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烏黑子可是很營養的東西,就是不吃,拿到鎮上去賣給那有錢人家,那麽大個兒,也得不少銀錢呢。 所以這會兒見著這麽大一條的烏黑子,幾個孩子誰也不讓著誰,李瑾就跟別說了,因為這條烏黑子是他先見著的,今兒個怎麽也得被他捉著才行。 追了一來圈,烏黑子也沒見被誰截了去,最後幾個孩子把烏黑子追到一處水比較淺的地兒時,李瑾眼見著那條烏黑子快要被另一個小哥兒給捉了去,靈機一動,一屁`股照著那條烏黑子就給坐了下去。 最後這烏黑子自然是被李瑾那無賴的捕法給捉到自己的籃子裏去了,後來每每想到那天的事,李瑾都還覺得不太好意思。因為他自己不好把烏黑子從屁~股底下給捉出來,最後還是那幾個小哥兒聯合著幫他給從屁~股下捉出來的。 今年的冬天來得比較早,才十二月份,天氣就已經開始見冷了,更罕見的是月中的時候居然還下了一場小雪,不過也就地上少少的鋪了那麽一小層,但也足夠讓這些南方沒見過雪的孩子們樂嗬半天了。李瑾一早起來見到時,也挺開心。畢竟就他了解的,這邊他們住的地方,是沒有機會見到雪的。 家裏今年醃製了不少的臘肉,香腸,這都是準備著明年給他大哥捎去的。不知道他大哥是怎麽想的,今年他爹跟阿爸給他捎了好幾封信去,讓他迴來,結果都被他大哥給拒絕了。李瑾想不到以前那麽溫和的大哥,居然也能這麽強。 不過李瑾不覺得他大哥是為了要等著兩年後的殿試,估計是被其他的什麽事給耽擱了。因為幾封信來去,也沒有見他大哥說。所以家裏才著急著明年趁著農閑的時候去一趟陽城看看。 二哥很爭氣,據說現在已經是那家酒樓的大掌櫃了。不過也因為這樣,農忙春忙的時候,他二哥迴來的機會也少了,家裏地裏的活兒多半都是爹跟阿爸,還有三哥忙著。他就在家裏幫著做飯送飯,看著家裏的雞鴨。 細數這一年的事情,好像家裏的環境也越來越好,每次見著他阿爸數那罐子裏存著的銀錢數時,整張臉都笑開了花。大哥在陽城大概是邊在哪裏做事邊學習,也不要家裏給銀錢。二哥就更不用說了,一個月的工錢都沒花,全給拿了迴來讓阿爸給存著。家裏那罐子裏存的銀錢,有大半都是他二哥的。 李瑾窩在暖和和的被子裏,很不願意起來,雖說南方不比北方寒冷,但今年這天氣好像比往年要冷了許多。穿衣跟著往年那樣,居然都覺著冷了。習慣了暖氣房,這一到冬天,李瑾就跟冬眠的動物似的,不願意出被窩。 過完年,十月份種的麥子,苗已經竄了老高,還好這苗耐寒,即使今年冬天比往年冷,也沒有苗給凍死的。依然翠綠翠綠的屹立在土埂子上。 地裏下了各種菜苗,該種的也都種上了,就等著四月底把麥子一收,他阿爸就準備上陽城去找他大哥。自然,李瑾因為從來沒去過陽城,也央著要一起去看看,寵著他的爹跟阿爸,當然答應了下來。而他三哥就留在家裏幫他爹幹地裏的活兒。 李瑾想去,一方麵是沒出過遠門,另一方麵是他的自保能力絕對比他阿爸強,在這異世雖然不用像前世那樣被逼著學這學那。可這防身的功夫,他卻一點沒落下,畢竟,哪裏都不會是真的太平世界。有點防身功夫,總比手無縛雞之力強。幾年下來,偷偷的練著,也有點成就了。加上前世的經驗,怎麽著也比隻會農活的阿爸強。 不過興許是注定了李瑾不能出這趟遠門,收麥子的時候,李瑾在摘洋槐樹花的時候,不小心從樹枝上掉了下來,摔進了一條沙溝子裏,不巧,那沙溝子裏有幾塊小碎石。李瑾的後腦勺,正好磕上麵。 記憶恢複 爆炸聲,驚吼聲,交織成一片。十幾個黑衣人成包圍之勢將四人圍在其中,無路可退。冰冷的槍管像是死神的鐮刀,泛著幽深寒冷的光。 最後的畫麵定格在三具倒下的年輕身體上,鮮血染紅了身上的衣衫,模糊了自己的雙眼。沒有害怕,沒有驚懼。隻是在觸到那三具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時,痛了一顆心。眼角的淚水,伴隨著周圍的人聲,慢慢的滑落。 爹,阿爸,大哥,二哥,三哥,質樸的村莊,不一樣的童年,緊跟著自己的小尾巴,被捉弄的場景。爬樹,搗鳥窩,捉魚,摸蝦,翻螃蟹。廚房裏忙碌著的小小身影,熟練的翻炒,不及灶台高的單薄身子。 肆意的撒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阿爸的寵愛,爹寬厚的懷抱,三個哥哥的護短。還有那或調皮,或害羞,或小氣的小夥伴。一件件熟悉卻又陌生的事情在自己眼前上演,看著那好似親身經曆的事情,上官謹冷眼旁觀,心裏卻莫名覺得幸福及溫暖。 “小謹,小謹,你可別嚇阿爸啊,嗚,小謹,快醒醒呐。”模糊又熟悉的聲音傳來,上官謹敲了敲被兩世記憶混亂了的腦袋。這個聲音,是阿爸,那個生了自己,養了自己,寵著自己的男人。 前世的記憶,全部完整,他記得自己是如何死的,也記得另外三個好友跟他一樣的命運。而重生後的十年記憶,清晰得讓他知曉了很多事。兩世記憶糾纏,猶如無聲電影般在腦海裏閃過。最後的畫麵,便是那小小的身影從滿是白色的花樹上掉落進沙溝,後腦勺磕在石頭上的那一幕。 也許是那十年的記憶作底,恢複了完整記憶的上官謹並沒有多少慌亂,也清楚明白自己是再世重生。他不是那個隻有九歲記憶的上官謹。死時十七歲的他,自然看過不少的小說,穿越,重生,對於他來說,那是小說裏的橋段。當時看那些無聊的小說,不過是為了打發一下平時因為管理家族事業緊繃的神經。 隻是再次醒來時,居然發現,那些至於他來說純打發時間的小說橋段,居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清理了一下腦子裏後十年的記憶,慢慢的,上官謹黑了一張臉,更是無視了那一直在自己身邊猶如月光寶盒裏那煩人唐僧般的聲音。隻是心底裏,卻有一點心疼。 該死的重生,該死的世界,本少爺好好的一個大好青年,堂堂上官家的繼承人,居然就被重生在了一個隻有男人的世界裏。這也就罷了,同性戀他也不是沒見過,至少,他也沒有多排斥男人。 可是,該死的是,他居然是那被壓在身下的男人?還是能生娃的那種?上官謹一連串國罵出口,隻是這黑暗的世界裏,並沒有人能有幸耳聞目睹。 “小謹,嗚嗚,是阿爸沒看好你。”程風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孩子,一雙眼睛已哭得紅腫。常年勞作的手,顫抖著撫摸著那張蒼白的臉頰,清秀的臉上,淚珠成串落下,濕了身上的粗布衣衫。 “風兒,你去歇歇吧,你都三天沒有休息了。”李大有的臉上滿是疲憊,眼眶下也是沒有休息夠的烏青。眼睛疼惜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小身子,最後落在陪了自己十幾年的夫郎身上。 “嗚,我哪裏能休息得了。”說完,程風又哭了起來,嘶啞的聲音讓李大有心裏一揪一揪的扯著疼。“平時小謹就淘,捉魚,搗鳥窩,見他都挺好的,我也不舍得去說他。哪想到就出事了。看他爬那麽高去折花,我就該讓他下來的,不,我就不該縱容他學會爬樹的。一個小哥兒,成天跟個小子一樣爬樹搗鳥窩,小水捉魚。嗚,我就該管著的,不該慣著的。” 程風一邊哭,一邊自責,隻是平時地裏事多,加上見了幾次小謹爬樹下水,樣子都挺穩當,也沒見著有誰家孩子出過事,他也就不去管著了。鄉下孩子嘛,淘氣點說明身體好。鄉下的小哥兒,不比的有錢人家的小哥兒那樣成天飽讀詩書,溫文爾雅。再被寵著的自家哥兒那麽在懷裏一撒嬌,他放任還來不及了,哪裏還會去管著束縛著。 現下見著被自己疼進心坎兒裏的小兒子蒼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頭上帶著點血跡的白色紗布讓他的淚水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流。握住孩子白皙纖細的手掌,輕輕摩挲著,眼裏的自責跟心疼交雜著閃過。 他家小謹都昏睡三天了,雖然大夫說了沒事,隻是因著磕了腦袋,可能得昏睡一段時間,醒來就沒事了。隻是有沒有啥後遺症,得醒了再看看。 心裏又是自責,又是擔心。他家的小謹可是附近村子裏出了名的漂亮哥兒,又能幹,又是個金色蓮印的哥兒。你說要是被這一磕給磕出啥毛斌來了,這以後,可叫他家小謹怎麽嫁人? 想著自家小謹要是真的被磕啥了,嫁不到一個好人家,百年後他倆一歸西,而自家小謹孤孤單單一人,不禁悲從中來,才停歇了一會兒的眼淚,又因為自己的想法給流了出來。“別哭了,趙鐵不是說了,小謹不會有事,隻要醒來就好了。”李大有摟著懷裏哭得身子顫抖的自家夫郎,眼眶微紅著安慰。隻是在見著床上已經昏迷著躺了三天的孩子時,眼眶更紅了。 “阿爸,爹,去吃點東西吧。”如今已十五歲的李樂,早張成了一個壯實的大小夥兒,常年被陽光曬著的皮膚,泛著健康的小麥色。看了一眼床上還沒有醒過來的弟弟,心裏微微的疼了一下。 程風被李大有摟在懷裏,哭腫的雙眼睜不太開,微微搖了搖頭,這三天,他一直守在床邊,隻要他家小謹沒醒,他哪裏能吃得下去東西。 “阿爸,你多少吃點,別小謹還沒醒過來,你自己又累到了,到時候要小謹醒了,見著你這樣,心裏得多自責。”這樣的話,李樂已經不知道在這三天裏是第幾次講給自家阿爸聽了。奈何程風一直就是不聽,堅持著守在床邊,一步也不離開。三天來,滴米未進,滴水未沾。本來就單薄的身子,就更是單薄了。嘴唇都微微咧了開來。 臉色也跟床上的李瑾一樣,蒼白一片。 程風眼睛盯著床上的李瑾,知道自己三兒說得是對的,隻是實在是沒有胃口。 “風兒,多少吃點吧,小陽找來的鎮子裏的大夫不也說了,小謹也就這兩天會醒過來。要是見著你這樣,孩子該難過了。”見靠著自己的夫郎有點動搖了,李大有也在一邊加進勸說。“那,給我端點吃的進來吧。我就守在這裏。”程風最終點了點頭,知道他家小謹懂事孝順,見不得家裏人為了他有事。所以也不再強著了。 李樂微笑著點了點頭,心裏鬆了口氣,還好阿爸願意吃飯了,不然小謹還沒有醒過來,阿爸就該倒下了。出門時,正遇上剛進院子的二哥李陽。 “怎麽樣,小謹醒了嗎?”李陽一身粗布衣衫,身上背了一個包袱,臉上還流著汗。見著出屋的三弟,忙輕聲問道。自打聽著小弟摔昏迷後,他雖然忙著找了鎮子裏最好的大夫給看了,終是心裏不放心,這三天做事也做不好,便也請了假迴來看著。今天才算是把手裏的活給交待了下去。 “還沒,阿爸守在床邊三天沒吃飯了,剛才鬆口說願意吃點,我就不跟你說了,先給阿爸端點稀飯進去。你自己進屋看看吧。”李樂輕聲說了幾句,便轉身進了灶屋。 “阿爸,爹。”李陽背著包袱進屋,一眼就見到床邊的兩道身影,走近看了看床上還在昏迷中的小弟,輕聲打著招唿。 “嗯,是小陽啊,怎麽迴來了。”程風聽見聲音迴頭,見是自己二兒子,輕聲問道,隻是聲音因為哭了幾天的原因,嘶啞的厲害。讓聽見的李陽皺了一雙眉,心裏慶幸著迴來時,去藥鋪裏花大錢買了些補身子的藥。 “我做著不安心,這不,今天把手裏的事給交待了一下,跟老板請了假迴來看看。”李陽找了一張凳子挨近床邊坐下,看了一眼床上昏迷著的弟弟,迴頭對自家阿爸不讚同的說道:“阿爸,我知道你擔心小謹,可你也不能耽誤了自己的身體。你看看,小謹這還沒醒,你自己的身體就跨了。要是小謹醒了見你這樣,還不自責死。趕緊去休息吧,這裏有我跟小樂看著。” 也許是做了幾年掌櫃,如今的李陽說話一套一套的,見自家阿爸臉色難看,蒼白得快跟小弟一樣了,眼睛也腫的厲害,話裏不免帶了點強勢。臉色也沉了幾分。 “你這孩子,怎麽著,做了幾天掌櫃,就想著管你家阿爸了是不是,誰給你的膽子跟權力。”程風一聽,擔憂了幾天的心不免來了火氣。說著就轉頭四處找著什麽。平時家裏多半都是程風做主,教育孩子,家務安排,都是他。 說實話,幾個孩子不怕人高馬大,壯實的爹,就怕身體纖細瘦弱的阿爸,尤其是發火的阿爸。別看平時阿爸好說話,人也溫溫和和的,但是一旦發起火來,就連他爹都害怕。 這會兒見自家阿爸發火,李陽也覺著自己的話是不是重了點,但是見著自家阿爸的蒼白臉色,不免又強硬了起來。不管外界怎麽鬧,恢複了記憶的上官謹呆在黑暗的世界裏,一臉的火大,嘴裏也罵罵咧咧的。把重生後所有的事情理清晰,便開始打量自己現在的處境。 磕著腦袋,這會兒他該是昏迷了吧,昏迷了幾天,他肯定是不知道的。不過,是不是也該醒了?自他記憶恢複以來,貌似都已經在這個黑不溜秋的地方呆了挺長時間了。靠,別給那麽一磕,他就給磕成植物人了吧。 這落後的世界,可沒有那麽先進的技術讓植物人有醒過來的機會。在這裏一旦成了植物人,估計就是一輩子了。想到這裏,上官謹不免有點焦急了。雖然這個世界太坑爹,但是活著總比活死人一樣躺著好。 何況,他還覺得這個世界挺好的,除了以後要嫁給男人,被男人壓,以及可能生娃的事情以外。他的心思跟他隻有九歲記憶那會兒一樣,有爹疼,有“娘”愛,有哥哥保護,還有這裏沒有啥爾虞我詐,怎麽著他也得好好過一生,這麽躺著當活死人可不是他想要的。 也許是上官謹的心念大過於強大,總之,在念叨了一會兒之後,上官謹感覺自己的身體貌似正被什麽扯著,然後眼前一黑,睜開眼時,屋裏昏黃的燈光暖暖的照著。 他知道這是他的屋子,動了動有點僵硬的手指,後腦勺一陣一陣的疼痛提醒著他,那天從樹上摔下來磕那一下,有多嚴重。不過福禍相依,那一摔一磕,讓他的記憶完整了。 想著自己是怎麽死的,還有那三個好友,恢複了記憶的李瑾,心裏不免有點難過。大家族的繼承人又能怎樣,活著風光無限,走哪都有人看著你,羨慕你,巴結你,嫉妒你。更是無時無刻都有人想要暗殺你。 那天,可是被那幾個心懷不軌的旁支給逮著機會了,一下子就把四大家族的四個繼承人給一次性解決了。想到此,李瑾有點咬牙徹齒,暗哼,以為他們四個死了,主家沒了繼承人,就會在旁支裏找?那四個老頭子可不是傻子,心裏明鏡兒似的,那幾個害死他們的人,等著陪葬吧。 初遇 心裏再惱恨,上官謹現在也沒辦法,比起那幾個害死他們的人的下場,他更擔心那三個好友。他都死得重生了,那幾個好友估計也許能跟他一樣,雖然知道可能較小。但是有期望,總比沒有要來的讓自己心裏舒服。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罷,他也真心的希望三個好友能跟他一樣,哪怕是再世重生,也好過無聲無息的消失。 躺了多久他不知道,不過睜開這麽一會兒,他倒是覺得又累了。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側,即使睡夢裏還皺著眉頭的男人,他這世的阿爸。上官謹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別扭的,尤其是想到自己是這個男人生出來的。 但是這會兒見著這個男人那紅腫著的眼睛,疲累的麵頰,那點小別扭,也被心裏滋生的那點暖意給熱消失了。 想到記憶裏那十年的點滴,再迴憶著上一世的童年,兩廂一對比,上官謹覺得,他還是喜歡這一世。既然重生了,那就好好過吧。管他是男人還是女人把自己給生出來的,隻要幸福開心就好。何況這個男人,可比前世他那一對父母強多了。不就是這一世父母變成兩個爹麽,多叫叫也就熟悉了。這麽一在心裏說服自己,上官謹,也就釋然了,醒來後,上官謹就已經是過去了,他是李瑾,生於一個農民家庭,爹是李大有阿爸是程風,而他李瑾,是他們的小兒子,最受寵的兒子,而不是那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上官家繼承人。 想著想著,便微笑著閉上眼睛沉沉睡去。等到再次醒來時,已是正午時分。李瑾掃了屋裏一圈,沒見著人,便自顧自的觀察起這個屋子來。雖然這個屋子很熟悉,但那是隻有九歲記憶的自己腦子裏的記憶。他現在記憶完整了,也算是另一種的重生。所以這會兒看著屋裏簡單的裝飾,熟悉的擺設,多少感覺有點新鮮。