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在昨晚的時候,兩人都住在這邊,無意中碰見,琥珀又有心勾引,一來二去,又在一起睡了一個晚上,謝泰飛對這丫頭的表現還算滿意,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找了好幾天的扳指原來竟是被她給摸走了。  不管琥珀跟白亦陵實際上是什麽關係,但畢竟身為父親的,收用丫頭居然找到了自己兒子府上,這件事有違倫理綱常,說出去都太過難聽。他恨不得大家立刻轉移話題,誰知道傅敏自己卻像瘋了似的,不依不饒扯著謝泰飛,非要跟他在眾人麵前掰扯清楚。  謝泰飛說了一句話之後見傅敏不鬆手,不耐煩地將她甩開。  傅敏被他推到一邊,整個人的情緒是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崩潰,整個人氣的渾身發抖,隻會恨恨地說:“你好、你可以……”  她的眼神好像某種擇人欲噬的野獸一般,謝泰飛簡直覺得傅敏在下一刻就會衝上來生撕了他,心裏發毛,不由後退一步。  他永遠也不會明白這對於傅敏來說代表著什麽,兩個人夫妻這麽多年,到了如今弄得如同一對住在同一屋簷下麵的死敵,唯一能夠讓傅敏告訴自己,這麽多年她不算白白堅持的,就是謝泰飛始終沒有碰過別的女人。  她就是輸,也是輸在別人手上,她當年為了孩子的時候付出那麽多的代價,換來的是丈夫一生隻有她一個女人。  傅敏告訴自己,這也值了。  但是現在卻都完蛋了!她幾乎感到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崩塌,驟然明白了謝璽那一天為什麽會那樣痛苦。特別是謝泰飛看上的,居然還是琥珀那樣一個卑賤無比的丫頭!第71章 孩子  傅敏下定決心, 忽而站直了身子,譏嘲一笑,朗聲說道:  “大夥可都看見了!琥珀口口聲聲說受我指使, 但是我能指使什麽?難道是讓這個賤丫頭爬到自家夫君的床上嗎?明明是這對奸夫淫婦勾搭在一起, 謀害我長子性命, 又企圖嫁禍於我!”  她明明就在不久之前還情緒激動, 一副了無生趣要跟丈夫拚命的樣子, 然而一轉眼,居然就能想到將罪名完全推到謝泰飛和琥珀的身上, 這樣的心計和反應速度,實在讓人歎為觀止,把旁邊的人都給看傻了。  在這裏的都是見過世麵的人, 可是如此陰毒善變的女人,在此之前他們也實在是沒機會遇上過, 恐怕到了哪家,哪家都會家宅不寧。  白亦陵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來怒喝道:“你簡直是一派胡言!”  這是他從剛開始“中毒”、被誣陷,又眼睜睜看著父母推搪責任到現在為止,第一次發火。傅敏對待他不公平,白亦陵可以認為是母親不喜歡自己, 兩人之間沒有這個母子的緣分, 但這並不能說明傅敏是一個壞人, 如此的話心裏有遺憾有傷感, 卻不會完全難以忍受。  可是眼睜睜看著她行為做派這樣無恥, 白亦陵卻覺得胸口氣血翻湧,陡然升起了一種極度惡心的感覺,他不明白,為什麽一個人可以壞到這個份上,偏偏這又是他親娘。  整件事情雖然發展的有所偏差,但畢竟之前也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白亦陵也習慣了。直到現在,他才真的是心頭火起,偏生係統的作用還沒過去,吼上一句嗓子就沙啞的再說不出來第二句話。  白亦陵也是沒脾氣了,衝係統說道:“快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撤了!”  係統這迴倒是沒廢話:【任務完成度:百分之八十。達到撤銷輔助工具標準。】  白亦陵一陣眩暈,渾身無力的感覺消失了,那搖搖晃晃的樣子看在別人眼裏卻是萬分唏噓同情,而沒給他半點放鬆的時間,傅敏還在咄咄逼人。  反正不管怎樣,過了今日都是名聲盡毀,她索性直接跟白亦陵針鋒相對:“你身為指揮使,說人一派胡言也要有證據。就算是琥珀去過侯府吧,但她自去找有婦之夫偷情,我根本也是蒙在鼓裏。你一定要把這事推在我的身上,才應該被問一句,是何居心?”  白亦陵氣的幾乎哆嗦:“你問我是何居心?你買通別人給我下毒,還反過來問我是何居心?”  這句話他忍了太久,陡然一嗓子喊出來,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傅敏頓時愣住了,盛鐸按住白亦陵的肩膀,低聲道:“遐光,你身體還沒恢複……”  白亦陵仿佛沒聽見他的話,質問傅敏道:“你既然這麽想我死,為什麽要把我生出來?我求你生我了嗎,你以為我想被你生出來嗎?你們幹什麽不一開始就掐死我,免得讓我看見你門現在的醜態!”  他的眼眶紅了,謝泰飛忍不住上前兩步,衝著白亦陵伸手道:“你——”  白亦陵用手捂住臉,用力抹了一把,放下手的時候,已經冷靜些許。  他充滿諷刺地說道:“你們知道嗎?我本來不想把事情弄成這樣。過去在暗衛所的時候,有人叫我野種,我都會告訴他們,我不是野種,我有家,有父親母親,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來接我——我都是這麽告訴別人的!”  他最後一句話猛地提起聲音,傅敏直向後躲,白亦陵一把抓住謝泰飛,將他扯到自己麵前來,謝泰飛下意識地伸手格擋,以為他要動手。  白亦陵卻隻是拽著他,冷聲說道:“可是現在麵對著你們,要叫一聲爹娘,我覺得惡心,我辦不到!”  謝泰飛滿臉震驚地看著他,心中震動不已,他不由說道:“咱們都是一家人,那些誤會……”  白亦陵冷笑一聲,輕飄飄地說道:“不是,你們是一家人,我是外人。你們對我跟對兩個弟弟,根本就不一樣,你們說一樣,是你們在騙人。”  他一把甩開謝泰飛,又指著傅敏:“我真的很害怕看見你們在我麵前裝模作樣,我不想恨你們,但是我忍不住!好,你抵賴是吧,說琥珀不是出於你的授意是吧?那我問你,你現在敢不敢把自己袖子暗袋裏的那盒口脂拿出來,讓太醫查驗!”  傅敏大驚失色,向後退了兩步,連聲道:“你在說什麽?我身上哪有口脂!”  白亦陵有點頭暈,手扶住旁邊的椅背,道:“有沒有,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不用那麽麻煩。”  就在這時,他的肩膀忽然被一個人從身後扶住了。  白亦陵還以為是盛鐸,然而當那個含著痛楚的聲音在他耳邊低沉響起時,他才猛地意識到不對。  謝璽穩穩地扶著他,聲音中有很濃重的鼻音:“大哥,對不起。”  他突然會出現在這裏,不光出乎了白亦陵的意料,傅敏同樣目瞪口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剛剛說話的謝璽身上。  謝泰飛臉上火辣辣的,脫口道:“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謝璽麵對他的時候,神色就淡了下來:“是。隻是剛剛離開不久,又聽說大哥這邊出了事,不放心,折迴來看看。”  他身上穿著武將服,頭發稍微有些淩亂,這段日子裏,謝璽的氣質仿佛一下子深沉成熟了不少。  簡短地迴答了問題之後,他扶著白亦陵重新坐下,目光在他唇邊的血跡上一掃,又像被什麽東西燙到一樣,飛快地挪開了。  謝璽的話以及對白亦陵的態度,讓傅敏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強行將那種感覺壓下去,向前走了兩步,強笑道:“好孩子,你可迴來了。你看看,這些人都在欺負你娘,還誣陷我要害你大哥,挑撥我們的關係。你知道什麽線索,快說出來,否則娘真的是要被人給冤死了。”  她語帶暗示,極力想要遮掩,盛知在一旁不鹹不淡地道:“傅夫人多慮了,您這樣的心機手腕,沒人能欺負的了。天理昭昭,隻消自己沒做過的事,不會有人能硬扣在你頭上。但是要是你真的做過……”  他有意無意地瞥了謝璽一眼:“那就是誰來了,也不好使!”  白亦陵蹙了蹙眉,欲言又止。比起盛知來,他卻隱約有種感覺,謝璽要說的話,應該不是為傅敏辯白。但他會說什麽呢?  謝璽一聲不吭地任由盛知說,等他說完了,才道:“盛侍郎,我在侯府見過這個叫琥珀的女人,我能證明,她確實受到了我母親的指使,陷害大哥。”  傅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麽?”  除了剛剛看見白亦陵時的失態以外,謝璽語氣平平,沒有半點遲疑和激動,顯然在來之前就已經問清楚了整件事情的經過,並且已經想好了自己要怎麽說。  他道:“我曾在永定侯府遇到琥珀從母親的院子裏麵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她撞到了我的身上,掉了一個荷包出來。因為那荷包是我撿起來的,所以印象很深。用料是南貢府絲緞,青藍花,是我一名遠房舅父從南邊捎過來的,京都應該沒幾家會有,刑部和南北巡檢司盡可以調查。”  他這一連串的話說下來,別人如何震驚已經不重要,傅敏一字一句聽在耳中,險些上不過來氣。剛剛那麽多的人圍攻指責她,她都能打起精神一一應對,可是最後給予致命一擊的人,卻是她的親生兒子。  誠然,在別人眼中,她害的同樣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恐怕就是報應不爽吧。  她指著謝璽,嘶聲道:“你好狠的心啊!”  謝璽的眼睛一紅,卻昂然說道:“你以為這些話我不說,大哥就查不出來嗎?現在侯府式微,以大哥的權柄和本事,將此事揭出來並不算難,他不說話,是因為對你猶存不忍之心。是因為他隻想擺脫你,離的你遠遠的,卻不能想過要將當年那些事情都報複迴你的身上。”  “我明白,是因為我感同身受。”  謝璽提高聲音,厲聲道:“身為人子,我不希望我的母親行為偏差、執迷不悟,身為人弟,我也不希望我的兄長再受到任何羞辱委屈!行不義者,天亦厭之!世人功過自有天地神靈為證,若是時至今日,我還要閉目塞聽,故作無知,豈不教這世間的公理都不存了麽?!”  傅敏悲戚道:“人倫孝道也是天理,難道就因為你娘做錯了事,你就不認我這個娘了嗎?”  謝璽道:“我認。無論娘是什麽樣子,你都是生了我的人。”  他緩緩將自己衣服上的花翎與腰帶卸下疊好,低聲說道:“決定這次隨軍去南方抗災,本來就是想要為母親贖罪。但你今日又做出這等錯事,我還有何麵目指揮下屬。迴到軍中,我會自請卸去職務,從普通士卒做起,希望能分擔你們的罪過。”  傅敏做出這麽多事來,也是為了謝璽能夠順利繼承侯府,她本來就執著於功名利祿,眼下世子之位算是泡湯了不說,謝璽竟然連官都不要做了,當場就兩眼一黑,扶著額頭跌坐在椅子上,不顧一切地嚎啕大哭起來。  謝璽視而不見,將東西放在了旁邊的一張桌子上。他看看盛知,又低頭去看白亦陵,輕聲說道:“我……能說的能做的也隻有這些,軍隊那邊還在等我,我要走了。”  他抬起手,猶豫了一下,又要收迴去,卻被白亦陵一把握住,兩人的手都是冰涼。  “我……”白亦陵用力握住謝璽的手,一字字地說道,“我等著你重新迴來。”  謝璽也用力反握住他的手,聲音中幾分緊張:“等下次見麵,希望我們能真正像親兄弟一樣相處……哥哥。”  白亦陵點了下頭,鬆開手道:“你去吧,多保重。”  謝璽看到他點頭,心中終於釋然,沒有再看他人,轉身頭也不迴地疾步離去。  現場寂靜,一時沒有人說話,過了好一會,盛知才道:“有了謝二公子的話,現在這案子應該也算是水落石出了吧?李指揮使,你怎麽看?”  李凝道:“同感。”  他轉向傅敏幾個人,麵無表情地說道:“請謝侯爺,傅夫人和這位琥珀姑娘隨我走一趟吧。各位的罪名,還需將具體情況一一審問清楚再行定奪,就不必耽擱其他人的時間了。”  “等一下。”  聽到這個聲音,傅敏即將崩潰的情緒終於稍稍緩和了一些,頓時覺得一股安心之感油然而生,心頭一鬆,差點哭出來。  說話的正是她的兄長傅躍。剛才的事情眾人各執一詞,他也就在旁邊觀望著,一時沒有開口。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站出來說話了。  李凝挑眉道:“傅司馬有何見教?”  傅躍淡淡地說:“不知道李指揮使要把我妹妹和妹夫帶走的理由是什麽?因為下毒謀害白指揮使嗎?按照律例,父殺子、母殺子均無罪,更何況白指揮使也沒出什麽大毛病,這點小病養養就好,何至於如此興師動眾。倒是這個琥珀,一個賤民,竟然敢謀害朝廷命官,罪不可恕,幾位確實應該好好處置。”  他倒是會!說來說去就推了一個沒什麽分量的丫頭出來頂罪?哪有那麽便宜的事!盛知也不是好糊弄的,冷笑一聲就要反唇相譏,卻被白亦陵給拉住了。  白亦陵道:“傅司馬錯了,不是因為父母殺子,是因為極樂散。”  傅躍臉色一變。  他知道這小子是個厲害角色,別看他一身的血看著要多淒慘有多淒慘,但今天這事情其中還不知道有多少就是白亦陵的手筆,如今也是開口就是一針見血。  “父母害子”這一條,會讓人鄙夷,但無法定罪,“誘使朝廷命官服用禁藥”的罪名就不一樣了,關鍵還看這件事的性質如何界定。  傅躍摸不清白亦陵的目的,他隱約覺得就像是謝璽所說,到了現在為止,白亦陵下手其實還是留了情麵的,就是不知道對方最後想把這件事達成一個什麽樣的效果。  想到這裏,傅躍道:“白指揮使,你就容我提醒一句,父母殺子無罪,身為人子忤逆父母,這事卻是可大可小,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我相信你也不願意做,倒不如咱們雙方好好坐下來商量一下,你說對吧?”  “我說不對。”  出去了半天不見人影的陸嶼走了進來,正好接過了傅躍這句話茬。  傅躍皺眉道:“淮王殿下……”  “你把嘴閉上。”陸嶼不客氣地嗬斥了一句,隨後說道,“本王有件事要說,還請鎮國公一家、永定侯一家、傅司馬、李指揮使和……白指揮使,隨本王來一下。”  他一迴來就神神秘秘的,當前頭等大事扔在這裏還沒收尾,又要把這些人叫到別的地方去不知道要說什麽,反倒讓人心裏挺不安的。別說別的人,就是白亦陵都莫名其妙。  他低聲問陸嶼:“發生了什麽事?”  陸嶼扭過頭來看著白亦陵,眼神憐惜而又心痛,其中包含著太多的情緒,仿佛要說什麽,卻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  白亦陵從來沒有見過陸嶼臉上露出這樣奇異的神情,微微一怔,另一頭的傅躍卻說道:“淮王殿下,如果你說的事情跟目前的狀況有關,可否就在這裏說出來呢?否則避開他人,徒惹疑慮,這隻怕不妥吧?”  傅敏不太敢跟陸嶼說話,而謝泰飛聞言也道:“淮王殿下,臣也是這樣想。”  難怪他們會這樣說,因為陸嶼從一開始就表明了態度是向著白亦陵的,他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對白亦陵有好處,一個這樣立場的人,突然要把他們這幾家人都單獨叫出去說事,其中還要在搭上個莫名其妙的盛家,豈不是讓人心裏發毛麽?  所以寧肯得罪淮王——反正也得罪的差不多了,他們也拒絕單聊。  陸嶼難得的猶豫了一下,白亦陵隱約意識到他的遲疑約莫和自己有關,說道:“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  除了盛知擔任刑部侍郎負責查找白亦陵中毒的原因之外,這件事似乎從頭到尾跟盛家都沒有任何的關係,雖說盛冕和陸茉對白亦陵也很有好感,同樣覺得傅敏做的過分,但是畢竟場麵已經夠亂的了,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一直坐在旁邊的席位上靜觀事態發展。  直到這時陸嶼叫了他們,夫妻兩人才疑惑地對望一眼,走上前來。  盛冕道:“淮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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