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寂靜當中,外麵忽然傳來幾聲鳥叫,白亦陵看了桌上的小狐狸一眼,陸嶼懶洋洋地站起來抖了抖毛,順著窗戶跳出去了,周圍自是沒人有空去注意這隻狐狸。 盛櫟臉都白了,坐在那裏,低垂著頭一動不動,過了片刻,輕聲說道:“知道了。” 白亦陵凝神片刻,輕歎了口氣,沒再說別的,轉身向房間外麵走去,路過桌子的時候,順手在桌麵上一敲,剛剛重新迴到房中的狐狸應聲跳下桌子,跟上他出門。 周高懷和另外幾個周家人都在外麵。翠枝懷有身孕,再又是挨耳光又是受驚嚇的,可能有些不舒服,礙著白亦陵的吩咐不敢離開,隻由人扶到一張藤椅上休息,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周母和周高明也不敢再鬧,聚在周高懷身邊小聲而焦急地說著什麽。 房門一開,白亦陵重新走出來,他們立刻好像被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似的,安靜了下來,翠枝連忙戰戰兢兢地起身,身子卻又不由一晃。 白亦陵沒看她,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且坐著吧。” 他走到周高懷麵前,雖然臉色依然不大好看,但跟他說話的時候,反倒比剛才衝著盛櫟要舒緩了一些:“自你二人成親之後,如今事情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有我二姐處事不妥的責任,她性子不大好,多謝你擔待了。” 這話倒是真的,盛櫟的脾氣有點擰,人也放不下身段,要是忽略雙方的家世家人,找個周高懷這種好脾氣又喜歡她的夫君正合適,可惜兩人的開始本身就是歪的。 周高懷一愣。白亦陵這個小舅子在他心目中最深刻的兩個印象,一個是全家人的小祖宗,盛家最受寵的幺子,另一個就是行事果斷不留情,讓周高懷對他很有幾分敬畏。眼看白亦陵來的氣勢洶洶,正好撞見了自家人胡鬧,他已經挨訓的準備了,實在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說。 周高懷反倒覺得很過意不去,連忙道:“不、不是……” “但不管怎樣,她也是我們盛家的人。” 白亦陵忙得很,沒有聽他多說的打算,話鋒一轉,目光淡淡從周母和周高明的臉上掃過:“就算她嫁入周家,這點也不會改變。要娶她是你自個說的,既然做出承諾,就有責任保護你的妻子不受別人欺負,你要記住,你的家人如此行徑,是因為你的軟弱,現在你斷絕關係也好,舍不下這份親情也罷,更都是你應該做的,也不代表我二姐就要搭你這份情。否則,如果你不能好好待她……” 白亦陵的下頦微微一揚,看著周高懷:“盛家自然永遠有那塊地方給她留著。” 周高懷先是詫異,聽到後麵神色轉為凝重,他衝白亦陵拱了拱手,誠懇地說道:“這番話我記下了。你說的是,以往我太過軟弱,行為多有偏差,日後定然不會再如此。” “日後啊……”白亦陵微微一哂,“想起來了,其實我剛才的話也是說的有些早。你現在也是攤上事了,若辦不好,別說日後,能有個明天都夠嗆。” 周高懷:“……” 他沒有完全聽懂,卻也從白亦陵的話中感到了幾分不安,正驚疑不定時,白亦陵已經道:“說完了私事,咱們來說公事。周侍郎,此次的會試疑在考試之前試題泄露,你身為出卷人,請隨我走一趟吧?” 白亦陵近來一直在調查這件事,周高懷自然清楚,聽見他說試題泄露倒也談不上是大吃一驚,但也沒想到跟自己還有關係,下意識地說道:“不是我,我沒有。” 白亦陵的目光有意無意掃過院子裏的其他人,說道:“有或沒有,本官自會查明。但我也可以先給你透個底,這次的科考,是陛下登基之後頭一迴開恩科,結果卻鬧出了這樣的亂子。若是此事當真落實是你所為,那就等著誅九族吧。” 他是故意說的這話,周高懷卻在短暫的慌亂之後鎮定下來,慢慢地說道:“既然如此,下官這就隨大人去。” 他衝著白亦陵點了點頭,真誠地說:“總之清者自清,下官相信大人肯定能將整件案子查個水落石出,還我公道。”第146章 美人遊街 他們說話的時候, 陸嶼趁著沒人注意到自己,也站在白亦陵的腳邊,仰著腦袋打量周高懷,對於他的表現頗有幾分驚訝。 周高懷平靜下來之後,唇邊甚至還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陸嶼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因為白亦陵自己嚇唬周高懷說萬一有事就會誅九族, 但這樣算起來可連盛家都跑不了了,他還有心情覺得白亦陵有趣,看樣子是真不擔心。 看來這個人的性格雖然有些拖泥帶水的不夠果斷,但確實不是那種一攤上事就嚇軟了腿的膽小之輩, 盛櫟能看上他, 此人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 他看見旁邊的周母和周高明聽到白亦陵的話之後,全都是麵如土色, 他們就算是再無知,什麽叫“誅九族”還是明白的, 此時肯定是發現想沾點富貴還沒夠本, 反倒惹上殺身之禍, 要懊惱死了。 白亦陵心裏其實不大認為周高懷是那個泄露試題的人, 因為這件事給他帶來的弊端遠遠大於好處,況且看周高懷的性格和表現也實在不像會冒險的人, 他與賀子成、與範敏,都是素昧平生。 但現在其他參與出題的人已經基本排查過了, 最後剩下嫌疑最大的還是周高懷。 陸嶼和白亦陵都更懷疑跟周家的其他人有什麽關係, 但此時看這些人臉上那絲毫掩飾不住的、又是迷茫又是驚懼的表情, 卻又讓他們不由懷疑這些人是否能有這麽大的本事。 白亦陵也沒再就這件事多說什麽,他倒是不擔心周家人會跑了,如果整件事情真的跟他們有關,查清楚了之後再抓人也不晚。當下沒說別的,帶著周高懷出門,周高懷好像並無半點想要反抗的意思,老老實實地跟著白亦陵走了。 沒有人擔心他,挽留他,他的妻子在房間裏,他的母親和兄長顧著自己害怕,所以周高懷也根本沒必要表現出自己又多麽不願意離開。 推開周家的大門之後,他才發現北巡檢司的人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外麵,筆直地站成兩隊,等著白亦陵調派。其中一人見他們出來,將兩匹馬牽了過去。 陸嶼也蹦蹦跳跳地跟在白亦陵後麵,本來想上馬,結果就在他無意中一轉身的時候,正好從還沒有來得及完全關上的周府大門那裏,看見那個懷了周高明孩子的女人翠枝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被人扶著站起來,像是要去什麽地方休息。 陸嶼現在的高度還超不過白亦陵的小腿,從他的角度看人,一般都是自下向上看起,在看到翠枝時,他突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阿陵。”陸嶼跳到白亦陵的肩膀上,用非常小的聲音說:“我覺得那個女人不對勁,你盤問她幾句。” 白亦陵上馬的動作停下,順著陸嶼的示意看去,眼睛微微一眯。不需要陸嶼說的太詳細,他也能大致明白對方希望自己怎麽做。 “等一下,剛才有點事忘了問。”白亦陵折迴周家的院子,大步向著翠枝走過去,“這位姑娘,留步。” 翠枝果然停住了腳步,但她好像非常難受,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細細的汗珠,整個身子幾乎半倚在扶著她的侍女身上,模樣說不出的可憐。 她勉勉強強地衝白亦陵行禮:“奴婢翠枝,大人是在喊我嗎?” 白亦陵冷血到令人發指,就這樣袖著手看著這個孕婦顫巍巍地給自己行了禮,又非常艱難地站直了身子,連扶都沒扶一下。 他道:“不錯,就是在叫你。翠枝,你原本是伺候周侍郎的,那麽當周侍郎去留明閣出卷子的時候,你在什麽地方?” 翠枝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白亦陵,隻見白亦陵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她的臉上,蒼白的臉上一紅,又將頭低下去了:“奴婢隨在周大人身邊伺候。” 白亦陵眉梢一揚,那還真是讓陸嶼給撞了個正著,這事可巧了。 為了保證在出卷子的過程中試題不會泄露,所有參與官員都要被集中到一起統一管理,中間不與外人接觸,身邊可以留下一個貼身伺候的人,但這個人同樣也不能出去,他們所封閉的地方就叫做留明閣。 白亦陵知道這一點,翠枝和周家兩兄弟之間的糾葛他也粗略地聽說了,之所以剛才沒有盤問,是想查明白主要線索之後再來管這些細枝末節。 但現在跟翠枝說了幾句話,卻是越來越覺得她可疑。 周母此刻簡直是愁腸百結。 剛開始周高懷在盛櫟的攛掇之下要跟她斷絕關係,已經足以讓周母驚慌失措,結果沒想到後麵還出了更大的事情。對於白亦陵所說的試題泄露,考試舞弊,她隻是似懂非懂,但殺頭大罪和誅九族卻是明白的。 對於兒子命運的擔憂在心中一閃而過,但緊接著又變成了沒有早一點斷絕關係的悔恨,如果那樣的話,說不定周高懷就不會連累到他們了。不是做娘的狠心,而是一個兒子的性命跟一大家子人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周母最怕的人就是白亦陵,本來不敢同他說話,結果這時候見他盯著翠枝盤問個沒完,有點忍不住了,這女人不重要,但肚子裏還有她們周家的骨肉呢,要是真的被殺頭,豈不是就剩這一個孩子可以延續香火? 周母畏畏縮縮地跟白亦陵說道:“他小舅子,翠枝大著肚子……好歹讓她坐下再說成不?” 白亦陵神色不動:“反正誅九族的時候一起殺,懷不懷都是一個樣。” 周母:“……” 白亦陵道:“說到這裏,本官倒也有一事想不明白。你們將翠枝送到周府,想冒認她腹中的胎兒是周侍郎的骨肉。但既然周侍郎自己說了,他從未與翠枝有過任何瓜葛,這謊言豈不是一下子就能揭穿嗎?為何還要這樣做,又為何要讓翠枝貼身伺候周侍郎?” 白亦陵這番話是衝著周母說的,周母臉上卻有幾分茫然,周高懷在旁邊把話接了過去,解釋了一番。 白亦陵的直覺是正確的,翠枝被安排跟著周高懷進留明閣伺候並非偶然。 這事還要從周高懷剛剛成親說起。周母找了盛櫟這樣一個出身富貴的兒媳婦,心情十分複雜。 一方麵她自然高興能攀上一門貴親,但另一方麵,盛櫟的性格在那裏擺著,周母覺得這丫頭不會討好人,跟自己一點都不親近,讓她感到事事受到壓製,連帶著周高懷都不像以前那樣聽自己的話了,心裏很不服氣,故而常常沒事找事。 後來被盛家人收拾一番之後,她再也不提“嫁做了周家的媳婦,就要給周家人當牛做馬”這樣的話了,隻是不敢在表麵上折騰,不代表不能在別的地方下功夫。周母便盤算著,若是也在周高懷身邊放個跟自己一條心的侍妾,這樣凡事就會方便很多。 以她的見識財力,自然找不到什麽合適的人選。恰好這個時候,府中的婢女翠枝對周母頻頻示好,她性格柔順,嘴又甜,每迴見麵都將周母奉承的眉開眼笑,周母便也產生了讓她伺候周高懷的心思。 結果後來讓周母沒想到的是,翠枝竟然告訴自己,說她腹中有了周高明的孩子,於是兩人商議了一番,萌生了一個新的想法,要把這個孩子栽給周高懷。 翠枝跟著周高懷進去伺候,就是她安排的。盛櫟當時根本不知道她們之間的來往,隻當翠枝是個普通的伺候丫頭,所以也沒阻止。隻是周高懷對翠枝絲毫沒有興趣,兩人朝夕相處數日,什麽都沒發生。 事情的關鍵就在此處,從留明閣出來之後,周母去問翠枝,翠枝卻沒說實話,周母便以為周高懷確實寵幸了她。因此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喜滋滋地帶著翠枝來到了盛櫟麵前,要她同意將人納入府中。 其中有的具體細節雖然周高懷不清楚,但大致發生的經過還是很明確的,他將整件事講完之後,白亦陵詢問翠枝:“為何要這樣說?” 編造這樣一個輕易就能被揭穿的謊言,還任由周母帶著她來周府,隻消跟周高懷一對質,就什麽都清楚了,她根本就討不到半點好處。 翠枝輕聲道:“奴婢以為周大人孝順,不論真假,都不會違逆老夫人的意思……奴婢貪圖富貴,一時鬼迷心竅。” 白亦陵道:“腦子轉的挺快,借口也編的可以。來吧,那就勞煩你跟本官一起走一趟,看看真相究竟如何。” 翠枝答應了一聲,跟在白亦陵身後走了沒幾步,卻麵露痛苦之色,半彎著腰捂住小腹,眼中含淚,楚楚可憐地說道:“大人,奴婢實在走不動了,求您可憐可憐……” “好好好,人之常情,應當的。” 白亦陵不等她說完,幹脆利落地將翠枝打斷,揚聲道:“來人,找一頂兩人抬的小轎,再就近請個大夫,叫他帶好藥箱,跟咱們一塊走。” 他的命令一出,立刻便有人應聲辦事,白亦陵衝翠枝說道:“走不動就坐轎子,哪裏不舒服隨時讓大夫給你診治,你這孩子若是還保不住,本官做主給你認個幹兒子養老送終,現在可還有別的什麽難處嗎?沒有了就走吧!” 翠枝的小腹微微隆起,確實是個孕婦無疑,這是個引人同情的很好理由。在沒證明她真的有罪之前,隻要稍微表現的痛苦一點,難免會讓人覺得官差不近人情,罔顧性命。 翠枝本來都想好了,絕對不跟白亦陵硬碰硬,反正他要是執意想把自己帶走,大不了就往地上一躺,官差們總不能把她硬拖過去。計劃的是挺好,唯獨沒想到盛家小姐的弟弟是這麽個狠人。 她看看飛速被找來擺在自己麵前的小轎子,簡直真的感覺到頭疼加頭暈了,不過看白亦陵這幅架勢,別說她真的暈了,就算是一頭碰死,屍體都能被他命人給抬到北巡檢司去,當下也是無奈,一邊咬牙在心裏暗啐這個不懂憐香惜玉的糙漢子白瞎一張俊俏臉蛋,一邊無奈地保持嬌弱狀,上了轎子。 剛剛要坐下,白亦陵忽道:“翠枝姑娘沒在心裏罵我吧?” 翠枝一個激靈,差點從上麵栽下去,連忙道:“大人說的哪裏話,您事事為奴婢想的如此周全,奴婢真是感激還來不及呢。” 白亦陵低頭一笑:“那就好,我覺得也是。走吧。” 小狐狸跳上他的肩膀,在白亦陵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記不記得之前跟我提起過,此次考試當中,考生們所住的地方曾傳出鬧狐狸精的傳聞?” 白亦陵道:“怎麽,你鬧的?” 陸嶼用鼻子蹭了蹭他:“不可能,我隻鬧你。” 白亦陵被蹭的癢癢,忍不住笑了一聲,陸嶼的心裏也忍不住癢癢起來,隻是這時周圍人多,兩人也不好再鬧,他遺憾地將心裏的想法壓下,抓緊補充了一句:“狐狸精和賀子成的事我方才分別各得了一個消息,迴去再詳述,總之這個翠枝肯定跟狐狸精有什麽聯係,我給你提個醒。” 這家夥好像什麽都不上心,該及時知道的事倒是從來都沒耽擱過,白亦陵擼了陸嶼一把:“知道啦!” 他沒打算把周高懷等人帶迴北巡檢司,一行人從周府出來之後,穿過兩條街,前往距離禮部不遠的留明閣。 自從上迴周高懷他們在裏麵出題之後,留明閣空下的那些房間應該還不曾有人居住過,案子發生之後,白亦陵更是派人過去看守,其中或許還有什麽未曾查到的線索。 一行人穿街入巷。此時正值午後,街上的行人不多,和煦的陽光斜斜照入,早春花香淺淡,連空氣都是金晃晃,暖洋洋的。兩側的攤販沒什麽生意,或是眯著眼睛昏昏欲睡,或是三五人聚在一起低聲說笑,安然的甚至有些無趣了。 白亦陵騎著馬,帶著身後的下屬,從街道中間穿過,聽到動靜的人們漫不經心地抬眼一瞥,但這瞥眼之下,目光卻就怎麽都移不開了。 所有低低的人言笑語都為之一靜,所剩下的,隻有幾聲鳥鳴,一點風動,以及馬蹄敲打在青石路麵上的噠噠之聲。 一隊身穿官服的年輕侍衛當中,打頭簇擁著的青年眉目秀麗,華美無雙,他手挽韁繩,腰懸長刀,烏發與衣袂都在淺淡的春風中微微浮動,日光傾城而來,迎麵灑在身上,自有一股意氣風發。 其風流意態如詩如畫,正如微雨沾花,雲絲掠影,美不勝收,難以言說。 好一會,才有人反應過來,壓著嗓音,卻又難掩激動地叫道:“是白大人啊,白大人來啦!” 作為一名多次蟬聯榜首的盛世美顏,白亦陵向來都是晉國百姓熱愛圍觀的對象。特別是現在白大人有了主,被皇上給霸占了,不常露麵,大家沒了念想,自然更是有機會多看一眼是一眼。 就近無事的百姓聽說某街上有白大人出沒,立刻唿朋喚友,紛紛出門圍觀。 北巡檢司的其他人平素就一直跟著白亦陵出門,早就習慣了這種待遇,周高懷和翠枝以前有過耳聞,親眼見到卻是頭一迴。周高懷也就罷了,頂多在心裏暗暗感歎兩句這個小舅子的魅力,翠枝卻是整個人都別扭的不行。 因為圍觀的百姓們一麵欣賞著白亦陵,一麵也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 “哎,大家快看,那個女人是誰呀?別的官爺都騎馬,她能跟在後麵坐轎子呢!” “天呐,不會是白大人的侍妾吧……” “嗐,胡說八道什麽,便不論皇上那頭,這女的還沒白大人一半好看,白大人怎麽可能看得上她!” “是呢,皮膚不白,也有點糙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