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kero,被送進戒毒中心,他應該很快就能出來,因為他比任何人都厭惡寄存在他身體裏的毒瘤。

    selina乖乖地上學,還是個好學生的樣子,但也隻是空有個樣子罷了,再怎麽單純發生了那麽多事,也不能專心抄筆記想習題吧。

    師爺,靜靜地躺在墓地裏。

    hebe,靜靜地坐在師爺的墓地旁。

    剛送完迴來參加師爺喪禮的姐姐上了飛機。師爺的墓地很寧靜,天很藍,陽光明媚得仿佛這個世界完全沒有灰暗跟悲傷,經過的風也都輕放腳步,停在枝頭的兩隻鳥兒也都變得安分,整個世界安靜地被定格成色彩明亮的油畫,hebe穿著黑色的大衣獨自坐在中央,在整幅明亮清晰的畫麵裏突兀得像個被不小心弄髒的汙點。不知不覺,開始喜歡一個人獨處,哦不,差點忘了肚子裏還有個小家夥,hebe清楚地知道,從鬼門關迴來以後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重要的了,現在肚子裏的小家夥才是她的一切,想起當初在醫院裏醒來那種肚子空空的感覺,就像五髒六腑甚至靈魂都被掏空了一樣,多麽可怕,直到那時hebe才發覺自己當初是多麽的該死,竟然差點毀了一切,她開始一直向肚子裏的寶貝道歉,每次想到她的寶貝在肚子裏無法唿吸般痛苦的表情,心髒就切切地疼起來。她知道自己是個電動娃娃,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個源源不絕向自己輸送能量的小發電機,沒有了他對自己而言就失去賴以生存的一切。而有了他,不管在哪裏不管遇到什麽事情hebe都相信自己能跑能笑。反過來,她自己也是肚子裏的寶貝賴以生存的一切,彼此的關係好像水和水肚子裏的小魚兒,寶貝有了她,將來,才能跑能笑。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師爺還是笑得那麽燦爛,hebe伸手摸著師爺的臉,卻是那樣的冰涼。太陽暖暖地照在身上,這個世界有太多的假象,誰會知道在那麽溫暖柔和的陽光下遍地都是肮髒的罪惡,撕心裂肺的悲傷。hebe從胸口的衣袋裏掏出一封信,沾滿了刺眼的紅,這是師爺臨死前對自己說的最後的一些話,它們被一個一個排列整齊地安放在這張薄薄的紙上,等待自己的開啟。

    現在,在師爺的墓前。

    第一次攤開血紅的遺書,它的顏色讓人暈眩,像死去的火焰被永恆地定格成殘酷的靜物,褶皺的痕跡依舊條理清晰——盡管它被人別有用心地鋪平。hebe捧著冰涼的血書,曾經老人溫熱的血洗禮過它,如今它卻留不住一絲溫度,隻有那些老人臨走前緊握而造成的折痕化成老人臉上的皺紋,上麵些許模糊的字化成老人微顫的唇齒,無聲的訴說。

    它像忠誠的曆史課本翻開真相的一頁。

    hebe:

    請允許我在這裏稱唿你為hebe,“小姐”這個稱謂對於此刻的我太冰冷了。

    對不起,hebe。

    寫這封信的晚上,我知道了一個連我現在提著筆都還不願相信的真相——從香港迴來的“kero”不是kero,而是他的雙胞胎哥哥,jason。這個陌生的名字我今晚才聽到,但這個陌生又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卻在我們身邊生活了那麽一段日子。他是陰險的毒蟲暗地裏啃噬我們的血肉。

    精神錯亂的他把什麽都告訴了我,整件事情大概是這樣:經過了詳細的調查後,jason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說服kero來台灣接近你並派人暗中跟蹤掌握一切情況,萬一失敗了有kero擋著,若無意外就繼續他的計劃,等到kero跟你的關係到了一定程度時機成熟後讓kero迴香港把他軟禁起來,然後再冒充kero迴到台灣名正言順地侵入我們幫內部,並以此控製台灣黑幫將整個台灣作為他不法勾當的舞台,事情萬一暴露了再讓真正的kero出來把所有罪幹幹淨淨地推給他。

    這就是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詭計。兄弟對他的根深蒂固的親情,他對兄弟的徹底的了解都成為了他手上血淋淋的兇刀。而他唯一的親兄弟,kero,則成為了他兇刀的第一個祭品。他已經被欲望吞噬而成為最兇狠的鬼,萬劫不複。

    這一切都是我應該及早發現並及時製止的,而我卻讓他輕易的得逞了。對不起,其實寫這封信最初的本意就是為了跟你說這句話。作為師爺沒能盡到應盡的職責把小姐照顧好,作為長輩沒能更多的關心我最疼愛的小孫女。從他的口中我知道真正的kero已經逃了出來,我想不久他應該就會迴來台灣,到時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保護你。當然,這不足以彌補我的過錯。

    或許很快或許還會過段日子,但終有一天,師爺會離開師爺疼愛了一輩子的hebe,先走一步到那個世界,到那時師爺可能什麽也聽不到,但還是希望hebe能幫師爺完成一個願望,師爺一直覺得“師爺”這個稱謂有太遙遠的距離感,能不能聽hebe叫我一聲“爺爺”,或許我們真正相隔遙遠時我能夠聽見。

    師爺

    師爺的預知竟如此靈驗了,他似乎在寫信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會“先走一步到那個世界”,hebe很驚訝師爺未卜先知的神奇,然而她又生起氣來,如果爺爺你真的如此神通廣大,為什麽還真的就先走了呢,怎麽不能用您的神通廣大繼續留在hebe的身邊摸著hebe的頭發笑呢。因為hebe沒叫過您爺爺生hebe氣了嗎。真小氣。

    hebe當然能實現師爺的願望,隻是喊著爺爺的時候總覺得不夠響亮,不知道遙遠的爺爺能否真的聽見。於是她一遍一遍,拚命地喊。太陽真的越來越燙了,hebe覺得好熱,連眼睛也熱出汗來。流個不停。

    hebe不讓自己陪在身邊,盡管擔心卻也隻能擔心,手機關機,e怎麽也找不到hebe。發生了太多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些事就全砸在瘦弱的hebe身上,一定很痛吧,這次受的傷,能好起來嗎。欺騙,死亡,多麽殘酷的字眼,就連懷孕這個喜慶點的詞對於現在的hebe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禍。

    未來,一切未卜。

    是啊,一切未卜,e突然很懷念過去,當前路未卜時,隻能在過去尋找點過了保鮮期的幸福。以前多好啊,迴過頭發現原來自己也曾那麽幸福過,每天she三個人可以一起沒心沒肺地嘻哈大笑,師爺的責備也那麽溫暖因為他總會笑著,還有三人一起上學的日子,學校很無聊但是那條鋪滿落葉的林蔭道是多麽的有趣,坐在樹下往天上看,可以看到滿天各種形狀的星星,低頭又可以看到它們圓圓的臉蛋,多可愛。這條林蔭道發生很多讓人難忘的故事,裏麵有他,但是以後的故事會不會精彩呢,還會不會有他呢,不知道。而沒有他的故事又還會精彩麽。嗬,不知道。

    你知道嗎,我多想原諒你,而你又是多麽的不可原諒。你這樣讓我真的很痛。

    ken每天隻有兩件事,去戒毒所看少爺,然後去找e。找e是件很有趣的事情,用來消磨時間最好不過了,很累很辛苦,要不停的跑,轉身,不斷地調整眼睛的焦距,這讓ken想起e當初在香港是否也這樣找自己,想著想著就會氣喘籲籲。現在跟e的關係變得很模糊,不在身邊會想念,而站在她身邊距離又似乎被拉得更遠,這讓ken很尷尬,所以每次找到e他都不敢太靠近,寧願躲在她忽略了的角落,望著她喝一個小時的咖啡看兩個小時的一頁書。這樣他會好過些,或許現在這就是他們之間最合適的距離,這就是現在他應該呆的地方,一個她看不到自己而又不妨礙自己看著她的地方。

    ken一直相信,時間是擁有絕對權力的治愈師,兩個人看似鴻溝般的一切在時間翻雲覆雨的掌心裏終究會被淹沒的。於是ken每天夜裏都會刻意地做一個同樣的夢,春暖花開的明媚早晨,擁擠的街上,在身後無數嘈雜的聲響裏會突然有個熟悉又親密的聲音冒出頭來,把自己叫住,轉身,就會看到e幸福的臉,她會問,嘿,你在找我嗎。

    從戒毒所出來,kero沒有迴頭,雖然他應該對他身後的那座建築心存感激。讓那些惡心的東西在身後腐爛吧,於我永不相幹,更何況前麵還有寬闊的路,溫暖的陽光,他們的笑,前麵有了這些還迴頭做什麽。kero想。

    she還有ken早早就在外麵等著了,看著kero幹淨的衣服,歪歪的嘴角上不屑的笑,胸口那個被洗禮過太多次的十字架依舊幹淨且活潑地跳動,讓人放心不少。kero看著眼前這些陽光下年輕的臉依舊張揚著青春特有的微笑,自言自語了一句,哼,都還活得好好的嘛。

    終於,鋪天蓋地的烏雲退去,他們都精疲力盡的爬上了岸,盡管全身的力氣都隨退去的黑潮流盡,盡管體無完膚,但堅硬的土地還是給予他們紮實穩當的安全感,就從他們彼此的相視微笑開始,膨脹的溫暖讓人輕飄飄起來,仰起臉,無所謂有點刺眼的陽光,閉上眼睛就像躺在沙灘上。踩著沒有底的水,永不休止的沉淪,被狠狠地剝落,嶄新的鮮綠色軀幹,從此以後,生機勃勃。

    是個該慶祝的日子。五個人排成一排,招搖地走在街上,kero說除了she三個太寬了一點五個人一排就像農場裏用來圈牲畜的欄杆,selina說難道你就真的想不到些更好點的比喻了麽,hebe說要體諒體諒,畢竟剛出來,聯想到農場算好的了,我還以為他要說糞坑呢,e說你這個家夥在裏麵吃好睡好,狗嘴還是吐不出象牙要不再迴去深造深造?kero迴應說嗯啊,值得考慮,裏麵能修身養性健身美容,要不我們一起?ken終於找到個插嘴的縫說我也去我也去,e說走好,不送。

    每個人都笑著鬧著,但是每張臉上的表情在kero看來都比之前產生了細碎的變化,selina的小心翼翼讓表情顯得拘謹。hebe學會了歪著嘴笑,嘴巴還是很厲害,但每句話的結束卻總讓人覺得有點嘎然而止的感覺,不是言簡意賅,而是欲言又止。e跟ken的對話在空氣中刀光劍影,卻短暫得來不及聽清楚便被砸碎在地上。每個人都好有默契,在自知的不協調氣氛中你來我往看得外人羨慕不已。

    該慶祝的日子就該好好慶祝。瘋玩,把之前應該玩的都濃縮到一天,用今天所有的笑聲跟歡唿聲填滿昨天所有的傷口。五個人排成一排,大步走在城市的傷口上,一路歡歌笑語,他們的步伐落地有聲,把他們走過的傷口踏得多麽平整。路的盡頭夕陽迫不及待地往地底鑽,身後的影子像打翻的墨水瓶裏流出的墨水,迅速蔓延開,越流越遠。累了,五個人蹲在路燈下麵,舉著可口可樂,幹杯。不知道哪個亂扔垃圾的家夥把一份皺巴巴的報紙扔在路中央,暮色四合,晚風開始出來溜達,把報紙吹得到處都是,一張剛好被吹到selina腳下,是娛樂版,selina看了一眼頭條,手一抖,紅色的可樂瓶掉在地上,可樂跟影子一樣,迅速蔓延開,越流越遠。kero撿起報紙,頭條長得過分,“台灣某財團二千金將在近期與神秘富家大少在日本東京繁華商業街高調舉行婚禮”。

    呃,我的可樂灑了,我再去買一瓶吧。selina起身朝不遠處的小賣部走去。

    hebe,我們結婚吧。kero沒抬頭,說。

    風太大,手有點抖,於是報紙翻了好幾個跟頭被吹到了街的那邊。

    selina邁不開腳,被釘死在剛剛亮起的路燈下。

    selina沒想到kero會這樣輕易地就說了那句話,至少,沒想到kero那麽快,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hebe,我們結婚吧。也忘了哪個晚上,selina做過這樣一個夢,kero跟hebe說,我們結婚吧。做完那個夢沒有被驚醒,selina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壯,可以承受所謂的最壞的結果,沒想到還有比最壞結果更壞的結果,毫無預兆,讓人猝不及防,原來傾盆的大雨不是一滴一滴下的,在那天晚上,在那根路燈下,站起來的一刻,全身就濕透了。

    全身濕透,跟現在一樣,selina站在花灑下麵,全身濕透。

    hebe,我們結婚吧。像寺廟終年不休的禪經,在耳邊糾結成不散的霧,腐蝕著聽覺神經。洗手間熱氣騰騰,可selina還是覺得冷,冷極了,於是她蹲下來,雙手抱膝,蜷縮起自己的身體,像受傷的小動物擺出防護的姿勢,從牆上花灑噴出的水落在身上還有地板上的聲音都是,hebe,我們結婚吧。

    他竟然跟我說,我們結婚吧。

    hebe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大廳地板上——軟綿綿的高級沙發讓人害怕,還是踏實的硬地板讓人安心,盡管它尖銳的冰冷。默契嗎,hebe也是雙手抱膝,跟遙遠的姐妹一樣,用悲傷的姿勢迎戰那句夢囈般的咒語,這是場漫長的讓人窒息的攻防戰,hebe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什麽時候會淪陷得不可收拾。冬天還沒過去嗎,怎麽夜裏的空氣那麽冷,深吸一口氣好像心髒都要被凍僵了,這間空洞的大房子,什麽也裝不下,隻有刺骨的風從忘了關的落地窗進來,穿過空蕩蕩的大廳,穿過長長的走廊,然後把腦袋探出走廊盡頭的方格子窗戶,再咻一聲溜走。幹脆瀟灑,來來迴迴,來去匆匆。窗簾布是它們漂亮的裙擺。hebe坐在角落,還清楚地記得在這個冷清的大廳的那個地方,躺著睡著了怎麽叫也叫不醒的爺爺,就在不遠的正前方,當時的情形還曆曆在目,臉上似乎還殘留有未幹的淚痕被穿堂的晚風吹得隱隱作痛,現在,自己竟然就坐在這裏考慮著是否要開始這場未知的婚禮。

    這個地球怎麽轉得那麽快,怎麽可以轉得那麽快,匪夷所思。

    累了,hebe把臉靠在牆壁上,冰冷的牆壁饑渴地吮吸著hebe臉上的溫度,睡意拖著沉重的身體從眼皮上爬過,牆角的燈光開始隱約,在朦朧的視線裏化成一片,貼著牆壁硬朗的胸膛hebe可以感覺到厚重的心跳,平緩的唿吸,可是那句鬼魅的魔咒仍無孔不入地遊走於牆壁每條細微的縫隙,hebe,我們結婚吧。

    閉上眼睛,黑暗裏的光芒更耀眼,漸漸清晰的是那個熟悉的十字架,誰戴著它看不清楚,像明亮的星星,憑空懸掛著,hebe不敢伸手,因為曾經有兩個人戴過這個十字架,盡管他們都擁有同樣的臉龐,但hebe還是心有餘悸。雙手更用力地抱緊膝蓋,喂飽了溫暖的牆壁不那麽涼了,反過來用飽和的溫暖讓hebe靠得更近,堅硬的胸膛讓hebe覺得好有安全感,嘴裏喃喃自語。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個冗長的夜。

    冗長得一睜開眼睛,hebe竟然發現自己坐在鏡子前麵,華麗的婚紗,精致的項鏈,小巧的耳墜,幹淨修長的無名指等待著那個璀璨的點綴,身後是陌生的女生用她美麗的雙手熟練地幫自己盤起頭發。天哪,我現在是在做夢嗎?還是之前我在做夢?hebe望著鏡子裏有著蝴蝶翅膀一樣漂亮眼影跟櫻桃一樣紅潤雙唇的自己,不可思議。不知何時姐姐竟然站在身旁,她的笑傾國傾城,她說,哎喲,沒想到我的小hebe那麽厲害,我這個做姐姐的一不小心都被妹妹你搶先了喲。

    如夢方醒。hebe趕緊閉上眼睛,印象中,好像kero找過自己,好像是個晚上,kero一直靜靜地坐在身旁,好像坐了好久好久,好像他有問自己,我們結婚,好嗎。不知怎麽睡著了,不知何時醒來,好像坐過飛機,什麽都是“好像”,記憶朦朧,就像在迴憶陳年的夢,無論多麽用力地想,那些畫麵依舊渾濁得怎麽也清晰不起來。坐過飛機?那麽這裏是哪裏?hebe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推開象牙白的門。門外是條馬路,或說是條街,但這條奇怪的街鋪滿紅色,兩旁的路燈掛了很漂亮的花飾,黑色的燈柱,清新雪白的花,點綴著幹淨可愛的綠色。很多人,很吵,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其他,突然從四麵湧過來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黑色話筒,很多很多瞪大眼睛的鏡頭,它們被高高舉起,步步逼近,像拍岸的黑潮,從未停止的閃光燈,從各個方向,像千年難遇的流星雨降臨。這些讓hebe嚇得趕忙退了迴去,e趕了過來把洶湧的浪潮還有令人目眩的流星雨擋在門外。cherry扶著hebe,關切地詢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hebe感覺一陣暈眩,但還是勉強聽到門外隱約的嘈雜聲是日語。這裏,是日本嗎。cherry有些意外,妹妹竟然會這樣問,當然啦,這裏是東京最繁華的商業街,你跟kero在這裏舉行盛大的結婚典禮啊。hebe害怕姐姐擔心,連聲說我沒事不用擔心,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我真的沒事,我一個人就好,不用管我。hebe摸著牆走,意外收獲了扇開著的門,趕快逃進門,然後關緊。

    怎能不擔心,看著hebe扶著牆壁走路的樣子,cherry感到很心疼,但是自己陪在她身邊卻又不知道能做些什麽。可憐的hebe,臉上勉強的表情總是將她心裏的驚惶表露無遺。還是個小孩,怎麽能這樣對她,從e口中了解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似乎這就是事實,可事實,怎麽那麽讓人無法相信。

    真的沒有關係嗎,這些天,她不怎麽吃東西,連水也很少喝,身體真的沒問題嗎。e應付完記者,擔心的問。

    就好像丟了魂找不迴來似的,這些天都是這樣,發呆,沉默,漠不關心,自言自語。剛才她竟然問我這裏是不是日本。cherry咬掉了唇彩,心疼的快掉下眼淚。

    吃飯吃到一半忘了吃,洗澡洗到一半忘了洗,這樣下去怎麽辦。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啊。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嘛!e急得直掉眼淚。她一直強迫自己要堅強,不能讓hebe再看到自己傷心而更難過,所以e一直笑著陪hebe講話,盡管hebe大多數都是麵無表情。

    cherry把e抱進懷裏,安慰說,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隻有kero才能拯救我們的hebe,這兩天不都是kero喂她吃飯她才會乖乖吃完嗎,現在她不是就要跟kero結婚了嗎,所以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不要太難過。不要太難過,說著說著cherry臉上的妝就花了。

    另一個隻有兩個人的房間。

    真的要跟hebe結婚嗎。ken問。

    嗯。把窗戶推開,kero站在窗前,風灌進來吹起kero的頭發,露出寬寬的額頭。

    你真的要跟她結婚嗎。

    是。我欠她的,我用一輩子還。

    最後一次,迴答我,是真的最愛,還是還債。ken把kero精心打好的領結扯開,筆挺的西裝,平整的襯衫也都被揪得皺起嘴臉,ken把kero扯過來,麵對麵。

    因為愛,所以一輩子,我都一定會守在她身邊。kero早已皺巴巴的心被ken揪得劇烈的痛,風很大,像奔騰的千軍萬馬穿過他們的身體,所有的空氣都被帶走,kero無法唿吸,雖然他清楚地知道這不是憐憫,他清楚地知道不是為了還債而愛,但他還是說不出口,hebe是我的最愛,我真的隻愛她。

    兩天前,在天黑後kero曾找過hebe,一個晚上問她一個問題,hebe,我們結婚好嗎。她不說話,臉上看不出掙紮的表情,卻似乎在很認真地想。在第二天的清晨,她終於還是點了頭,低下頭的時候窗外剛好可以看見才露出一點的太陽,陽光把她的輪廓修飾得很好看,可在她點頭的那一刻kero緊繃的神經反而拉得更緊,喉嚨的溫度讓人難受,喉結翻上翻下也無濟於事,整個胸腔都是急促的鼓音,大口大口深唿吸,一額頭的汗。他知道,hebe漂亮的鼻尖在空中劃完那個微微的弧度,代表著一個終結和另一個開始,新的開始被賦予了新的意義,舊的終結則意味著結束一切的宣判之錘跟著那個弧度落下,一錘定音。

    因為他,hebe支離破碎,花一輩子的時間,kero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再重新拚湊好,即使拚湊好了,kero也不知道那些錯亂分叉的裂紋能不能修補平滑。一輩子,會不會太短。下輩子,夠不夠用。當然kero義無反顧,隻可是,什麽時候他才能去修補另一個的遍體鱗傷。

    另一個隻有一個人的房間。

    bb你知道嗎,曾經媽媽以為你是個小電池,但是現在才發現原來你很厲害,是個了不起的小發電機,有用不完的能量,供媽媽繼續生存。這些天媽媽不知道怎麽迴事,竟然忘了要好好照顧你,bb你餓嗎,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bb下次如果肚子餓了要用力踢媽媽告訴媽媽哦,不要擔心媽媽會痛,真該死,這些天一直跟你聊天卻都忘了問你喜歡吃什麽。媽媽以後不會了。媽媽最疼bb了。

    hebe像睡了場好長好長的覺,剛醒來,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謝天謝地桌子上竟然有被掰開還剩一半的麵包和沒開封的濃酸奶,hebe拿起麵包大口大口地吃,撕開濃酸奶的封口大口大口地喝,漂亮的唇彩塗到麵包上,滿嘴都是酸奶。繼續吃,大口大口地吃,吃著吃著就掉下淚來,一顆接一顆,嘴巴裏全是幹巴巴的麵包還有粘稠的酸奶,把兩邊的臉蛋撐得圓潤飽滿就像selina招牌的包子鬼臉,那些被精心塗上去的腮紅卻讓圓鼓鼓的臉蛋看起來更像是惹人喜愛的蘋果。眼淚不停地掉,從微紅的臉上滑落,像斷了線的水晶項鏈,易碎的晶瑩剔透。hebe也想不通怎麽突然就哭起來了,而且想關都關不住,像生鏽的水龍頭,或許是這些天都忘了哭吧,累積起來的淚水在醒來後的第一個潮汐來時終於決堤。

    走廊盡頭,窗開著,selina一個人。

    多麽繁忙的夜晚啊。遠處的燈火通明,近處的張燈結彩,天上眨呀眨呀的星星,若隱若現。樓下密集的人群,高級轎車們摩肩接踵,維持秩序的穿著酷酷製服的警察叔叔緊繃著每條神經穿梭在人群中間,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偶爾會有女生的尖叫或者口哨聲清脆尖銳的鑽出來,又迅速地消失。這個時候,不緊不慢的也就隻剩下那些繞著燈柱閑轉的風了吧。selina迴過頭,繁忙的走廊裏繁忙的人們不停的穿梭著,不斷有人從這個房間出來,篤篤篤小跑到另一個房間前,推門而入。捧著花的女生不小心差點摔倒旁邊的男生問沒事吧她說沒關係,然後各自進了不同的房間。另一個粗心的男生撞倒了放在牆邊的花籃後一邊向摔倒的花籃連聲道歉一邊趕忙把花籃扶起來,旁邊的人各忙各的,地上掉了些新鮮的花瓣。從樓梯上來一個戴著鴨舌帽的胖胖的男人扯開嗓門喊某某先生,然後從最靠近selina的房間裏出來一個與那個鴨舌帽男人身材不相上下的男子,說了些什麽就一起篤篤篤匆匆跑下樓梯,兩個胖男子統一步伐引起的共振果然非同小可,selina擔心自己太靠窗會不會掉下去。

    大家都好忙哦,怎麽,我在這做什麽呢。selina意識到自己就這樣站在窗邊原來是那麽的突兀,與世隔絕似的。這個時候,hebe跟kero應該也都很緊張吧,就要結婚了呢。現在的hebe肯定坐在房間裏,雪白雪白的婚紗裏麵藏著雪白雪白的肌膚,雪白雪白的頭紗下麵是烏黑發亮的頭發,脖子,耳朵,頭發上到處都有精美的首飾,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因為羞怯而泛紅的漂亮臉蛋浮現出些許焦急,為了掩飾這些她一定又不自覺的咬掉剛塗上去的唇彩,e氣得大叫田同學你怎麽又把剛化好的妝弄掉啊,她肯定聽不到e的聲音,繼續默念祈禱呆會一定不要走著走著摔倒,一定要走好走穩當,漂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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