀賞黑地炫技,他身體修長,後肢強勁,驅動龐大,浩然常常是看著他走著走著猛然間就前腿一弓後腿一瞪,化身黑虹就那麽從視網膜上一閃,落地位置就傳來一聲瀕死的嚎叫。 整個動作迅捷中不失優雅,流暢緊湊的如同慢鏡頭ps出來的電腦特技畫麵,堪稱唯美,除了……叼著獵物迴來站到浩然跟前要求串串的那一瞬間,腦袋晃尾巴搖,把獵物甩得直在他下巴底下蕩秋千,要不是體型巨大貓科動物特征明顯,浩然簡直以為這是始祖狗再現。 不過這種趣味隨著白底肉肉黑地他們強大的體能的逐步展示,浩然就蔫了。 不眠不休也許是他們的野獸本能在長期與自然對抗中積累下的財富,但是悲慘的是,浩然這號窮鬼,不趁這麽昂貴的能耐。 他開始半睡半醒,坐在肉肉背上都能打起盹,在幾次險之又險的差點從肉肉背上折下來之後,他們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了一個白天。 結果就是,當浩然從一整天酣暢淋漓的睡眠中睜開眼睛的時候,麵前堆起了一座真正的屍山血海。 一和十和百和千永遠都不是一個概念,就算你能接受過年的時候親手宰殺一隻大紅公雞,在走進屠宰場的時候也沒法不無時無刻感覺到背後涼颼颼的小風,黑地就像個趁著大人不注意偷偷幹了點家務然後亟待家長迴來表揚的淘小子一樣,故作乖巧的睜著一雙超大號眼珠滿眼水潤的端坐在浩然麵前,哽得浩然差點把膽汁噴它腦門上。 黑地沒得到預期的表揚,灰常鬱悶,在最後一段迴家的行程裏蔫頭耷腦的,浩然鬆了口氣,現在連他的脖子上都掛了一串粽子了,就算黑地的戰鬥力很強,連長毛牛在內小兩噸的獵物也夠得上大豐收的標準了,何況家裏還有四隻黃羚貘。 又是一天傍晚,晚霞蒞臨時。森林裏終於出現讓浩然眼熟的地貌特征。總算到家了,他正想鬆一口氣,猛然間想起,不負責任離家之前,他把火種保存這事忘到腦後完全沒影了。 迴到家的雀躍欣喜之情瞬間被另一種焦灼取代,浩然猛拍肉肉的脖子催促他加速,陡然間前方傳來一聲令浩然耳朵都被震得嗡嗡響的巨大聲浪,肉肉瞬間進入戰備狀態繃緊肌肉前爪抓地撅高屁股,浩然完全沒防備打滑梯似的順著他的脖子栽了出去。 嘰裏咕嚕直接摔在肉肉眼皮子底下,肉肉傻了,浩然昏頭漲腦站起來,兩手捂耳朵問白底怎麽了。 聲音突兀出現時毛毛愣愣的隻有肉肉,浩然餘光中可是看到白底和黑地都沒什麽大反應。 白底上前舔了舔他的臉,脖子一拱把浩然推到身體另一側,喉嚨裏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 這個聲音音量不大,時快時慢而且節奏多變,就見肉肉的腦袋在白底的嗚聲中越垂越低越垂越低最後徹底趴到了地上,嗓子眼裏發出細弱的哼哼唧唧,時斷時續。 這絕對是訓孩子呢。浩然繃不住差點樂出來,被那一吼之威震得氣血翻湧的小胸脯奇跡般的恢複正常。 有白底和黑地的鎮靜,盡管最後一段路他們始終被這些巨大的開山裂石式的“獅子吼”侵襲不斷,肉肉總算不一驚一乍了,他們保持完整的梭形隊伍步出森林,眼前所見,徹底鎮壓了紀浩然——十來隻大客車那麽長那麽粗那麽健壯的青皮獸,我靠——這是侏羅紀公園嗎?! 青皮獸家族的入住,把鹽湖那邊的森林開出一條差不多兩車道寬的裂縫,那裏原本就不像森林,植物高度隻有三四米,浩然那次探索水源上遊的時候還特別注意過,隻是當時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種與兩側高度相差甚遠的現象居然是青皮獸兵團造成的,現在看來,那一片植物的高度生長高度異於周邊,很可能就是每年青皮獸遷徙來此的固定路線。 活生生立體化的青皮獸,看起來更直觀了,也易於辨認,浩然盯著他們背上那塊龐大的三角叢式骨質板十分鍾,痛苦的捂住眼睛,什麽青皮獸,根本就是劍龍好不好! 因為成幼之間的體型對比太過強烈,浩然輕而易舉的劃分出這個劍龍家族有成年龍十六隻,幼崽龍十七隻,其中最大的幼崽差不多能抵一隻成龍的四分之一,而最小的就趕得上成千上萬。當一隻體型正常的成龍和最小的幼崽依偎在一起,就像大象身邊飛著一隻蜻蜓,極度違和的別扭感讓浩然嘴角扭曲。 坨大力威,到哪都算得上一條真理,見到這樣完全超出想象之外的龐然大物,即使浩然在上次的獵殺行動之後已經知道劍龍的牙齒全部都是磨齒係,非肉食恐龍,還是忍不住肝顫,森林裏搭著白底便車充出來的底氣連個響都沒有就熄了。 “白底……這還迴去嗎?”浩然忍不住問白底。他院子裏還晾著劍龍龍肉呢,再素食的恐龍那也是恐龍啊。何況這些家夥可不像綠翎鳥那麽遵紀守法,鹽湖岸間歇湖岸都是他們流連的地方,散步散得相當自得,喝水喝的理所當然,與那些因為畏懼金鬃他們這一大家子的氣息而退避三舍的微小型飛禽走獸完全不同。 白底撇他一眼,舔了一下,接著一馬當先走向岸邊他們家的大門。 第43章 冬來 當天半夜,浩然一直預料即將來臨的冬之腳步,終於蒞臨他眼麽前。 卷簾門外第一粒雪花落地的時候,浩然堪堪鼓搗出他今晚的第一撮小火花。 這迴他前前後後離家整四天,那堆保持了三個月的火焰,到底沒能堅持住。 盡管他下午一迴來就去扒灰,但裏麵已經一絲兒的熱乎氣也沒了。黑地繞著他團團轉,嗚嗚叫,垂頭耷耳,浩然揣摩這意思,估摸著是上一趟黑地迴來送黃羚貘的時候就想絮火來著,但大概當時火就已經滅了,憑黑地的本事已經迴天乏術。 浩然示意他臥倒,然後抬手摸摸他的頭。 十一扇卷簾窗本來的打算是晴天時候全展開,通風透氣采光;雨雪天全放下,保暖封閉擋風。 但是今天實際一操作,浩然發現真的全放下他們五個就都成了瞎子,白底黑地他們隔幾分鍾就要出門去圍著帳篷圍著花牆轉一圈警戒一番,帶迴一頭一腦的雪片夾冷空氣,保暖封閉擋風的作用打了五折又五折,所以浩然在衡量之後,又把放下了的五扇窗半卷著打開,權當瞭望窗來用,效果明顯,三分鍾一趟的巡營延長到一個來小時一趟。 把小火苗養成篝火堆,浩然把燃燒的木頭抽了四塊出來分別放入帳篷裏貼邊預挖的四個深坑中,這四個坑每個都是一米五左右的縱深,一尺半直徑,是之前最後一次蓋房立柱填迴填土的時候拿木頭預埋樁夯土30°角斜壓出來的,坑底斜斜撇著向帳篷外發展,這麽做的好處就是隻要在帳篷外留出五十公分的隔離帶,就不用擔心帳篷裏麵出現不小心壓塌了地麵的倒黴事,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即便萬一有火焰竄出,由於不是直對著建帳篷的獸皮和木頭那些易燃易爆品,安全係數上升了不少個百分點,總體算下來,可說是浩然為了防火抗寒所做出的嘔心之做。 因為不知道冬天的溫度會低到什麽程度,這樣的坑浩然留了十二個,考慮到今天這是第一場雪,而且俗話說的下雪不冷化雪冷,浩然才選了這四個供熱取暖。 草草煮了點肉,半生不熟就著熱湯下肚,浩然跟黑地單方麵的商量完換班時間,就倒頭睡下了。 夢境淩亂得像打碎的鏡片,一忽是在森林裏被野獸追得屁股尿流,浩然還有本事分出一分潛意識跟自個說這是初來乍到那晚其實不用跑反正又不會吃了你;結果轉眼兩手狠推“砰——”的一聲合上了他們家老房子的大鐵門,倚著大門邊喘粗氣邊還有心思琢磨著總算逃迴來了,可瞪眼之間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為什麽逃。更結果就聽到腦瓜上嗖的一聲響跟著一道白虹貫日,浩然二話不說轉身繼續狂奔…… 總之這一晚就是個奪路狂奔的晦澀意識流電影,各種理由各種潛意識都讓他知道這是一個夢,他既不用跑也不會怕;可是腳底下就像得了強迫症,一步不停的跑,累得唿哧帶喘跟條老狗似的。 各種苦逼各種吐槽都阻止不了浩然那雙有自己思想的腳,到最後也不知道跑的哪了,就感覺腳下猛得踩空,整個人眼前黑了下去,電光石火間浩然還有機會再想最後一下:可他瑪的該醒了。 醒得非常及時,非常讓人慶幸。 隻見白底尾巴上舉著一束劈啪作響的火把,正滿帳篷劈啪亂甩,火星濺得天女散花。黑地跟著在一邊不知所措,金鬃和肉肉顯然更識時務,浩然餘光中正掃到那倆家夥奪門而出的背影。 “把尾巴貼地上!”浩然一聲斷喝,隨手抄了件東西蓋上去。 壓實了隔絕空氣,火苗很快就熄了,浩然沒敢大意,把滅火獸皮纏在白底尾巴上順著往下狠擼,所過之處最後的火星也都被掐滅了,可是白底尾巴上漂亮的獸毛也沒了,露出尾巴尖上被燒得紅撲撲的真身,浩然不厚道的想起了湯姆和傑瑞裏的湯姆。 “你要幹嘛,想死啦?啊?!”好不容易解決了這樁意外事故,浩然沒好氣的問,一邊忙著檢查看有沒有哪個火星墜到隱秘角落。 帳篷裏一片狼藉,草木灰飛天遁地,浩然這才發現,四個地洞都有被掏過的痕跡,地上半張長毛牛牛皮,鋪在地上居然還挺完整,除了癟癟蝦蝦並且沒有腦袋之外,居然跟個活物側躺的姿勢一般無二。 浩然伸手墊了掂,發現這玩意是真沉。 扔下指著問白底,“要灰?”他想起之前白底炮製那個葫蘆魚鰾。 白底的迴答是用尾巴繼續打掃地上散亂的草木灰,把它們聚集到一起。他尾巴尖上大概一紮多長的部分都燒禿了,露出紅豔豔的油皮,這樣當掃帚用肯定不行,他就把那一節骨翹起來,但肯定還是疼的,所以他時不時的就抖一下。 浩然轉頭找了一圈,發現這屋裏是真沒有能給白底包一下的東西,他於是把主意打到黑地身上,黑地弄懂之後撒腿跑了出去。 浩然出去重新取了木頭迴來,檢查之後確定四個地洞的兩個還有火,另外兩個一個已經徹底滅了,一個火星橫在灰上麵,很明顯是被扒出來的,已經進入苟延殘喘階段。 浩然把另外那個還有火的地洞裏的火源扒拉出來,可著一個洞先把火燒旺,把另外三個洞裏燒過的灰都扒出來,之後空餘了倆,隻在一個洞裏引了火。 “這裏麵挺危險的,你要什麽跟我說,下次可別傻嗬嗬的伸尾巴進去了,……”後麵想到鹵豬尾巴,浩然咽了口口水自己滅聲了。 火起之後架上石鍋,浩然在地洞邊看到一個氣根桶,裏麵裝著長毛牛的內髒,他又迴頭看了一眼地上那張皮,確定這四個家夥已經饕餮完了。 浩然從桶裏翻出心和肝,洗洗扔鍋裏煮了。有心情就切切砸砸把肉弄成小塊看是要炒還是要燜,沒心情浩然一向是白水煮熟沾鹹鹽,反正他挨著鹽湖住,不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