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如蒙太奇般流轉。


    也許是幾天後,也許已經過了一個月,我不知道,但畫麵迴到劍盾會的地堡中。


    我彌爾塞完成侍從們的訓練,躺在床上休息。他床的一側有個十五寸的薄顯示器,這是個微型電腦,侍從們在劍盾會的服務器帖聊天,彌爾塞是這聊天室的管理員,監視著侍從言。


    尼麗論壇名叫果凍夢遊者說:“經過這麽多調查,還沒現上次襲擊的始作俑者是誰嗎?”


    高誌在上麵他是追夢者,用意再明顯不過說:“還沒有,肯定是上頭隱藏了消息,他們根本不把侍從性命當一迴事,更何況是奴隸?”


    彌爾塞向高誌出警告,高誌忙私下向彌爾塞道歉。


    一個網名為“太監尤拉”的說:“是‘間諜’!他肯定是黑棺派來害我們的!他一直隱藏得很深。”


    一石激起千層浪,論壇上吵成一團,女孩子們認為薩爾瓦多是他們當中的英雄,男生們則用仇視情敵般的態度對待他。


    彌爾塞開始挨個警告出言不遜者,尤其是那個“太監尤拉”。


    太監尤拉來私信:“子爵大人,他太可疑了。你不覺得他在麵對惡魔時表現太出色了嗎?他學念刃才多久?為什麽已經能將念刃熟練地運用在刀劍身體上?我不相信他是個比你還了不起的天才!”


    彌爾塞歎了口氣確實,薩爾瓦多的表現過於出色,遠出尋常的學員,他們中最有天賦者,也需經過三年的苦練,才能用念刃讓拳頭的威力增強一倍。


    薩爾瓦多師承海爾辛大師,彌爾塞並未親眼目睹他經受過海爾辛的考驗,但也知道那定然艱苦卓絕。


    那場危機險些讓薩爾瓦多暴露了海爾辛大師。


    男性對於女孩兒收割機這類男人抱有天生的敵意,不管那人是否有自覺,也不管那個人品德如何,是否為他們做出貢獻。


    自從來這兒後,彌爾塞對此深有體會。他對女孩兒們的好感一直不予迴饋,除了忘不了達莉亞之外,也出於如上考慮。


    彌爾塞迴答:“事情仍在調查中,請不要散布謠言,否則就要承擔責任。”


    太監尤拉急忙認錯。


    他關閉顯示器,閉眼躺在床上。念刃使用者需要充分的休息,保持心情開朗平和,這是瑟斯卡教給彌爾塞的話。


    劍盾會習練的念刃屬於“審判”一支,而非“仇恨”的路子,如果彌爾塞滿腔憤怒,他以往所學的一切都會大打折扣。


    憤怒。


    有人敲門。


    彌爾塞說:“請進。”


    開門的是上次他們從村子裏解救的黑膚色女奴隸,她叫艾依,但經過審查,她才能不錯,現在是劍盾會的學徒了。


    她看見彌爾塞,開始哭泣。


    彌爾塞用念刃試探她,知道她並非因為私人感情而來,她很害怕,害怕得不知所措。


    彌爾塞問:“孩子,怎麽了?”


    艾依顫抖地抓住彌爾塞的手,說:“請隨我來,您....一定不知道這事。”


    彌爾塞點點頭,想了想,帶上劍鞘,與艾依沿著走廊小跑。艾依咬著嘴唇,始終不告訴彌爾塞生了什麽。


    她現了上次襲擊的線索?


    他們來到奴隸坑,這裏上上下下的洞窟宛如鳥籠,人員密集,其實比他們的村子好不了多少。


    彌爾塞覺得自己仿佛來到了一個異空間,一個穴居人的地洞,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一個小洞口,勉強保持自己的**。這裏有數千人居住,相當於一個不小的鎮子。


    他們來到一排洞窟,這裏是公共區域,地方更寬敞,可現在是深夜,沒有人睡在這兒。


    艾依指了指上頭,彌爾塞輕聲問:“到底怎麽了?”


    艾依眼神恐懼而憤怒,說:“看了你就知道。”


    彌爾塞爬上梯子,一個大洞中有七、八個人,傳來男人急促的唿吸聲,女人則屏住聲音,聽起來有些悲苦,彌爾塞隱約見到人的影子重疊在一塊兒,有規律的動作。


    這沒什麽好看的,奴隸坑中的奴隸難道不能享有私人生活嗎?即使是這種混亂的私交,也....


    彌爾塞開始往下,卻聽那個男人喝道:“是哪個雜種在偷看?”


    那聲音是瑟斯卡。


    彌爾塞舉起一旁的照明燈,見到瑟斯卡手中拿著長劍,正在穿褲子。


    還有另外兩個劍盾會的騎士,一些這兒的女奴隸,她們用手遮住身軀,臉上的淚水清晰可見。


    彌爾塞一直認為劍盾會是這末世的拯救者,是這些奴隸們可以依靠的基石和護盾,現在,他懷疑自己看錯了,他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騎士默裏問:“是彌爾塞?”


    騎士凱伊說:“沒事了,是自己人。”


    彌爾塞問:“你們在做什麽?”


    默裏和凱伊都笑了,默裏說:“我們在查案。”凱伊說:“我們在保護奴隸。”


    瑟斯卡走向彌爾塞,握住他的手腕,問:“想加入嗎?”


    彌爾塞抽迴手,不一語,朝下攀爬。瑟斯卡歎了口氣,抓起上衣,跟著彌爾塞。


    到了地麵,瑟斯卡看了一眼艾依,說:“是你告訴彌爾塞的?”


    艾依害怕地退到牆邊,說:“是。”


    彌爾塞將艾依拉到他身旁,保護住她。


    瑟斯卡說:“孩子,你什麽都不懂。我是從不對同伴動武的,這是我身為騎士的信條。”


    彌爾塞高聲問道:“騎士的信條允許你去做那事?”


    瑟斯卡說:“別叫得像個天真的娘們兒,會規中寫得很明白,我們有權處置沒有主人的奴隸。”


    彌爾塞說:“可沒說是這樣處置。”


    瑟斯卡笑道:“這就是會規模棱兩可之處,但我告訴你,我們這麽做已經很久了,而且會一直繼續這麽做。”


    彌爾塞覺得這不是自己所認識的瑟斯卡,他認識的那個老伯爵是個高貴而剛正的人,是個熱情而慷慨的好漢子,大英雄,是在彌爾塞在痛失親友的時候出言安慰,並引導他走出絕境的摯友。


    現實在彌爾塞的眼中變得麵目全非。


    瑟斯卡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沒叫你參加我們的活動,我沒有看錯人,我永遠不會看錯人。你們這些小年輕,便是忍受不了我們這麽對待女人,對不對?似乎隻要我們這麽做了,我們就變得十惡不赦?”


    彌爾塞說:“會規教導我們不可為非作歹。”


    瑟斯卡從口袋裏摸出一些紙幣,說:“我們付錢,讓她們改善生活,這是她們的工作,也是我們的職責。”他拍了彌爾塞肩膀一下,說:“來吧,到外麵說,這兒的氣味兒讓人難受。”


    他們留下不知所措的艾依,兩人來到奴隸坑外的空地,瑟斯卡吸了口煙,吞雲吐霧一番,說:“奴隸坑中有一些是我的孩子,我一眼就能認出他們,不管膚色怎樣,他們像我年輕時候。”


    彌爾塞捏了捏手掌,並不作答,疼痛讓他知道這並不是夢境。


    瑟斯卡說:“我會定期給這些孩子一些錢,如果天賦好,就讓他們學念刃,成為侍從,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我是他們的父親,但如果他們問起,我會承認。我們需要戰鬥力,彌爾塞,我們也需要繁衍,我所做的事,地下城中數十個奴隸坑都會生,上層知道,暗中也鼓勵我們這麽做。”


    “為什麽?”


    瑟斯卡笑道:“我們在改善這些低賤奴隸的血統。”


    彌爾塞驚愕地看著瑟斯卡,而瑟斯卡隻顧著抽煙,並未與彌爾塞對視。


    瑟斯卡說:“我們精通念刃者是高貴的,這並非我吹噓,事實如此而已。那些領悟不了念刃的,血統低下,這也是實情。我,還有凱伊、默裏,還有許多戰友,我們在奉獻自己的種子,讓這些女人的未來懷有希望。


    否則....她們畢竟隻是奴隸,一輩子都是努力。”


    彌爾塞說:“我們當初接奴隸們來此,承諾她們的是尊嚴與安全。”


    瑟斯卡說:“她們很安全,生命不會因食物短缺、太陽變異而縮短。她們的尊嚴?一旦涉及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道理就很難講通了。告訴我,彌爾塞,你怎麽知道她們的尊嚴受損了?”


    彌爾塞說:“因為你強迫她們做她們不願意做的事,因為她們在哭泣。”


    瑟斯卡哈哈大笑,說:“我也會哭,我哭起來甚至比她們更可憐。我服役三十年,死過親人,死過戰友,被惡魔的利爪洞穿過腹部,離心髒隻差幾厘米,我曾覺得自己的眼淚都會流幹。她們這些算什麽呢?隻不過是裝模作樣,這些女人都矯情得很,我的小兄弟,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彌爾塞說:“我不是你的小兄弟。”


    瑟斯卡突然大怒,掐住彌爾塞的脖子,喝道:“你是我的兄弟,我願意為你犧牲性命,你也願意不惜性命救我,在我眼中,一千個女奴也及不上你重要,你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而那些女人不是!現在,你告訴我就因為我上了這些微不足道的女奴,你就背棄了我們的兄弟情義?”


    彌爾塞推開瑟斯卡,說:“你願不願意從此罷手?”


    瑟斯卡將手中的煙扔了,說:“我曾經想戒煙,可三十年了,仍戒不掉。看清事實吧,彌爾塞,在末世,我們這麽做是對的,強者的基因有權更多的傳宗接代。你也是強者,你也有這權利和義務。”


    彌爾塞冷冷說道:“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說罷,他挺起胸膛,昂起頭顱,仿佛連上帝之手亦無法讓他屈服,他不再看瑟斯卡一眼,邁著大步,走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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