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成了起床後就忘記夢境的習慣。


    拉米亞伸著懶腰,親了親我的鼻尖,看來對我昨晚所交的答卷很滿意。隨後,中將大人走向廚房,開始準備早餐。


    我瞪大眼睛,忽然意識到這世界上也許有許多地下避難所,像號泣村、無水村一樣,它們一直在地底,村中的居民也一定設法活著,我可以找到這些村子,把村民集中在一塊兒,就可以解決人手短缺的難題。


    我需要人,同時也需要食物。


    我沒空休息,城市需要的不是一個屍位素餐的市長,他們需要一個頂級的拾荒者、狩獵者、探險家。


    早餐時,我對拉米亞說:“從今天起,我得出去拾荒。”


    拉米亞說:“我也去,我當軍官當得都快生鏽了。”


    我點頭道:“那就這麽著。我會讓維普處理事務。”維普是緹豐派來的首席經濟顧問,雖然在這年頭,這一頭銜顯得格格不入,但至少他不會讓我們在黑棺的經濟伎倆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我們決定步行,在出發之前,我讓乏加提供一份上世紀附近六十公裏內的食品廠與避難所地圖,乏加的資料不全,但也列出了二十餘個地點,這隻怕足夠我們忙一年的了。


    今天是休息日,屋外,陽光無情地照射著大地,似足以將人的汗水蒸幹,現在的天氣就是這樣,有好有壞,變化無常。村民穿著遮陽的衣物,在新建的商店和花園間閑逛玩耍,當見到我和拉米亞,他們表情喜悅,走向我們獻上問候。


    他們說:“市長先生,市長夫人,早上好,你們打算外出嗎?”


    我說:“是的,告訴其餘拾荒者,今天他們不必出去了,我迴來之後,會布置新的任務給他們.....”


    天邊,我見到又低又黑的烏雲,似乎在眨眼間將天空吞沒。太陽一下子消失了,烏雲的陰影主宰了天空。


    我喊道:“不好,是風暴!”


    廢土上時常會有風暴,現象奇異,危險致命,來得迅速無比,旅行者一瞬間的疏忽就會遇害,現在,這風暴朝城市席卷而來,這並非惡魔的襲擊,但比那惡劣百倍!


    村民們大駭,朝避難所大門狂奔,但風暴已經到了,狂風中夾雜著閃閃發亮的金屬片,我見到一個女人護住自己的孩子,頃刻間被斬得血肉模糊。我化作影子,趕到那裏,用鐵蓮形成屏障。孩子哭道:“媽媽!”但那女人已經死了。


    拉米亞手持久榮長劍,大叫著將飛來的金屬刀鋒擋開,她衝到跌倒的一些村民麵前,替他們擋住風暴,喊道:“快,躲到附近的商店裏去!”


    他們朝那邊撤,可金屬風暴直衝向他們。我斬出數道弑神,將那些風中尖刀擊落在地,我喊:“快些,我掩護你們!”


    我們努力救人,在風暴中,拉米亞受了些傷,腳下踉蹌,我驚惶得魂飛魄散,追上她們,替拉米亞抵擋這些該死的刀鋒。


    拉米亞說:“我沒事,這些傷小菜一碟。”


    乏加操縱晚餐機器人出來相助,這些機器人倒不懼切割,掩護村民撤到商店內。商店用餘燼水晶製造,這些刀鋒便不值一提了。


    通過透明的黑水晶,我見到窗外仍有人被困,我讓門口的人躲到兩旁,一開門,將撲麵而來的刀鋒打落,緊接著跑向那些落難者。驟然間,一大堆刀鋒垂直朝右方的落難者落下,像是被他們吸引似的,我發出一道陰影,將他們罩住,送入暗影中,刀鋒刺了個空。


    另一邊,又有村民像是被萬劍穿刺而死,身上的肉沒一片完整。在我的四麵八方,刀鋒利刃斜飛直降,已像是一場暴雨,我發動激流,在刹那間抵達牆角的村民處,這時已來不及將他們送入異空間,我發動鐵蓮,像是撐著鐵傘般與這風暴之力抗衡。


    似乎有幾道奇異的金屬穿透了念刃的護盾,擊中我的腦袋,我很疼,但顧不得查看。大約半小時之後,風減弱了,刀鋒由狂暴歸於平緩,終於完全停止,


    我累得快要吐血,但又不能在人群麵前表現出來。人們驚魂初定,忙哭著喊著向我道謝。


    我打腫臉充胖子,說:“這是舉手之勞,我甚至不必使出全力。”


    事後清點,有二十人在刀鋒風暴中喪生,我們救下的也差不多是這個數。


    那些並未外出,在村子裏逃過一劫的村民們,表情悲傷之餘,又有些沾沾自喜,慶幸自己躲在地下,完美地避過了這災難。


    我聽見有人說:“如果一直在地下的話,風暴再險惡也不用愁。”


    他們說的並沒有錯,如果持續有這樣的大風暴,他們如何願意到地麵上來生活?他們情願過著不見天日的短命日子,也不願麵對太陽造成的變異與喜怒無常的自然。


    難道我的決定是錯的?我不該讓他們從地下轉至地上?人類從末日的第一天起就該放棄陽光,躲在黑暗的碉堡中苟延殘喘?


    不,也許殘存的魚骨會這麽想,但無水村的朗基努斯不會。


    他永遠不放棄自己的希望,哪怕他的希望是錯的。


    他不會允許人類作繭自縛,那樣無法擴張,人類終究要迴歸地麵,從惡魔手中奪迴這星球。


    風暴留下滿地的金屬,是銅、鐵、金、銀,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我許諾重賞,讓村中的工人收集這些東西,反應爐的一道工序可以處理這些材料。


    拉米亞似乎猜到我的心思,她握住我的手,說:“這不是你的錯,你救了很多人的命。”


    我看了看她胸腹間的傷口,知道治療針很快能治好。她觸摸我頭上的傷勢,歎道:“你別總是以為自己真的無敵,小心謹慎些吧。”


    奇怪,我記得金屬片明明打中了我,可拉米亞並沒找到那些殘留物,難道它們鑽入頭骨裏麵了?可我為什麽還活著?為什麽我仍精神充沛?


    我說:“我們出發。”


    拉米亞問:“現在?你不需要休息嗎?”


    我看了看天空,說:“風暴過後,天氣涼爽,也會帶來好運氣,更妙的是不會有惡魔打擾我們。”


    乏加告訴我經過她的篩選,在離這兒大約十五公裏的地方有一個人工豬肉製造廠,那裏頭也有卡戎公司的股份。如果裏麵沒有鬼鬼祟祟的秘密,那才是不可思議,它很可能是個隱藏的很好的避難設施。


    不過卡戎為什麽造這麽多避難設施?難道太陽浩劫是他們搗的鬼?


    目前還沒有證據,而且卡戎公司的避難所可謂十分良心,不像上世紀某個電子遊戲中的避難所那樣,本質全是坑人的試驗室。


    我和拉米亞踏上旅程,一路走得很快,在途中發現了一條大裂穀,兩邊相距一百米左右,從左往右看不到邊際,往下看也深不可測,難怪號泣村的拾荒者過不去。


    拉米亞問:“要繞路嗎?”


    “這點距離不用。”


    我用一道影子拴住了拉米亞,使用激流,全速衝刺,跳過了這道鴻溝,然後,我把拉米亞朝這兒一拽,她騰在空中,我伸手把她接住。


    我忘了她有多重,這一下砸得我半天爬不起來。


    拉米亞有些抱歉地說:“你也太莽撞了,我可以從繩索上慢慢走過,我很擅長走鋼絲的。”


    我硬著頭皮迴答:“如果不是昨晚太累,我會接不住你?”


    拉米亞皺眉說:“要也是你要,說也是你說。我就問你昨晚有沒有爽到?”


    確實有,我默默地閉上了嘴。


    渡過裂隙之後,這城市像被炸彈反複轟炸過似的,高樓大廈都成了廢渣殘石,當然也可能是大地震造成。城市道路的建設正缺石頭,可我該怎麽把這些石頭運迴去?


    在城市郊區的位置,我見到了那座食品廠。這些工廠的共同點在於,他們都曾使用卡戎公司的網絡,現在也許還保存完好。我帶著乏加牌耳機,可以啟動工廠的備用線路,短時間恢複電源,讓乏加替我探明一切。


    拉米亞取出昆古尼爾,橫在胸前,掃視四方。這裏有多個廠房,保存完好,她腦袋轉向一側,說:“我們被盯上了。”


    我見到屋簷下有幾個監視器,轉向我們,拉米亞的感覺變得更敏銳了,幾乎可以和奧丁之眼媲美。


    我似乎記起了昨晚的夢。


    其中一座矮房像是儲藏室,另一座像是機房,旁邊有太陽能金屬板,我聽見其中機器運轉的聲音,上前推開了門。


    是太陽能發電機。


    廠房屋頂,靠近煙囪的地方,一個人爬出窗戶,用槍指著我說:“站住!滾出這裏!”


    拉米亞注視此人,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說:“日子過得怎麽樣?”


    那個年輕人說道:“我沒空和你瞎閑扯,先禮後兵這一套對我沒用,你知道我崩過多少你這樣的?”


    拉米亞戴著頭盔,她的眼眸如流水般轉動,說:“人更多了。”


    共有十一支步槍對準我,拉米亞說:“都是軍用的兵器。”


    我們在包圍圈中,無處可躲。


    年輕人說:“就你們兩人?沒有援軍嗎?你們是強盜還是什麽?”


    我反問道:“你們呢?你們是強盜還是什麽?”


    年輕人:“去你馬的!老子問你,不是你問老子!”


    我擔心的是拉米亞,可她練習過念刃,也同樣今非昔比,況且大部分的槍口是對準我的。


    我說:“我是黑棺的朗基努斯,有一份邀請給你們,希望你們慎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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