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風和日麗，天空廣闊無邊地笑著，蔚藍清澈的模樣讓抬頭的人心情也澄淨起來。
加州的陽光下，一個普通的家庭享受著普通又珍貴的一天。丈夫挽起袖子擺弄著花園裏的花草，滿頭大汗，妻子遞上冰涼的可樂，紅色罐裝，微笑地望著丈夫揚起頭喉結上下翻動，拿著幹淨的毛巾幫忙擦去淌下的汗珠，臉上是幹淨的淡淡的幸福。從旁邊鑽出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小男生，屁股後麵還跟著條黃顏色的大狗，伸著紅色的大舌頭偶爾叫喚兩聲，兒子硬要幫爸爸擦汗，爸爸開心地把兒子抱在懷裏，兒子一伸手便在爸爸臉上留下幾道烏黑的痕跡，爸爸的臉越擦越黑小男生覺得不對勁，於是趕緊掙脫爸爸的懷抱一溜煙跑了，大黃狗跟在後麵不停地叫。
妻子幫丈夫擦幹淨臉上兒子的傑作，丈夫盯著妻子看不小心就把妻子的臉盯紅了，於是爽朗地笑起來，他一揮手指著剛栽下的花草說，你看，這些就是我們將來的林蔭道。妻子白了丈夫一眼，說，你傻呀，就這些撐死能長成灌木叢就不錯了，還林蔭道呢。於是丈夫哈哈哈地笑起來，妻子望著傻笑的丈夫也跟著咯咯咯地笑。那幾根怎麽也讓人聯想不到林蔭道的小樹苗安靜地在笑聲中站著，微風輕撫，在草地上留下微微顫動的影子，沒有人打擾，以一個完美的截麵停留在那裏，無所謂過去和未來。
忽然門鈴響了，妻子變得很興奮，趕快去開門，門外是漂亮的女子，成熟而優雅，簡單卻高貴，兩個美麗的女子擁抱在一起，大唿小叫的。門外女子身後是一個小女孩，精致可愛如同陶瓷娃娃，仰起紅撲撲的臉蛋很有禮貌地跟門裏的女子問好，聲音清脆，e阿姨好。
叫e的女子笑得更燦爛，親昵地把小女孩抱起來，用羨慕的語氣對著門外的女子說，hebe你真幸福，你看你的女兒多招人喜歡啊，我家那個淘氣極了。
叫hebe的女子連忙擺擺手說，什麽呀，我這個女兒受我汙染太嚴重了，耍起脾氣來我都拿她沒辦法，唉，真老了呢，想當年我還治不了這個小丫頭！嗬嗬，她呀，一點都不像她爸。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不說話了。小女孩在e懷裏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明白大人們為什麽突然就不說話了。
對了，ken呢，不會又在瞎忙什麽林蔭道吧？hebe鑽進門沒看見ken。
還真給你說中了，在花園忙著呢。e抱著小女孩關上大門。
hebe很驚奇自己的未卜先知，衝著花園大喊，喂，ken你就別忙啦，你那傳說中的林蔭道種了都五年了還是幾根小芽苗我勸你就放棄吧，我說你要是真想種就種點蔬菜什麽的改善改善夥食不更好麽？
ken從花園裏大吼大叫，hebe你別一來就打擊我呀，這五年你打擊得我不少啦，我懷疑我一直種不出個樣子都是你詛咒的呢！
隨即屋裏屋外一片笑聲。
聚餐過後，hebe和e坐在花園長長的椅子上，頭頂的陽光透明的落下，帶著永別黑暗和潮濕的驕傲，將兩個不再年輕卻依舊微笑著的女子擁在懷裏。
偶爾相聚，總有說不完的話，無所不談。
可是無論談什麽兩人都感覺好像少了什麽，e問，你說selina那個壞丫頭過得怎樣。
hebe噘著嘴說，她呀，忙著到處飛吧，跟女超人似的，她那個首飾公司的總裁可不好當呢，弄不好累死你，你看那丫頭當了一年總裁腰就瘦了一圈，我看過幾年她的包子臉也會絕跡的。你說人怎麽能變化那麽大呢，想當年那個天天賴床的小妮子現在每天都五點起床呢，這個不說，更匪夷所思的是，那個愛臉紅的丫頭如今能在一大群人麵前演講臉不紅心不跳的，以前怎麽沒看出她能折騰個這麽大的公司出來呢。你說這個跟我們隱藏了二十幾年實力的女超人心思怎麽那麽壞呢。不過也沒什麽不好，至少我女兒以後的嫁妝，哇哈哈就有保障啦！說著hebe的臉上就浮現出奸詐的笑容。
e白了hebe一眼，你這丫頭也好不到哪去啊，以前誰又能想到你那雙拿刀又拿酒瓶子的手拿著筆也能寫出像模像樣的東西來啊，你說你隨便寫點情情愛愛怎麽就能賣得那麽火呢？裝什麽文人啊你這丫頭就是拿筆搶錢的，性質跟拿刀搶銀行的差不多。拿著勞苦大眾的錢活得光鮮亮麗啊我的暢銷作家姐姐。
hebe連忙調轉槍頭對準e，我什麽時候搶錢啦，頂多來你家搶飯而已，你別老拿勞苦大眾來壓我，告訴你我比勞苦大眾勞苦多了呢。你倒好啊，以前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你將來會是個全職太太，沒想到你這丫頭裝太太還裝得有模有樣，做的飯我吃了竟然能吞得下去。我都不知道該佩服你的廚藝還是佩服我自己的勇氣了呢。
兩人你來我往，那些過去就在談笑中平緩地流淌出來，偶爾的小浪花都會讓兩人心領神會的停下來，相視不語，接著咯咯笑起來。兩人身後的兩個小孩，饒有興致地看著母親們，小女孩悄悄地問身旁的小男孩，你猜，媽媽在說什麽。小男孩為了顯示自己比女孩子更聰明，心裏沒底卻裝得一本正經，這都不知道，她們一定在偷偷講有趣的故事，你看她們笑得多開心哪。說完小女孩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嘴巴發出哦的聲音，信任地點點頭。小男孩偷偷瞄了眼小女孩，望著她紅撲撲的小臉蛋自己的小臉蛋竟也跟著泛起紅色，尷尬地咳嗽兩聲，對小女孩進行語言攻擊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你真笨。
好啦，我跟女兒先走了。hebe忽然起身，伸了個懶腰。
啊？幹嘛那麽快走啊？ e很意外。
hebe伸完懶腰轉過頭來，臉上還有伸懶腰時尚未褪去的表情，她笑著說，嗯，我們還有地方要去呢。嗯，我想去看看他。說話的時候，陽光換了套橙黃色的連衣裙在女子姣好的臉上旋轉，裙擺因為女子飛揚的笑容飛揚起來，e望著hebe的眉目在溫暖的陽光下毫發畢現，她的笑狀若無物，卻讓人看著說不出話來。
哦，這樣啊。還是一個人帶著女兒生活，很累吧。
嗬嗬，還好啦。偶爾姐姐會過來看我，不過最近她太忙了，一個老女人到處飛學selina裝女超人，現在應該在內地貴州吧，給那的孩子送書送文具什麽的，哼，我那個慈善家姐姐呀，到處獻愛心就是偏偏把自己妹妹忘得一幹二淨你說可不可惡。不過我自力更生也還湊合，每天接送女兒上幼兒園，洗衣做飯掃地做家務，到了晚上再寫點東西，最近電話留言幾乎都是催稿的真鬱悶。女兒綁著我哪也去不了，不過老天還真照顧我，讓我成為一個還能拿點稿費的半吊子作家。足不出戶至少也餓不死嘛，哈哈。
e說不出話，過了五年，她還是和五年前一樣，望著心疼的姐妹，忽然就說不出話來。
hebe趕快打破沉默，嬉皮笑臉地說，放心吧，等我哪天沒飯吃了我一定來投奔你，你不會不要我吧？好了不說了，我走了。說完，牽起女兒的手，走了。
房子裏的熱度隨即降溫，安靜下來，大黃狗趴在地上也不說話。e走進書房，從書架的角落翻出一本很不起眼的書，黑色的封麵留下筆直的折痕，每頁右下角也都留下了翻動的痕跡，好像女子眼角的細紋不經意地透露出年紀。但卻保存得異常完好。這是e最愛的一本書，關於迷宮的城市，關於城市的男女，關於男女的愛情，關於愛情的死亡，關於死亡的新生，關於輪迴，關於永無盡頭的黑夜和永不停止的雨水裏永遠迴響的寄語。書的名字叫《迷城》，署名喜碧。
眼前全是流動的綠色，樹木茂盛的連成一片，陽光照耀著樹頂的位置，波光粼粼。這樣的場景對於hebe來說很熟悉，五年前她去看爺爺的時候以及五年後的現在，陽光都是明媚的，澄亮的，幹淨得好像從來沒弄髒過。
每年都會來這裏看他，這是hebe每年必有的行程。每次來到這裏，都隻是默默地站著，默默地看著。墓碑上那四個凹下去的字母，每當hebe的目光停留在上麵，她都覺得自己在和他四目交接，心靈交匯，大腦皮層下脈絡清晰的美好，可以彼此閱讀，可以心領神會，因此，hebe每次來看他就真的隻是看他，從不說話。
然而這是hebe第一次帶女兒來看他。小女孩一直站在媽媽身邊，小手在媽媽溫暖的手心裏變得熱烘烘，站的時間長了，小手冒汗了，小腿也酸了，小女孩一直偷偷地留意媽媽的臉，發現媽媽麵無表情的樣子很嚴肅，於是不敢聲張，一直很懂事地站著。
可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她小聲地問，媽媽，我們一直站在這裏幹什麽。
晃了神的媽媽趕緊抱起累了的女兒，擦擦女兒額頭微滲的汗水，小聲地說，對不起啊寶貝。
女兒繼續問，媽媽是在等人嗎。
hebe笑了笑，點點頭，迴答，嗯啊，媽媽等的人還沒來呢，寶貝真乖真聰明。
女兒發現自己也很厲害猜中了，高興得笑起來。可女兒很快收起天真的笑容，摟著媽媽的脖子，輕聲地問，媽媽，剛才那個小朋友（e的兒子）的爸爸（ken）好高好高哦，媽媽，我的爸爸是不是也很高很高啊？是不是叫爸爸的都長得很高很高呀？
hebe輕輕地拍著女兒的後背，笑著說，是啊，爸爸都是長得很高很高的呢，寶貝是不是想爸爸了？爸爸的相片你放哪裏了？拿來媽媽看看。
女兒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過膠的彩色照片，裏麵的男子星目劍眉，氣宇軒昂。女兒驕傲地說，爸爸長得真好看，幼兒園的小朋友們都羨慕我呢，下次我要告訴他們我的爸爸長得好高好高的。嗯...要是爸爸迴家了我一定要讓他去幼兒園接我，然後抱著我迴家，我想小朋友們肯定羨慕極了。說著說著，女兒臉上就洋溢起幸福的笑容，驕傲的神情在hebe眼中飛揚，hebe收起笑容，輕柔地撫摸女兒的頭發。
好了，我們迴家吧，說不定爸爸又寫信給我們的寶貝了呢。女兒聽完歡唿雀躍地跑在前麵，完全忘了媽媽要“等人”的事情，心裏滿是對爸爸來信的期待，小小的腦袋裏揣摩著這次爸爸會告訴自己多麽有趣的事，興高采烈。
hebe望著女兒，輕輕唿了一口氣，又笑了起來。從女兒懂事以來，所有對爸爸美好的想象都是hebe刻意而用心良苦創造的，總是定時給女兒寫信，署名愛你的爸爸，五年前在精神病院，趁jason平靜的時候照了幾張照片，偶爾夾一張在給女兒的信中，看到女兒興奮的樣子hebe就覺得安心。女兒手中相片裏的男子，確實是她的爸爸，也確實是自己深愛著的模樣，每次女兒指著相片裏的男子興奮地叫爸爸的時候，hebe都本能地把那個男子當成了他，星目劍眉，氣宇軒昂。
媽媽快來啊，我要趕快迴家看爸爸給我的信了，快點啊，我都等不及了。女兒在前麵招手，清脆的聲音打破hebe的沉思，hebe應了聲趕上去，走了兩步，停下來，迴頭，望著墓碑上凹下去的四個字母，說，我的女兒越來越像你了呢，你知不知道，她哭的樣子和當年你在機場哭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都好醜。
風吹了起來，樹唱起了歌。
上海的家裏。
selina難得在時針指著八點的時候，安靜地坐在家裏鬆軟的大床上，亂七八糟的頭發，睡眼惺忪。今天說什麽也要放一天假，就算做女超人也要做個漂亮的女超人，啊啊又多了一條皺紋哪。selina無意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大叫了兩聲。
過去了五年啊，臉上的皺紋怎麽跟樹木肚子裏的年輪一樣一年長一圈啊，真是的。selina讓自己這五年裏忙得無以複加，如今真的想停下來休息時，沒想到那五年忙出來的慣性竟讓今早淩晨三點才躺下的身體在早上八點自然醒！想到這裏selina頓時愁眉苦臉感歎自己怎麽那麽命苦，因為愁眉苦臉而醒過來的皺紋又再次打擊了selina，身體即刻往後一仰，不省人事。
還是起床吧，要是裝作不省人事就真的能不省人事，自己當初就不用把自己訓練成女超人了。selina還是起了床，避開梳妝台的鏡子鑽進廁所。洗漱完畢，打開冰箱拿出新鮮的果汁，甜膩冰涼的味道瞬間占領了口腔，讓selina不禁打了個冷顫。走廊的第一個房間，selina輕推開門，kristy睡得跟死豬似的讓她在心裏暗罵頭腦簡單的人睡眠質量好得過分，男人旁邊的小女孩也睡得很甜但卻讓selina怎麽也討厭不起來，圓嘟嘟的小臉蛋在窗戶外射進來的晨光裏顯得無比可愛，含苞待放的美好，粉嫩粉嫩的溫暖。擔心越來越耀眼的陽光會吵醒她，於是selina踮著腳尖走到窗戶前，拉好窗簾，整個房間頓時昏昏欲睡。臨走的時候selina實在忍不住摸摸小女孩那個可愛的小臉蛋，還有往kristy的屁股上踹一腳，再次證明白.癡的睡眠質量奇好——kristy轉了個身竟然變本加厲打起唿嚕。
selina笑著迴到自己的房間，下意識地把手放進口袋，卻意外地發現裏麵空空如也，陽光從敞開的窗戶衝進屋照在身上，selina低頭隻看到口袋裏滿滿的陰影，其他什麽也沒有。
哦，該死。selina趕快四下尋找，桌子底下，椅子旁邊，都沒有，甚至吵醒了狗狗，selina把狗狗抱起來發現它的被窩裏也沒有，狗狗在懷裏嗚嗚地叫。忽然想起什麽，selina放下狗狗撲到床上，頓時天翻地覆，幸好，找到了。躲在被子底下，直至selina推翻壓迫它的大山，它才在晨光裏閃亮起來。selina躺在床上，完全不理會她剛才推翻的大山將狗狗埋了起來，可憐的狗狗在巨大的被子下麵體會著天塌下來的感覺，無助地掙紮，繼續嗚嗚地叫。
selina笑著躺在床上，擺弄著她的小玩意，銀白色的十字架。雖然是心愛的小玩意，可它樣子普通款式落後做工又不精細，用selina自己的話說這個十字架要是當做自己公司的首飾贈品送出去也一定會被顧客要求退貨的。想到這裏selina自己都笑起來，然而這樣一個醜陋的小東西卻陪伴著selina走過了五年前看似沒有盡頭的五年。它一直是幹淨錚亮的，也難怪，它接受過太多的洗禮，時光在它身上衝走無數陳舊的痂，那些一層一層剝落的傷口，早已不複存在，因為它在五年前已經死了——就像他，重新迴到青色軟殼裏變成未開啟的新生命。如今它在selina的手裏被握得溫熱，恰好的溫度讓它被孵化出來，重獲新生，剛拆封的無暇的身體，沒有奇形怪狀的傷痕糾纏不清，聖潔的身體在晨光裏折射出金黃色的溫暖，在selina的眼裏溫柔成一片。
就在此時，旁邊的房間裏傳來清脆的破裂聲，繼而是響亮的哭聲。selina正要起身，房門就被推開，是剛才還熟睡的小家夥，哭著走進來，圓嘟嘟的小臉蛋爬滿紛亂的淚痕，嘩啦啦的眼淚把小臉衝得紅撲撲，皺著立體的眉頭，小嘴委屈地向下彎曲，讓selina心疼極了。然而那些淚痕的形狀，那些眼淚的顏色，那個立體的褶皺，那個彎曲的弧度讓selina忽然晃了神，風幹了五年的那些幹巴巴的記憶吮吸了水份又開始變得潮濕起來，重新冒出新芽，舒展根係，生機勃勃。
selina趕緊晃晃腦袋懸崖勒馬，心疼地抱起哇哇大哭的小家夥問，哎喲我的小寶貝怎麽哭啦，不哭不哭，到底怎麽了啊。
小家夥用力地吸了一下鼻涕，帶著濃濃的哭腔委屈地說，爸爸...把...把我的..娃娃...打破了...哇哇...
這句話鑽進selina耳朵去掉省略號變成“把把把把我的娃娃打破了娃娃”，小家夥的獨特語言風格讓selina極不適應，琢磨了半天“娃娃打破了娃娃”什麽意思，通過不懈努力終於領悟了娃娃和哇哇以及爸爸和把把的區別，弄清楚了小家夥的中心思想，安慰說哎喲爸爸那麽壞喲，寶貝乖，不哭，我幫你教訓爸爸好不好，讓他以後都不敢那麽壞了，然後再帶你去買一個更漂亮的好不好。你這小家夥，昨晚又吵著要跟爸爸睡，今天哭鼻子了才跑來找我啊，我又不是你的紙巾真是的。
kristy好死不死撞在槍口上，揉著眼睛推門而入，正要打哈欠被selina一個大枕頭正中麵門，那個深遠的哈欠胎死口中，kristy拿下枕頭來不及開口，selina劈頭就罵，你這家夥還小啊？怎麽當爸爸的！睡得跟死豬似的踹你一腳還給我打唿嚕！一睡醒就弄哭我的小寶貝我砸死你！說完又是一個枕頭。
kristy被剛才的枕頭一砸清醒過來，第二個枕頭敏捷地躲過，剛想開口，就被selina操起的鬧鍾狠狠地砸中腦門咣當一聲巨響，倒黴的家夥捂著腦袋哇哇大叫無比慘烈，終於逗得selina懷裏的小公主破涕為笑。經過此役，kristy落下嚴重後遺症，隻要這小公主一笑就抱頭蹲下，害怕再來一次“公主一笑鬧鍾來”。你說這楊貴妃當年貴妃一笑荔枝來害苦了多少人。
selina對小公主及時的笑也很感激，她也可憐kristy，心想幸好這小妮子笑得早，再晚點可能就要動用旁邊的咖啡杯了，新買的呢。
kristy臉上堆了兩尺厚的委屈哭訴，姐你還真下狠手砸啊？也不看看你手裏什麽東西...原來剛才是你踹我屁股一腳啊，起床的時候屁股疼我還以為得風濕了呢，就因為您那黃金一腳我想伸個懶腰舒展一下，沒想到一不小心就打破了床頭的陶瓷娃娃，真是的...難得上你家睡一晚上還得挨腳踹挨鬧鍾砸我也太命苦了吧。
selina看著kristy痛苦委屈的表情，像個孩子似的，心裏偷笑，不過想想他打破娃娃的原因跟自己還沾親帶故，又挨了重創，就原諒他了，更讓selina欣慰的是，這個家夥，竟然叫自己姐叫得那麽順溜，真好。於是抱起懷裏的小公主，哄著說，好了我們走咯不理他了，嗯...姑姑帶你去再買一個更大更漂亮的好不好？
小公主被爸爸的苦肉計伺候得開心了，淚水還沒擦幹就笑得滿臉燦爛，用力地點頭興奮地大叫，好！
剛孵化出來的十字架在衣袋裏仰著天真無邪的臉，眨巴眨巴眼睛，望著衣袋口大小的世界。
外麵的陽光開始熱辣辣起來，既然我們相信每天升起的太陽都是新的，那為何不試著相信，那片看似從來沒被汙染過的藍天也是新鮮的呢。
楚流香
2006.8.21
19：14
風和日麗，天空廣闊無邊地笑著，蔚藍清澈的模樣讓抬頭的人心情也澄淨起來。
加州的陽光下，一個普通的家庭享受著普通又珍貴的一天。丈夫挽起袖子擺弄著花園裏的花草，滿頭大汗，妻子遞上冰涼的可樂，紅色罐裝，微笑地望著丈夫揚起頭喉結上下翻動，拿著幹淨的毛巾幫忙擦去淌下的汗珠，臉上是幹淨的淡淡的幸福。從旁邊鑽出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小男生，屁股後麵還跟著條黃顏色的大狗，伸著紅色的大舌頭偶爾叫喚兩聲，兒子硬要幫爸爸擦汗，爸爸開心地把兒子抱在懷裏，兒子一伸手便在爸爸臉上留下幾道烏黑的痕跡，爸爸的臉越擦越黑小男生覺得不對勁，於是趕緊掙脫爸爸的懷抱一溜煙跑了，大黃狗跟在後麵不停地叫。
妻子幫丈夫擦幹淨臉上兒子的傑作，丈夫盯著妻子看不小心就把妻子的臉盯紅了，於是爽朗地笑起來，他一揮手指著剛栽下的花草說，你看，這些就是我們將來的林蔭道。妻子白了丈夫一眼，說，你傻呀，就這些撐死能長成灌木叢就不錯了，還林蔭道呢。於是丈夫哈哈哈地笑起來，妻子望著傻笑的丈夫也跟著咯咯咯地笑。那幾根怎麽也讓人聯想不到林蔭道的小樹苗安靜地在笑聲中站著，微風輕撫，在草地上留下微微顫動的影子，沒有人打擾，以一個完美的截麵停留在那裏，無所謂過去和未來。
忽然門鈴響了，妻子變得很興奮，趕快去開門，門外是漂亮的女子，成熟而優雅，簡單卻高貴，兩個美麗的女子擁抱在一起，大唿小叫的。門外女子身後是一個小女孩，精致可愛如同陶瓷娃娃，仰起紅撲撲的臉蛋很有禮貌地跟門裏的女子問好，聲音清脆，e阿姨好。
叫e的女子笑得更燦爛，親昵地把小女孩抱起來，用羨慕的語氣對著門外的女子說，hebe你真幸福，你看你的女兒多招人喜歡啊，我家那個淘氣極了。
叫hebe的女子連忙擺擺手說，什麽呀，我這個女兒受我汙染太嚴重了，耍起脾氣來我都拿她沒辦法，唉，真老了呢，想當年我還治不了這個小丫頭！嗬嗬，她呀，一點都不像她爸。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不說話了。小女孩在e懷裏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明白大人們為什麽突然就不說話了。
對了，ken呢，不會又在瞎忙什麽林蔭道吧？hebe鑽進門沒看見ken。
還真給你說中了，在花園忙著呢。e抱著小女孩關上大門。
hebe很驚奇自己的未卜先知，衝著花園大喊，喂，ken你就別忙啦，你那傳說中的林蔭道種了都五年了還是幾根小芽苗我勸你就放棄吧，我說你要是真想種就種點蔬菜什麽的改善改善夥食不更好麽？
ken從花園裏大吼大叫，hebe你別一來就打擊我呀，這五年你打擊得我不少啦，我懷疑我一直種不出個樣子都是你詛咒的呢！
隨即屋裏屋外一片笑聲。
聚餐過後，hebe和e坐在花園長長的椅子上，頭頂的陽光透明的落下，帶著永別黑暗和潮濕的驕傲，將兩個不再年輕卻依舊微笑著的女子擁在懷裏。
偶爾相聚，總有說不完的話，無所不談。
可是無論談什麽兩人都感覺好像少了什麽，e問，你說selina那個壞丫頭過得怎樣。
hebe噘著嘴說，她呀，忙著到處飛吧，跟女超人似的，她那個首飾公司的總裁可不好當呢，弄不好累死你，你看那丫頭當了一年總裁腰就瘦了一圈，我看過幾年她的包子臉也會絕跡的。你說人怎麽能變化那麽大呢，想當年那個天天賴床的小妮子現在每天都五點起床呢，這個不說，更匪夷所思的是，那個愛臉紅的丫頭如今能在一大群人麵前演講臉不紅心不跳的，以前怎麽沒看出她能折騰個這麽大的公司出來呢。你說這個跟我們隱藏了二十幾年實力的女超人心思怎麽那麽壞呢。不過也沒什麽不好，至少我女兒以後的嫁妝，哇哈哈就有保障啦！說著hebe的臉上就浮現出奸詐的笑容。
e白了hebe一眼，你這丫頭也好不到哪去啊，以前誰又能想到你那雙拿刀又拿酒瓶子的手拿著筆也能寫出像模像樣的東西來啊，你說你隨便寫點情情愛愛怎麽就能賣得那麽火呢？裝什麽文人啊你這丫頭就是拿筆搶錢的，性質跟拿刀搶銀行的差不多。拿著勞苦大眾的錢活得光鮮亮麗啊我的暢銷作家姐姐。
hebe連忙調轉槍頭對準e，我什麽時候搶錢啦，頂多來你家搶飯而已，你別老拿勞苦大眾來壓我，告訴你我比勞苦大眾勞苦多了呢。你倒好啊，以前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你將來會是個全職太太，沒想到你這丫頭裝太太還裝得有模有樣，做的飯我吃了竟然能吞得下去。我都不知道該佩服你的廚藝還是佩服我自己的勇氣了呢。
兩人你來我往，那些過去就在談笑中平緩地流淌出來，偶爾的小浪花都會讓兩人心領神會的停下來，相視不語，接著咯咯笑起來。兩人身後的兩個小孩，饒有興致地看著母親們，小女孩悄悄地問身旁的小男孩，你猜，媽媽在說什麽。小男孩為了顯示自己比女孩子更聰明，心裏沒底卻裝得一本正經，這都不知道，她們一定在偷偷講有趣的故事，你看她們笑得多開心哪。說完小女孩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嘴巴發出哦的聲音，信任地點點頭。小男孩偷偷瞄了眼小女孩，望著她紅撲撲的小臉蛋自己的小臉蛋竟也跟著泛起紅色，尷尬地咳嗽兩聲，對小女孩進行語言攻擊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你真笨。
好啦，我跟女兒先走了。hebe忽然起身，伸了個懶腰。
啊？幹嘛那麽快走啊？ e很意外。
hebe伸完懶腰轉過頭來，臉上還有伸懶腰時尚未褪去的表情，她笑著說，嗯，我們還有地方要去呢。嗯，我想去看看他。說話的時候，陽光換了套橙黃色的連衣裙在女子姣好的臉上旋轉，裙擺因為女子飛揚的笑容飛揚起來，e望著hebe的眉目在溫暖的陽光下毫發畢現，她的笑狀若無物，卻讓人看著說不出話來。
哦，這樣啊。還是一個人帶著女兒生活，很累吧。
嗬嗬，還好啦。偶爾姐姐會過來看我，不過最近她太忙了，一個老女人到處飛學selina裝女超人，現在應該在內地貴州吧，給那的孩子送書送文具什麽的，哼，我那個慈善家姐姐呀，到處獻愛心就是偏偏把自己妹妹忘得一幹二淨你說可不可惡。不過我自力更生也還湊合，每天接送女兒上幼兒園，洗衣做飯掃地做家務，到了晚上再寫點東西，最近電話留言幾乎都是催稿的真鬱悶。女兒綁著我哪也去不了，不過老天還真照顧我，讓我成為一個還能拿點稿費的半吊子作家。足不出戶至少也餓不死嘛，哈哈。
e說不出話，過了五年，她還是和五年前一樣，望著心疼的姐妹，忽然就說不出話來。
hebe趕快打破沉默，嬉皮笑臉地說，放心吧，等我哪天沒飯吃了我一定來投奔你，你不會不要我吧？好了不說了，我走了。說完，牽起女兒的手，走了。
房子裏的熱度隨即降溫，安靜下來，大黃狗趴在地上也不說話。e走進書房，從書架的角落翻出一本很不起眼的書，黑色的封麵留下筆直的折痕，每頁右下角也都留下了翻動的痕跡，好像女子眼角的細紋不經意地透露出年紀。但卻保存得異常完好。這是e最愛的一本書，關於迷宮的城市，關於城市的男女，關於男女的愛情，關於愛情的死亡，關於死亡的新生，關於輪迴，關於永無盡頭的黑夜和永不停止的雨水裏永遠迴響的寄語。書的名字叫《迷城》，署名喜碧。
眼前全是流動的綠色，樹木茂盛的連成一片，陽光照耀著樹頂的位置，波光粼粼。這樣的場景對於hebe來說很熟悉，五年前她去看爺爺的時候以及五年後的現在，陽光都是明媚的，澄亮的，幹淨得好像從來沒弄髒過。
每年都會來這裏看他，這是hebe每年必有的行程。每次來到這裏，都隻是默默地站著，默默地看著。墓碑上那四個凹下去的字母，每當hebe的目光停留在上麵，她都覺得自己在和他四目交接，心靈交匯，大腦皮層下脈絡清晰的美好，可以彼此閱讀，可以心領神會，因此，hebe每次來看他就真的隻是看他，從不說話。
然而這是hebe第一次帶女兒來看他。小女孩一直站在媽媽身邊，小手在媽媽溫暖的手心裏變得熱烘烘，站的時間長了，小手冒汗了，小腿也酸了，小女孩一直偷偷地留意媽媽的臉，發現媽媽麵無表情的樣子很嚴肅，於是不敢聲張，一直很懂事地站著。
可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她小聲地問，媽媽，我們一直站在這裏幹什麽。
晃了神的媽媽趕緊抱起累了的女兒，擦擦女兒額頭微滲的汗水，小聲地說，對不起啊寶貝。
女兒繼續問，媽媽是在等人嗎。
hebe笑了笑，點點頭，迴答，嗯啊，媽媽等的人還沒來呢，寶貝真乖真聰明。
女兒發現自己也很厲害猜中了，高興得笑起來。可女兒很快收起天真的笑容，摟著媽媽的脖子，輕聲地問，媽媽，剛才那個小朋友（e的兒子）的爸爸（ken）好高好高哦，媽媽，我的爸爸是不是也很高很高啊？是不是叫爸爸的都長得很高很高呀？
hebe輕輕地拍著女兒的後背，笑著說，是啊，爸爸都是長得很高很高的呢，寶貝是不是想爸爸了？爸爸的相片你放哪裏了？拿來媽媽看看。
女兒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過膠的彩色照片，裏麵的男子星目劍眉，氣宇軒昂。女兒驕傲地說，爸爸長得真好看，幼兒園的小朋友們都羨慕我呢，下次我要告訴他們我的爸爸長得好高好高的。嗯...要是爸爸迴家了我一定要讓他去幼兒園接我，然後抱著我迴家，我想小朋友們肯定羨慕極了。說著說著，女兒臉上就洋溢起幸福的笑容，驕傲的神情在hebe眼中飛揚，hebe收起笑容，輕柔地撫摸女兒的頭發。
好了，我們迴家吧，說不定爸爸又寫信給我們的寶貝了呢。女兒聽完歡唿雀躍地跑在前麵，完全忘了媽媽要“等人”的事情，心裏滿是對爸爸來信的期待，小小的腦袋裏揣摩著這次爸爸會告訴自己多麽有趣的事，興高采烈。
hebe望著女兒，輕輕唿了一口氣，又笑了起來。從女兒懂事以來，所有對爸爸美好的想象都是hebe刻意而用心良苦創造的，總是定時給女兒寫信，署名愛你的爸爸，五年前在精神病院，趁jason平靜的時候照了幾張照片，偶爾夾一張在給女兒的信中，看到女兒興奮的樣子hebe就覺得安心。女兒手中相片裏的男子，確實是她的爸爸，也確實是自己深愛著的模樣，每次女兒指著相片裏的男子興奮地叫爸爸的時候，hebe都本能地把那個男子當成了他，星目劍眉，氣宇軒昂。
媽媽快來啊，我要趕快迴家看爸爸給我的信了，快點啊，我都等不及了。女兒在前麵招手，清脆的聲音打破hebe的沉思，hebe應了聲趕上去，走了兩步，停下來，迴頭，望著墓碑上凹下去的四個字母，說，我的女兒越來越像你了呢，你知不知道，她哭的樣子和當年你在機場哭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都好醜。
風吹了起來，樹唱起了歌。
上海的家裏。
selina難得在時針指著八點的時候，安靜地坐在家裏鬆軟的大床上，亂七八糟的頭發，睡眼惺忪。今天說什麽也要放一天假，就算做女超人也要做個漂亮的女超人，啊啊又多了一條皺紋哪。selina無意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大叫了兩聲。
過去了五年啊，臉上的皺紋怎麽跟樹木肚子裏的年輪一樣一年長一圈啊，真是的。selina讓自己這五年裏忙得無以複加，如今真的想停下來休息時，沒想到那五年忙出來的慣性竟讓今早淩晨三點才躺下的身體在早上八點自然醒！想到這裏selina頓時愁眉苦臉感歎自己怎麽那麽命苦，因為愁眉苦臉而醒過來的皺紋又再次打擊了selina，身體即刻往後一仰，不省人事。
還是起床吧，要是裝作不省人事就真的能不省人事，自己當初就不用把自己訓練成女超人了。selina還是起了床，避開梳妝台的鏡子鑽進廁所。洗漱完畢，打開冰箱拿出新鮮的果汁，甜膩冰涼的味道瞬間占領了口腔，讓selina不禁打了個冷顫。走廊的第一個房間，selina輕推開門，kristy睡得跟死豬似的讓她在心裏暗罵頭腦簡單的人睡眠質量好得過分，男人旁邊的小女孩也睡得很甜但卻讓selina怎麽也討厭不起來，圓嘟嘟的小臉蛋在窗戶外射進來的晨光裏顯得無比可愛，含苞待放的美好，粉嫩粉嫩的溫暖。擔心越來越耀眼的陽光會吵醒她，於是selina踮著腳尖走到窗戶前，拉好窗簾，整個房間頓時昏昏欲睡。臨走的時候selina實在忍不住摸摸小女孩那個可愛的小臉蛋，還有往kristy的屁股上踹一腳，再次證明白.癡的睡眠質量奇好——kristy轉了個身竟然變本加厲打起唿嚕。
selina笑著迴到自己的房間，下意識地把手放進口袋，卻意外地發現裏麵空空如也，陽光從敞開的窗戶衝進屋照在身上，selina低頭隻看到口袋裏滿滿的陰影，其他什麽也沒有。
哦，該死。selina趕快四下尋找，桌子底下，椅子旁邊，都沒有，甚至吵醒了狗狗，selina把狗狗抱起來發現它的被窩裏也沒有，狗狗在懷裏嗚嗚地叫。忽然想起什麽，selina放下狗狗撲到床上，頓時天翻地覆，幸好，找到了。躲在被子底下，直至selina推翻壓迫它的大山，它才在晨光裏閃亮起來。selina躺在床上，完全不理會她剛才推翻的大山將狗狗埋了起來，可憐的狗狗在巨大的被子下麵體會著天塌下來的感覺，無助地掙紮，繼續嗚嗚地叫。
selina笑著躺在床上，擺弄著她的小玩意，銀白色的十字架。雖然是心愛的小玩意，可它樣子普通款式落後做工又不精細，用selina自己的話說這個十字架要是當做自己公司的首飾贈品送出去也一定會被顧客要求退貨的。想到這裏selina自己都笑起來，然而這樣一個醜陋的小東西卻陪伴著selina走過了五年前看似沒有盡頭的五年。它一直是幹淨錚亮的，也難怪，它接受過太多的洗禮，時光在它身上衝走無數陳舊的痂，那些一層一層剝落的傷口，早已不複存在，因為它在五年前已經死了——就像他，重新迴到青色軟殼裏變成未開啟的新生命。如今它在selina的手裏被握得溫熱，恰好的溫度讓它被孵化出來，重獲新生，剛拆封的無暇的身體，沒有奇形怪狀的傷痕糾纏不清，聖潔的身體在晨光裏折射出金黃色的溫暖，在selina的眼裏溫柔成一片。
就在此時，旁邊的房間裏傳來清脆的破裂聲，繼而是響亮的哭聲。selina正要起身，房門就被推開，是剛才還熟睡的小家夥，哭著走進來，圓嘟嘟的小臉蛋爬滿紛亂的淚痕，嘩啦啦的眼淚把小臉衝得紅撲撲，皺著立體的眉頭，小嘴委屈地向下彎曲，讓selina心疼極了。然而那些淚痕的形狀，那些眼淚的顏色，那個立體的褶皺，那個彎曲的弧度讓selina忽然晃了神，風幹了五年的那些幹巴巴的記憶吮吸了水份又開始變得潮濕起來，重新冒出新芽，舒展根係，生機勃勃。
selina趕緊晃晃腦袋懸崖勒馬，心疼地抱起哇哇大哭的小家夥問，哎喲我的小寶貝怎麽哭啦，不哭不哭，到底怎麽了啊。
小家夥用力地吸了一下鼻涕，帶著濃濃的哭腔委屈地說，爸爸...把...把我的..娃娃...打破了...哇哇...
這句話鑽進selina耳朵去掉省略號變成“把把把把我的娃娃打破了娃娃”，小家夥的獨特語言風格讓selina極不適應，琢磨了半天“娃娃打破了娃娃”什麽意思，通過不懈努力終於領悟了娃娃和哇哇以及爸爸和把把的區別，弄清楚了小家夥的中心思想，安慰說哎喲爸爸那麽壞喲，寶貝乖，不哭，我幫你教訓爸爸好不好，讓他以後都不敢那麽壞了，然後再帶你去買一個更漂亮的好不好。你這小家夥，昨晚又吵著要跟爸爸睡，今天哭鼻子了才跑來找我啊，我又不是你的紙巾真是的。
kristy好死不死撞在槍口上，揉著眼睛推門而入，正要打哈欠被selina一個大枕頭正中麵門，那個深遠的哈欠胎死口中，kristy拿下枕頭來不及開口，selina劈頭就罵，你這家夥還小啊？怎麽當爸爸的！睡得跟死豬似的踹你一腳還給我打唿嚕！一睡醒就弄哭我的小寶貝我砸死你！說完又是一個枕頭。
kristy被剛才的枕頭一砸清醒過來，第二個枕頭敏捷地躲過，剛想開口，就被selina操起的鬧鍾狠狠地砸中腦門咣當一聲巨響，倒黴的家夥捂著腦袋哇哇大叫無比慘烈，終於逗得selina懷裏的小公主破涕為笑。經過此役，kristy落下嚴重後遺症，隻要這小公主一笑就抱頭蹲下，害怕再來一次“公主一笑鬧鍾來”。你說這楊貴妃當年貴妃一笑荔枝來害苦了多少人。
selina對小公主及時的笑也很感激，她也可憐kristy，心想幸好這小妮子笑得早，再晚點可能就要動用旁邊的咖啡杯了，新買的呢。
kristy臉上堆了兩尺厚的委屈哭訴，姐你還真下狠手砸啊？也不看看你手裏什麽東西...原來剛才是你踹我屁股一腳啊，起床的時候屁股疼我還以為得風濕了呢，就因為您那黃金一腳我想伸個懶腰舒展一下，沒想到一不小心就打破了床頭的陶瓷娃娃，真是的...難得上你家睡一晚上還得挨腳踹挨鬧鍾砸我也太命苦了吧。
selina看著kristy痛苦委屈的表情，像個孩子似的，心裏偷笑，不過想想他打破娃娃的原因跟自己還沾親帶故，又挨了重創，就原諒他了，更讓selina欣慰的是，這個家夥，竟然叫自己姐叫得那麽順溜，真好。於是抱起懷裏的小公主，哄著說，好了我們走咯不理他了，嗯...姑姑帶你去再買一個更大更漂亮的好不好？
小公主被爸爸的苦肉計伺候得開心了，淚水還沒擦幹就笑得滿臉燦爛，用力地點頭興奮地大叫，好！
剛孵化出來的十字架在衣袋裏仰著天真無邪的臉，眨巴眨巴眼睛，望著衣袋口大小的世界。
外麵的陽光開始熱辣辣起來，既然我們相信每天升起的太陽都是新的，那為何不試著相信，那片看似從來沒被汙染過的藍天也是新鮮的呢。
楚流香
2006.8.21
1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