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elina轉身跑進那個巷子的時候,看到kristy倒在牆腳,而kero背對自己站著一動不動,selina大叫kero的名字,剛想跑過去,被kero大聲地喝住,那種撕裂的聲音有些異樣,kero轉過身來,大聲叫selina趕快走。

    他轉動的身體如一扇厚重的門緩緩打開,隨即映入selina眼瞳的畫麵給了她近乎毀滅的打擊,kero的胸口一片紅,濃重而激烈,盡管kero用手使勁地摁住,可是那些紅依舊源源不絕地從指間湧出,像跳躍的火苗不斷地湧出,燒滿整個上身,蔓延到銀白色的褲子上。這是死亡在慶祝死亡而點亮的火焰嗎?selina的大腦被眼前的火燒成一片荒蕪,四周的空氣仿佛也被抽光,張大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響,聽不到任何聲音,整個畫麵都是黑白,隻有那火肆無忌憚地燒著愈演愈烈的鮮紅,越燒越旺,越燒越旺。一切都靜止了,隻有kero捂著不斷湧著血的傷口緩慢地向自己走來,其實他們距離並不遠,也就是幾步的距離, kero艱難地邁著步子。可selina覺得他向自己邁開的步伐反而把彼此的距離拉得更遠了,他越走越遠,似乎永遠也走不到自己身邊,於是selina本能地邁開腳迎過去,可當她邁開第一步時,kero的後腦勺就被狠狠地敲了一棒,selina看到kero的頭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因此而揚起的頭發還沒來得及落下,整個黑白畫麵又被潑上了鮮豔的顏色,從kero口中噴出的血密密麻麻地噴灑在selina嚇傻了的臉上,撲鼻而來的血腥,撕裂般熾熱的溫度,讓selina在完全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崩潰了。

    天崩地裂,從天而降的火狠狠地燒。滅頂之災,全身灼熱的燙,撕心裂肺的疼。

    嚇壞了的鬼們四下逃竄,kristy也被在眼前倒下的男人嚇呆了,眼看kero就要直直地砸向地麵,他大叫一聲男人的名字,selina衝上前去脆弱的雙膝趕先一步砸在水泥地上,發出一聲悶響,雙手接住了隨即落下的kero一動不動的身體。把手從kero身下伸出來,全是血,紅紅的燒著,用手摸摸kero的後腦勺,還是血,滾燙的燒著,血前赴後繼地湧出,任憑天上的雨下得多大,也無法衝刷掉這些駭人的紅色,冰冷刺骨的雨水根本無法澆滅這場毀滅性的大火,甚至連降低丁點灼熱的溫度都不能。耳朵裏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從kero嘴裏傳出的呻吟。這些紅,這些燙,這些微弱的聲音,都極大地刺激了selina的感官,selina似乎感覺kero的身體越來越輕了,似乎要飄起來要消失掉了,於是她拚命地抱住kero,哭著大聲地喊著他的名字,企圖用雙手抱住他,用唿喊招迴他的靈魂,那些刺眼的紅從kero的身體蔓延到selina身上,撕成兩半的衣服和雪白的肌膚全被燒成更深的紅。

    kero感覺自己的肉體不聽使喚了,身體四肢都變得死沉死沉的,雨越下越大澆在身上覺得好冷好冷,傷口疼得沒了感覺,全身濕透了,不知道是血還是雨,汙水橫流。幸好,kero意識到自己是在selina的懷裏,因為他熟悉她的溫度,她的氣味,不用睜開眼睛也能確定。可是他必須再認真地看一眼心愛的姑娘,雖然她哭得一塌糊塗有點難看,可是這最後的一眼或許能讓她在自己的記憶裏停留的時間更長一點,最後的機會,kero要讓selina的樣子跟紋身一樣永不泯滅的印刻在自己的眼瞳裏。所以必須睜開眼睛,盡管眼皮好重好重,睜開它們需要吃奶的力氣。還有嘴巴,這該死的嘴巴別緊緊地閉著,說說話吧,最後的機會了,必須要說些什麽留下,不然她一個人留下該怎麽辦。於是kero掙紮著要轉過身來,並用所有的力量試圖發出聲音。

    盡管哭得唿天搶地,但是selina發覺kero在艱難地挪動身體,喉嚨努力地發出聲音似乎想要說什麽,於是她幫助kero轉過身來,胸膛的傷口還湧著新鮮的血液,selina強忍著哭泣扯下kero之前為自己披上的襯衫用力摁住該死的火苗,盡量彎下身子,抱住kero的頭往耳邊湊,仔細聽。聽到的話斷斷續續,微弱但清晰,kero的話也很簡單,隻有三個字,他說,我,愛,你。他竭盡全力留下的三個字,是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有關愛情的話,是求愛嗎,可是怎麽能說完就算了呢,說完以後kero竟然就閉上了眼睛。難道你就那麽無所謂我答應不答應你的求愛嗎。selina衝著kero喊,可是kero一動不動,也不看她,也不說話,這讓selina很著急,她大聲地叫著kero的名字,大聲地罵kero是個不負責任的家夥說話不算話,說要愛人家卻不理人。可無濟於事,於是她用力地搖kero變得死沉死沉的身體,仍舊無濟於事。但是selina不放棄,像賭氣的倔脾氣的小孩子不停地搖,不停地叫,她覺得她隻要堅持,繼續跟kero說話,繼續搖他,他就能醒過來的。

    嘴巴完成了任務就如落下的閘門緊緊地閉著,眼皮重重地落下遮蓋了所有的光線仿佛是為了宣布謝幕而拉上的幕布,整個世界開始陷入永無天日的黑暗,耳朵逐漸聽不清聲音,selina的聲音在耳朵裏漸漸消散如水麵暈開的波紋最終什麽也沒有留下,刺骨的冰冷慢慢地消失,死沉的身體沒了知覺,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該死的身體再也感覺不到selina熟悉的體溫了。該死的真的死了。什麽都結束了,所有感覺如潮水般退去,嘩嘩嘩,剩下的是死去的身體如擱淺的破船停在那個令人留戀的岸。

    身體感觀的剝奪換來了靈魂感觀的蘇醒,kero馬上又能聽見聲音了,又能看到東西了,又恢複了所有感覺,他看著自己的靈魂從肉身的每一個毛孔裏蒸騰出來,先是腦袋,然後脖子,再到身體,雙手,最後雙腳,那些顆粒狀的靈魂像兒時吹的肥皂泡輕盈地升上空中,原來自己的靈魂是白色的,蒼白如月光的顏色,雖然看起來冷冰冰但它畢竟是幹淨的,潔白的。當腳尖離開肉體的一霎那,kero感覺不到selina的體溫了,靈魂被雨水唰唰地穿過,還有巷子盡頭吹來的晚風,好冷,靈魂幽幽地飄在上空望著下麵的selina使勁搖著自己的肉身,大聲地衝著它說話,被她那麽抱著,kero甚至開始嫉妒起那副臭皮囊了,那個東西一定還是溫熱的,它幸福地留在selina懷裏,好像木偶娃娃,穿了身火紅火紅的衣裳。

    靈魂俯下身去,伸手想要撫摸心上人的臉,滿是雨水和淚痕的臉多讓人心疼啊,可是無論怎麽努力,靈魂的手怎麽也觸碰不到她,而她也看不到自己,哭腫了的眼睛繼續盯著那個木偶娃娃,kero靜靜地望著她,才發現原來靈魂也是會心痛的。試著說些什麽吧,kero張張嘴,發現靈魂的聲音人也是聽不到的,真可惜,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說呢,例如對不起,例如要好好照顧自己,例如不要輕易哭鼻子因為少了一個幫你擦眼淚的人,例如不要太快找男朋友,例如就算要交男朋友也別便宜kristy那小子了,急死他,例如喜歡賴床要選擇周末賴別每天都弄得急急忙忙趕學校而忽略早餐,例如偶爾能想起自己,例如方便的話說點肉麻的話給自己,例如...再說一次我愛你。如果可以,kero真想再鑽進那個木偶娃娃裏把想說的話全說一遍。

    如果可以。

    靈魂在風雨裏顯得搖擺不定,漸漸地,kero發現自己的靈魂開始被風吹散了一些,那些白色的顆粒像被風卷起的沙子,被吹散在黑色的夜裏。這沒讓kero太在意,他聽到kristy在旁邊安慰著selina,這個小男生裝男人裝得很失敗竟也哭得一塌糊塗,他跟selina說kero是為了救他把他推開以後才中了刀子,然後努力安慰試圖讓selina平靜下來。kero這才發現除了自己那個世界裏還有一個人深愛著selina,於是kero拜托kristy好好照顧selina,並向他道歉說剛才叫selina別跟他一起是開玩笑的,隨即又恐嚇他說如果他欺負selina就迴來嚇死他,盡管這些kristy也聽不到,但是kero知道他一定能做到,曾經世界上第二愛selina的男生現如今上了層次成為最愛selina的人了,把selina交給他應該是最讓kero放心的了。

    也許風雨又大了吧,靈魂顯得更不平靜,開始搖晃得更厲害,低頭一看發現自己雙腳竟然被風吹散了,kero感覺自己像卡通片裏阿拉丁神燈裏的燈神一樣造型,原來靈魂也是會死的。抓緊時間,kero還有很多話想對很多人說,他要跟他們再見,向他們道歉,向e,ken,cherry,甚至還有自己的哥哥,他覺得他很對不起jason,他希望下輩子和jason還會是兄弟,那時他一定不會讓jason再誤入歧途迷失自己。當然,還有hebe,對她kero有太多太多的歉意,剛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唇齒已經化成了細碎的顆粒被吹散風中,而身體隨即如風化的沙雕消散得無影蹤。

    一切都真正的結束了,靈魂仿佛不經意鬆手而放飛的氫氣球升上廣袤的蒼穹,最終消失,無影無蹤不留一絲痕跡。而對hebe的話,就這樣被無聲地撒在這滂沱的雨中這永恆的夜裏,天意嗎,或許是吧,遺憾嗎,這倒未必,這些話連同kero的靈魂將幻化成無聲的絕唱永遠地在城市迷宮裏被訴說下去,終有一天,一定會傳到hebe耳朵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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