郫翁山一直跟在杜汶山身後,存在感及其稀薄,即便是那些伏跪在地上人都沒能看見他,更別說不認識他的泰甲了。


    但郫翁山卻不這麽以為,他覺得這家夥就是看不起自己,誠心給他添堵的!


    這也就罷了,他是神之子,而且看杜汶山的樣子似乎還挺欣賞他的……但他居然現在還要來搶自己的位置!


    可惡,可惡!


    看著二人並沒有談崩的跡象,郫翁山還是沉了下來,心中默道:“先忍一會兒,現在還不是與他撕破臉皮的時候……”


    泰甲不解的看著杜汶山,拱手問道:“恕在下無知,並不明白汶山君的意思……”


    “意思就是說,”杜汶山緩緩解釋道,“我用兩罐鹽當做聘金,聘請你做我的隨從,並將你的名額提到開明王手中,保舉你為國之勇士。”


    這話說得很清楚,兩罐鹽讓你給我打下手。


    杜汶山用現在的話來說,就算是個小小的地方官員,但問題是他這個地方官員乃是皇親國戚。作為政治漩渦的中心人物,他不會傻兮兮的相信君王對自己完全放心,他必須留有底牌。


    而泰甲作為神之子,若再成為國之勇士,必然會成為開明王眼前的紅人!自己作為他的推薦人,以後若犯了什麽事,也還有一條退路。


    讓郫翁山去,無非是個力士;而泰甲是神之子,開明王定會以為自己是天授神權,必然大加寵幸,選擇推薦誰這根本不是個難題。


    而且他以為,此事對於他和泰甲而言是個雙贏的局麵。


    在他眼中似乎是理所應當,但在泰甲眼中——嗬嗬,老子堂堂神之子不說,腦袋領先你這個紈絝子弟兩千年,憑啥受製於你?


    不過杜汶山卻自我感覺良好,他甚至覺得自己很看重泰甲,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地位應當是與他平起平坐的。


    “汶山君的意思是……讓我叛族?”泰甲冷笑道。


    杜汶山點頭道:“湔邱羅那邊我會去解釋。”


    屁!你解釋有個吊用?小小族民猶且知道忠誠的重要性,你把老子看成什麽了?你就算再給老子加一百罐鹽,老子也不可能答應!


    “嗬嗬,汶山君高看在下了,在下何德何能攀君高顏?”


    泰甲的婉拒,卻被杜汶山當做了謙虛,高傲的說道:“神子說笑了,以你的身份,如何攀不起?”


    給你點陽光你還燦爛,給你點洪水你還泛濫了!你是傻子還是傻逼還是傻吊?老子這話你聽不懂嗎?


    “你不願意?”似乎注意到了泰甲臉色不正常,杜汶山的聲音冷了下來。


    在他的字典裏,絕對是沒有拒絕二字的;他從小順風順水,他對別人說的話都當是真理,誰敢不聽?也正因為如此,此人囂張無比,就差把自己當聖人了!


    泰甲剛要迴答,卻不想有人拉扯了他的褲腳,正是之前賣竹簡的大叔,低聲道:“神子,你可莫要招惹那瘋子,他可是聽不得任何拒絕的話!若是你惹惱了他,準得遭殃!”


    “怎麽個說法?”泰甲疑惑道。


    “你初來乍到,自是不知。此人乃王族子弟,平日專橫囂張,大凡想要什麽,我們皆得準備齊全!前些時日讓我們準備祭祀,有人因為拿不出祭祀用的果品,被直接砍了頭當做祭品!這還算好的,還有一戶人家,因為女兒被他手下的士兵看中了,那女子的父親抵死不從,結果全家都掉了腦袋!那小女孩……唉!”


    “連他手下都如此囂張?”泰甲驚道。


    “可不是咋的?你說他本人能囂張到什麽地步!”大叔咬牙切齒的說道。


    杜汶山見他不理自己,心中不滿,怒火橫生:“我在問你話,為何不答?”


    見杜汶山發怒,他身後的郫翁山終是轉憂為喜,看來這家夥不會迎合杜汶山,讓他發怒了!現在自己隻要多表現一下,說不定還有轉機!


    泰甲也算是了解了杜汶山的為人,麵露厭惡之色,他極其討厭這種仗勢欺人的雜種,拱手道:“多謝好意,恕在下拒絕!”


    “放肆!竟敢拒絕我!”杜汶山眼睛通紅,但臉上卻並沒有露出癲狂的表情,看來還是很能克製,“無知孩童,你可知你錯過了什麽?”


    “無非就是一個舉薦的機會,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泰甲真的不願意與此人過多交流。


    “嗬嗬……”沒想到的是,杜汶山竟然笑了起來,“真是天真,你們以為侮辱了開明王身邊的大紅人,憑借湔邱羅的臉麵,還能舉薦你為我國的勇士嗎?”


    泰甲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半晌方才想起將近八個月之前的事情——對了,那時候收拾了那死太監一迴,他肯定要打擊報複,將湔邱羅的舉薦信全數按下。


    杜汶山知道此事,果然不一般!


    “那又如何?”但令杜汶山驚奇的是,泰甲聽到此話依舊不怕,“我再送你一句話: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的!”


    “真是個油鹽不進的蠢人!”杜汶山氣的牙癢癢,這次他偏生沒帶多少人出來,而且對麵是神之子,他所作所為都需要謹慎。


    他不是寺人那種無腦硬剛的蠢貨,他懂得取舍。對付常人他能用武力,但如果對方是有一定地位的人,他必須要考慮招惹此人之後的後果!


    如果他招惹了惹不起的人,就算他是王族子弟,在這山高水遠的地方也沒人救得了他。


    “話已至此,敢問汶山君還要買在下的紙嗎?”泰甲冷顏拱手,“若閣下並無此意,在下另尋出路罷了!”


    泰甲可不想阿諛奉承這個權貴,愛買買,不買滾。


    伏跪在地上的平民聞言大驚失色,連忙抬起頭與泰甲使眼色,讓他注意措辭。但泰甲根本不理,即便杜汶山有千軍萬馬在此,他又何嚐懼過?


    杜汶山眼珠子一轉,心想自己也是第一個買主,若是沒能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自己的努力就白搭了!


    “也罷,窮寇勿追,免得來日毫無作為……”


    他正欲說話,哪知道背後的郫翁山會錯了意,以為要收拾這人,登時衝了出來,指著泰甲鼻子嗬斥道:“你這刁民!竟敢惹怒汶山君,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杜汶山愣了,自己何時讓這家夥出麵了?


    沒等他反應過來,泰甲眼神虛眯,冷笑道:“我與你主人相商,你是什麽東西,竟敢隨意出麵阻撓?”


    泰甲本來是崇尚人人平等的,但狗仗人勢的除外,因為他們樂意當狗,所以泰甲也樂得把他們當狗。他見郫翁山寸步不離的跟在杜汶山身後,自然把他當狗了。


    此話一出,又是一道道驚恐的叫聲,那郫翁山聽到這話氣的臉都綠了,渾身發抖,好像脫了皮毛的北極熊。


    “神子,神子!此人是我族族長的大公子翁山公子!”之前那大叔哭喪著臉,“這家夥可不是杜汶山,他有千鈞之力,曾一個人拉著三頭牛飛奔了半裏路,您快逃吧!”


    郫翁山的名字泰甲也聽說過,登時一拍手,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原來是翁山公子啊!”


    聽到這話,那大叔終是鬆了口氣,看來還有緩和的餘地。


    “堂堂公子樂的跟一個奴隸主當狗,竟然還是一條富貴犬啊!”


    此話一出,驀得眾人驚恐萬分。


    沒錯,不說還好,一說這家夥是貴族,泰甲更看不起他了!族長應當是在奴隸主階級之上的,而他作為族長的兒子卻樂意當杜汶山的跟班,結合杜汶山的身份,泰甲自然知道他想幹什麽。


    無非又是名利二字!與那些投機政客有何差異?


    “你說什麽!”


    郫翁山的脾氣明顯暴躁許多,剛才他就一直忍受,現在忍無可忍,他自然不想再聽泰甲對他的各種侮辱!登時飛奔上前,就要捏住泰甲細長的脖頸,如掐一隻小雞般掐死他。


    “莽夫!”


    待他一拳衝來,泰甲冷冷一笑,直接跳在了方才那塊巨岩上,頗為輕鬆。而郫翁山鐵托般的拳頭慣性極大,根本收不住手,直接錘在了那塊石頭上。


    “疼嗎?”泰甲俏皮一笑,“可惜砸壞了我一幅畫,我倒挺心疼的!”


    泰甲的《馬踏飛燕》,被郫翁山的一拳頭砸了個粉碎。


    “啊!!”


    “要殺人了!”


    “冷靜點!那可是神子,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死掉?”


    市場中亂作一團,大多數連連滾帶爬的跑了,還些許好事者留在這裏看戲,偌大的市場瞬間空曠了許多,好些商人的物什都沒能帶走。


    杜汶山一旁看著,有心想要阻止郫翁山,但這家夥怒火中燒,如何是自己敢去阻止的?隻怕還沒等自己話說完,他的拳頭便落了下來。


    還有那麽多富貴沒有享受,他可舍不得死,所以他選擇了繼續觀望。


    郫翁山心中大惱,又一記左勾拳揮去,泰甲並不理會,一個小跳越過他的腦門,如跳馬一樣輕鬆越過。郫翁山受了“胯下之辱”,憤怒的幾招掃堂腿,但他下盤卻是不穩,力道遠不如他的拳頭,被泰甲輕鬆躲過。


    幾招不成,反被以柔克剛,郫翁山氣急敗壞,怒吼道:“別跟猴子一樣!你不是神子嗎?有本事來跟我對打啊!”


    “猴子……倒也沒毛病,我們都是猴子變的。”


    眾人一臉懵逼,聽不懂他說的話。


    “嘿,好機會!”


    泰甲瞅準了那黑猩猩發愣的片刻,一招地鼠十三勢滑過郫翁山下盤,隻輕輕用力,郫翁山便應勢倒地,但聽“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市場變得煙塵密布。


    泰甲踩在郫翁山健碩的脊背上,雙手叉腰,淡淡的笑著。


    杜汶山見狀大驚:“好家夥,力道竟比郫翁山厲害如此之多!”


    “混蛋!老子殺了你!”


    被陰了一次狗吃屎,郫翁山羞惱交加,鼻子都能噴出火來!他憤然起身,泰甲輕鬆的後空翻,重新落在了巨岩之上。郫翁山踩著沉重的步子朝泰甲飛奔而去,張牙舞爪,橫衝直撞,每一步都帶著巨大的火氣!見者無不變色,連忙逃出好幾丈遠,免得被波及。


    隻怕現在天王老子來了,都擋不了郫翁山要殺泰甲的決心。


    但是,有一個東西除外……


    因為那柄劍,專砍他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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