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歌倚在門口看著熟睡中皺眉不安的柳素。


    半晌,走上前附在她耳畔輕聲細語地說著什麽,然後輕笑著溫柔地叫醒她。


    “弦歌,歌兒……我在哪兒?你爸他要殺了我,救我歌兒!”柳素睜開眼後茫然地環顧著空蕩蕩的放假,然後瞳孔緩慢地聚焦後將麵前看著自己溫柔而憂心的女兒映入眼底。


    腦海裏又迴放著之前經曆過的一幕幕恐懼絕望的畫麵,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個主心骨一般,慌亂無措地緊緊抓住南弦歌的手,那張已經有了細紋且狼狽不堪的臉上寫滿了恐慌和依賴。


    “媽,沒事了,那都過去了,我們迴家,迴家好不好?”南弦歌耐心地一下下拍著她僵直的脊背,溫柔細語的像是在哄一個做了噩夢的孩子。


    迴家……


    “不!我不迴去!那裏太恐怖了,他要殺了我,我迴去他就要殺了我,我不要迴去…不要迴去,不要……”迴家二字徹底激發出她腦子裏那些歇斯底裏的畫麵,南家,那個往日也並不溫馨的家,現在……現在對於柳素來說更是噩夢一樣的地方,是一想到就會恐懼逃避的地方。


    南弦歌看著她這副有點癲狂的樣子輕褶著眉,手上安撫她的動作卻沒有停下過,等她驚慌失措的吼完說完,南弦歌才輕軟著聲音道:“我們不迴去,不迴南家,我們迴新家,隻有我們兩人和小易的家,好不好?”


    輕輕柔柔地說著勸著,懷裏的女人才漸漸恢複了平靜,隻是依偎著南弦歌的身體依然輕輕顫抖著。


    怕她剛醒情緒又不穩會容易著涼,將地上從她身上滑落的之前當被子的大衣拾起,細心體貼地為她披在肩上,然後抱扶著她往外走。


    直到上課陳霖的車,柳素也依然緊緊地抓著南弦歌的手不願意放開,就如在懸崖上抓著最後一根能夠拯救她的稻草般。


    陳霖看著車後坐上依偎著南弦歌的柳素,冷不防地心中一緊。


    這女人,不會被南堔囚禁期間給毆打刺激出精神病了吧?


    不過仔細想想,應該不可能……吧?


    畢竟她在之前還隻是情緒失控,沒有出現心智紊亂的情況,倒不可能睡一覺就傻了……


    可後視鏡裏母女相依的畫麵,卻怎麽看怎麽奇怪。


    車上,南弦歌收到方諾的短信,知道她們已經找到酒店住下了。


    陳霖根據南弦歌提供的地址,開了半個多小時就找到了那處住址。


    離格蘭斯學院和南弦易的學校都很近,交通更是方便,陳霖看著眼前這棟小型別墅時沒有半分詫異。


    畢竟依著南弦歌的能力來說,在這麽好的地段買套好的房子,也算是輕而易舉。


    “陳局,麻煩你了,我就不送了。”南弦歌和柳素下車後,她抱歉地對陳霖點點頭。


    “沒關係,我就先走了,有事兒隨時找我。”陳霖不在意地笑笑,然後驅動車子離開。


    南弦歌看一眼漸行漸遠的車,然後拉著柳素到門前開門。


    “姐?你怎麽出院了?”鑰匙剛插上還沒有打開門,後麵就傳來南弦歌驚訝的疑問聲。


    南弦歌停下動作,轉過頭時南弦易已經快步走過來了。


    “姐,你怎麽出院了?你傷都沒好!”南弦易站在南弦歌對麵,沉著臉皺著眉質問著。


    “小易,你怎麽和你姐姐說話呢?”一直拉著南弦歌的柳素看著南弦易,好似終於清醒過來了,一見他這種態度,就開始說他。


    “你誰啊?我和我姐的事你管什麽啊?你拉著我姐幹什麽?”南弦易不耐煩地看著滿身狼狽的柳素,說到最後,語氣很不好,目光更是警惕地刺在柳素拉著南弦歌的手上。


    “小易。”南弦歌打斷兩人火藥味十足的對話,然後對上南弦易倔強的目光時無奈開口:“這是我們媽,快進屋,別在外麵站著了。”


    說著,手上扭動鑰匙已經開了門。


    南弦易卻被她的話嚇了一跳。


    麵前這個像個乞丐一樣可憐狼狽的女人,會是那個每周定時去美容院保養,每天穿的貴氣十足,一舉一動都帶著貴婦姿態的雍容的女人?


    可是他也知道姐姐在這件事上不會騙他。


    細細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的眉眼,南弦易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好像真的是他媽……


    然後他就驚訝了。


    走在最後關上了門,換了屋裏一早備好的鞋,跑到前麵去拽著南弦歌問道:“姐,媽她……怎麽成了這副樣子?誰弄的?嚴重不?”


    雖然是問柳素的情況,但少年語氣裏更多的是震驚疑惑,隻最後一句才有點兒擔憂的意味。


    南弦歌身邊的柳素聽到南弦易這樣一問,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縮著,又下意識拉住南弦歌的手,貼在她身後。


    南弦歌抬手敲了敲南弦易的額頭,在他疼得皺著眉用手捂住時才輕聲斥道:“問那麽多幹什麽?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你不好好看看?”


    聞言,南弦易也恍然記起自己一放學就跑過來的目的,也顧不得疑惑什麽了,眉開眼笑地就四處瞧著看著,不停地到各個房間打量著。


    他這沒心沒肺的樣子,看得南弦歌眸光微動。


    將柳素帶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去一間房間裏找出了一套適合柳素的睡衣,遞給她:“媽,先去洗個熱水澡吧,讓身體輕鬆一下,熱水我已經放好了。”


    柳素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衣服,愣了愣,然後緩緩地起身,拿著衣服隨著南弦歌去了浴室。


    南弦歌關上浴室的門,看著大廳裏坐在沙發上不停張望的南弦易,也走過去坐下揉了揉他的頭頂。


    “姐,她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啊?太慘了吧!”南弦易小聲地在南弦歌耳邊嘀咕著,滿是好奇。


    南弦歌掐了掐他並沒有肉的稚嫩卻帥氣的臉頰,歎著氣輕聲道:“被爸和南漪霧囚禁了,然後折磨暴打她……


    爸他被警方抓捕了,因為他……殺了人,在去拋屍的路上,被拘捕了。”


    “……”南弦易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不以為意到之後的長大了眼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南弦歌。


    半晌,他才啞著聲音問道:“姐……爸他,真的殺了人?媽這副樣子,也被爸打的?還是南漪霧?”


    那雙張大的眸子裏全是求證和惶恐。


    南弦歌看著他的神色,閉了閉眼,然後緩緩地點頭,打破他心底最後那一絲僥幸的期翼。


    “……”得到肯定的南弦易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怔怔愣愣地看著麵前的空氣,傻了一般。


    雖然他不喜歡除了姐姐以外所有南家的人,但是南堔,柳素,是和他同一個屋簷下相處了十六年的有著血脈親情的親人。


    南堔,因為南弦易是南家唯一的兒子,所以就算不喜他,很多時候也會用心的教導他,會帶著他見識一些世麵,可以說,南堔的父愛百分之八十給了南漪霧,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一分不留的給了南弦易,而且還多了百分之三十的責任感。


    而柳素,真相是南弦易才是她含辛茹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唯一血脈,還是個兒子。她怎麽可能不疼他愛他,隻是因為很多情況使然,才會讓人看起來柳素像是關心南弦歌更多,但事實是,因為南弦歌太關心南弦易,南弦易也太依賴南弦歌,所以柳素的那份愛,就顯得幾分有心無力,就有些不起眼容易被忽略了。


    這兩人,縱使因為前一段時間和十六年裏各種的摩擦爭吵讓南弦易對他們怨恨不喜,但不能夠改變南弦易被他們養育關心的事實,就算南弦易不願意承認,他的心底對於兩人的感情也是不淺的,畢竟血脈親情,是割不斷的。


    可是現在,突然今天姐姐告訴他,他的父親,囚禁了母親,進行家暴。


    他的父親,殺了人,在拋屍的路上被捕。


    ……


    這荒唐的就像一場夢一樣,一個玩笑一樣!


    南弦易呆呆的坐在那,不言不語,他說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麽感受,心很疼,甚至唿吸都有些困難,像將他溺在深海裏,唿吸不得,求救不得,恐慌無助席卷了他所有的神誌。


    南弦歌看著身旁少年怔愣呆滯的模樣,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的惶恐不安和茫然若失,指尖輕輕動了動,然後側身無聲地輕擁住他。


    “……姐,他怎麽會殺人呢?會不會弄錯了?”被抱住後,渾身冰冷的南弦易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來自姐姐的溫暖和安撫,眸子緩緩地聚焦,開始緩過神來,然後也伸手迴抱著姐姐,在她耳邊喃喃著。


    南弦歌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抱著他。


    因為她很清楚,他並不需要答案,答案也不可能讓他滿意,他隻是下意識地征詢一種心安。


    就像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總是習慣性地將所有不好的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在心中進行一遍美化,然後才能夠進行接觸和接受。


    南弦易也是如此,他隻能夠不停地催眠自己,他對南堔的感情並不深,他怎樣和自己沒有太大關係。


    南堔殺了人,就殺了人,說不定是誤殺。


    ……


    一切自己能夠接受的理由在心中生成,然後得以讓自己的情緒有空隙來喘息。


    南弦歌見他自我調節的差不多了,才再次從他背後抬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地頭發,在他耳邊柔柔地輕語著:“小易,很多事情不能夠強求,做錯了就是錯了,我們改變不了,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的生活,在這裏,這個家裏,有媽媽,有姐姐,有你。”


    少年垂著頭耷拉著耳朵,像一隻無精打采地狗狗,聽到耳邊姐姐的話,才勉強打起精神,將自己的下巴支在姐姐的肩窩上,雙手緊緊地環抱住她。


    他愈發的怕,怕自己一鬆手,眼前這個軟聲細語的姐姐就悄無聲息的沒了。


    “姐,我餓了……”過了許久,將頭放在她肩上的少年才遲疑著開口。


    南弦歌一愣,隨即笑開,鬆開他看著他雖然沒有太多精神卻抿著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模樣。


    拍了拍他的頭頂,南弦歌拿著手機起身,找到一份類似於菜單的東西。


    上麵詳細的記錄了這別墅四周所有的飯店的菜品和外賣電話……


    南弦歌不會做飯,上輩子就不會,這輩子倒是想過學一學,但是奈何她第一次進廚房後就被老師給趕了出來,並嚴厲地叮囑警告她這輩子都最好不要進廚房……


    其實南弦歌覺得自己很冤枉,她明明就是按照書上說的那些比例來放的菜和調料,也是按照書上定的時間來算的時間,她甚至可以保證絕對分毫不差。


    奈何做出來的味道總是那麽的……一言難盡,記得第一個試吃她的飯菜的人是官席,那次試吃之後,他在師傅的房間床上躺了整整三天,再出來時,整個人都虛脫瘦了一圈,那張嫵媚誘惑的小臉兒更是白的像個吸血鬼一樣……


    南弦歌永遠都不會忘記,師傅重榆和院子裏一起習武的師兄弟們那段時間看自己的眼神,詭異,驚懼,惶恐不安,避之不及……


    至於當時可憐的才六歲的官席,南弦歌很是無奈,似乎從那之後,他就像是找到了信心一樣,超越自己的信心。


    從那之後,他依然每天跟在自己身後跑,左一個師姐又一個小歌兒的叫,但是他一改之前疲懶的練功行為,像是不要命一樣和自己比著拚著的練……


    師傅倒是樂見其成,可煩死了南弦歌自己,天天身後跟個口口聲聲要超越自己的小尾巴,自己縱然經曆了前世二十幾年的風雨,也覺得這孩子太煩了,煩不勝煩的煩,可又不能夠打擊人家的自信心,隻能默默地忍受著。


    直到……十歲那年,終於忍受不住手癢的狠狠地將官席揍了,將他那張漂亮傾城的小臉兒打的師傅都認不出來,讓他充分認識到他和自己武力上的差距……


    不過,南弦歌撇撇嘴,師傅倒是護短,事後將自己關在院子裏練了整整兩天,隻能喝水,飯都不給自己吃一口~


    從迴憶裏將神誌拉迴來,南弦歌開始打外賣電話點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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