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都已經想通了不再計較,偏生白亦陵又冒出來了這麽一句話。  陸嶼的尾巴不知不覺地豎起來,直直地立著,上麵的毛都炸了起來。  白亦陵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懊惱道:“那些事明明都不是我幹的啊!其實我對淮王這個人印象不差,他的人設看似紈絝霸道,實則胸有丘壑,如果一直好好活著,天下都能多太平幾年。”  第16章 真兇  他這番話可以說是很高的讚譽了,是因為當初白亦陵被韓憲壓製閑著沒事,在讀了整本《錦繡山河》的大致劇情時,心裏就挺為皇五子陸嶼這個角色而感到惋惜。  陸嶼才幹能力都很出眾,又有仙靈血脈,十分得皇上愛重,如果他能順理成章繼承皇位,也就沒有陸啟什麽事了。作者大概把這個人物塑造的太得天獨厚,到了後麵為了硬扳劇情,不少的地方邏輯不通。  ——比如陸嶼會為了文中白亦陵炮灰角色的死吐血昏迷,在關鍵時刻沒有把握好成功奪位的機會,這怎麽想也不可能啊!聯係在哪裏?  白亦陵想,可能陸嶼最大的倒黴之處就在於他不是主角,所以高開低走,這麽高的優化配置都沒能坐上皇位。就像文中自己那個角色,慘就慘在寫出來就是個炮灰,所以人物過的好了,還得特意派個穿越者過來攪和攪和,兩人很是同病相憐。  這些事白亦陵不可能跟別人說,他也沒指著有誰能聽懂,本來就是一個人在心裏憋久了想隨口說說,因此說完就算了,沒有詳細解說自己這番複雜的心理活動。  說完之後過了一會,肩膀上的小狐狸湊過來,輕輕地用小腦袋蹭了蹭他的臉。  王尚書府被再次搜查的消息傳來時,劉勃正在清道書院品茗玄談。  晉國賞美論道的風氣非常盛行,常常有文人雅士在茶樓書院等地方聚會,很多王公貴族一方麵為了向皇上展示自身醉心文學,無意權位,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獲得良好的風評,常常也會參與其中。  這場聚會正是臨漳王陸啟發起的,不得誌的文人們為了在他麵前展示自己,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有意討好很受他青睞的劉勃。  “……劉公子文采出眾,卻沒有文人身上的那股酸腐氣,果然要讓人稱讚一句虎父無犬子。看你今天這身裝扮,實在是英氣逼人啊!”  劉勃平時通常都是一身寬袍大袖的儒生打扮,今日穿了一身銀白色的武生服,別有一番風采,可是聽了對方的誇讚,他卻沒像以往那樣顯出欣喜之色,而是微微一怔,這才略顯冷淡地說了一句:“謬讚。”  這態度讓誇他的人忍不住偷偷撇嘴——不過是仗著臨漳王的寵愛,又不是他自己真的就有本事了,傲氣什麽呀。  就在這場宴會即將結束的時候,劉勃的護衛悄悄來報,說是王尚書府被北巡檢司給封了。  這個消息讓他大吃一驚,連忙去找陸啟告狀。  陸啟默然聽他將小廝說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沒有說話,劉勃又憤憤地說:“也不知道他們那些人是怎麽辦事的,發生了兇案不去好好地緝拿兇手,反倒總是跟我姐姐一個女人過不去!王尚書府就算沒有了依靠,再怎樣住的也是朝廷命官的家眷,說封就封,太過分了。”  上一次白亦陵他們去查案子時,就是陸啟給劉家撐了腰,劉勃本來是想得到他的讚同,不料陸啟道:“北巡檢司這樣做了,總的有個理由,他們為什麽突然封了王尚書府?”  這一問,卻把劉勃問住了——這個問題不光他不知道,就連前來報信的小廝都不明白是怎麽一迴事。  陸啟瞥他一眼,淡淡地說:“不明就裏之前,便不要胡亂說話。澤安衛權柄不小,成員中不乏勳貴出身,你這一句話說了,不知道就要得罪多少人。”  就連已經把姓都改了的白亦陵,名字也還寫在永定侯府一係的族譜上,是正正經經的侯府嫡長子。  劉勃聽他這話的語氣不對,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在慌亂中又透出來了一股隱約的羞惱。  他以前在陸啟麵前說話的時候,也不是這樣口無遮攔的,是陸啟每次見了他都態度溫和,百依百順,劉勃才會逐漸隨便起來。  現在可倒好,自從上迴從王尚書府出來之後,他就表現的愈來愈冷漠了。  難道覺得這事晦氣,怕沾惹上髒東西?但王暢也不過是他姐夫而已,又不是劉家出了事……  劉勃將各種不靠譜的猜測壓下去,告罪道:“是我太擔心姐姐,一時忘形了。王爺,我現在想去尚書府看個究竟,您瞧……”  陸啟沉默了一會,說道:“一起吧。”  王尚書府中,王夫人脊背挺直,站在大廳中間,她麵前的兩人各自端著一個托盤,左側放的是王尚書那件披風,右側則是一塊粉色的手帕。  盧宏向白亦陵解釋:“我們奉令前來王尚書府搜查,開始夫人頑抗不準,屬下便叫來了郭家的小廝,證明當天負責郭老爺和王尚書會麵安排,及預訂地點的正是王夫人。王夫人說我等信口開河,捕風捉影,但也鬆口同意搜查了。”  他停下來,看了閆洋一眼,閆洋便補充道:“盧領衛在裏麵搜查的時候,我等便在外麵巡視,抓到了一個小丫頭鬼鬼祟祟地燒東西,燒的就是這塊粉色手帕,經過比對,上麵的針腳跟王尚書死時身上所穿的衣服一模一樣。”  根據以往的經驗,盧宏和閆洋當著王夫人的麵這樣說,白亦陵已經做好了在她咆哮甚至衝上來撕逼時控場的準備。不料對方的臉色雖然鐵青鐵青的,竟然還沉默著將這番指控聽完了,倒讓他有些意外。  白亦陵決定給她一個發揮的機會:“王夫人,還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王夫人皺眉道:“針腳可以模仿,我若要動手,根本用不著親自縫衣。”  白亦陵道:“是嗎?楊準,你上次汙蔑我有心加害王大人,難道就是為了包庇他的夫人嗎?”  楊準被盧宏一並押送王尚書府,眾人說話的時候也就被綁在旁邊,字字聽的清清楚楚,聞言沉默了一會,顫聲道:“是。王尚書……是被王夫人害死的……我、我本來想幫著她把這事瞞下來……”  他指骨攥的發白,嗓音也劈了,說這句話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氣,白亦陵的表情卻連變都沒變,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說道:“你的話還真是一天一個說法呢。”  常彥博在旁邊嗬嗬一聲,一副合格的狗腿子相。比起他倆這幅流氓勁,殺人犯楊準倒像個良家男子似的。  楊準臉上一紅,低聲道:“屬下那樣說不是為了栽贓大人,我知道那樣絕對不可能成功,我隻是想讓大人避嫌,不能插手這件案子。否則以您的本事,一定能很快發現真兇,這事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白亦陵道:“為何要幫助王夫人?”  楊準道:“她……知道我殺了郭偉河,我們互相威脅。”  “好了,不要再說了!”  王夫人猛地一閉眼,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對,王暢就是我殺的!”  楊準繃緊的肩膀垮了下去,出了一口氣。  從王尚書府被圍開始一直木然坐在旁邊的王海雲聽了這句話,霍然站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  “娘,你、你真的殺了我爹?”  王海雲抬了下手,似乎想抓一下王夫人的衣服,但還沒有碰到,她就又把手收了迴來:“你為什麽要殺他?”  王夫人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臉上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冷冷地說道:“王暢那個老畜生,當年不過是區區一個七品縣丞,貪慕我家權勢對我苦苦求娶,成婚之後,他卻反倒暗自在心中怪我性格強勢,不讓他納妾。人前親熱,人後冷落,我已經忍了他很久了!”  她冷笑一聲:“別人家都是夫妻一心,有難同當,他呢?居然趁著我做生意虧了錢要挾我,說是要娶幾個小老婆迴來生兒子,難道他就不該死?”  楊準在旁邊證實了王夫人的話是真的。  王夫人對王暢本來就心存恨意,他則已經對王海雲愛慕許久。隻是楊準知道自己比不上白亦陵,認識王海雲的時候也一直知道對方有婚約在身,所以並沒有什麽其他想法。  直到有一天,他竟然撞見了王海雲與郭偉河偷情,看見郭偉河那副尊容,頓時覺得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兩人發生衝突,楊準在憤怒之下,將郭偉河推進了河裏淹死。  這件事被王小姐告訴了王夫人,這才有了後麵發生的事情。  兩人這一番話講下來,周圍的人也都凝神靜聽,沒有打斷。  王夫人說明白之後,環顧四周,冷冷地道:“我本來以為這種死法已經足夠隱蔽,沒想到還是被你們看破了。也罷,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白亦陵仿佛很感慨似的,歎了口氣,慢慢地說:“確實,王尚書的死的不光慘,還詭異。剛才聽夫人所說,那件衣服的一針一線,都是由你親手縫製的,又趁王尚書換衣服的時候偷偷調換過來。唉,畢竟這麽多年的夫妻,難道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你心裏就沒一點愧疚?”  閆洋看了他一眼,有點詫異——白亦陵可不像是關心這種問題的人。因為他早就說過,所謂的愧疚後悔都是廢話,人都殺了,怎麽想都沒用。  王夫人有一個短暫的停頓,那瞬間的表情有點像是要哭,但她的唇角隨之又冷冷地一抿,神情恢複冷硬:“一針一線,皆是怨恨化成,我做那件衣服的時候隻有欣喜。”  她到了這個地步依舊高高在上,不耐煩地催促白亦陵:“該交代的我都已經交代了,你還在囉嗦什麽?”  白亦陵道:“我隻是想看看,夫人代替別人頂罪的心是不是真的如此堅決。”  原本以為事情到了結局,卻突然聽到白亦陵冒出來的這句話,王夫人的表情幾乎是空白的。  震撼之下,她忘記了自己應該如何反應,反倒是從剛才開始一直半死不活的楊準激動萬分,猛地抬頭看向白亦陵,急急說道:“大人,我可以作證,剛才王夫人所說的話都是真的,沒有一句虛言!”  白亦陵搖了搖頭:“是不是虛言,你說了還真不算。王小姐,事到如今,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王夫人怒道:“你什麽意思,你——”  白亦陵淡淡地說:“夫人慌了。”  四個字,瞬間堵住了王夫人的嘴。  王海雲姿態嫻靜地在旁邊等著,直到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她才輕言慢語地說道:“我母親脾氣不大好,請各位海涵。大人有什麽事要問小女子,盡管問吧。”  她也不再叫白亦陵“六哥”了。  “好。”白亦陵道,“請問王小姐為何要殺害令尊?”第17章 真相  王海雲失笑,仿佛白亦陵說了一句非常可笑的話似的:“白大人,這話可不當隨口亂說的。敢問你可有證據?”  白亦陵道:“剛才大家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前幾日芳草被我問話的時候,你們母女已經知道了衣服針腳不同是斷案的證據之一,那麽如果王尚書真的是王夫人殺的,她迴來之後為什麽不好好檢查一遍,將相關物證徹底銷毀呢?”  他拎起那塊粉色的舊帕子晃了晃,又扔迴到托盤裏麵:“這份證據,出現的時機太好也太刻意,讓人懷疑啊。”  王海雲微微一頓,道:“或許是漏下了,但這與我何幹?”  白亦陵道:“貴府下人的針線活我們在此之前就已經一一進行對照,沒有類似的。王夫人身份不一般,恐怕連自己做針線的機會都不多,能模仿她針線的人,除了王小姐,我想不到別人。”  “還有。”眼見著王海雲要說話,白亦陵擺了擺手,拿出一個紙包,打開後攤在桌麵上,裏麵是一些黑色的粉末。  他指著那個紙包問道:“王夫人,你敢過來摸一摸這個東西嗎?”  王夫人目光猶疑,心裏先有些虛了:“這是什麽?”  白亦陵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兇手,兇器應該認識的啊,這些是從王大人扣子裏麵倒出來的粉末。請夫人過來摸一下。”  這些東西就是當初導致著火的罪魁元兇,其中有不少成分都是碳粉,所以呈黑色。  白亦陵的要求雖然讓人有些不理解,但並不算難,王夫人卻驟然變了臉色,沒有動手。  閆洋雖然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還是看出來了一絲端倪,立刻配合道:“王夫人,殺人大罪你都認了,這點小事不難吧?你要是不願意,那可恕我們無禮了。”  他一揮手,王夫人身後的兩個人迅速將她押住,閆洋親自拿起那包粉末,就要往她的手上按去,王夫人拚命掙紮起來,怒吼道:“放開我!”  “行了!”  跟她同時說話的,還有一直沉默的王海雲。  閆洋看了白亦陵一眼,令人停手。  王海雲深深地閉了下眼睛,說道:“是我殺的人。”  氣氛靜了一瞬,王夫人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似的,忽然向後跌坐在了地上,捂著臉放聲大哭。  她想替王海雲擔下罪責,但衣扣中的炭末出賣了她——當初白亦陵第一次到王尚書府查案的時候,王夫人的貼身丫鬟就已經說過,她的主子對於普通的木炭過敏,不但聞不得,就算是用手碰一碰,手指都會紅腫,大半個月都消不去。  母親哭泣,王海雲卻一眼都不看她,說道:“那件衣服是我做的,我知道王暢當天晚上要同郭老爺見麵,偷偷把衣服跟芳草那件掉了包。帕子是小時候娘縫給我的,你們搜查之前我藏到了她的房裏。白大人,你猜的很對。”  她的眼淚一直在眼眶中轉圈,但沒有落下來。照她的說法,她不光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剛才甚至還想讓母親頂罪。  但奇怪的是,王夫人好像對女兒的行為並沒有任何不滿,反倒王海雲的舉止語氣當中明顯帶著怨氣。  她冷冷地對母親說:“你現在倒是哭開了?早幹什麽去了!因為被王暢抓住把柄,又不願意徹底同他決裂,你閉目塞聽,對我的處境不聞不問,任由他為了一筆銀錢,就把我賣給了郭家的廢物!”  周圍的人都是一臉意外,王海雲的聲調越來越高:“如果你們生我出來,養我長大,就是為了讓我有一天像娼妓一樣供人玩弄取樂,我寧可從來都沒有來到過這個世上!”  王夫人哭的幾乎站不起來,嗚咽道:“娘一開始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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